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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珠跟欢儿一对儿,头对着头在下棋,温先生教习的棋艺也连带了阿珠这个学生,两个小子不喜欢,正正好欢儿有了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天冷了,黄金蟒也不再留恋山上的自由,老老实实地盘在木地板上交颈而眠,轻易不肯睁开小眼睛。
棒槌娘辞了煤山的帮工,专门两边跑,给别墅做饭,回养猪场陪儿子。
这会儿灶房都拾掇利索了,她褪下衣袖往外走,别墅里面有“蛇大仙”镇宅,不可能潜伏进什么贼人,方圆几里地都安全得很,她习惯了不打招呼自行离开。
只是,今夜里打开院门,却冷不丁的吓了棒槌娘一大跳。
“莫怕——我是阿珠他爹——”,陈大川已经犹豫了不短的时间,当老子的跟闺女伸手要银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可这腿脚就是难迈的很。
他的声音干哑又疲惫,七七四十九天的守灵真不是闹着玩的,棺木里面做了那么多防护措施,还是无法控制的散发出越来越浓烈的味道,周围的邻居们都早受不了了,据说暂借住到亲戚家的有不少……
棒槌娘的惊呼声,倒是给了他不得不进去的理由,他的脚步在棒槌娘的注视下勉强走的沉稳些,关紧院门的声音,终于结束了。
可是他已经走到了灯火明亮的客厅外面,一只手也撩开了客厅的门帘子,屋里的温馨画面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么鲜明的对比。
在他披麻戴孝又冷又伤心哭爹唤娘的时候,他的儿女们,穿戴的绫罗绸缎吃着杀猪菜下棋聊天儿……
尽管,双胞胎看到了亲爹还是很欢喜的跑过来抱大腿,温先生彬彬有礼的请他上座,陈大川还是觉得肚子里一口怒气正在无限的膨胀又膨胀。
因为,上次就不赞同他的“七七四十九天”守灵建议的小闺女,此刻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依然锐利的看向了他,似乎在等待他说出此行的目的。
那是一双能洞悉世事的眼睛,更能看透陈大川的打算。
而欢儿少爷,下意识的一手挡在了阿珠身前,水汪汪的大眼睛,警惕的盯着陈大川。
上次这爷儿俩不欢而散,陈大川几乎没大巴掌抽到阿珠脸上,欢儿可是亲眼见到的。
两只黄金蟒终于睁开了眼睛,懒懒的看向小主人,又懒懒的闭上了。
陈大川满心羞愤,强忍着吐出一句:“阿珠你跟我出来——”。
两个抱大腿的小子这会儿发现了亲爹身上的臭味不同凡响,已经嫌弃起来了,互相扯着往温先生那边退,还捂着鼻子恶心道:“姐姐你别跟爹靠近了,臭,臭死了!”
臭?这还没熬够七七四十九天呢,到了日子,更能熏死人!
“嫌恶我?嫌恶你爹?啊?”陈大川的怒火转向了两个小子,这是他的好不容易才生下的儿子,实指望陪着自己守灵,让祖宗们都瞧瞧自己有了后,让乡邻们都看看自家多么孝感动天。
可偏偏这俩小子被他姐姐给教坏了,自始至终,跟着阿珠在棺材前磕个头就算作罢,其后再没露面儿,任凭自己吃苦受罪挨冻,都狠心的没搭理一句。
两个娃儿到底还幼小,被亲爹吼上两句立刻慌了神儿,躲到温先生身后“哇哇”大哭。
阿珠按下欢儿的胳膊,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陈大川跟前儿,一字一顿的问道:“爹——有——什么事儿?”
