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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午后,所有的过程简直就像是一场模糊的梦,我几乎想不起,我怎样与他搂抱到一起,怎样接受他的第一个吻,怎样与他的身体相溶在一起,甚至想不起我是否曾经看见过他的身体。或许那个时候因为生病的缘故,或许是因为彻底失去于致被打击得晕头转向的缘故,我几乎不在乎身边那个男人是谁,只要随便一个能在那个时候拉我一把的男人,我或许就会投进他的怀抱。当然,还有一种或许,就是那还是冬天,一床厚重的被子将这个男人身体的缺陷,或者说将这个身体中与于致完全不同的东西全部掩盖在我的视线之外,我才能仅凭自己的感觉接纳他。但是,这个夜晚,当所有的背景都不存在的时候,当肉体毫无隐藏地暴露在眼前时,我还是一下子发现了于致在我心理上所造成的深远影响。
那天深夜,我在这种种思虑中失眠了。我几乎一夜都在想我们的关系,想我们的未来。当第一缕阳光悄然从沉重的窗帘透进时,我终于理智地做出了最后决定:我一定要再努力一次,因为我的书还没有出版,因为我不希望常天丽做我的上司。
然而,不管如何努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面对李子峰,我还是感到了一种难以克制和掩藏的尴尬。我说不清是因为自己作贼心虚的缘故,还是他确实有了改变。我感到在他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和蔼可亲的表情后边,有一种我难以读懂的东西若隐若现地生长出来。这种东西到底会长出什么果子,对我将会产生多大影响,我一直在不停地预测,但是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能猜准。在那段时间,我所有的努力只是竭尽所能地主动打电话给他,以暗示我对他的思念和保持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知道,唯有他是我改变工作,改善生活的希望。但是,就在我继续努力改善心境,准备再次接纳李子峰,从而等着他对我的许诺变成现实的时候,我的书,我的提职,提职后报复常天丽等一个个如意算盘却已经在一场场难以预料的阴谋中变得破碎不堪,像一场场春风摇动的月影,随着流风烟消云散了。
最初是从李子峰给我的电话越来越少开始的。我记不清我与他的电话联系是从我们关系发生质的变化后第二天还是第三天开始的,但是自从有了这个开始,我们的联系几乎达到五天平均有三个电话,而且细心的他总是选在儿子不在家的中午给我打来。我能感到他是真心的,但是真心到什么程度我又觉得难以把握。自从那个夜晚后,李子峰在连续两天的电话问候后,慢慢变得稀少起来,甚至十来天都接不到他的电话,我敏感地意识到我们之间的缝隙开始加大,同时我还嗅到了另一种危险临近的气息。
大约两个星期后的一个中午,我忽然接到李子峰的电话,他说已经为书稿出版的事情联系好了,并且要求我第二天带着修订稿到市郊一座贸易大楼附近等他,时间是下午三点钟。这个电话一下子又唤起了我对李子峰的信任和感激,我甚至为自己对他的误会自责了好一会儿。
这是一个阴郁的夏日午后。我着意修饰了一番,希望自己的外表能让李子峰喜欢。但是下午刮起了五六级大风,它不但将我的好心情吹得七零八落,而且将我费了好一番力气化好的妆也吹得乌七八糟。我穿着一件时尚的以白色为基调的裙子,优良的做工和典雅的款式,衬托得我顿时年轻和风雅起来,这一发现,让几个月来一直沉浸在灰暗心境的我,不由得增加了不少自信。
我没有骑自行车,因为大风会吹得我灰头土脸,我也没有打出租,因为我的工资使我只够维持起码的温饱和最后的一点点体面。我坐的是公共汽车,虽然需要倒车,但是我别无选择。挤在吵吵嚷嚷的人群里,看着车外满街飞舞的灰尘和垃圾,我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文章——《拒绝贫穷的爱情》。作者在文章里自始至终表达了一个宁可不要爱情,决不要贫穷爱情的观点。是啊,贫穷怎么奢谈爱情?当有钱人在温馨的茶馆、酒吧、电影院制造出的情调里培养爱情时,穷人捂着可怜的钱袋子,一面谈论爱情一面算计着余下日子里的温饱,那种情景想来不仅滑稽可笑,而且可悲可怜!……说到底,爱情其实是一种奢侈品,一种富人才够轻松享用的精神食品。就像今天,当我倾其所有将自己修饰到最佳状态,却因为无钱享受高级交通工具,而变得风尘仆仆时,爱情又会打多少折扣呢?
一个小时后,我已经在大风中贮立在指定地点,像一只浅色风标,在飞沙狂舞中翘首观望。街头行人稀少,偶有过往者都是匆匆的行色,更看不见像我这样着意打扮的女人傻站在风里。有大得惊人的雨滴夹杂在满天飞舞着的废旧塑纸和脏烂纸片中,从空中沉甸甸地落下,有的直线般砸落在头上,有的从斜里像一只乱撞的鸟冲向四肢。我一手捂着头发,一手挡着眼睛还在张望,但是飞沙漫天中没有李子峰到来的任何迹象。我既不敢躲起来,我怕或许那一会儿正好错过了所长,也不忍心回去,只好站在风雨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或许他正在路上驶过来。
雨点从最初没有节奏的噼呖啪啦声,慢慢加大加急,声音逐渐成为哗哗声。我终于一咬牙结束了这傻瓜似的等待,逃进了最近处一座大厦的屋檐下。透过身后干净的玻璃,我看见大厅墙上的钟表正指向四点五十分,那一刻,我擦着从头发上不断滴到脸上的雨水,低头看着自己已经淋湿并且粘在身上的衣服,觉得自己又可怜又丢人。
好在阵雨来得快去得快,大约半个小时后,暴雨急收,天气突然转晴,而这时,已经近五点半了。我从屋檐下重新走进清新的街道,再次满含期望地观望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不得不承认,李子峰不会来了。我手提着被雨水冲过的小包,无精打彩地向着来路走着。我暂时不想乘车,因为在最后一刻,我仍然抱着一丝期望,希望他能在赴约的路上看见顺着来路走着的我。
我走了几乎一站地了,身上的衣服也差不多半干了,但是仍然没有李子峰的踪迹。前边是一座刚刚峻工的大型建筑,巨大的广告牌上是一幅美丽的草原图。我猜想这座建筑一定是一个奶制品公司。在它旁边是一座豪华宾馆。就在我失望至极,并准备寻找车站坐车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似曾熟悉的人影正从这座宾馆里走出来,然后走到一辆车前坐进去开走了。
这是个似曾相识的车号。没错!是我们单位的车,而那个人是我们局主管人事的副局长——孙旭!
