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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元玉莲终于成为隽王王妃。
起居作息有人侍候,出门在外仆从随行;好歹她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虽然觉得跟在身边的人好像多得有些过分,但也很快就习惯了。
承璿带兵、上朝,总是从早忙到晚,显少对她有温情之举,但晚上必定回房就寝,或许是新婚,夜夜亲热仿佛已成默契下的惯例,有时玉莲都不免怀疑他充沛过头的体力从何而来,只是想归想罢了,她能猜想到她所得到的答案会是什么,而那猜想少不得令她雪白的脸蛋微微一哂。
“王妃,到了。”侍女提醒道。
玉莲猛然回过神来,她此刻人在轿中,穿着正式的朝拜服色,要去觐见她的婆婆,也就是皇上与承璿的生母庄太后。
她在侍女的扶持下出了轿子,望向面前这堵明黄高墙,它的高耸巍峨明确地宣示着墙内人的地位与高贵,如今她竟也成了有资格在里面行走的一份子,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啊!
侍女小翠领着她往庄太后的寝宫方向前去,长廊折叠弯曲、屋脊斜角飞檐,到了此时此刻,玉莲才有机会好好看一看皇家面貌,她随意浏览着这一切,眼底却冷不防闪进一个人影。
是承璿?
他双手盘在胸前,背靠在廊柱上头,似站在原地等了许久,待听到脚步声后方才抬头,与她四目相接。
“王爷。”
玉莲走到他身边微微福了福身子,作梦也没想到他竟会在这里出现,难道……是在等她?
这怎么可能?
“王爷在等谁吗?”
承璿深看她一眼。“等你。”
真是在等她?
玉莲还不及惊讶,承璿便率先领头朝寝宫方向走去,她只得赶忙跟上,脑袋里仍不免思忖着公务繁忙的承璿为何有空到这里来等她。
难道……是在担心她第一次跟太后见面的情况吗?
“准备了什么礼品来吗?”
“家乡来的新鲜蜜李子,还有上好的丝绸绫罗。”玉莲回答完,却发现自己刚说完话,承璿的眉突然微微一皱。
“太寒酸了吗?”玉莲敏感地问。
“不……”他知道玉莲说得轻描淡写,但呈上来的必是自家珍物,只是见惯奇货的太后娘娘是否看得上眼那就难说了,但为了不让玉莲觉得不安,他并不正面回答,仅道:“快走吧,别让母后久等了。”
玉莲跟在他身后,暗忖着他的表情代表什么意思,但不久后她就明白了,对于这个金碧辉煌的宫廷来说,这些她所谓来自家乡的好东西,压根儿是无足轻重的。
太后寝宫富丽宽广,居住在其中的太后更是尊贵不可一世,身穿金线穿织的华美衣服,头上戴着玛瑙珠翠,保养得宜使她看上去约莫只有四十岁左右,脸形瘦削而眼角上扬,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和蔼可亲的角色,她……就是王爷的生母。
“臣妾向母后请安,望母后千岁。”玉莲恭谨地行了大礼。
庄太后冷冷看着她行礼如仪,藉机审视着她的形容样貌,身板窈窕,相貌更是漂亮,那双眼睛,虽是故作温驯,也仍看得出她并不是柔弱角色,如此在心底一掂量,她已经确认了这个媳妇在她心中的地位。
“起身吧,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庄太后轻轻摆了摆手。
承璿于是扶起妻子,玉莲靠在他身边,突然觉得有些庆幸,幸好王爷来了,否则她真不晓得如何应付这尴尬的场面,虽说选秀女的时候她也是被人打量习惯了,但当时至少还有其他秀女陪她一块罚站。
庄太后对新媳妇的态度冷淡,并非取决于玉莲本身的态度,而是玉莲的来头,她并非出身官宦名家,对儿子政治上的前途也没什么可利用之处,偏偏这姑娘又生得一脸聪明相,想叫她当个乖乖巧巧的听话媳妇,嗯……看来也是有其难度……
“皇家礼仪,有许多与民间不一样的地方,王妃新进王府,可要多加留意小心,知道吗?”
