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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气、不客气!快、快,趁热赶紧吃吧!”孙力始终没有用正眼看其他人。
第八章夜深了(1)
夜深了,孙力和钱国庆一前一后朝宿舍走去。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锃亮的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清澈地映在地面上。
孙力用钥匙开门,两人进到屋里。灯光下,孙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眼睛愣愣地盯着地板出神,一副千头万绪的样子。钱国庆毫无顾忌地注视着他。心想,妈的,孙子!你还是个人吗?连哥们儿的妹妹、妻子你都敢下手,你也太卑鄙了!
孙力抬眼,与钱国庆的目光相遇,随即又将头低了下去。他缓缓起身,朝门口走去。
“这么晚了,你干嘛去呀?”钱国庆突然问一句。
孙力站住,却没有回头,喃喃地回答说:“我去办公室加班!”
“加班?你拉倒吧。我说孙力,你就别在我面前装蛋了!我问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钱国庆冷冷地问他。
孙力回过身,摇摇头,说:“没有!”
“那你心虚什么呀?”钱国庆问。
“心虚?谁心虚了?”孙力显然底气不足。
“那你先坐下,我有话要跟你说!”钱国庆的语气充满了不容质疑的蛮横。
孙力讪讪地转身回到沙发跟前坐下了。
“孙力,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钱国庆为自己点上一支烟,接着才又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太过分!我的话你明白吗?”
孙力点点头,说:“我知道!”
本来想好了一大堆伦理道德说教言辞的钱国庆,让孙力的“我知道”这三个字给彻底地弄得没了脾气。
……
这天晚上央金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个老太婆,老得连路都走不动了。她在雪地里拼命地挪动自己的双脚,却寸步难行。当她拼命从梦中醒来后才发现,钱萨萨的一条大腿横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央金轻轻地挪开钱萨萨的大腿,钻回被窝,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周伟开车把胡安川送到了机场。胡安川死活不让周伟再下车送自己了。两人在车上话别。周伟希望胡安川回到成都后,抽空见见赵志勇。因为他听说老厂现在很不景气,好多工人都已经下岗了。赵志勇的日子也很不好过,而且很可能沦落到下岗的命运。如果真是那样,他让胡安川替他转告赵志勇,他可以接受他。收入和职务绝对要比他现在这个国营企业的头头强很多。
告别了周伟后,胡安川进到机场。他来到磁卡电话机旁准备给在西藏的钱国庆打个电话,问问钱萨萨打算什么时候回成都。电话没能接通,他只好把电话打到钱萨萨妈妈家里。岳母大人告诉他,钱萨萨和央金后天回成都。胡安川的心情有了明显的好转。
清晨,钱国庆和孙力开车来到钱萨萨和央金的住处接她们去机场。一路上气氛始终很沉闷,大家谁也没有心思开口说话。到了机场后,钱国庆和孙力分别拿着钱萨萨和央金的行李走进了侯机大厅。钱萨萨和央金走在后面。央金小心翼翼地问钱萨萨,大家怎么突然变得不开心了?
钱萨萨看了看央金疑惑的面容,苦苦一笑,回答说:“可能是我哥舍不得你呗!”
央金依旧不明白地摇摇头,说:“恐怕问题没那么简单吧!”
钱萨萨微微一怔,问:“你什么意思?”
央金诡秘地笑了笑,没有回答钱萨萨,而是加快了脚步,赶上了钱国庆。
钱萨萨沮丧地望着央金的背影,喃喃地自言自语一句:“真是个小妖精!什么都明白!”
……
钱国庆从兜里掏出《死亡的光明》的手稿交给钱萨萨,他请钱萨萨回成都后,随便找家杂志社给看看能不能发表。钱国庆说他一分钱稿费都不要,而且随便让人改动。如果实在发表不了,也就算了。钱萨萨表示一定尽力而为。钱国庆走到央金跟前,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对她说:“我想转业了!”
“真的?”央金诧异地望着钱国庆。
“央金,我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件事。但我也是刚才在路上才做出这个决定的,”钱国庆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央金的肩膀,接着说,“我想等你大学一毕业就回内地,跟你在一起。行吗?”
央金点点头,然后又问:“那以后呢?”
钱国庆叹了一口气,说:“听你的,如果你要是想回来,咱们就再回来。我想也许往后我们可以随意选择自己的生活了!”
央金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她轻轻地问道:“可我听说每年转业干部的名额很紧的……”
钱国庆笑着说:“再紧我也有办法。放心吧,老叶能帮我的!算是我最后一次利用父亲的‘特殊’关系走后门吧。
孙力和钱萨萨尴尬地站在不远处,默默地注视着钱国庆和央金。他们一句话也没有,像是从不同方向飞来的两只麻雀,偶尔落在了同一根树叉上……
……
载着钱萨萨和央金的飞机终于飞走了。钱国庆回到吉普车上,说:“走吧!”
“钱哥,你真的想转业?”孙力打破沉默,突然问一句。
钱国庆点点头,回答说:“真的!”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转业了呢?”孙力又问。
钱国庆叹了一口气,想了想问道:“孙力,这几天你跟我妹妹在一起,都聊了些什么?”
