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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殿下,您还是去看九殿下吧!”褚云修突然惊呼一声,“发现小皇子出事的就是九殿下啊!”
赵玄哲瞬间怔在那里——怎么是他?
赵玄哲满栖梧宫跑了一遍,最后找到玄钰却是缩在原来自己的屋子的一个墙角。
“钰儿,你怎么在这里。”赵玄哲轻轻唤他,“没事了,随我出去吧。”
“五哥。”小玄钰转过头,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弟弟……他不会动了,也不哭也不笑,我去看他,他浑身都冷冰冰的,好凉啊。我问他们弟弟怎么了,他们都不告诉我。”
赵玄哲叹了一口气:“钰儿,十弟是死了,你知道吗?”
“什么是死了?”
“死了就是我们以后只有在很想很想他的时候,才能在心中看见他。”
“那么五哥会死吗?”
赵玄哲一楞,点点头:“以后会。”
“哦。”小玄钰眨眨眼睛。
就这样?赵玄哲多少觉得这种感觉多少有点出乎意料:“你好象一点都不伤心嘛!” 很希望我死啊?
“因为无所谓嘛!”小玄钰认真地回答,“五哥你死了,我肯定会常常看见你,比现在见到的时间还要多。”
“……”赵玄哲无语,总觉得自己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威胁到自己性命的莫名其妙的威胁,他有些沮丧地拉起小玄钰,“我们还是出去吧!”
“钰儿要到五哥那里住!”小玄钰显然很有趁火打劫的潜力。
“不行!”拒绝牛皮糖的唯一办法,是在他粘上你的时候,彻底断绝这种可能……
“要去嘛!”小玄钰显然相当固执。
“……绝对不可以!”一旦被牛皮糖粘上,你就永远别想甩掉……
“求你了嘛!”
“……”
不过通常,你还是会无意中就被牛皮糖粘上……
“记住,七天就只有七天,七天后,无论如何都得乖乖回来。”赵玄哲走在前面。
“好!”小玄钰乖乖跟在赵玄哲后面。
“对了,五哥。”
“还有什么事?”
“钰儿也会死吗?”
“应该会吧,不过你应该会很久很久以后再死。”赵玄哲漫不经心地答道。
“那钰儿死后,五哥会经常看见钰儿吗?”
“你死的时候,我应该早就死了。”赵玄哲耐心地应付着。
“可是如果我死的时候你没死呢?你会经常看见钰儿吗?”穷追不舍是孩子的天性。
“不会!”赵玄哲答得斩钉截铁。
“啊,不公平,五哥是大坏蛋!”小鬼在后边继续叫嚣。
“所以你就好好活着啊!”
一路上赵玄哲只顾往前走,连头也没回一下。他有预感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很大的麻烦。而且正如同先前他所有不幸的预感,这个预感也很快就应验了。
“殿下回来了,咦九殿下,奴婢见过九殿下!”不论主子有多想甩掉这个麻烦,东宫的宫人们却似乎都相当喜欢这个粘人的小鬼头。
“去给九殿下准备一个房间。”赵玄哲说。
“我要住五哥的房间。”小玄钰抗议。
“不行!你,去准备一个房间!”赵玄哲指着宫女说。
“殿下,房间准备好了。”
“领九殿下过去吧!”赵玄哲有气无力地说。
“遵命!”
“等等,等等!”赵玄哲突然叫道,“那边不是本宫的房间吗。”
“殿下让奴婢准备一个房间,奴婢就准备了殿下的房间啊!”
“……”
“我,睡床上;你,睡地下!”赵玄哲说。
“我要睡床上。”小玄钰抗议。
“绝,对,不,可,能!” 赵玄哲一脚把小玄钰踹了下去。
“一起睡床啊,反正这么宽嘛!”小玄钰为自己的机智得意洋洋。
“不准爬上来!”
