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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对方自信的神态,已是八九不离十。
这么一来,事情就变得甚为棘手了,难道真是命运弄人?
如今他与洛赛提都站在这里,面临截然相反的两种抉择,即使不想与对方背道而驰,但事已至此,他只有选择开诚布公,与对方摊牌。
阿卡路尔正色说道:「我知道现在你有话想问我,但在那之前,我有些事要告诉你。希望你耐心的听,不要打断。」
面对他不同寻常的慎重态度,洛赛提眼光轻颤,有种莫名惹人厌恶的感觉浮上心头,但还是颔首同意。
阿卡路尔深吸一口气,开始缓慢的讲述。他所说的话其实不多,但每个字都仿佛凝结着千斤的重量,压在他心口,也逐一砸进了洛赛提胸内早已不再平静的水面,暗潮,汹涌。
他说,在美索不达米亚东部有一片辽阔草原,拉齐莫。那里生活着一个千年流传下来的古老民族,即路维尔莱。
这个民族得天独厚,个个英武不凡,骁勇善战。他们本是一个单纯的游牧民族,与世无争,但人性总会在岁月的洗涤下发生变化。
他们太强了,渐渐开始不满足于纯粹的狩猎、不问世事的生活,于是他们学会了贪婪,为了寻找所谓的乐趣,为了证明自身的强悍,他们开始掠夺,寻找强者,踩在别人的屈服之上,能让他们拥有傲慢于世的快感。
然而,他们对夺到的东西却不会珍惜,弃之如敝屐,再弥足珍贵的宝藏都不放在眼里,遗憾的是,他们不知道这是对大地对万物的不尊重。
直到有一天,天神再也无法坐视不理,汉密斯派遣使者曼彻斯来到了拉罗莫。
曼彻斯说,我将代表诸神,对你们执行最严厉的惩戒,我会让你们明白你们的不可饶恕。
如果他真的实施了,那么对路维尔莱而言,无疑是一场灭顶之灾。但最后他没有。因为路维尔莱的首领站出来对曼彻斯说,没有拦阻日益蛮横的族人,是身为首领的自己的责任,他愿一人独担所有罪孽,为全族换得一次生机。
曼彻斯应允了他的要求,但换了一种方式,将原意的惩戒改为任命他完成一项使命。只要他将使命顺利完成,证明诚意与改过之心,路维尔莱将受大赦。
「一直忘了告诉你,」阿卡路尔似乎突然想起,无谓似的口吻道,「我来自拉齐莫,而路维尔莱的那个首领就是我。」
尽管在他叙述的过程中早有模糊的预感,但当洛赛提亲耳听到这句话时,还是免不了身心一震,乌云般的阴霾爬上眉宇。
心中那股惹人厌恶的感觉,越发的清晰鲜明。
阿卡路尔定定注视着始终沉默的洛赛提,察觉到屋中气氛隐约的变化,倏地笑了笑。
「曼彻斯交给我的使命,就是让我到乌尔来,保护国王伊比辛以及他的王国。这很匪夷所思对吗?凭我一己之力怎么可能做得到?当初我也这么问过,但曼彻斯告诉我,很多事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只要我来到乌尔,我就可以做到,我也必须得这么做。」
他叹了口气,轻声说:「所以,我来了。为了完成使命,我会不计后果去保护乌尔及乌尔王,不允许任何人的侵犯。包括妖魔,包括你。洛赛提。」
终于,从先前就一直徜徉在脑海的不快感得到了证实。洛赛提呼吸变得粗重,强烈的愤怒化成千百条毒蛇,紧紧咬住他的心脏。
天神,天神,又是天神!
到底有什么不受他们的摆布?这该死的神手安排,他真是受够了!
虽然明知这一切不是谁的过错,阿卡路尔也只是为民族承担重责,不得已而为之,但盛势的怒气遮蔽了思想,对洛赛提来说,挑在此刻以诚相告的阿卡路尔就像是天神的同伙,合作导开这一出荒谬的闹剧。
而他,已经不知不觉陷在其中。一切只在,那日他答出的那个字好。
好?好?一点也不!这根本糟透了!
