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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求一辈子守着他就好,就算是看着他对“她”日思夜念,心痛留给自己承受,她也——认了。
陆湛没有抬头看他得意的左右手,埋首于文件中,凝神地看着相片与资料放在最上头的,是他心爱的女子,征信社的人员趁她出门教授油画时拍下来的:四十岁的女子,依然美丽,更添了迷人的成熟气质,身段姣好,不见一丝憔悴,像是很幸福的样子……
蔚湘一向太容易满足,在被拋弃了二十年之后,她依然不会恨人,只因她太过善良,所以才会任那家伙欺负而不会有怨心。然而,他陆湛可不会那么好打发,他会替她讨回公道的。当年他警告过耿雄谦,一旦他对蔚湘不好,绝对会伸手抢回她,这承诺永远有效,而那家伙竟然错待她,真该死!
如果他是蔚湘的丈夫,哪会这么待她?呵疼她都来不及了。
可是……他落败了,她不要会对她最好的男人,而要她心爱的男人。
耿雄谦不配再拥有她;当年他为了组织拋妻妻女,如今他就该接受一无所有的报应。他会毁掉龙焰盟,让他什么也没有!这次,蔚湘的眼泪已无法改变他的心——但愿!
第二页的资料是蔚湘的女儿,一个几乎完全承袭了母亲美丽外貌的小女孩。照片中的美少女散发着活力四射的光芒,穿着直排轮鞋与公园内的其它小孩玩得开怀不已,灵动的大眼中可以看出是个精力十足的女孩。
叫耿静柔,有其母的美貌,却无其母的柔雅性情——一定是男方的基因不好,那姓耿的家伙从来就配不上蔚湘!
再翻开第三页,便是耿雄谦的近照与一大串他的底细与他目前势力的分布状况,共享了五页说明。
五页的丰功伟业是用蔚湘二十年的寂寞岁月换来的,他怎么能这么做?该死的耿雄谦!
合上报告,他伸手抚着眉心,不想言语,最后只化为一声悠叹,嘲笑着自己的执拗、永远不会死心,竟为此而飘泊各地,不肯成家立业,是真的妄想有一天会得到她吗?
二十多年了,他一直没有回到台湾,是怕自己会情不自禁,也怕看到她幸福地偎在别人怀中。如果他早知道蔚湘被丢在美国守活寡,那他无论如何也会到美国带走她,直奔天涯海角,不会任她孤独无助。
三个月前他才回台湾,主要是为了视察欧赫的营运状况,要不是他一时兴起,下了中部去拜会叶伯父、伯母,只怕他永远不会知道那混蛋竟是这么对待蔚湘的!
为了自己的事业,将蔚湘送到国外,并且甚少闻问,直到半年前才把她接回台北,也才与叶家渐有联络;叶家人对这样的情况感到很满意了,但他陆湛并不!
他绝不原谅那家伙!
所以两个月前他便借重香港友人的势力,不留痕迹地一再搔扰龙焰盟,甚至放了炸弹。
耿雄谦尽管去猜疑吧!他要做的事还多着呢!他必须为他的野心付出代价!他不配得到幸福的生活!
“查出耿雄谦明日的行程,派一辆车半途追撞他,再喂一颗子弹让他的座车爆胎,然后撤退。”他指示了下一个步骤。
“是的,老板。”她平稳地接令,转身走出去。
蔚湘……他的心口在轻唤着。为什么她不要他?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他的胜算反而少了更多。
即使得不到她的心,他也要守住她的人,让她备受呵护地过完下半生;这次他不会再退让!
如果早知道耿雄谦并不会珍惜蔚湘,二十年前他就该宁死也不放手,即使她哭瞎了眼也不能心软。
没关系,他还有机会挽回这个错误!