她的脾气,一直不算怎么好,性子又有些冷清,欢儿急的满脑门子冒汗,再次跟近阿珠身边,少年郎的身板儿还有些单薄,但是个头儿,已经到了陈大川的下巴颏儿,勉强算是有点儿气势了。
“大川叔你别生气——有什么话慢慢儿说——”。
欢儿这句话,却又惹恼了陈大川的另一根神经,他似乎底气足了些,板着脸看向阿珠跟欢儿之间的空隙,口中喘了粗气:“姑娘家——不知道忌讳——总这么厮混——算怎么回事儿?”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一下子打懵了好几个人,最起码温先生,跟被针扎了似的满脸不敢相信。
“陈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欢儿跟我在此遵规守矩,从不曾有任何僭越——”。
阿珠忽然回头一笑,弯身施礼:“温先生莫放在心上,我爹并非为此莫须有的事情而来。”
她的声音转而清冷,眼睛直视着陈大川,清晰的问道:“爹——可是——八十两银子——不够用了?”
“你——”,陈大川一口老血只能咽回肚子里,他不是一个长袖善舞能见风使舵的人,他也不知道怎么就作腾成这个样子了,其实他心里很疼爱孩子们的,原来——不也最疼阿珠的么?
“爹别担心,我知道那钱数不少,您怕回李官镇没办法交待,影响了咱铺面的生意,我前些天回去,就把这窟窿给您补上了。”
而且补给了王氏整一百两,超过了被陈大川挪出来的本钱。(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你可别狗血
陈大川想要讨要银子的语言,再也没办法组织,又守着欢儿和温先生的面,满腔悲愤无法抒发,要知道,他可是个要脸面的实诚人啊!
“铺面——好坏没妨碍的,你爷这辈子没享过啥福,临了儿——爹总得给他办风光了——”。
欢儿挡在阿珠身前反驳:“大川叔,我就不明白了,放着尸体不安葬,生生搁臭了搁烂了就算风光了?您别看大户人家有这么讲究排场的,人家那是有冰,提前存的冰冻着才能撑些时间……”。
李少爷这几句话,就像一记大巴掌,掴在陈大川的脸上。
他不愿意阿珠跟亲爹撕开了脸,自己站出来陈述事实,那个可悲的,令“穷人”却要讲富人排场的无法直视的事实。
这次争议的结局就是,陈老爷子躲过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磨难,撑到了“六六三十六日”,就送进了坟地,与陈老太太合葬了。
最后的花费,挖坟抬棺吃席,十几两银子,是阿珠拿出来的,她请的二大爷帮忙铺排的,银子没流经陈大川兄弟俩的手。
就是这么苛狠的丫头!陈大海不知道已经在二哥耳朵边嘟念了多少遍……
很多隔阂,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积累下来的吧?
温先生有了去意,被阿珠挽留住了,答应等开了春再走。
这个冬季,别墅里温暖如春,木地板下面事先盘起来的地龙起了作用,虎头豹子经常光着脚在屋里跑动,黄金蟒也没有躲进小世界冬眠,只不过。睡觉的地儿换成了一楼的大厅而已。
欢儿少爷,度过了一生之中最美好的一段岁月,每日里都是欢喜无限的。
阿珠的世界,在他的视野里打开,如何协调镖局与商队与李家连锁店铺的关系,如何使利益最大化共享,都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感兴趣的方方面面。
煤山的煤窑。他也亲自钻进去过。因为条件的关系,煤窑挖的浅,雇工们出来进去的不算危险。只不过一身乌黑罢了。
李千总很欣喜儿子的变化,原来只以为欢儿太小不定性,文不成武不就的,反正也没指望他做官做将军。随便长吧。
但是现在对于商业感兴趣了,李管家多次赞赏小少爷的聪慧和用心。说不得,过上个几年,自家的买卖就可以全交到小儿子手中,做个富贵家翁的日子。是最保险的呢!
