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抽过烟没有?我不敢打包票。但是我要问你们一句:如果你们发现白龙抽了烟,为什么不通知家长一声,从而要家长协同教育?”
“对!问得好!太好了!”
“这么多学生早恋,还算什么屁重点学校?”
“挂羊头,卖狗肉!”
“把你们校长找来!”石磊父亲吼声如雷。
“我在这里行使校长职权!”河马主任好大的口气。
“跟你磨嘴巴皮,不值得!”张磊的父亲说。
“你档次低了!”
“对了,你狗仗人势!”
骂语像冰雹一样砸来,河马主任实在招架不下,留下一句“我找校长去”走了。
半晌,不见校长人影。
家长们站累了,纷纷在校长室里挨挨挤挤地坐了下来,自己动手沏茶。
家长们占据了校长室。校长龟缩在广播室。
“你去见见家长吧!我实在招架不下了。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过,家长会这么厉害,真像文革时期的造反派。”河马主任急得口水奔流。
“你真笨!你已经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这个面还出得?你要我前去自讨没趣?我跟他们下跪?我送上去挨打?我的办公室上锁了没有?”
“没有。他们全坐在里面不肯出来!”
“无能,你把他们带到会议室去也可以嘛,为什么?会议记录本要是落到他们手上,那就更糟了。”
“校长,你说怎么办?”河马求情。
校长扬起拳头:“你把我推到河中间了,我还有什么办法?办法就是找救生圈——快找书记去,还有工会主席。快,快!叫司机来,马上把我转移到市教委去。”
河马主任点燃了这团火。惹下这场大祸,他自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两头挨骂,比校长还难受。
他找到书记室。
老书记的主要任务是看报,此外,还到书摊光顾光顾。
河马主任低着头走进书记室:“书记,徐校长要我找你,我得打搅你一下。”
书记头不抬,身不动,冷冰冰地反问:“找我干什么?我在研究国家教委的有关指示。”
“徐校长说,请你出一下面……”
“又要把我这花瓶拿到哪里去摆一下?”
“校长室出事了!”
“啊?”书记这时才一惊,“出了什么事?”
书记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家长对那‘十不准’有反感,把校长室占据了……”
“哦!”书记恢复了镇定情绪,仿佛这种事态的出现,是他意料之内的事,他又把报纸拿了起来,“我还以为家长无理取闹,破坏学校教学秩序呢。原来家长要求校长见面,就见吧!他们又没有说要找我这当书记的。”书记停了一会儿,才又把报纸拿了起来,边看报边漫不经心地说,“本来嘛,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你挖空心思地炮制出那‘十不准’,要是在文革时期,那不算是大毒草才怪呢!群众不把你整死才怪呢!你们吃着人民的饭,穿着人民的衣,可你们把人民的子女当敌人来整!你们也是过来人,你们的老师这样扣过你们?你们也是人之父母,今后,人家对你的子女采取这种行动,你会逆来顺受?将心比心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封建社会的教育家,尚有这种品格。你们这些人,自称共产党员——唉,我这个当书记的,说话不响啰!你们把问题搞复杂了,要我去收场,我会这么蠢吗?要是分奖金,你们也这样尊重我,我就笑死了。你去告诉校长:我不出面,我不去丢人,我不去当替罪羊!解铃还得系铃人,谁认可的事,谁去担担子!”书记把报纸一扔,门一锁,屁股一拍,走了。
可怜的河马主任到工会主席室。主席正在清点纸币和电影票。
“好消息,今天晚上,工会请客,看《大闹天宫》。主任带夫人不?”主席不知我们的主任正在难中。
“自己的戏看不完。”河马快速地作答。
“你不是工作如意,心想事成?‘优’评了,高级职称定了,小孩成绩好,夫人再就业了,还有什么戏可唱?”主席总是那么满面春风的,似乎从不知道什么叫忧愁。他得到教工家里老父或老母归天的消息,他也会以笑脸相迎:“好,好,人总是要老的,老了是好事,老得越快越好。”弄得死者家属啼笑皆非。
但是当他得知家长造反消息时,他脸上活跃的笑肌麻木了:“应该请书记校长出面吧?”
“你快去!你工会主席,做调解安抚工作,名正言顺。校长暂时出不得面,一出面,只恐矛盾更加激化,会挨打。书记呀,他那个人的工作方法简单,态度也粗暴,他一去,只怕反把事情弄坏。你……我们是老朋友了,我了解你,大家都了解你,甚至不少家长也尊重你……”这一大串奉承话一说,使他同书记的形象形成强烈的反差,他一向平淡的感情有点冲动了。
“好,但愿我不砸锅!”主席断然起身。
“祝你不辱校长使命!”河马会拉大旗作虎皮。
他来到校长室,一般家长却不认识他,大家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
河马主任马上介绍:“家长们,这位是我们主席。”
“主席?毛主席吗?”
“你们江南中学还有个什么主席?”
“还有个江主席?”
家长们的问话中无不带点讥讽成分。主席听出了异味,但是他还是“既来之,则安之”。
“小姓笑。”主席笑着自我介绍。
“笑?姓好怪!怪不得你笑口常开啰!”
“笑主任呀,你姓笑,我们姓哭呢!下岗了,孩子读这点书,多不容易。”
“我们啼笑皆非!”
我爸爸从人群中挤出来,紧紧地抓住主席的大手,问:“我们好像在市总工会见过面,是吗?”
