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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尸体已经僵硬,再加上有轻微腐败,衣服非常难脱,为不伤害尸体本身,两人只能用刀将布料划开,这才脱了下来。
从表面看来,尸体果然没有什么伤痕,全身的痕迹只有身体背面大面积的尸斑,以及右下腹部一块从皮肤中透出的淤青痕迹。
展昭指着那块淤青痕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在他这里踢了一脚?”
白玉堂看了一眼,答道:“不,这是他要烂掉的征兆,一般从那里开始,后蔓延至全身。”
展昭有些惊奇:“你怎么知道?”
白玉堂显得更惊奇:“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
两人相对无话,忽而一笑,之后,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了解我,我了解你,但,不过如此而已。
两人在恶臭中待了整整两个时辰,将恶霸的尸身从头到尾细细地查了个遍,连头发也剃光了,口、鼻、下体无一疏漏,却连个针孔也没看到。
一无所获的两人出了尸房,门外清新的空气让人忍不住猛吸几大口。展昭终于舒服了些,正要说话,却见白玉堂跌跌撞撞地走到一边,在角落里呕吐起来。
展昭大惊失色地奔至他的身边,无奈手上还沾染尸液,无论如何不想这么碰他,只得大吼:“人呢!快来人!都给我滚出来!拿水来!”
看起来一个人都没有的偏院蓦地出现了许多人,知县等人像从地底下钻出般冲了出来,手中端的又是茶又是水,看来早就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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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县来请他们吃晚饭时,白玉堂还是不舒服,加上当时呕得太难看—;—;虽然展昭根本不让别人接近他,甚至大部分时间都用身体遮挡他,但他还是觉得很没面子,因而坚持不去。
展昭心疼他难受得煞白的小脸,又不忍心逼他吃,便让人先送了一桶热水,让这只爱干净的小白鼠把自己洗一洗,洗掉身上依然沾染着的尸臭味,这样也许还能有点胃口。
没想这只老鼠今天怎么也不听话,连澡也不洗了,径自往床里塞,展昭想把他拉出来,却被劈劈啪啪打了好几个巴掌。
巴掌不疼,问题是好心被枉顾的感觉太糟糕,展昭不禁心头火起,真的像捉老鼠一样把白玉堂从被窝里揪了出来,嗤啦嗤啦几声,硬是将那身雪白的衣服撕成破布条,然后将那只白玉似的老鼠丢入澡桶之中。
白玉堂在澡桶中浮沉了几下,呼啦啦一声从水中站了起来,指着展昭大骂:“你这只臭猫!不要以为你白爷爷病了就能乖乖受你欺负,我今儿非扒了你的猫皮做帽子不可!”
可惜白爷爷忘了一件事—;—;他的衣服早就被展昭扒光了,现在全身上下是一览无遗,连下体的阴影也看得清清楚楚,偏偏他还抬起一只脚想从里面跨出来……
展昭只觉得鼻子痒痒的,有两股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他慌忙去遮掩,但哪里瞒得过眼尖的老鼠?
白玉堂看看自己,大叫一声跌了下去,在澡桶里溅起大片的水花。
“展昭你这个伪君子!”白玉堂咬牙骂道。
展昭苦笑,捂着鼻子逃了出去。
是,他是伪君子,他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平日在别人面前总是装出一副温文有礼的模样,在真正面对考验时,却立刻就露出了隐藏在那张皮下的本性。
那肮脏的、不堪的、恶心的……本性。
白玉堂甩一眼仓皇逃走的猫,嗤笑,又叹了一声。
“真是……没用的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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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包大人的斡旋起了作用,也或许是转运使夫妇明白了自己的错处,当他们二人再继续查这案子时,转运使夫人没有再来找麻烦。
可是这一次,有没有人找麻烦都一样了,因为所有的线索都已经被人切断,他们除了两具连死因都看不出来的尸体外,什么也没得到。
展昭终究束手无策,就连平日自吹“聪明无双”的白玉堂,也不再鼓吹自己的聪明才智了。
经过仔细思考与探讨后,他们决定还是将尸身送回开封府,请公孙先生想办法查查看。
但鉴于那一家七口之事,这两具尸体绝对有可能也落得火葬的下场,展昭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由白玉堂将尸身送回,自己则留在黄梁继续查探。
听闻他的决定后,白玉堂大怒。
“什么必要!什么破案!根本跟那个没有关系!你只想让我离开罢了是不是?展护卫,展大人,不要跟我打官腔,我白玉堂不吃你那一套!”
