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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红-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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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豚看见心里那些细致的纹路,在排除重重黑暗,经历那片浓雾之后,逐步清晰的显现出来的真相是,她看见自己郁郁寡欢的脸,带着不知所措的神情,站在她对面那个天真而温情的男人的笑脸,她想要抚摸的时候,还是触及不到。
世事起起落落,却始终无法如游戏般,不是loss就是win两个结局。
31。平静
    蓝林终于在小院子里住下来,每天早晨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总是文政如同婴儿蠕动的嘴角,像一头沉睡的幼狼,他的体温紧贴在她皮肤上,隔着皮肤能感受到他皮肤下面流动的血液,一个生命体如此真实。隔着窗帘隐约射进来的阳光,在整个房间里留下玩味的星星点点。
她把文政的手从她身上挪开的时候,总是能把他惊醒,然后他撅起嘴唇,指着自己的脸对她撒娇,她嘴唇轻轻在他脸上碰触一下,他就满足异常的继续入睡。直至她在厨房做好早餐才肯起床。然后吃过早餐,出去上班。
文政上班的时候蓝林就常蹲在院子里照理那些鼠尾草,或者除草,或者施肥,乐不思蜀,偶尔一些邻居路过,用猜疑的眼光看着她,她就淡淡的神情闲散的和他们打招呼,仿佛对方是早已认识的人。有时也搬张太师椅在院子里捧着一本书籍阅读,满院的鼠尾草香气扑打在脸上,浓郁而激烈,以至书中的那些句子,她通常看过就淡忘。偶尔她也会躲在房子里,看着墙上相片里的女人失神,那个女人的清晰荒芜,在房子里的每个角落总是有迹可寻。
傍晚的时候文政下班回来,如果她不在院子里,他总是一脸凝重的到处找寻,直至在房里某处找到她,把她霸道的抱住,每每这个时候蓝林就黯然微笑,然后听见他用低沉沙沙的嗓音跟她说,“蓝林,我总是对你不放心。”
她心里疼痛,却只能拍着他的背有一下没一下,她说,“我不会轻易消失,除非有一天,你把我放逐。文政,对那一天,应该有恐惧的人是我。”
文政放开她,神情寂静,注视着她良久,然后把头浅浅一侧,他说,“我饿了,我们去做饭吧。”
蓝林一直颠簸流离,循环翻复,一直和很多男人在一起,她对任何事物已无法产生欲望,有时候她觉得她可以随时放弃很多东西,金钱如是,爱情如是,生命如是,不被牵制,所以足够冷漠。而文政,他是她的对手。他总是在一切快要明朗的时候又换上若弃若离的表情,他把他自己处在模糊的位置上,以至蓝林不知道他是在靠近,还是在后退。
每个人都是有死穴的,文政洞悉她的死穴,下手很准。
蓝林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文政总是三下两下跑进来观望,有时候动手帮忙,却只能越帮越忙,蓝林虽不是对做饭很得心应手的人,但至少还知道煎蛋前应该先放油,煮汤的时要放水的。
文政通常在帮倒忙以后被蓝林毫不留情的赶出去,但三分钟以后又出现在她身后,环抱住她的腰,把他的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用慵慵懒懒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总是煎蛋,可不可以换一道菜,看你把我都喂瘦了。”
她叹一口气,神情无奈,她说,“好吧,那明晚我做炒蛋吧。”
惹得他一阵懊恼的大叫,然后咬住她的耳朵,她被惊动以后,转头与他对视,就刚好撞上他的嘴唇,如果这时候锅里在煎着蛋,那么晚上两个人就只能对着盘子里焦黑的食物相互埋怨。
那段时间,没有朴原,没有朴津,没有申贺成,更没有凌宇,蓝林是快乐的,那些快乐刻苦铭心。
有一天晚上吃饭时,文政在埋怨过那个有些咸的番茄汤以后,有意无意的说,“凌宇有两天没有来上班,听说感冒请假了。”
蓝林仍保持着那个埋头喝汤的姿势,即使心里已经惹起波澜,却依然笑容绚丽,她说,“哦,是吗,最近天气是有点无常,你出门也要带件衣服,要是感冒了可是要打针和吃药的哦。”
文政就笑容模糊而烂漫的靠过来,声音灰灰懒懒的满是致命的诱惑,“反正不是有你陪我吃吗。”