笑主席满脸是笑:“对,很可能是。市总工会开春节慰问下岗工人动员大会上……”
我爸马上向大家公布主席的身份:“我向大家介绍:这位老师是校工会主席。在学校中,他是四巨头之一:党政工团嘛!工会主席——”
石磊爸爸一拍肚皮:“如今工会主席,都是御用工具,有什么用。我们也不怪你工会主席,你工会主席也确实管不了。笑主席,我是胖子酒家的打工头,欢迎你常来品茶饮酒。以后我们是朋友。”
“今天,我们也是朋友。”笑主席说。
“今天,你还是回去休息好。我们要找的是校长,要讨个说法。”胖子老板用衣襟往肚皮上扇风。他脸上湿漉漉的,谁也说不清流的是汗还是油。
“对!胖老板说的是!”家长们齐声赞同,事实上是要笑主席赶快走。
笑主席知趣,走了。被推上第一线的自然又是河马主任了。
我们的河马主任心里不晓得是怎么想的。唉,他真可怜,成为众矢之的了。
“你有什么资格代表校长向我们说话?”石胖子老板用自己的手,把肚皮拍得啪啪响。他似乎要以肚皮的幅度和厚度来展示自己的身价和威力。
我们的家长并不一定都认识河马主任,但都从自己的孩子们的议论中知道河马主任的阴险恶毒。所以胖子老板的话,在家长中最易于起鼓动作用和产生号召力。
“对!你再过三年来跟我们说话!”
“你的脑袋小了!”
“你的肚皮虽然大,但里面是空的!”这话出自孟空军父亲之口,“不是啤酒,是废气!”
家长们幸灾乐祸,拼命鼓掌。
河马主任气急败坏,落荒而去。
家长们顾不上身份不身份了,竟像小青年们一样,有的吆喝,有的打口哨。
第二天上午,我们综合班没有人进教室了,都有鸡飞蛋打的思想准备。
全班绝大多数学生和家长在《江南晚报》报社前集合。还有些没有来,他们到哪里去了?他们,有的请家庭教师去了,有的联系新的学校去了。
我们一到报社前面的休息大厅里,管弦乐队就奏起了悲壮的《国际歌》。一遍还没吹完,一位戴眼镜的老叔叔向我们走来了。他无不惊讶而又好奇地问:“你们是哪个学校的?来宣传什么?”
我向前跨出一步问:“叔叔,你是报社的报长吗?”
他满脸春风,不断摇头:“我们这里没有报长,只有社长。还有记者、编辑……”
“您是——”我很有礼貌地问。
“嗯,我就是社长,我就是。叫我老夏吧。”社长点点头,表示欢迎我们的到来,“你们是来——”
“来请愿的。”王娜大声说。
“不,我们是来告状的。”石磊挺起肚皮。
夏社长有点惊诧了,问:“你们没找错门吗?”
“我们找报社的社长呀!”杨林说,“哪会有错的。这个小城市,会找错吗?北京上海,我们去了都不会错。”
“请问同学们,你们是哪所中学的还是中专的?”夏社长问。
“我们是江南中学的!”我和孟空军神气十足地回答。
夏社长似乎真的受惊了,往后倒退了一步:“江南?江南……”在他看来,江南中学是决不会出什么是非的。因为江南中学是一所老牌学校,清朝,这里就是“学堂”了。这所学校的美言嘉谈,经常在《江南晚报》上刊登。评什么先进单位,江南中学是从来没有落过榜的。
“你们要干什么?”夏社长态度很好,把我们当小学生接待,“你们今天不上课?”
“罢课了!”
夏社长又是一惊:“什么?罢——”
“是的,我们普通班罢课!”
“不,我们现在是综合班的了。”
“什么叫综合班?”夏社长盘问。
“就是比普通班还要普通的差班。”
“差班?我看你们没有一个人不可爱,聪明、活泼、漂亮……怎么成了差生?”
“我们学校把我们划为黑帮类,打入乱套班。其美名叫‘综合班’。”
我们同时把卷起的小旗帜展开。
“我们要报名”,“我们要高考”,“是谁掠夺我高考的权利”,“还我人权和人格”,“我们成绩差但有高中毕业证”……
我们高呼小旗上的口号。夏社长要我们别喊了:“别喊了,别喊了,喊也不能解决实际问题。我们马上请示市委宣传部,好不?还有把市电视台也请来,可以吧?”
我们一起向夏社长敬了个礼,然后把小旗插在花坛上,组成一个“C”形图案。
夏社长进去了,我们又吹吹打打起来。宣传效果可佳,报馆里所有的记者叔叔阿姨们都被吸引过来了。他们全都向我们投以歆羡的目光,大概是认为我们的吹打技术还有层次。还有记者给我们摄像呢!
一会儿,来了一辆豪华轿车。车上走出一个中年妇女来,夏社长马上前来握手。
夏社长兴奋地向我们介绍:“同学们,这就是我们市委宣传部的部长。”女部长长相漂亮,很有大将风度和气质,她笑眯眯地同我们每个同学握手。边热情握手,边亲切地说:“欢迎你们主动向我们反映情况。”她还问:“你们是步行来的还是乘车来的?”我们说:“步行。”“你们是一边行走一边喊口号的吗?”“没有,没有。”这时,她那和蔼可亲的脸上流露出更甜蜜的微笑:“你们真不错。做得很对。”我们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大官,心里有说不出的幸福。
“老夏,请你把孩子们安排到你们会议室去,同时,给市电视台和市教委去个电话,要第一二把手来一下。”女部长的声音不大,但我听清了。
“好,张部长。”夏社长点点头。
我们在杨林的组织下,列队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