孙力侧脸看了看钱国庆,回答说:“没聊什么啊!她、她好长时间没有得到胡老板的消息了,她就是挺担心的……”
“她跟你说的?”钱国庆问。
“是。”孙力回答。
钱国庆没有再问什么。他知道,孙力没有跟自己说实话。尽管他相信孙力和钱萨萨之间不可能有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发生,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孙力和钱萨萨有一种不太正常的情绪。好在两人总算是分开了。钱国庆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不再搭理孙力了。
胡安川回到成都以后,生意有了明显的起色。他和钱萨萨又恢复了昔日的正常生活。所不同的是,他们的情感渐渐由激情变得理智了。
钱萨萨几乎不再过问生意上的事情,而是成天跟一帮有名没名的青年文人频繁交往。钱国庆委托的那本小说也有了眉目。一家杂志社的编辑同意发表,但条件是小说的结尾应该做彻底的修改,名字也要做相应的改动。“死亡的光明”显然过于灰暗和消沉,对我们这个社会起不到正面的教育和宣传作用。编辑极富耐心地给钱萨萨解释了很久。编辑认为,瞎子复明以后,眼前的世界固然有可能与他内心虚构的世界有所冲突,但这种冲突的结果应该是积极向上的情操战胜了消极颓废的情感。“我们允许有矛盾,有冲突,甚至是生与死的较量,但我们不能否定我们的社会,否定我们的生活呀,”编辑伸出两个手指头,将鼻梁上的镜架往上推了推,接着说,“总而言之,我们都有责任维护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让我们的读者从作品中获得希望和勇气。我建议你还是跟作者本人商量一下,顺便把我的意见转告给他本人……”
钱萨萨告诉编辑,作者远在西藏,小说的改编权已经全权委托给她了。她恳请编辑老师能够在百忙之中,按照他刚才提到的一系列建议,越俎代庖,对其进行毫无顾忌的彻底修改。
编辑呵呵乐了,说:“这怎么行呢?”
“这有什么不行的?”钱萨萨固执地说,“没问题,您就算看在我钱萨萨的面子上,帮忙帮到底。只要能发表,怎么改都行!”
“作者是你什么人?”编辑问。
“我哥哥,他在西藏当兵。要不这样,”钱萨萨看了看表,说,“你也该下班了,晚饭我请客,怎么样?”
……
编辑推辞不过,只好随钱萨萨到了一家餐厅。结果被钱萨萨灌得有些高了。编辑借着酒劲夸下海口,这篇小说下一期就上。名字他也想好了,就叫“告别黑暗 ”。钱萨萨趁机告诉编辑,作者说了,稿费他一分钱也不要,全部孝敬编辑老师。编辑一听,急了,责备钱萨萨把自己看扁了。他之所以答应帮这个忙,一是小说的整体架构确实不错,且角度和选题也比较新颖,二是因为看在钱萨萨的面子上。要说钱那可就远了……
钱萨萨急忙向编辑道歉,说自己没有这个意思。
临分手的时候,钱萨萨拿出两条“中华”烟塞给了编辑。
钱国庆的转业报告虽说是递上去了,却没有得到一点儿回音。他找到焦主任,想知道院党委有没有考虑自己的转业申请。焦主任用一种极为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他,似乎想弄明白,钱国庆是不是又要给自己出什么难题了。
“主任,”钱国庆看着发愣的焦头儿,问道:“您说我这事儿有希望吗?”
“什么?什么有希望没希望的?我告诉你,钱国庆同志,你的问题院党委根本就不会考虑!你、你也不想想,你凭什么闹转业?家庭困难?子女问题?健康状况?你捣什么乱呀!实话告诉你吧,咱们医院今年转业的名额只有8个。就你?……行啦、行啦,你别跟我这儿瞎起哄……”焦主任挥挥手,示意钱国庆该干嘛干嘛去。
“主任,您这话什么意思?”钱国庆竟是有些急了,说,“我凭什么就不能闹转业?家庭困难?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家庭困难?我这30多岁的人了,困难得连家都没有,那不比那些有家的人更困难呀?子女问题?我连老婆都没讨上,我上哪儿弄子女去?按您的意思,我要想转业,就非得先把自己弄得苦大仇深,暗无天日?我说焦头儿,您这可就有点惟恐天下不乱了!”
焦主任哭笑不得,连忙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咱们医院有具体困难的同志实在是太多了。谁谁的媳妇在内地刚刚去世,留下4个常年卧床不起的老人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谁谁两口子今年已经进藏快30年了,两个孩子一直寄养在亲戚家;谁谁在内地的弟弟患了精神病,又让汽车给撞得只剩下两个眼珠子会动了;谁谁的丈夫援外的时候,因车祸死了,连骨灰盒都没见着;谁谁在内地的老婆跟人跑了,留下老人和孩子没人照顾……焦主任一口气说出了一大串苦得一踏糊涂的例子,弄得钱国庆哑口无言。“……我看这样吧,国庆,你的困难呢我也能理解。毕竟你父亲也在西藏干了一辈子,是老西藏。咱们医院这次的名额确实是太少了,不过你可以找找军区的首长,看能不能利用你父亲的影响,让军区再给咱们一个“戴帽”的名额,把你作为特殊情况处理。你看呢?”
钱国庆点点头,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在钱国庆转业的问题上,军区叶副参谋长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从钱国庆去军区找老叶,到院党委讨论通过,仅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当焦主任把这个消息通知给钱国庆的时候,钱国庆先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溜溜的感觉,随后又感到一种茫然的失落。究其竟是穿了近18年的军装已经将他的浑身上下浸透了一股再难抹掉的绿色军魂。
这天晚饭他没有去食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