“又关我什么事。”
文政贴过来,在她嘴唇上不着痕迹的掠过,然后恶作剧得呈般笑起来,“如果我这样,你不是也吃到药了吗。”
蓝林尖叫一声,把笑容绽放在脸上尽情而不羁。
她记得曾接到凌宇的那个电话,一切过往都宛如雨后的公路一样寂净,不留痕迹。
挂掉电话后,她对着空气笑起来,仿佛在眼前看到凌宇那个男人的笑容,眯着眼睛,弯弯的,暖暖的姿势,像开在城市里的木棉花,色泽鲜红,却没有丝毫芬香。
她终于在那天傍晚把他可以靠近她的线索斩断。坚决而不留遗地。
凌宇那个男人,她宁愿他在没有体无完肤以前彻底痛过以后离开,也不要在他痛彻心扉了才和他说对不起。她本是感情残缺的女子,而他,本不善战。
32。暗涌
    同时海豚与申贺成的婚期已定,少不了要时时与申贺成在一起,试婚纱,拍照,婚前程序彩排,其间也见过林岩皓几次,如果有申正韩在场,他总是神情恬淡的站在申贺成的身边,如果申正韩不在,他即刻无声息的消失,等海豚遍寻的时候,已无踪影。他在的时候,有时海豚视线在半空中与他相对,他急促躲避,海豚再寻找的时候,他眼里的难过又是已经无迹可寻。海豚体会到心里的绝望,她始终放纵自己任性的去一点一点剥开那层面纱,之后她触及的还是这个世界的再一次的虚无。她知道他们只能如此了。她开始有些厌恶自己的任性,到底。
申贺成还是偶尔会跟朴津碰面,海豚是知道的,只是不作任何表露,因为她看清她和申贺成的关系,除了一个庞大盛形的仪式以外,他们不会有任何交集,以后也不会涉及对方的领域。他有他爱,她有她痛。如此般淡然。
海豚亦知道申贺成还没有和朴津提婚期的事,不然以朴津那个男人的性格,这个婚礼还能如此堂皇的进行。海豚只是害怕朴津得知婚期的那一天,申贺成隐藏在最底层的那些细碎流动的悲伤,会是以怎么惨烈的姿势爆发,他一直是那种保护欲望很强的人。申贺成和朴津,在旁人看来,他们的相遇太过无奈,这样的结局,本是注定的。只是没人能阻止一些注定要发生的事情。
如同天黑前日要先落。自然规律。
凌宇放了三天假以后,回到车房上班,依然如以前那般少话,做事的时候神情专注,笑容淡然。眯着眼睛弯弯的暖暖的。
只是他偶尔会主动和海豚交淡,聊海豚的国外生活,聊他的生活,他们的话题像达到共识般,绝口不提蓝林。
凌宇有时在车房和文政碰面,会笑着和他打招呼,工作需要的时候,也和他稍作交谈,他的态度释然,仿佛那些暴风雨未曾来临,也不会再降临。
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得嗅不出灾难的气息。
很多人不明了,灾难来临之前,都是有一段过度期的,而这段过度期,却恰恰平静得像个美丽的谎言。让人轻易妥协。
七月是夏季的高潮,把夏季的迷乱和骚动不安展露得淋漓尽致。导致太多东西总在这个时节夭折。
文政,与他的每次亲吻,总是清醒而激烈,结局早就预见,时间只不过刚好给始与终一个过渡。
蓝林这样放肆的把幸福挥霍了大半个月,时光如水,而她与文政之间的隔阂就渐渐的浮出水面。
文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焦躁,沉默。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不着痕迹的提起凌宇,凌宇今天又和海豚做什么了,凌宇今天又对他说什么了。蓝林知道,这只是他表达不安的一种方式,只是他选用的这种方式,刚好击中她的痛处,把她封存的过往,一寸一寸的从坟墓里挖出来鞭尸。
蓝林对它们有惶恐,开始的时候蓝林还能应付,等到愈挖愈深的时候,蓝林就拒绝接受有关凌宇的任何字眼,她常常在文政说话的时候沉溺在某件事物里,更多时候她对着墙上相片里的女人眼角下那颗泪痣失神,直到杯子被倒满了水溢出来,流到文政身上。文政就看着她,一言不发的走进房间,关上门。
蓝林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彼此不再为这段下坠的感情谋求一些出路,只是相互冷眼观望对方的疼痛,仿似事不关已。
终于在一个傍晚,他们有了第一次争执,那次晚饭过后,文政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蓝林兴起在院子里摘了一小束花簇拥着走过来,把桌面上的大玻璃花瓶拿下来,插在里面。
文政本还坐着看电视,不知什么时候从身后把她手里的大玻璃花瓶抢过去,把里面的花束疯狂般扯出来,摔在地上,他的神情冷漠,眼睛里的绝情让人误以为他的血液都是冻结不流动的。他说,“蓝林,你疯了?”