他心爱的女子,终究会回到他的生命中。
※ ※ ※
当龙焰盟布署起阵仗时,家属们向来不被允许出门,只为将危险减到最低点;这个牢不可摧的原则,叶蔚湘的感受怕是没人比她更深刻的了。二十多年以来,她一向是最先被藏起来的人。
幸而,这回她仍是与丈夫在一起,仅被要求尽量少出门而已。
今日他们原本是不出门的,但因为孟宇堂有事要谈,一方面孟宇堂的妻子亦下了帖子找叶蔚湘茶叔,而她的朋友一向不多,耿雄谦希望她多与女性友人亲近,便决定一同前往孟宅作客;再一方面,耿雄谦发现妻子近日来精神状况不好,约好了黄大夫看诊,索性挤在同一天之内办完。
弟子与手下们全力劝他们夫妻在非常时期尽量少出门,但耿雄谦不予理会;有本事的,自己去揪出对手,少来局限他们的脚步。
半个月没让妻子出门了,总要透气一下。
“师父,让我来开车吧!”
耿雄谦的首席大弟子耿介桓立在耿雄谦身边,手上拿着他的外套。在力劝师父别出门无果后,他立即下决定由自己亲自护送,前后两辆车开道守护。
耿雄谦面对全身镜打理自己的仪容、衣物,接过弟子手中的外套穿上后,才道:
“不必,你与影子都留守在总部,随时等最新的消息。”
“弟子没有看轻师父的意思,但您的安危左右着黑道势力的平衡稳定,如果可以,自是以安全为上。何况师母一同出门,师父不是最担心的吗?”
耿雄谦步出更衣室,更衣室之外便是他的办公室;他靠着巨大的办公桌,看向得意弟子良久,才道:
“介桓,我靠一双手打出天下,如今虽然步入壮年,不代表找骨头都生锈了。
从种种迹象看来,我们面对的并不是台湾黑道的任何一个组织,既不是组织,自然就只是零星散布的道上人物。而且每次的挑衅都由不同人来出手;上回抓到丢汽油弹在青火堂门口的小子,只是个高申生,什么也不知道,只说有人给了他一笔钱,叫他丢汽油弹而已,想必其它攻击也大同小异,只除了在机场狙击影子那人的身手属杀手级。我想知道的是,这些事的背后,有什么人在操控?目的又是什么?”
“但也犯不着与师母一同出门赴险呀!”耿介桓更不明白了。他的师父一向把师母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要,怎么今天有这种反常行为?
耿雄谦淡淡说着:
“我在猜……某一种可能性。”
“是什么?难道您已有眉目?”那就太好了。
他挥了下手:
“不,我只是在胡乱猜而已。今天不会有事的,阿陈与小林的身手是由影子教出来的,你不必担心。如果有空,不妨多回去陪你妻子,静柔说你很少回家。”忍不住叨念了弟子一声;已婚男子要珍惜手中的幸福啊!
这个叨念,成功地使耿介桓住嘴。
正好此时耿静柔挽着母亲进来:
“老爸,可以走了,我也要去孟婶婶家喝茶。”顺便向耿介桓打招呼:“桓哥,放心,他们两者有我保护,你回家陪妻子吧,祝早生贵子。”
耿介桓投给她一记凶光,可惜吓不到她。
耿雄谦走到门口,皱眉:
“你去做什么?”
“老爸,你总不希望我才回国就闷死在家吧?好啦,让我跟啦。”
他还能怎样?不理会她的瞎磨功,搂着妻子腰侧往楼下走去。看着妻子白得近透明的容貌,他道:
“不如先去黄大夫那边,你的脸色一直没有好转。”
“老是令你担心,真不好意思。”她低下头,抱歉地说着。
“我说过别再讲这种话了,怎么又说?养好你自己的身体才是正事,真要我开心,就健健康康地活着。”
耿静柔硬是凑了过来成为三人行:
“对啦!妈咪,你的健康是他的幸福,老爸一向口拙,你就自个儿把他难听的话往好的地方去想,那你就会感觉到嫁给这个男人不算太糟糕啦!”
