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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豚扬起脸,眼睛明亮而纯静,她轻轻说,“如果已经涉足了呢?”
凌宇静静的看她,神情冷漠,他说,“那在你没有受伤害以前,退回你的世界里去。”
凌宇低下头,收拾身边的工具,海豚站在他身后,就那样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着李珉淡漠的背影,直到眼睛积满泪水。
然后,她为这个男人掉落了她的第一滴眼泪。眼睛生生疼痛。
她想起林岩皓说过,看着那个人的时候心会疼,就是爱了吧。
忽然不想要这种心疼的感觉。太重了。她支挣不起。
14。我一直在这里
幸福其实一直是我们幻想中追赶的物质,它太过飘渺,太过梦魇。
而爱情,如此低廉。
车内沉默。
蓝林不知道文政什么时候放开她的手的。他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支点燃了的烟支,垂直搭在方向盘上。右手看似无心搭在她手的旁边,贴近,却不握住。
她的记忆里一直响着凌宇的那句话。
“林,我一直在这里。”
“林,我一直在这里。”
“林,我一直在这里。”
。。。
蓝林亦知道,其实凌宇一直在那里从未离开过。
她记得他的笑容,像木棉花开,看似浓烈,其实脆弱。浅浅的忧伤。
因为我要你幸福,所以我不能接近你。
文政亦沉静异常。
偶尔会转过头来盯着蓝林看很久,然后又一言不发的转回去。
一支烟来不及抽尽,就被扔到窗外,而后又抽出一支,放在嘴上,点燃,狠狠吸了一口,吐出来的烟圈迷幻而妖绕。如一团浓雾,把他的整个脸都浸在里面,若隐若现,颓靡而不羁。
路程并不长,如果有尽头,终究会到达。
文政把车停在路边,把烟支放在嘴边,再长长吸一口,那点火光迅速燃亮,然后又暗下去,它终于到尽头了。
蓝林不去看他,直径打开车门走下去。走了几步回过头。她的神情黯然而柔情,她说,“我走了。”
他抬起头,说,“嗯。“
蓝林在路灯下站了一会,然后对自己微微一笑,走入庭院。她的脚赤裸着紧贴地面,她就这样赤着脚被一个男人绑架了一天。
也许不会再相遇,从此陌路,也许明天他就已经释然,又出现在她面前。
他们还是没有告别,太相似的两个人,容易靠近,却无法地久天长。太过短暂的相遇不需要道别离。
走入庭院就看到朴津坐在冬青树下的石凳上,树叶翠绿,在路灯下却变成血液的颜色。
蓝林走过去,感受到地上一地的阴冷。
朴津终于抬起头来,他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去。交握手指放在怀抱里。
她在旁边坐下来,她问,“怎么还没睡?”
朴津微笑,“房间里太冷,太吵,睡不着。”
“吵?”
“嗯,总是听见他的声音,有时对我说,他爱我,有时又说,我们必需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
蓝林不语,夜色苍茫,寂静漫无边际。
朴津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眼里已经有泪光,“他那么喜欢站在高处,喜欢风呼啸着掠过发稍的声音。却因为我怕高而甘愿呆在我身边,他亦喜欢海,却因为我不喜欢水而很久没去看海。他是多么固执的一个人。”
今晚的夜空竟有淡淡的漫天星光。蓝林抬头看一眼它们,她说,“灾难太过苍白,我们需要做的,是要给自己一个梦境。”
朴津微笑,一张憔悴而坚强的脸。
他说,“和它做交易吗?”
“嗯,我们进去吧。外面很冷。”
“好。”
申贺成趴在窗台上,未知的阴影吞没他身后的影子。他的眼睛如水一样安静。
这个城市的夜色太过迷乱,不远处隐约可见的海港,光亮如同破碎的钻石,一切这样不可思议的绚丽。
背后响起脚步声。一个柔软的声音同时响起。“哥,还没睡吗?”
