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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右眉中间裂开了一个大口,惊恐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从无数细小的眉毛中涌出,流进她说话的嘴里,含糊了她的语言。
我尖声高叫:“来人啊,快来人啊!”
第三章 付勤
付勤
姐姐要出嫁了,我不喜欢未来姐夫,靠枪杆子闯天下的人不是我欣赏的成功典范。
娘拉着姐姐去了玉颜阁,家里的仆从丫鬟都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出门热闹,我孤单单。
扛着相机我却没有丝毫照相的灵感,姐姐就要出嫁,而且是嫁到东北,西南、东北相隔千里,今后要再见面,真是难上加难,心里有些失落。
无聊地在街上游荡,我干脆也走进玉颜阁,我示意众人不要惊动我的家人,静静地站在一旁欣赏他们的忙碌和快乐。
姐姐很美,此刻更美,付府的财雄望重加上与东北统帅联姻后的势大,令得玉颜阁的老板柳依依亲自为她修眉,姐姐面带桃花,丹唇墨睛,试穿着玉颜阁特意为她量身定做的嫁衣,仰着脸,幸福地任由柳依依在她面上摆布、涂抹,美得不真实,却象一幅工笔丹青。
娘看到了我,美滋滋地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指着她说:“来了也不说一声,勤儿啊,等你成亲的时候,为娘的也要将新媳妇带到这里来,打整得漂漂亮亮,风风光光嫁入我付家!”
我抽出胳膊,扶她坐到一旁:“娘,儿子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给你找的媳妇啊,你说还用得着到玉颜阁来装扮吗?”
娘听得乐呵呵的笑着,一旁的姐姐噘着嘴:“小弟,那你是说,只有姐姐这样的丑女人才要落这俗套了?”
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那柳依依眼珠一转:“蓝小姐,付少爷哪里是这意思啊,他这性情,只怕到时候是不放心我玉颜阁的手艺,要亲自为新娘画眉呢!”
好个柳依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化解了我的尴尬,引得哄堂欢笑,娘更是乐滋滋地看着我姐弟俩。
欢笑之余,我瞥见一抹似曾相识的清丽身影闪向后堂,不由站起身:“柳老板,不介意我到处参观一下你这名满西南的玉颜阁吧!”
柳依依含笑:“求之不得呢!”
我走向后堂,却不见了那人影,只有庭院的后门在轻轻摇晃,我凭直觉跟了过去,快步疾追,走出巷口,才看见她手提篮框,脚步匆匆,我欣赏着她婷婷身姿,不由自主地跟上去。她到了美国人开的教会医院,走了进去,难道……?
她熟门熟路地走进一间病房,关上门,我迟疑片刻,终于没能按住好奇,过去轻轻推开房门。
雪白的病房,雪白的病床上坐着一个面目呆滞的女人,这女人我也似曾见过!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动,这个此刻呆呆傻傻的女人曾经是那样的锋芒必露,咄咄逼人!造化弄人,为何她会这样?
刚进房间的女人悉心地从篮中端出一碗粥,坐到床前,拿起勺子慢慢地喂她,目光温柔,神态凄然,我脱口而出:”是你!“
她一惊,回头看见了我,我不顾自己的失态,干脆地走进去,直接对她说:”你好啊,你,还记得我吗?半年前,在望江楼,我曾经送过你照片!“
她惊惶失措,看看毫无表情的病人,站起身,走到窗前,背过头去,缓缓说:“你认错人了!我没有见过你!”
我走过去:“怎么会呢?你再仔细想想啊,现在床上的病人当时还恶狠狠地骂过我啊,我就是那个照相的,记得吗?你仔细看看我!”
她不动:“那不是我!”
我一时情急,扳过她的身子:“怎么不是你,我认得你的样子,你的眼睛,你的眉毛……”
我住口了,清风掠过,拂起她额前刘海,她那曾经和江水一样绵长秀美的眉毛,那右眉中央竟多了一道深阔而丑陋的伤疤,残忍地将一线美丽生生割断,残缺却我见犹怜!