“耿静柔!”真不知她哪来这么多口水!耿雄谦警告了下,不再说话,只伸手指示阿陈、小林两人去暖车。
从计算机档案室内走出一名黑衣劲装的冷艳女子,向来没有情绪呈现的面孔只些微蹙了下眉头。
“师父,您的目标太明显。”
她是耿凝霜,绰号“影子”的美女,在龙焰盟内,权力与耿介桓不分轩轾,两人一明一暗,搭配得天衣无缝,可惜皆无意扛下帮主的令符。
“别再说了,不会有事。”
“老爸,女儿我似乎闻到了什么讯息,你在玩什么花样呀?”耿静柔不放松地追问。
耿雄谦再度警告:
“再问我就把你禁足。”
封住女儿的嘴后,他揽着妻子往门外走去。这些小辈已准备把他当糟老头供着了吗?他耿雄谦可不是保护不了自己妻子的人呀,纵使今日出门会有危险,难道他连应对的能力也没有了吗?这些浑小子!
上车前,他忍不住低首附在妻子耳边问:
“我老了吗?”
她笑出声,迎向丈末有些窘的脸:
“不,我们还有大把岁月要走,怎么可以说老?”她牵住他手,指掌交错:
“好不容易可以牵手一同走,说什么也要走它长长的一段。”
他也笑了,抬高交握的手,眼光转为温柔。牵手?他们是彼此的伴,一辈子的牵手!多么庆幸他们仍有这个机会互相扶持,直到老去。
“是呀,还有好长一段的岁月。我们要活得久一点,可以长命百岁的话,未来还有六十年好过哩!”
两人坐上车,忍不住吻了一下。
他几乎是命令地道:
“你一定要陪我活到长命百岁,不许你比我早死。”
“我一定陪你。”她承诺。如果老天也同意的话。
他搂紧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再三叮咛:
“我不想再独尝寂寞,所以你一定要保重自己,让我好好陪你过正常夫妻的生活。”
她微笑,无论如何也愿意用一切去换取他希望的实现,然而世间的不圆满往往比圆满多更多,她只能珍惜着每一分、每一秒。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分别,她更能明白眼前能拥有的,便是幸福,不敢有过多的苛求。
何况,最艰困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 ※ ※
“砰!”
像突然响起的春节爆竹声,枪管射出的子弹声响令人很难意会到狙杀的讯息,不过车内的人立即冷静且全神贯注地面对后方来车的挑衅。
耿雄谦将妻子搂在怀中,压低她的身形,一边对坐在对面的女儿吼着:
“别看,把头放在膝盖之间!”
说罢,他伸手掏出怀中的手枪戒备。
前座的小林早已探出窗口,回报了一枪,报告道:
“他们射的是车子下方,攻击的目标应是车轮。”
“那么只是吓我们而已了?”耿雄谦沉吟。
车子快速地穿梭在车子之间,不让对方的企图得逞,然而却也让原本身体就不适的叶蔚湘脸色更苍白了几分,干呕了起来。
耿雄谦首先发现,怒火冲天,命令道:
“尽快甩掉他们,回给他们一点颜色看!”
“是!”
小林将半个身子倾出去,阿陈也放慢了车速。以这种方式交锋,就要看谁瞄得准,出手快了。
几声枪响,路上的车辆纷纷避开。他们率先打中了后方来车的车轮,但也没有占太多便宜,不多久,他们的车轮亦中了一枪,阿陈连忙踩煞车,渐渐把车速缓下来。
耿静柔低叫着:
“有一辆车子挡住了那辆车,介桓有派人跟在我们后面吗?”
“静柔,谁允许你抬起头,趴下!”耿雄谦吼。
“没事了啦,老爸!那辆车把杀手们全接走了,看来是同党哩,可是怎么没有再攻打来呢?这是个好机会不是吗?还是他们还想与我们玩得久一点?”耿静柔坐到母亲这一边,直盯着车后的窗口叫着。
耿雄谦没空理会女儿,看敌人已不见踪影,扶妻子下车呼吸新鲜空气。这时,耿介桓的车子才尾随而至。
“师父,我已派人盯住那辆车。为了避免他们发现,所以我没跟太近,也没有帮忙到什么。”耿介桓报告着。之所以没过来援助,自然是相信自己手下的功夫一流,而他要做的工作便是追着线索不放。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