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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利刃穿心,霎时樊烈眼瞳狰狞,心碎地注视他怀中的香思,「我……我爱妳啊!」
「你住口!」香思狂暍,丽眸喷出火来,她按住他那握刀的手,狠狠一字一句咬牙怒斥。
「爱是宁愿粉身碎骨,只要那人幸福。爱是宁愿抛弃自尊,只要那人幸福。爱是无谓无惧,只要那人幸福。爱是牺牲一切,倾尽一切,包括自己的欲望和尊严,但求那人幸福!就算剜空心机,最后是徒劳无功一无所获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只要那人幸福!樊烈」她恨得眼红。「你做到哪一样?你杀人再杀人,你害我和挚爱决裂,害我痛不欲生,害我相思欲狂,折磨我、煎熬我,碾碎我的意志,只是因为你得不到我的人、占不了我的心,你好狠,你不配说爱这个字,你不配!」香思使劲将那刀子刺的更深更深,她痛哭怒吼。「我恨你!」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吶喊出胸口深埋的苦痛,呕出鲜红的血,五脏六腑翻搅,虚弱地倒进无痕怀中痛晕过去。
「不!」那垂死的面容震惊了荆无痕,他抽出刀,抱紧香思,化作一道疾光奔出龙虎门……只留下漫天尘埃。
好冷、香思迷迷糊糊地躺在某个温暖的胸怀里,可是、那凶猛的寒意仍是不停自体内深处蔓延。她虚弱的合眼,五脏六腑仿佛都痛得要爆开,残存的意识渐渐痛得模糊了,但在恍惚中,一只大掌不停摩挲她的背,焦虑而粗哑的嗓音不停地唤她-「来,听话,把药暍下去……」
那异常无助的嗓音,令香思不忍拒绝,她皱着眉头,温顺地张开嘴,药汤缓缓地灌进唇内,忽然,身体一阵反胃,烈火般的灼痛涌上,入喉的汤药全数呕出来,呕出她痛苦的泪水,呕出她激烈的战栗。
荆无痕吓坏了,他环着她坚定的按住她肩膀。「不行,妳一定要把它暍下,乖,把嘴张开……」
香思很想告诉他,她不想让他失望,她真的很想吞下药,可是她的内脏受创太深,她的身体根本拒绝治疗。她痛苦地拧紧眉头,别开脸,可是那焦虑的嗓音仍逼着她「我求求妳,香思,求妳张开嘴……」
拚着那哽咽而无助的嗓音,香思勉强地张嘴,再一次试图将药服下。
荆无痕小心翼翼把药水灌入她嘴内,满腹期望地看她吞下,正放心不来,忽然她身子一颤,比前次更激烈地呕出全部药水,这回呕出的还有鲜血,喷上他的胸膛,狠狠地揪紧了他的心。
「不」明知她已经回天乏术,明知她的身体已经濒临死亡,他还是拒绝接受这个事实。「我不准!」他声音哽咽,泪眼迷蒙,将她拉入怀抱。「不可以、我请求妳,请求妳活下来!」
香思蹙着眉头,她的头好晕,她的身子好痛,痛到要裂开了。她知道自己真的撑不住了,忽然紧张地揪紧那人衣衫。
「公子、公子!」她恍惚的交代遗言。「无痕是你的朋友吧?是他叫你来看我的么?」
荆无痕激动地抱着她,心痛至极。
香思恍惚的恳求。「把我……把我葬在嵩山……」她多么怀念那地方,她的爱情在那里萌芽。
「山顶东边树林最僻处……有一棵贝多子树……把我葬在树下……你叫他……叫无痕……来看我……」香思气若游丝。「我很怀念他……我想他……叫他不要再气我了……」
「妳睁开眼,求妳睁开眼!」他要求着。
香思虚弱地呻吟,仿佛已经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
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柔荑,拉她去碰一张脸,那人吼着「睁开眼!」
碰着他脸颊,香思挣扎着缓缓睁眸,那陌生的五官,焦急的面孔。忽然他按着她的手,让她摸着他鬓角,缓缓撕下一张面皮,霎时,熟悉且怀念的轮廓倒映进她震惊的眼瞳深处。
「你?」泪水涌上,她的眼睛闪烁起来,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张着嘴,任胸腔涨满了一股暖流,胃几乎要融化了。她摸着那张在梦里已经摸过无数逼的轮廓,无法置信。「是真的 ……是真的么?」还是她回光返照?