蓝林的思维里向来不接受这样的逼迫,她抬高下巴,逼近他,表情鲜明。她说,“我觉得我很正常。”
文政的声音稍稍抬高,“很正常吗,那为什么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把他们摘下来放在花瓶里,这些无根的植物,你以为它们能活多久?为什么你也和她一样无知?”
她的笑声沉闷的从鼻腔里发出来,她说,“我无知?原来在你看来,我是无知可笑的?难怪你敢堂皇的带我走,在我眼前保留一些不为人知。”
文政眼晴里瞬间闪过疼痛的逃避,嘴角露出嘲弄的微笑,他把手里的大玻璃花瓶高高扬起,在高处用力掷下来,花瓶掉落在地上,破碎发出空洞荒芜的声音。那些碎片四处飞溅,慌忙而零乱。无可回避。
蓝林在不明亮的光线中默默的注视着文政,他脸上是剌痛她的阴鸷不羁的轮廓。
他们就是在那一刹那看到彼此的底限。大半个月的温馨与快乐,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文政转身走进房间里,他走得很急,连背影都不愿意留给她。而她背对着他,靠在沙发边上蹲下去,脸上亦没有丝毫留恋的表情。
她知道,这是注定来临的日子,可是他们依然不知道如何去承担它。所以只有彼此回避。
33。化蝶
    深夜,蓝林依然蹲在那里,直勾勾的注视头满地散乱的碎片,她闻到寒冷的空气里属于血腥的气味。
客厅里的灯一直打开,电视始终停留在最初的那一个频道,夜间新闻里的主播,用平淡职业的语气在道报某个地方刚发生的一起地震。
文政打开房门走出来,他的脸上满是复杂而阴郁的怜惜,他直直在蓝林前面蹲下来,他的嗓音低沉沙哑。他说,“对不起。”
蓝林的眼睛微微的动了一下,她伸出手覆盖在他的眼睛上,她感觉到他的睫毛长长的划过她手心里的纹理。温热的液体在她的手心里扩散,然后脆弱的失踪。
它们,等不到被求赎。
八点多的夏季晚上,凌宇靠在空荡荡的公车站台上,已经开过去了几辆公车。
他把他的电话握在手里,一个小时以前,他在电话薄里找到蓝林的号码,把一条短信发过去,他说,“林,如果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连朋友都做不了的话,请你回复我“是的。我要先看到你残酷,我才能对你残酷,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你只要回复“是的”就好。”
然后他就一直把那个号码记在心里,他已经做了准备如果电话响起来之后,把那个号码和短信删除。他不确定自己有勇气去看那条短信。
那条短信如果到来,只能有两个字。“是的。”
一个小时将要过去,电话还没有动静。
他凝视对面天桥,他的眼睛一无所知,洁净得没有眼泪。
他看见那个小女孩骄傲的蹲在那里,仰着头对对面一个男孩说,“我想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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