就是家里的夫人总提醒说,老这么在陈家庄厮混着不叫个事儿,毕竟阿珠也长成大姑娘了。长期吃住在一起,影响人家闺女声誉。
可你们家儿子是听话能喊回家的吗?只要敢提一句跟阿珠分开。欢儿立马翻脸不认人,以至于千总大人都觉得,是不是因为小时候被阿珠拯救了,儿子拿人家姑娘当亲娘看了……
好在,对于来自陈家的李家的不同意见,阿珠明确给了一个答复,年前,就带着弟弟们回镇子上。
这一年的冬天出奇的冷,很少见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而来,煤山也歇了工,天寒地冻的,老老少少全都缩在自己家里,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舒服日子。
棒槌的猪养的挺顺利的,就等着年前出栏,狠狠赚一笔了。
兜售的任务完成的不错,提前预定的方针政策令棒槌后顾无忧,现在他专门雇佣了一个帮手,工作量也轻松了一些,穿戴上也整洁了。
棒槌娘决心尽快给儿子定下亲事,老这么拖着实在让当娘的揪心,在又一次被儿子推拒之后,棒槌娘找到阿珠协商对策。
“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的了?甭管提亲的那家姑娘长得漂亮不漂亮,性子好不好,棒槌就是摇头不同意,问他是不是心里面有相中的人了,也啥都不说。”
头大如牛的棒槌娘,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棒槌的异常,冬日里正是最空闲的时候,趁着这两个月的功夫完成她的心事是正好。
“婶儿你别急,我找个空儿跟棒槌哥聊聊,要是真相中了哪家闺女,他不敢说,我去做这个媒!”
阿珠拍着胸脯算是接下了这个艰巨任务,棒槌娘拍着小东家的手笑:“可万万没有让小姑娘家去说媒的道理,阿珠你问清楚了就行,他打小就最听你的话。”
也确实,小棒槌那孩子最信任最崇拜的就是本姑娘,阿珠眯着小眼睛跟着笑。
其实这辈子的模样得算是令人满意,虽然小眼睛单眼皮不那么震撼,但眼睛小了更灵活啊,单眼皮也很轻松,还不容易长皱纹呢!
奉了任务的阿珠,不能再窝在温暖的屋子里享清福了,穿戴的跟个大熊猫似的,圆滚滚就要出门。
结果,欢儿也从大厅里溜出来了,悄没声儿的跟在身后,身上只披了一件皮大氅。
“欢儿,我是去办正事儿,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欢儿少爷声音闷闷的,就是不依不饶跟在身后:“我听着了,你办你的正事儿,我在外面等着你。”
从别墅到养猪场的路面还算好走,大青山的雪景也挺漂亮,两个人聊着天儿,阿珠心血来潮,从路边团了个雪球,猛一把塞进欢儿的后脖颈儿,欢儿“嗷”一声,抖着脖领子追着阿珠跑。
这要是在村子里,没准儿就得被老人们教训一顿,两个娃也不算年龄小,到了避讳的时候了呢!
欢儿学会了打雪仗,可不得了了,团雪球的速度又快,一直把阿珠给砸的只有四下奔逃的本事儿。
养猪场外面,小丫头的笑声银铃似的泼洒,还连带着欢儿意气风发的声明:“阿珠——看我的连珠雪球——招招中——”。
小棒槌迎出了养猪场,看着一对活宝儿撒欢儿,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的光线很强烈,他只能眯着眼睛,嘴角挂着一抹笑。
“哎呦——棒槌哥哥,快帮我准备弹药,我要报仇雪耻!”
阿珠发现了救兵,抱着后脑勺往棒槌身后跑,欢儿到底是出自武将之家,打打砸砸的本事天生就很彪悍啊!
一记白白的雪球,准确无误的击中棒槌的肩膀,雪沫子飞溅了一张脸。
欢儿愣了,忽然看着在棒槌身后冒头儿的阿珠喊了一声:“赶紧办事儿,我在外面等着你!”
“这小子,真没礼貌!”阿珠帮棒槌扫去身上的雪沫子,又不由得笑起来:“等说完正事儿,棒槌哥你跟着我一块儿把那小子砸倒!”
棒槌的身形超过了阿珠好大一块儿,这娃儿过了年就十六岁了,有不少这个年龄的男孩子都做了爹……
养猪场有几间人居住的房子,棒槌跟母亲就吃住在这里,这会儿,棒槌娘识趣的没回来,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