“多谢母后提醒。”
闲话搭不上几句,庄太后便托辞身体乏了想休息,承璿于是不多留,带着玉莲辞出宁寿宫。
“谢谢王爷。”一出宁寿宫,玉莲便对承璿欠了欠身子。
“我做了什么?”承璿一愣,不知她的道谢所为何来。
“王爷特地陪我一起觐见太后,臣妾心里感激。”玉莲微微一笑,承璿竟是看呆了。
仅只是一个微笑,轻浅微淡,却明媚如夏、如初绽的莲,承璿忍不住揽过她的纤腰,玉莲诧于他突如其来的情动,直觉推却。
“王爷,这里是宫中啊……”
“宫中怎么了?你是我的妻子。”
他的双手结实有力,就像无法摧折的钢铁铜条,玉莲没有办法抗拒,只能顺势被揽进丈夫怀里,接受了他辗转厮磨的长吻……
只是这一幕却无巧不巧地叫庄太后滴水不漏的尽收眼底,庄太后凝视着那对新婚燕尔、郎才女貌的璧人,眼中非但没有半点祝福,反倒冷凉如冰。
“光天白日就这么着,还真是半点不知羞哪……”庄太后自言自语了一句,搁在窗框上的手指,不知不觉间已捏得发白无色。
第二章
玉莲知道,太后不喜欢她。
即使她做再多事也无法改变这一点,太后面对她始终冷冷淡淡的,但承璿毕竟待她极好。
“好?怎么个好法?”当她回娘家探亲时,母亲这么问她。
玉莲对于男女之事虽不像从前懵懂无知,但她知道至少承璿从不在外寻欢作乐,对她也始终相敬如宾,就连她要回娘家,承璿也特意让管家准备了一大堆礼品让她风风光光的回来,这样的丈夫,她该很满意了。
“满意?呵呵……男人的心是喜新厌旧的。”玉莲母亲对于她的话嗤之以鼻。“玉莲,你现在有的是美貌,你有没有想过,当美貌消失以后,你要靠什么来稳固你的地位?”
玉莲还未回答,母亲便突地抓住她的双手;“玉莲,为娘说的话你不能不听,你一定要生个儿子!明白吗?”
玉莲望着母亲的眼神,她明白她有多么认真,生儿子几乎就是母亲对幸福人生定义的所有总结啊!
“只要有了儿子,隽王府有了继承人,你这王妃的地位才能算是真正的稳固了,在这之前,什么荣华富贵、什么专宠都是假的,你明白了没有?”
玉莲无言,只有点头,母亲的忧虑更不只是单纯的表现在言语上,就算玉莲回到府,母亲托人带来的养身补品和生男偏方更是从未间断过,因为数量太多连藏都藏不住,最后连承璿都发现了。
“这些是什么?春韮、鹿鞭、海参、黄鳝?”这些东西一看就泄了底,面对满脸通红的妻子,承璿不由啧啧出声。“看来是我不够让你满意,嗯?”
“不……不是……”该怎么解释这—切出自于母亲的自作主张,玉莲不及分辩就被承璿拦腰抱起,—向冷静的她也不禁结巴。“王爷,现在还是白天……”
“白天正是体力精神最畅旺的时候。”不容她有半点反抗的机会,承璿将她按倒在床上,头埋进她柔软的双峰间,在他的揉弄之下,玉莲很快地便投降了……也罢……这也算是达成了目的吧!
想是这么想,承璿之后突然变得忙碌了起来,连续好几天值宿宫中,连个人影都不曾看到,玉莲这才发觉自己竟无意中对他挂念了起来。
“夫人、夫人……”
玉莲回过神来,只见侍女小翠不知何时已端着莲子汤来到她身边。
“夫人,您在帮王爷缝衣服吗?”小翠问道,玉莲点点头。
小翠忍不住会心一笑。“奴婢看您缝得好认真,只是……线还没穿针呢!”
