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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一见果然是挚月教,哪里敢怠慢,忙笑面出来迎客。人字形的中央踏入一人,一身俐落青衫,面貌颇为出众,老鸨能开得这妓院,多少在江湖中有些条目,一眼认出此人,这不是挚月教中专辖江南地区的叶左使叶云吗?
“叶大左使,什么风把您给刮来了?”老鸨说著赶忙拖过身边如花蹭到叶云身前。
那人仗剑笑道:“老娘,我可不是来找乐子的,我此来找一人。”
老鸨登时傻了,心想自个儿这小小的栏子里,今个儿是不是来了个什么大人物,能劳叶左使大驾。
这边心思还在转著,只听楼上“咚”地一声巨响,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个人球已顺著楼梯匡当匡当滚了下来,直落到叶云脚边。叶云随手把人拎起来,正欲打出去,忽地眼前一亮,盯著那人左看右看,不禁笑道:“得来全不费工夫。”
谁知叶云话音刚落,就听得楼上一阵哭哭啼啼的女声,“什么思念了六年的人,你去找她好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呜……”
叶云张大了嘴巴,对面那人已经拍拍身上灰土,站直了身体,这一站直,竟是气宇轩昂仪表不凡,叶云眼里滑过一丝激赏。那人却朝他尴尬笑笑,笑完指著自己跌青的鼻子道:“挚月教是吧,来得正好,打我一顿赚十两。”
叶云莫名奇妙。熟料愣神之间,对面那人已一把抽出叶云腰间佩剑,朝他自己肩上砍去。叶云骇然一个惊醒,忙撑手拽住他手中剑柄:“张扬,你小子发什么疯!”
张扬嘻嘻一笑,不愠不火答道:“我受伤了美人便会心疼了。”
叶云一阵头大,看不出多年不见,这小子果然越来越人如其名了。
张扬见对方叹气,正欲告诉他这样容易老,却忽地想起方才他似乎有叫自己名字,那声音也好像在哪儿听过,忙问道:“你刚才叫我张………你认识我?”
对方一愣,愤然怒道:“你他妈的竟不记得我了!”说完又顿觉无力,心道张扬这小子以前就神经大条,万事不往心里去,时隔多年……哎哎哎,也怨不得他。
老鸨见状忙在一旁谄媚插嘴道:“张公子啊,这是江湖鼎鼎有名的挚月教叶大左使叶云。”
张扬本就隐隐觉得这人熟悉,却又想自己若是见过如此出众的人物,必是会记忆深刻。也不多言,直接问道:“莫非叶左使与在下……”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不耐烦的回道:“张扬老弟,你还记得江洋武馆吗?”
张扬一愣,一时惊讶得半句话说不出来,再细看此人眉目,顿觉熟悉万分,当下询问道:“难道你是……叶八两?”
叶云哈哈大笑,点头如砸锅,“算是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张扬跟著就大笑。
本来两人故友相见,勾肩搭背,气氛说不出的温馨融洽,却听张扬边笑边道:“就是那个在武馆柴房里烧火,成天穿得跟乞丐一样,到最后还要我来教你怎么生火的笨蛋叶八两?”
一句话让叶云的笑彻底凝固在脸上。
张扬见状况不妙,忙不迭在额头上抹一把冷汗。这又看见叶云身后已经有人忍不住问道:“叶左使以前难道是烧……”结果话还没问出口,那人已经吃了一拳头,捂著半边脸嗷嗷直叫,身后教众好一阵笑。
张扬自知失言,这小子如今飞黄腾达,咋能揭短呢。
叶云却在此时拉了张绣椅坐到张扬面前,从怀里掏出半块玉坠,张扬一见大喜,赶忙从自己袖口掏出另外半块,原来就是老爹口中的那个唯一的徒弟,那当年……正琢磨著,对方已像心有灵犀般说道:
“当年你一个人跑去开封,师傅放心不下,正巧我也闲来无事,就干脆跟去了。若不是为了你小子,岂会做那种烧火的猪头差事。”
张扬这才有些明白过来,又见叶云一副气不打从一处来的样子,赶紧岔开话题道:“叶大哥,那然后你就入挚月教了?我后来一直都没见你,是不是很忙?”
“后来你出了江洋武馆,我就回南方了,回去呆了一年,遇到挚月教长老陆承风,这才加入挚月教。”
再后来,一次出任务间,无意听说师傅他老人家已仙逝,赶紧跑回县里,寻到了一些江湖豪杰帮师傅立的牌位,却到处不见了张扬,心想是师傅临死之前,让他闭关练功了,但愿这三天两头的小子没糟蹋师傅的武功。想到这里,忙问道:“当年师傅,他可有什么遗言吗?”
“有。”张扬忙点头道:“爹要我告诉你,有些事情莫要再执著于道了,江湖血腥,仇杀便是杀身,多少要为自己留条退路。”
张扬不知怎地,觉得这话即便是自己不传,对方也早已明白老爹的心思了,可是他做不到,他眼中有火。
正想著,一直没了动静的楼上忽然又有动静了,一个金属硬物飞出来,正巧砸到张扬头顶,伴著先前那个女声,“把你的破玩意儿拿走,什么见剑如见人,我呸!”
张扬还在眼冒金星,忽见叶云放大了数倍的脸孔,表情煞是严肃冷凝。
“张扬,你如何得到这剑?”