我脑中一下子有了答案:李子峰一定在这里开会,才把约会定到这么远的地方吧!然后我就给李子峰找到了没有赴约的理由:一定是会议临时没有开完,他才没有腾出时间赴约。
我为自己的发现而欢欣鼓舞起来,身体的劳累和精神的萎靡顿时也烟消云散,我迈开轻捷的步子,快速地走向宾馆,希望能证实这个判断,并且找到李子峰。但是当我迈进大厅,走向电梯间,等着电梯的时候,电梯门开了,一个漂亮的女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常天丽!
尽管我对这个女人一向存着极端的厌恶,但是在那一刻,我还是迫不及待地冲过去,打算问一问会议的情况,顺便打听李子峰。但是当常天丽看见我后,我发现她白皙的脸颊一下子红了起来,特别是当我问她是不是开会时,她却支吾起来,而且一脸的尴尬。
她告诉我正在开会,然后又说,没有,接下来又说会已开完了。从她脸上的神态和结结巴巴的口气我似乎明白了我的处境:这是我最不应该出现的时间,我看见了不应该看见的事情。然而事情还没有完,就在我俩尴尬相向时,后边一位身穿天蓝色制服的服务小姐几乎是一溜小跑向我们走来。然后,她举起一个身份证样的东西冲着常天丽说,女士,你的那位朋友将证件掉在房间里了。
我与常天丽几乎同时下意识地望向那个证件,一眼看见那个照片正是我们的副局长。接下来,常天丽的脸红透了,像被人重重地掴了两巴掌。而我像一个偷看了别人隐私的小人,也不自在起来,似乎自己做了更见不得人的事。那时候我恨透了自己,因为我总是在关键时候,面临突然变化没有应变能力。我想向常天丽表白说自己不是故意到这里来的,也没有恶意,但是我听见自己拙嘴的解释越描越黑,我说,我就看见你了,别人都没有看着……
几乎在我的话刚出口时,我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自己:
蠢猪!
22
这个倒霉的午后,我不但没有等到李子峰,反而遭遇到一件极为尴尬的事情。尽管那并不能证明什么,更不能仅凭这些便肯定常天丽与孙旭副局长有什么事情,但是我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和猜疑。在我对自己的无聊想法感到可耻和难为情的同时,这件尴尬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像一团乌黑的云笼罩在心头。但是,每当我仔细探究这件事情,这团乌云便又像水中映下的影子倏然消失。我了解常天丽,假如她与孙旭之间真有什么,那么她绝不会任我这出其不意的发现轻易结束。既然如此,她会采取什么措施整治我,那将是我难以预料的了。每想到这里,我便忧心忡忡、惴惴不安,我怕她,尤其怕她从暗中射来的毒箭,这种暗箭既无法预测,又无法预防。虽然我知道自己不会给她透露出去,但是,我又不知道如何向她做出这种保证,或者去告诉她我没有多想。那样的话,我就真得成了一头蠢猪。
我与李子峰的关系仍然不咸不淡地维持着,李子峰在向我解释了原因后,又恢复了我们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我一边努力有意识地从身心上消除于致的影响,一边等着与李子峰再次相约的机会,等着李子峰再次帮我联系出版的事情。就在我一心一意地盘旋着这两件关乎我的生活和工作的大事时,我再次感到了周围的变化。首先是周铸文对我的态度。原先周铸文是办公室里与我关系最好的一个。所谓的最好并不是指我们的私人关系,而是我们的脾气和秉性极为相近。他不但与我一样不善与领导相处,而且与我一样清高和自傲,这使我们在一些事情的看法上,待人接物上有着惊人的相似。但是,不知从那天起,周铸文突然不再愿意搭理我,即使偶尔接我的话茬往往又带着明显的讽刺和鄙视。然后我感到了杨菴对我态度的变化,甚至资料员瞿红、打字员陈楠等。我猜不透是我与李子峰的恋情让人发现了,还是其他的什么事让人误会了,面对这样的局面,我一时间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当然更无法确定应该怎么做。
既然无法向别人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然更无从解释了,因此,我只好用那句人人知道的名言安慰自己说,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吧!只要良心无愧就行。我与李子峰都是单身,我们有资格谈恋爱甚至结婚。我很功利地告诉自己说,我现在在乎的只有李子峰一人,在乎他对我的感觉和态度。
李子峰出差去了二百里之外的山野小镇开会。在周五的中午,他突然打电话问我,是否能安排好儿子,晚上去他那里相聚,共度周末。我别无选择,一口应承了下来。因为这是我验证自己长时间心理调整后是否能接受他的好机会,也是我唯一可以催他帮我联系出版的机会。放下电话我便坐车到了儿子的学校,并给儿子做了解释和安排,在儿子的允诺中,我搭上了去小城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