申贺成回过头,林岩皓在黑暗里,眼睛明亮而洁白。
申贺成靠在墙上,点燃一根烟,放在嘴上,笑容平淡,他说,“是啊,想一些事情,睡不着。”
林岩皓靠过来,神情淡定。他说,“在想什么事情?”
“在想很多人,在彼此离散的时候,为什么总是无能为力。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又如何,那些人离开之后总是会停留在你心里的,除非你不想让他停留。”
申贺成伸手去拥抱这个血管里有一半和他相同血液的弟弟,把他抱在怀里,紧紧的。
他说,“皓,你还是长大了。”
林岩皓下巴顶在他的肩上,轻轻笑出声来。“难道不希望我长大吗?”
“嗯,希望你一直是个小孩子,静静呆在我身边就好。”
林岩皓扶正他,直视那双眼睛里的惶然。他微笑,“哥,我长大了还是会静静呆在你身边,等你来保护我。”
申贺成不语,只微笑,淡淡的。
林岩皓接过他手里的烟支,在窗台上摁熄,扔在窗台上,一阵轻风吹过来,它滚动了几下,掉落出窗外,无踪影。
林岩皓看远处的有海港的方向,他问,“哥,想津了吗?”
“嗯。”
林岩皓又复把申贺成抱进怀里,因为他在他眼里看到了那些被平淡克制掩盖的惊动。那种不愿流露的惊动迟早会把所有人焚烧,包括他自己。
林岩皓说,“哥,如果时间一直停在你和津为保护我而打架的那时候该多好。”
申贺成扬起嘴角,浅笑。笑容凄美而壮烈。
他说,“我们后天去找海豚吧。”
15。行走;劫难。
蓝林做了一晚上那个有关行走的梦。
天亮的时候,被敲门声惊醒。开门时看见朴津一身运动衫站在门口,脸色迷茫廖落的样子。他说,“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跑步吧。”
蓝林笑,“好。”
蓝林整理好后下楼的时候看到朴原坐在客厅里吃早餐,看见她下来,抬头看了她一眼,神情冷落。继续低下头去关注他前面盘子里的食物。然后对身后站着的人说,“叫司机把车开出来,我要出去。这三天不会回来,照顾好少爷。”
有人应了声,“是”然后走出去。
蓝林经过的时候在他身边停顿了一瞬间。在他身上闻到了危险的气味。它们如此盛大,如此繁复。
蓝林从来就不期待她还有地方可去。风吹散她的长发,它们枯燥而暗黄。
朴津坐在野冬青树下等她,看到她,他轻轻说,“走吧。”蓝林跟上去,走在后面。
初夏的早晨,公路上空旷清冷。远处隐约可见火车的轨迹,起伏不定,绵延并且没有边际。不远处朴原的那部车从车房里缓缓驰过来。
蓝林回头朝路边那个围墙寻过去。她习惯做这个动作。她看到了文政,并不意外。
文政如往常一样站在那片阴影里,阳光照不到他的脸。他的笑容像苔藓一样潮湿清凉。双手插在裤兜里,耸着肩的样子自由自在。仿佛昨天的事未曾发生过。
但是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能做。
她只是长时间的凝望他。像凝望一张发黄模糊的旧相片。上面的色泽渐渐剥落。中间隔起一座银河。而他们,隔岸相望。聆听彼此的沉默。
然后蓝林听到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叫喊,“少爷,你怎么样了?”