她直视我的眼睛,一字一顿:“所以,那不是我!”
我轻柔的问:“怎么会弄成这样,为什么?”
她不言,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床上的女人。
一夜长风,我却毫无睡意,一直在感叹那断眉的女人,她始终没有告诉我原因,但是我知道,在她心深处,有一段痛苦的回忆,好奇心促使我盼着天亮,盼着再到玉颜阁问个究竟。
娘亲姐姐都诧异我自愿陪她们上玉颜阁的热衷,但是,喜事将近,离别又在即,她们可能理解成我亲情牵系,倒也乐意我的同行,我为自己的动机羞愧,但是想见那有故事的女人的念头却驱使我撒谎。
她们在练习成亲的礼仪,我独自寻梦。
在一个偏厅,我找到了她,她端坐桌前,专注地调和着胭脂、水粉、眉彩,我面对她坐下来,她抬头见我,眉头轻蹙:“怎么又是你!”
我的心一片温柔,情不自禁地握着她不停忙碌的手,看着她那道在刘海下闪闪烁烁的疤痕,涌动着一种莫名的情愫:“你,一定受了不少苦!”
第四章 断眉
断眉
秋风习习,我仔细地挑亮油灯,将刘海梳理整齐,看着窗外,期盼着落日黄昏。
怀中滴滴答答,我掏出那只西洋怀表,拽在手心。
这是付勤送给我的,他将自己和我的两张照片嵌在了表壳内侧,深情地看着我:“春山,我要将我俩锁在这表里,我要我俩一起度过今生的分分秒秒!”
是甜蜜的话语,但他真诚的表情打动了我,从认识他到现在,他的百般呵护让我濒死的心复活,他带给我对黄昏相见的期盼,他带给我无尽的快乐。
我想得出神,竟然没有察觉到柳妈妈已经进来,坐在了我的身边,我有些脸热,合上怀表,放回怀中。
柳妈妈当作没有看见,打量着我的房间说:“春山,你不会怪妈妈狠心吧!”
我摇摇头,没当咨客以来,我搬出原来的闺房让给了另外能够挑大梁的姐妹,咽下一口辛酸说:“不会,记得妈妈说过,这是个现实的世界。其实,春山眉断之后,妈妈没有将我驱逐出玉颜阁,还赏春山一碗饭,叫我作些不重的活,春山已经是感激涕零!”
柳妈妈脸色微微变化,眼眶似乎发红,一把搂过我:“春山,你,还是有些怪我的是吧?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是无法再象从前一样在厅堂里帮我的手了,玉颜阁人多嘴杂,妈妈经营它不容易啊,我不能叫人说我偏心。你和耸黛本来是我的两棵顶梁柱,可是,从那件事之后,她成天神神叨叨,你又……唉,你俩可都是妈妈的心头肉啊,我一手拉拔大你们,象对亲生女儿一样的疼,现在我最爱的两个女儿都变成这样,你当我这作娘的,不难受吗?”
我有些激动,往事浮上心头:“妈妈……”
柳妈妈继续:“儿啊,娘呢,替你把将来都考虑好了,你也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在玉颜阁呆下去啊。我有个侄儿,家里到还富有,快三十了,还未娶亲,这个,就是头脑有点不好使,咳咳,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你,可是春山,妈妈疼你,你放心,你过门后,就是少奶奶,也
是我的家人!有什么事,妈妈会护着你,你绝对不会受半点委屈!你也知道,人常说,断眉如断运,这一般的人家哪还有人敢接受你啊?妈妈是为你的将来着想,才替你撮合……”
我打断她,离开她的怀抱:“妈妈,我,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因为……”
她冷冷说:“因为付家的二少爷是吧?春山,今晚妈妈可是给你说清楚了,付勤这样的浪荡公子哥,我见多了,知道他们是个什么品性,朝三暮四,喜新厌旧,就算他肯接受你,象付家的那样门槛,是那么容易进的吗?你自己掂量一下吧!”