“不要抢被子。”赵玄哲说。
“我只盖了一点点。”小玄钰抗议。
“我这里一点点都没有了。”赵玄哲伸手去扯被子。
“你离那么远当然不够用,睡近一点不就行了。”
“……不够用?两床被子两个人不够用?”赵玄哲冷笑,“再不还,我立刻送你回栖梧宫。”
“哇,五哥,我错了。”
六天下来,景熙殿的宫女议论纷纷。
“天啊,太子殿下瘦了一大圈哎,今天衣带宽了一大截。”
“不过九殿下也好可怜啊,这么可爱,太子殿下对他还是爱理不理的。”
“其实无所谓啦,你们不觉得太子殿下和九殿下在一起的时候可爱许多吗,平常他那种样子根本不像十二岁嘛!”
“对啊,昨天太子殿下还跟九殿下抢凤梨酥来着,真把我吓了一跳,那个冷冰冰的太子殿下居然会跟人抢吃的哎,真是好可爱啊!”
“其实太子殿下是很喜欢九殿下的,你们说,对吧!”
“就是,就是呀!”
一阵窃笑。
一大早顶着黑眼圈,还听到这些,赵玄哲心情当然会不好,偏偏七天限期还没有到,赶不走这个小鬼头。
“还有最后一天,还有最后一天,还有最后一天……”赵玄哲幽灵一般飘荡在东宫大殿,郁闷地试图说服自己。
“殿下,太子殿下——”
“又有什么事?”赵玄哲大喝一声,把传讯的人吓了个半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赵玄哲自知失态,咳了两声,深吸一口气,语调舒缓许多:“什么事?”
“殿、殿下,林昭仪娘娘悬梁昨晚自尽了,遗书好象是要自己的儿子七皇子陵王殿下去祁阳的玉英寺出家修行。”
在赵玄哲的映像中,陵王是个近乎于软弱却才华横溢的人。
这样的人若在皇家,便注定美艳而凄楚。如同魏时的曹植、如同南唐的李煜,如同眼前的陵王。
“太子殿下!您来送我?”陵王一如既往地儒雅,眼中只有悲伤却并没有什么怨恨。
“七弟,我……你到了那边若有什么需要,就写信来宫里说一声。”赵玄哲知道这是自己能做的。
“谢太子殿下,既是出家,理当的是四大皆空,身外之物已是不需要了。”陵王婉言拒绝。
赵玄哲摇摇头:“什么四大皆空,七弟你果然要四大皆空吗,昭仪娘娘做了这么多,只是想要你活下来,出家是你唯一彻底放弃身份与这里割断所有联系的方法,但是你仍要做你自己,知道吗?不然那个活下来的只不过是一具吃斋念佛的躯壳,那是昭仪娘娘想要的吗?你应该继续去吟你的诗词歌赋,谱你的琴棋书画。你是皇族的人,他们不会管,也不敢管!七弟,上古的歌谣流传至今,然而纵是曾经最伟大的朝代也只能留下一堆砖瓦。什么才是你想要的?”
陵王就这样离开了皇宫,没有再说一个字,但是有的时候,两行泪,比千言万语更为珍贵。
赵玄哲目送陵王,在玄武门处站了很久,当远去的车马消失在视线之中,他缓缓闭上眼睛。内心深处,他甚至有些羡慕陵王,在失去很多珍贵的东西后,陵王是自由的,然而反观自已,有些事情他并不愿意面对,但是能逃避的时间真的是越来越少了。
赵玄哲在景熙殿前面,遇见了正要回栖梧宫的宁皇后。双方都是淡淡的招呼,便各自回宫了。赵玄哲知道这位精明的母后已经听说了他去送陵王的事情,也大约知道了她来景熙殿的目的,所以从玄钰那里听说,宁皇后两日后要带小玄钰到外公燕北宁国公府那里住一段时间时,并不非常讶异。他讶异得是小玄钰居然会表现得异常平静。
这一天从吃午饭到晚上上床睡觉,难得没有上演这七天“大闹东宫”的戏码,这让安静躺在床上的赵玄哲心里很别扭。
“五哥,你知道吗?我会长大的。”小玄钰突然冒出一句正经话让赵玄哲愈发别扭。
“长再大,也是我弟弟。”赵玄哲不阴不阳地回答。
“我说真的。”玄钰很认真地说,“等我回来后,会比你高,比你有力气。”
“等你真比我高,比我有力气再回来跟我说吧。”赵玄哲抬手在玄钰头上敲了一下。
“五哥,我认真说话呢!”玄钰抱怨了一声。
赵玄哲不理他,翻了个身,背对玄钰,沉默了一会,还是开了口:“钰儿你为什么要去外公那里?”宁皇后八成一方面是不愿玄钰总跟着自己没有长进,另一方面则是多少对小皇子的安全心存忌讳,觉得玄钰在娘家那边会比较安全。但是玄钰怎么轻易就被说服了呢?