「如果我真要杀伊比辛,」洛赛提终于开口,低沉的声线愈加低沉,犹如高山流下的雪水,冰冷漫过人的全身,「你阻止不了我。」
「能不能阻止我很清楚。」阿卡路尔淡淡地说,手指下意识梳理着短辫,然而心里面有些东西却怎么也理不清。
「我只想告诉你,我将会怎样做,这无关你的选择,因为这是你我各自的决定。我们有不同目的,你尽可以专心去做你要做的,而我,也一样。」
如此冷淡又疏离的一番话,达阿卡路尔本人也很意外,竟可以这样轻易从自己嘴里吐出来。说完全无所谓是假,但是他没有其它选择,只能撇清彼此立场,以免拖泥带水。
即使能理解他的苦衷,洛赛提仍顿感怒不可竭,攥紧双拳狠狠道:「我再说一次,你护不了他!」
「够了,什么都不必说。就算对手有千军万马,我还是会保护他,拼尽全力。」阿卡路尔闭上了眼睛,低低地说。
「!」
黑色的火焰在洛赛提眼中寸寸结冰,他恼,恼得直想立刻冲出去杀了伊比辛,再血洗乌尔城。
为什么?
为什么从头到尾,这个人都不问问他准备怎么做,就这样兀自下了决定?难道说,变成敌人也根本不在乎吗?
什么使命?什么保护乌尔?他倒要看看,把这一切统统摧毁之后,这个不识好歹的人类还拿什么来与他对峙!
一片死寂中,房中只有阴云弥漫,有如暴雨将至,迫人的气压挤磨着,将这偌大空间压迫得只剩小小一块面积,让人透不过气来。
许久之后,死寂形成的云层,被洛赛提冷彻肺腑的长笑生生划破。
「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会把伊比辛的尸体带给你。」
他讥诮的道,「到那时,你再对我说你会保护他,多么拼尽全力的保护他吧。」
看不见的雨水随着话语滴落,淌进了阿卡路尔沉闷不堪的心口,冰冷而抽痛。
是他低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吗?他以为只要摆正位置,就可以各做各事互不牵涉,可是为什么,只要他一想到与对方针锋相斗的情景,就觉得心脏宛如被无数利爪狂撕,甚至感到一丝从没有过的后悔?
后悔。。。。。。么?
他的唇角缓缓轻扬,也笑,笑得笃定却晦涩。
「我会的。洛赛提,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一定会再对你说这句话。」
第七章
。。。。。。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一定会再对你说这句话。。。。。。
就这样一句话,使得洛赛提一夜难以安睡,反复揣测其中的寓意。当然,仅凭猜想是得不到结果的。到了第二天下午,他和阿卡路尔被伊比辛共邀一道巡城时,就什么都明白过来。
整个下午洛赛提一言不发,看似慵懒地抱着双臂斜靠在软绒座背上,但视线一秒钟也没离开过,坐在马车对面与伊比辛交谈的阿卡路尔。
对方的表现倒泰然自若,像是感觉不到那两道足以在脸上烤出洞的凶光。而伊比辛对这两位贵客之间的诡异气氛全然不察,一路为他们介绍城内情况,哪知道对方根本心不在此。
顺便提一提乌尔现况,虽然还不至于人迹凋零市景残败,但确实早已不复当年的风光,莫说平民,就连理应气势骄昂的士兵,看起来也情绪萎靡,仿佛只要经历一点风浪就会一蹶不振。
这样的国家,即使保住了又有什么意义?难道指望现今这位无才无量的乌尔王将其复兴吗?。。。。。。阿卡路尔暗忖,不过这就属于他分外的事,想过就罢,懒得再去深究。
巡城一直持续到晚上,回到王宫用过晚饭后又小谈了一阵子,便各自分开了。
在伊比辛为阿卡路尔安置的居所后有个露天水池,一座方亭坐落地岸。这里曾经是观看似锦繁花的好地点,现在已美景不再,只有一圈上了年岁的柳树傍水而生民为长时间没得到修理,枝条没精打采地耷拉着,有的已经插进了水里。