五莲闻言低头看,自个儿果真拿着一支空针在衣服上穿了老半天却浑然不觉。
“王妃一定是累了,请来喝碗莲子汤吧!”小翠接过玉莲手上的衣物与针线,玉莲从善如流,只是才刚举起调羹,小翠又突然开口。
“真不晓得南边的情形如何了,听说南边一直在打仗,王爷为了筹措军饷,天天都在宫里忙得焦头烂额,今天都已经第十天了,还没个回家的迹象,夫人,您一定很担心吧?”
“担心?嗯……”也许这种心神下宁,正是担心的表现,不过更教她在意的,是承璿消失的时机实在太敏感了,莫非是那堆补品让他生气了?他是否误以为自己是那种求男心切,只为巩固自己王妃地位的女子?
也许他觉得她心机重,一心争权夺利,因而讨厌她了吧?
“夫人,既然担心王爷,您何不入宫去探望探望他?”
小翠的建议让玉莲一顿,进宫?她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一招……
“提几样王爷爱吃的小点,进宫去看看他,王爷要是看见您,一定很高兴的。”
“这……”不可否认的,她的确因为这项提议心动了。
“夫人,皇宫也是您的家嘛!回家一趟也没什么啊,去嘛去嘛!”小翠鼓动着:“小翠这就去帮夫人准备几样好吃的,让夫人前往。”
“那,也好。”玉莲实在拗不过,只得答应,小翠当下把东西丢在一旁,立即飞奔到厨房去了。
见她那么勤快,玉莲却半是高兴、半是忐忑,高兴的是……可以见到承璿,忐忑的是,不知他对自己突如其来的造访,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皇宫。
从出嫁到现在,玉莲来这里的次数少之又少,虽说这里也算是她的家,但不可思议的,对于这个“家”,她却始终抱着敬而远之的心态,如今为了承璿而沉不住气地跑来还是第一次。
会不会变成最后一次呢?假使承璿并不高兴看见她的话……
“启禀王妃,这里就是王爷暂居的久安堂,请在此稍候,王爷下朝后即会回来。”领路的太监将她带到一个处所之前便离开了,玉莲紧绷的心情暂时松了口气。
她推身入室,环身打量着这间朴素简单的斗室,除了书架与大大的书案之外,便只有一张罗汉床,上头还铺着许多看到一半的卷摺,床周围则零碎吊挂着几件衣服,她走过去将衣服拿起来,上头传来一股淡淡的熟悉味道,她放下了心,承璿果然住在这里……
一阵脚步匆匆行来,玉莲一回身,承璿便已然出现在面前,玉莲有些仓皇地看着他,只见多日不见的丈夫更加削瘦了些,眼圈四周还泛着黑,显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好好入睡。
“你怎么来了?”见到玉莲出现在自己房里,他有点惊讶。
玉莲一时语塞。“我……为王爷带点补品来。”
承璿看到她神色担心,不知不觉地和缓了语气。“来就来,怎不让下人来通报一声,省得干等。”
“臣妾不想担误王爷正事,只是想来看看王爷就走。”他的和善让玉莲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口条也较顺畅了些。“这是我吩咐厨房炖的当归鸭,是凉补,不会燥热的。”
承璿探头一看,汤都还是热的,玉莲将碗盅捧出竹篮,挟上小碟里鲜切的细姜丝,便将筷子递到他面前。
“请趁热。”
舀了一匙进口,承璿在玉莲的注视下将那碗汤喝了三分之二,便抹一抹嘴站起来。“说罢,家里怎么了?”
“家里?”玉莲愣了愣。
“不是出了什么无法处理的事吗?不然怎么急如星火似的赶来?”承璿一边问,一边随手拿起放在旁边的摺子看起来,是闲话家常的语气,但明显他的心仍在公事上头。
玉莲呆看丈夫,来看他,她心里是感到安慰的,但是他呢?
“臣妾只是来探望王爷,来看看你……在宫里好不好。”
承璿微微一愣,她那有些不知所措的声音挑动了他的心。
他不否认这几天外宿不归,是有那么一点心烦的缘故,原以为玉莲是个木木冷冷,却还算单纯的姑娘,却没想到她也有着不纯的心思,净想着如何巩固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