玄钰沉默了一阵:“母后告诉我,弟弟是被人害死的。”
赵玄哲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只嗯了一声。就如同他告诉褚云修的,很多事,说了也没辙。
“我没办法保护十弟,但是等我长大了,我想保护五哥。”玄钰继续说着,“母后说外公是个很厉害的人,所以我回来时会变得像外公一样厉害,那时候就能保护五哥了。”
“就为这个?”赵玄哲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他难道会给人需要保护的错觉。
“五哥我很认真的。”玄钰再次强调,“所以我回来前你别死了啊,我先前说你死了我无所谓,那是骗你的,我不想你向十弟那样。”
“你先长大再说这些话吧!”赵玄哲觉得自己有种被耍了的错觉。
“五哥,等我回来,我就永远都跟在你身边,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永远都跟着你”、“再也不分开”赵玄哲翻个白眼,这小鬼终究是孩子心性,先前那么认真说话,倒真把他吓着了。
“对了,五哥明天你不要去送我好不好。”
“这又为了什么?”赵玄哲迷迷糊糊地问。
“母后说想要长大就不能随便哭了,可是你如果明天去送我,我看见你肯定会哭的。”
赵玄哲没有回答,他沉沉地睡了。第二日醒来,玄钰不在身边。
玄武门下的青石路,陵王的车轮刚轧过不久,又迎来了九王的车队。
不同的是,城门下,为前者送行的只有孤零零的赵玄哲;为后者送行的人数不胜数却唯独缺了他。前者哭泣着离开;后者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有一个人此刻站在高高的玄武门城墙上默默目送着九王的车队消失在北方的地平线上。
“殿下,您召老臣前来,可是有了答案?”
邵阳太子转过身,眼神从未有过的认真:“太傅,邵阳太子和赵玄哲可以一起活下去吗?”
谭翊楞了一下,待他明白过来,坚定地摇了摇头。
赵玄哲不再说话,城门上凛冽的风扬起他散漫的黑发,如同振动的黑色羽翼。
第三章 逐鹿篇Ⅲ
又是三年。
宫里的人们不知道昔日的赵玄哲是何时开始风化在人们的记忆里。当他们再也记不起那个有着超龄的成熟,却始终对身后粘着一块牛皮糖无可奈何的少年,取而代之的,是景熙殿里,那位遥不可及的俊美青年——邵阳太子。
日暮,夕阳的余晖洒在宫墙,呈现出瑰丽的紫色,为冷漠的禁城披上富丽高贵的霓裳,于是一切的殷红也都和谐地融入了这样的富丽高贵之中。
赵玄哲,大燕朝东宫太子殿下,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静静坐在寝宫邵阳殿大开的窗前,于是也被罩上了淡淡的霞光,这让他原本苍白的面容暂时呈现出一种温润的橘色。
在皇宫无数的传说里,邵阳太子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
仅以外貌来判断,这位有着温和笑容的年轻储君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说是一个绝对强势的人物。配合上他原本过于俊秀的外貌,十八岁的赵玄哲无论外表或给人的感觉都着实过于柔弱。也因此,在世人看来,这位内敛过度的皇子稳居大燕王朝的东宫简直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
殿内尚未燃灯,光线很是昏暗,依稀立着几个高矮不齐的人影,气氛有些紧张。
“这么说,平王和离王联手开始拉拢直隶的兵力了?”赵玄哲说话的时候背对着光,这让人们看不见他的神情,“目前他们在京城附近有多少可以调动的兵力?”
“大约十万。”一个声音答道,语调很沉,“现在的形势相当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