蓝林回头,看到本走在前面的朴津蹲在地上,停在他侧身的是刚刚还在后倒的那部车,他的手搭在他的膝盖上,蓝林看见他低着头的侧脸,有一时间晃忽看见他嘴角扬起,是那个纯白色的弧度,类似微笑。
本来在倒车的司机从车上下来,冲到朴津前面,站在旁边束手无策。
路面出现混乱,很多人开始从庭院里跑出来,最后朴原出现。
那是蓝林第一次看见朴原失去控制,受到惊吓的样子。宛若一只保护自己幼崽的母狮。他冲进人群里,先扑下去扒开朴津的手,看到并没有太多血渗出来,才站起来,抓过那个司机的衣领,声音颤抖,他大叫,“怎么回事,金司机,你告诉我。”
那位被叫做金司机的中年男人,脸上满是苍茫的皱纹,他浑身都在颤抖。声音模糊,“我在倒车,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后面。。。”
“不关他的事,我自己不小心。”朴津抬起头,眼神幽黑,冰冷,声音淡然。
朴原终于放下金司机的衣领口,又蹲到朴津边,把他大半个身体拉向自己,然后挽着他站起来。
朴津神情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把身体的全部重量放在他身上,任由他搀着站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父亲这个字眼对他很陌生,有时候仅仅代表一道命令。他们,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彼此对峙的位置上。
金司机跟在后面,时而面怀内疚的偷偷伸出手去扶着朴津。
一群人渐渐没入庭院里。
蓝林又回头看文政,他不知什么时候缩回墙角里,视线停在那群人消失的地方。
蓝林一直记得那天早上他的笑容悲凉模糊,嘴角寂静的倾斜,眼神黑亮犹如烈火焚烧过的黑色水晶,暴露了他所有的绝望和汹涌。他松开手,掉落下来一根已经被他揉得残废颓败的烟,看似点燃了还来不及抽掉。
风势忽然凌历。掉落的树叶满地打转,天空被吹洗得凌乱异常,阵阵白云被急促的吹过这个城市的上空。文政一直看着那群人全部浸没在那个深深的庭院里,才转过身,为自己点燃一根烟,吸一口,把大团大团的烟圈吐向天空。神态轻松,背对着蓝林,沿着空荡荡的公路往前走。双手插在裤袋里。
一片树叶飘落在蓝林脚边,还是初夏,它就调落了。她淡然的看它一眼,转身走进庭院里。
有些夭折,即使深入骨髓,亦不足怜惜。
朴津的膝盖已经上了药进行了包扎,轻度骨折和表面轻微的擦伤,并不严重,包扎的时候朴津偶尔会轻轻皱眉,却一直眼神冰冷。
只有朴原在旁边一直不停的嘱咐医生,“轻点。”“不是叫你轻点吗,会疼你知不知道。”“你是不是医生?”
所有人都离开以后,蓝林在他对面坐下来,轻轻叹息,她说,“故意的吗?”
朴津的眼神温和清晰,笑容洁白而单纯。“不是。”
蓝林低下头去,她说,“但愿我看错。”
“嗯,是你看错了。”
朴津表情平淡,把一本书拿起来,专心的翻阅,不打算在再理会蓝林。
太多时候我们都以为很多事物可以以同等的事物覆盖。唯有疼痛,却始终无法覆盖。
蓝林喜欢蓝这个字眼,却不喜欢天空的蓝。太过空洞,像病态的女人。
因为心里不安,把所有东西都抓在手里,最后发现其实她不需要这些东西。于是更加空虚不安。
所以从未想过把什么留在身边,即使爱的,也会推得很远,她坚信幸福不在她这里。
有时候蓝林想,她和她身边的人的悲剧,是她一手造成的。她无法信任她会得到的任何东西。
又做了一夜那个有关行走的梦。梦里铁轨侧开满不知名的野花,开得忘记生死,她跟着那个人一直走,半路忽然不见了,只剩下她站在铁轨上,回头身后是一片火海,所以一直往前走,第一次有欲望想要抓住点什么。
醒来后蓝林就站在这里了。她也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夏天清晨的天空永远是寂静的蓝。清淡的阳光从树叶间倾泻下来。那片围墙的阴影里,文政曾经站在那里面,双手插在裤袋里,笑容天真烂漫,嘴角无心倾斜,像大师精心雕刻的一个完美的作品。
可是现在那里只有大片大片的落叶,风轻轻一吹,它们就散开了。
文政,终于不出现了。
蓝林走过去,用手指拈起一片落叶,放在手里心,合起掌心,干枯的叶子在手心里碎裂,发出沙沙的声音。摊开手心,手心是纵横的纹理和一堆破碎残渣。
她把它们轻轻的丢在风里,往回走。
文政,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