荆无痕眼眶潮湿,炙热的俯视她惊骇的脸。「妳不是想我么?我回来了……」他亲吻地眼畔的泪,心碎地道。「妳不是等这刻等很久了,我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现在我求妳,为了我活下来!」他激动地喊她。「如果爱真诚如妳所言,请妳证明给我看,活下来和我厮守,给我幸福!妳要敢死,让我活不下去,让我下地狱,我再不信什么该死的爱。」他端起汤药。「喝下去!」他坚定地望着她,强势地命令。
香思怔怔地仰视他冷俊的面容,记忆里的恋人啊,正扎扎实实地拥抱她,那热切的眸光重新爱恋地俯视她,他不恨她了,他果然是爱着她的。她好怕他失望,她张着唇,眼睛注视着他,任那苦涩的药水再一次喂进喉内求求?啊老天爷,让我把它喝下去,让我活下来,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他来,求求你!
不论是什么神,求求你……香思痛楚地揪紧他胸前衣襟,紧闭眼睛,蹙着眉硬是要吞进那汤药。她不要他失望,她不要,她是这么努力,她要活!药水淌进她体内,她几乎是喝下了,可是胃仍是拒绝地翻搅,瞬间身体一颤,苦药再一次拒绝地冲上喉咙,香思睁眸不!不要!她的意志不许,她的身体却拒绝合作。
蓦然一个野蛮而粗鲁的吻,强势的堵住那将呕出的嘴。
荆无痕吻住她,封住那将冲出的苦药,缠绵而久违的亲吻,悍然地逼退那死亡的阴影,他绝不让她死,绝不!
揪在他胸前的手渐渐松了,灼热的吻夹带他的气息,将苦涩的药灌回她体内,平抚受创的内脏,稳住了她紊乱的呼吸……
香思虚弱地合上眼,疲惫地瘫软在他怀中。
尾声
那-天,香思的心如一弯新月,年轻、单纯、明澄无瑕。
那一天,神秘的孤寂的琴音缥缈地吸引她。
那一天,香思纤影飞掠闯入陌生之地,被眼前的景象骇住……
群树环绕间一处清幽之地,竹屋一座,银色月光洒落一地。
月下,但见一身形颇长的白衣男子,漠然伫立于琴座前,周身飞萤点点。
他发长至腰,发色淡如银,狂放任其飞散,身上绽着操控琴弦之银色气流,吸引了无数飞萤环身飞掠,构成-幅诡异奇幻妖魅之像,那对细长而冷漠的眼,亦如他奏出之缥缈的琴音般神秘。
香思甚惊,讶然失神,当下只觉此人非魔即神……
原来他什么都不是,他只是一个冥冥中,她千里迢迢寻觅的爱。
仍然记得,初识那剎那,心悸的感觉。
仍然记得,爱情抽芽那刻,是那么新奇而美好。从此惊涛骇浪地,和他有了无数牵扯与爱恨。
香思心满意足地躺在温暖的床铺上,那身体巨大的疼痛已经渐渐平息,分别后千疮百孔的心,受尽煎熬的灵魂,都被这重逢的甜蜜滋味抚平。
香思微笑的合目休息,感觉自己的气息一点一点强壮起来。感觉枕畔的男子温柔地帮她梳理长发,感觉他宠爱的嗓音暖进她心深处「等妳好起来,我背妳回嵩山。算算日子,一个月后贝多子要开花了……」他温柔地凝视那深爱的女人,帮她将头发梳得光亮,「再吃几帖药就可以康复,香思……」
「嗯?」她微笑。
「有一句话,我还没跟妳说……」他犹豫着,尴尬得不知如何启口。他想说,和那个被天下间恋人说烂了的,最最俗气的一句话。
香思叹息,唇边的笑言加深。
一如当初那个聪慧又喜解人意的美丽姑娘,她温柔而饱含笑意的声线如春风沐人「还是我先说吧我爱你」
荆无痕终究没说出口,但是他用一侗饱含爱意的亲吻,代替他说不出口的情话。他心底想,往后他们厮守的岁月何等漫长,他一定可以说出口,有一天,他一定可以毫不犹豫地貌出口,说那一句最最俗气老套的话我爱妳,香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