展昭不语。
没错,尸体的安全只是小问题,大问题在于他们的朝夕相处。他们之间其实绷着一根无形的细线,稍一碰,便会弯曲,再一碰,便会断裂。若再这样下去,难保那根线不会提前断裂,到时再补救就晚了。
见他不回应,白玉堂气得笑了出来:“好,好,展大人,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我无所谓。不过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回去的,我锦毛鼠白玉堂没有失败了就夹着尾巴逃走的爱好!我要在这里查案,直到查清楚了为止。”
“你想回去?好,你回去。正好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他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几分复杂的表情。
“月华,你的未婚妻……昨日已到了开封府,据说是想催着你完婚呢。展大人,恭喜了。”
“什么?月华!”展昭大吃一惊,“她怎么现在……不!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知道她的消息?”
白玉堂冷笑:“你当陷空岛的眼线、信鸽都是吃白饭的?展大人你就别装了,其实你不就是想见她吗?老老实实押着那两个回去吧,这机会再好不过了。”说完,转身就走。
展昭一把抓住白玉堂的左手,想将急于离开的他拉回来。然而白玉堂一转身,竟抽出画影抵在他的咽喉上。
“展大人……”他微笑着说,“展大人,展大人,别碰我,行吗?”
展昭纵使有一千、一万个不愿,却比任何人都了解白玉堂的自尊。如果再继续这么抓着他,他就算不砍了他展昭,也会砍了他自己的手,所以他还是强迫自己,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放开了自己的指头。
“对,这才对。”白玉堂活动了一下疼得发麻的手腕,像面具一样继续微笑着说:“所以,还是你回去吧。”
展昭心中忽然涌上了一股愤怒。
我的心思你不明白吗?我的矛盾你不明白吗?我的痛苦你不明白吗?事情到这个地步,难道全都是我的错?
不由得,他也冷笑起来:“白兄说得是。正巧在下的身体最近仍是不适,若有月华在旁照顾,那才是真正的温柔好事,比一个会粗野骂人的男人好得太多。”
白玉堂没有回击—;—;他竟然没有回击,而是抬眼看着展昭,目光中隐隐混杂了一丝痛苦。
“展昭……”良久,他说:“你真他妈的……是个混蛋!”
尽管口中吐出的是恶毒的咒骂,却掩不住莹亮的水光在他眼中微弱地闪烁。
白玉堂是谁?
他是意气风发、快意江湖的少年侠士!他不是展昭,他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学会隐忍,只要他想,就不怕让人知道。
可是这一次,他在隐藏自己的情绪。
人,只在会伤害自己的人面前隐藏情绪。
展昭后悔了,他一辈子都没这么后悔过。
白玉堂抬脚想离开,展昭猛地从后面抱住了他。
“玉堂……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胡说八道……你说得对,我是个混蛋,我就是个混蛋。你骂多少声都没关系,我一定会听!玉堂……”
只要玉堂原谅他,只要玉堂原谅他……骂多少声都没有关系……只要玉堂原谅他!
白玉堂闭上眼睛,将眼中的水光眨回去,然后抓住展昭的手指,像展昭刚才努力放开的方式一样,一根一根,慢慢地,慢慢地撬开。
展昭避开他的手指,反而抱得更紧,双臂的力量大得就像要抱断白玉堂的胳膊。
白玉堂见无法摆脱,便开始烦躁地扭动,扭动得身后的人心急万分,却又不禁被挑起与怒火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火。
“展昭!你给我放开!展昭你听到没有!展—;—;啊!”