张扬见他这般严肃,一下子也懵了,口中不由自主扯道:“这是我在外边捡的。”心中却道,这剑的主人也是挚月教的,不知与叶云有没有点交情。
叶云自是不信,却也不多问,将那剑出鞘半寸,两眼深深看著那剑刃光泽,仿佛要将那剑看到魂里去,脸上的表情更是痛苦、悲愤、憎恶,爱恨交加。爱得是竟然还能看到这剑,恨得是这剑带来的恨。
一旁的张扬早已目瞪口呆,呆呆的看著叶云一寸一寸将那剑抽出鞘,口中不禁喃喃道:“这剑……为何你能拔出来?我试了无数次都不能使其出鞘。”
叶云收剑一笑道:“看来这剑只跟我,不跟你。所以,没收了。”心里却道,我们叶家祖传的堕月天剑,自然只有叶家人能拔出鞘。
张扬还未反应过来,只见那叶云回头冲大伙儿笑道:“这位是我少时好友。今天入教,大家多照应著点。”
没收?入教?张扬霎时傻眼。
没收就没收吧,叶大哥喜欢那剑就让他乐上一阵,总有机会拿回来。
入教,他正想呢。没准加入了挚月教,可以见到那个人。
于是没头没脑的跟著挚月教的队伍北上,说是要回教里总坛,这一行就是七天,期间也和大家混熟了,最老的那个叫老余,最小的叫小十,才十四岁,中间杂杂拉拉一大串,都是很随意的称呼。叶云这人没一点架子,手下也爱跟他闹,现下再加上一个超能闹腾的张扬,这一行路上更是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白天里张扬几近痴迷的对叶云道,“叶大哥有这帮好兄弟,小弟羡慕死了。”
谁晓得那叶云闻言竟是一叹,无奈道:“这些人都直属教主,哪怕平日里与你混得再熟,倘使教主要办你,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翻脸不认人。”
张扬横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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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月教总坛兰湖山庄立在兰湖边上,是一处盛景,远远看去就像正经世家的宅门,哪里有什么魔教气氛。教里人见叶左使回来了,忙开门迎接。
入得门来,再看花阁亭台,无一不显精致,张扬心中大叹,这简直是太尉府待遇嘛。不知怎么就忍不住东张西望,两眼寻寻觅觅,这一路也有几个教众,只是没有他想找得那一个。这会儿突然就想去问问叶云,却见叶云匆忙走在最前面,根本就无暇顾理他的样子。
尾随众人绕了九曲十八弯,最终来到一扇敞开的木门前,为首叶云双臂一抱,道:“属下参见教主。”
教主?这就见教主了?张扬情不自禁踮起脚,想一睹教主尊容,无奈眼前一众高矮胖瘦,把他给挡了个严严实实。心急之下,猛一个腾身,一阵烟似的就飞了进去。自动忽略身后几声“放肆!”,直飞到那房内宝座跟前,却由于看到某物太过吃惊,一下子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张扬坐在地上,呆呆看著宝座上那人。
白衣束带,长发随意披散,凤眼如丹,飘然离尘,一眼看去真是人间仙子,却又像座毫无生气的雕像那般端坐在那里,自有一分冰冷。
张扬心中化水,想是这些年过去了,这人已不是昔时年少,却比那时更为不容接近。
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是挚月教教主,怪不得当年才十几岁,就如此心高气傲,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再看那人眼光,丝毫没有波澜,仿佛根本不曾认识自己,张扬心下自嘲,这等人物,想是也不可能记得自己。其实心里本就明白,与他早已无缘,纵是见到了也是徒然,大家缘尽于此,好聚好散。
张扬忽然就觉得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于是转身便走,至于叶云,山水有相逢,改日再叙吧!
结果方走到门口,却听背后一句,“给我拿下他,关到地牢里。”
张扬一愣,那边老余小十他们已经动手了,上刀子的、上绳子的,昨个大伙还跟在叶云身边有说有笑,今天这教主一句话,一个个就像换了张脸。张扬感受到周身一股很凝重的杀气,心道叶大哥的话果然不假,这挚月教果真是训练有素。
回头看了一眼羁冰月,只见他神色冷然,一如既往的无心绝情。既然如此……,张扬一边不紧不慢的与众人过招,一边对羁冰月道:“在下无意扰教主清梦,就此别过。”
那教主已经站了起来,口中暗暗喊道:“杀!”
张扬心中一凛,没想到事到如今,这人竟还是要杀自己,今非昔比,这人比以前更狠绝果断。想及此,心中竟是怒了,已经好多年不知怒为何物了,震怒之下,张扬一掌排开众人,掌风直逼羁冰月胸口,中途却又似清醒过来,怕闯下祸端,忙收了些许劲道。
孰料座上那人却不接招,直看著张扬一掌过来,两眼一闭,大有引颈就屠之势。
张扬只觉手心撞上一片冰凉,紧接著衣袖上溅了几点腥红,那羁冰月竟然被他打伤了。
莫非自己如此神功盖世,才一下子就把挚月教教主给打伤了,分明只用了二成力道。张扬细下一想才发觉不对,忙一手摸上他脉,不禁大惊,分明是内力深厚,方才为何即不出手接招,也不提气防身?
身后一众人见这张扬竟能出手伤到教主,不由大为骇憾,只有叶云不动声色的向这边走来。
张扬正欲开口问他什么,却见叶云朝他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容后再说。然后走到羁冰月身前,低头说了两句什么,再抬起头时,对大家道:“教主让大家下去休息,张兄弟的事情是误会。”
众人看看叶云又看看教主,直到羁冰月轻微地点点头,大家就一哄而散了。
张扬横竖看这主从二人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眼见大伙儿都走光了,叶云对他挥挥手,道:“你先去随处转转,我和教主还有点事要谈。”
张扬心下奇异,却也点头退了出去。
这边人刚一走,叶云立即上前关上门,待转回头去,竟是一副阴煞煞的表情,咬牙切齿的对著教主道:“脱!”
羁冰月闻声背脊一僵,双手颤抖的开始解自己的衣带,解了半天却怎么也解不开,手抖得厉害。
叶云见他这般愚笨,不耐烦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