不要说人,如今即便鸟虫都不愿在此多做停留。
它被遗忘了,被人,被世,被时光。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成为了今夜阿卡路尔的驻足处。他站在方亭的圆柱边,看着投影出皎洁月光的水面,脸上没有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站了很久,站累了就坐一会儿,然后再站起来,如此反复交替到不知第几次的时候,洛赛提也来了。
他们俩并没有做过约定,但只要洛赛提想,很容易就能找到他,所以他要做的,只是静静等待。
洛赛提走路时轻盈如飞,凭耳朵根本听不见声响,但他就是知道洛赛提来了,并且就站在他身后不远,他甚至能清晰感到那两道似要射穿他胸膛的锐利目光,比起白天时更为凶厉。
望着水中因为被风拂过而扭曲的月影,他说:「洛赛提,其实我不想说这些,但如果你真的想听,我可以重复给你听。」
转身,直视那光火明灭的红眸,一个字一个字,慢得像从极深的地底抽出来的字符,带着空洞的回响,如此说道:「我会保护乌尔王,竭尽全力,在所不惜。你。。。。。。输了。」
令人惊奇的是,历来狂暴的妖魔这次没有发怒,更没有冷语讥诮,只是望着他,像要闯进他的灵魂般,那么深刻地望着他。
短暂的静默后,洛赛提张了口,听不出情绪的音调如一条直线:「把永恒这索送给他的时候,你是怎么让他接受的?」
「我告诉他这只是一份礼物,凝聚着我对他以及乌尔的祝愿。我还告诉他,那条永恒这索并不是哪个女人送给我的,我知道的只有这一条,所以它于我没有任何特殊意义,因此,他欣然接受。」
「是吗?」自说自话般问了一声,洛赛提忽然低笑,笑声震荡在这片静谧的夜空下,惊惶的柳条齐齐颤抖。
「很好!」他说,每个字节铿锵有力,仿佛咬在齿间弹跳出来,
「你赢了!他戴上了永恒这索,从此我连他一根寒毛也碰不了。这次,你赢得彻彻底底!」
阿卡路尔雕像般站着,依旧没有表情的脸,不带丝毫得意或是自满,静若死水。
「不对,我赢得不够彻底。」他摇头,淡淡地,只是听起来淡淡地说,「我失去了永恒这索。」
闻言洛赛提长声大笑,月照下,尖利獠牙反射出惨白而凄厉的光。
「不错!你失去了永恒这索,你的保命符!」
笑声好似被刀切断,他粗哑着嗓子,森然道:「现在你的命就握在我手里,我可以立即把它撕成碎片。」
「是的,只要你想,你随时可以。」阿卡路尔挪开视线注视地面上,那一抹被拉长的对方的影子。
听着这无情无绪的口吻,洛赛提无双的俊颜陡然间扭曲狰狞:「你宁愿不要命也要保护他是吗?」
「是。」心在一次次叹息,你,听不到吗?。。。。。。不自觉牵动嘴角,如昨夜一样,泛出一缕坚决而隐晦的笑意。
「你不了解路维尔莱对我的份量和意义。我必须这么做,即使为此丧命。」
刹那间红色充斥满眼,遮天蔽月,当阿卡路尔被狠狠撞上身后圆柱时,整个人已几乎被蛛网般的红发缠绕成茧。
洛赛提一步步向他走来,那周身肆放的妖邪气,碾碎一切的压迫眼神,突然令他想起了两人初会的那个夜晚。
但今时不同往日,因为他为了保护别人,放弃了用以保护自己的东西。
洛赛提来到他面前,用力扼住他的脖颈,利甲如鹰钩扎进皮肤,细细血丝顺沿而下,带着蛰心揪肺的凉意,漫过了妖魔的手指。
心肺都被指尖的鲜血咬得生生作疼,这更使洛赛提怒恨交加,拽起对方被落肩头的长发向后拉扯,像要连头皮一块剥落,毫不收力。
「我真想杀了你。。。。。。」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仿佛也抹着血,淬着毒。
听见这种声音的阿卡路尔,当即从耳朵一直痛进了胸腔。
他闭上眼,有意冷淡地说:「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