展昭竟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又痛、又痒、又酥麻的感觉从伤口迅速地蔓延到了全身。白玉堂几乎整个人都软倒在了展昭身上。
“玉堂……”展昭在他耳边不断地轻声耳语,“玉堂……玉堂……玉堂……”
展昭的声音仿佛带了电流的酥麻,穿透了白玉堂的身体,让白玉堂一阵又一阵的颤栗。
展昭明白自己很卑鄙,因为他早已知道,只要他这样轻声叫着他的名字,白玉堂就必然无法逃脱他的怀抱。
他不能让白玉堂离开自己,不管用多么卑鄙的方法也无所谓!
因为他知道,若真让白玉堂就这样走了,他真的会就此“离开”,骄傲地甩下他,再不回头!
他一边呼唤白玉堂的名字,一边用牙齿扯开了他的衣服,从又逐渐变红的颈项,往圆润的肩膀和肌肉紧实的背部亲吻下去。
白玉堂闭着眼睛,紧咬牙关,就像隐忍痛苦般,隐忍着快感一波波涌上。
房中静悄悄地,只有两人并不明显的喘息和亲吻的声音细密而轻微响起。
忽然,只听“当啷啷啷”一阵串响,画影掉到地上,发出了相对于他们而言太过巨大的震响,打破了这绮丽的气氛。
两人如同刚刚从梦中惊醒一般回过神来,展昭微一分神,白玉堂猛地摊开他,拉起已经被脱到腰际的衣服,满面潮红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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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逃出了县衙,在街上茫然地转来转去。
他不想回去,也不想见到展昭,他怕再看到他,会真的一剑剌上去。
其实那件事并不怪展昭,他自己心里也明白。
在茉花村,丁家兄弟导演了一场比武招亲的戏,选手只有展昭一个人。面对丁小姐,展昭既不能赢她,也不能输给她。
所以他故意挑掉她的耳环,算是在无形中赢了她,这是风度;同时在表面上认输表示下风,这也是风度。
丁家兄弟和丁小姐却曲解了他的意思,硬说他是有心爱慕,强行为他订下与丁小姐的婚约。
等展昭知道时,他们已经拿走他的巨阙,换成了丁小姐的湛卢,并向所有人昭告了他们订婚的消息,让展昭百口莫辩。
白玉堂和展昭的感情其实一直都不太明朗,两人在暧昧中互相试探,一边惴惴不安,又一边享受着那些过程。
而这场突如其来的订婚却在刹那间破坏了一切,他们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之后,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纽带,瞬间便断裂了。
这又能怪谁?丁家兄弟?丁小姐?
其实谁也不怪,只能怪他们自己。如果他们之间的牵绊够深,感情足够成熟,对彼此有足够的信任,根本不会有现在的烦恼。
走着走着,白玉堂忽然停了下来,看向路边小摊上挂的铜镜。
铜镜反射着身后的影像,一名华服女子鬼鬼祟祟地远远跟在街角处偷看白玉堂,害得白玉堂也和她一起受注目,想不发现她都难。她却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一副“你看不见我”的架式,光明正大地躲在那里偷看。
铜镜中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如果这样掉头去问,说不定她还会尖叫“非礼啊”。
然后趁别人指摘他的时候逃走。这种事他经历得太多了……人总是要从挫折中成长啊……
他眉头一皱,一计上心,随即迈开大步向前走去。女子细碎的脚步声,在后面歪歪倒倒地追来。
走到两排间距较小的民房时,他忽然转身向巷道中跑去,女子小脚的细碎声音就在后面猛追,还伴着她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这女人……不是傻的吧?白玉堂有些无语了。
就算他不是白玉堂,而是一个最平常不过、不懂武功的人,至少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