我坐在耸黛面前,这个改变了我命格的女人此刻完全不用理会世事的刻薄艰辛,她造成了一切,现在却轻轻松松抛开一切,躲在她自己的世界里,我恨她,我又怜她,而现在她却是我唯一可以吐露心声的人。
我梳理着她的头发,讲述着我和付勤的来往,柳妈妈的提亲,可是她只能听,无法帮我作出任何选择,我明知不会有结果,还是问:“耸黛,你说我该怎么办?”
“嫁给我!你现在就和我一起回家见我娘!”
我抬起泪眼,是付勤!他继续说:“我去玉颜阁找不到你,就知道你一定又来这里了,你有什么心事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呢,却要和一个傻子讲,我才是值得你信任,能帮你的人啊!”
付家庭院深深,仆从穿梭,我有些胆怯。但是我鼓足勇气往前走,因为我信任身边的男人,他承诺要给我幸福,他就是我的支柱,我来这里的初衷!
付老夫人很和善地招呼我饮茶,原来大户人家并不是个个都那样张扬逼人,我温柔地看着这个将来我要叫婆婆的慈祥女人,她没有嫌弃我出身寒微,还嘘寒问暖地关心我,我小心地回答每一个提问,我让自己的谈吐优雅得体,施展出柳妈妈多年的栽培,我要争取我的幸
福!
她心疼地看着我,招手叫我过去,我保持良好的仪态款款走去。看到付勤的眼中闪烁着喜悦的火苗。
她摸着我的脸:“多好的人儿,多标志的姑娘啊,为什么这么好的女娃儿会这么命苦呢?”
突然她的手不再温柔,渐渐僵硬,我从温暖的感觉中惊醒,盯着她的眼睛,她直视着我的额头,我心里一凉。
她站起身,左右而言他:“我累了,勤儿,你送柳小姐先回去吧!”
她示意丫鬟扶她进内堂,付勤看看我,跟了过去。
内堂里传来付勤的追问,身音越来越远,却听不见老夫人的半句回答,付勤还在努力,终于从庭院深处飘来一把利剑:‘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是断眉?我不会让断眉断运的女人进我付家的门,来坏我运道的!”
我如坐针毡,这里是容不下我了,我仓仓皇皇夺门而逃。
日子缓缓滑行,我觉得生活毫无意义,没精打采地熬过一天又一天。
付勤来了,他拉着我的手,欢天喜地地说:“春山,我争取到了,我成功了!”
我心里窃喜,听他继续:“我以死相挟,娘终于同意我们的亲事了。只是……”他开始支吾,我看着他的嘴艰难地吐出一些话来,“只是我只能娶你为妾,而且,她要我另外买一幢宅子,让你在外面住,我知道,有点委屈你,可是你相信我,我只对你一个人好,何况在外面,我们会更自由些!”
我抽出手,冷冷回答:“我要嫁人了!”
花轿缓慢前行,喜乐在雨天里有些发颤,我心里一片凄凉。今天是我出阁的日子,今天是他们挑的黄道吉日。
我答应了柳妈妈的提亲,毕竟这边还有对我身份的尊重。
我从轿帘的缝隙里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我的未来夫婿,他是傻子……
从接我上轿到现在一直在呵呵憨笑,他只会憨笑,他不会象付勤那样说些甜蜜的话来逗我开心,但是他也不会象付勤那样说寒心的话来伤我,也许今后我的日子会平淡但是无痛无恨地过去。我缓缓地闭上眼睛。
水流潺潺,过了九眼桥,就快到我的新家了!
花轿突然停住了。喜乐断断续续,零零乱乱。我听见付勤的声音响在前方:“春山,你别干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