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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恭篇
拥有一个同性恋的友人,是什么感觉呢?
杨文恭有一度曾经以为自己爱上了白郡尧,就在白郡尧跟他说他是同性恋时,他想了又想,回忆了又回忆,加上与馨仪的婚姻不顺,自然而然地偏向白郡尧。
他以为,这就是爱了,却没想到重重伤害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妻女与好友。
他以为,这就是爱了,却不知道他让好友有多难堪。
他以为,这就是爱了,却怎么也没料到这样的认知几乎让他失去所拥有的一切。
他很懦弱,他知道;他也很狡猾,他知道;他更知道白郡尧会原谅这样的他,还是愿意跟他交朋友。
他们这一群里,白郡尧跟他最好,对他也最好,杨文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希望失去他,但是他知道自己需要白郡尧。
很卑鄙又自私,对吧?杨文恭自己也知道,可是这是他性格中的一部份,他无法舍弃,也无法改正。
他跟白郡尧两个人在「那件事」之后,虽然还是朋友,但是他知道白郡尧的生活已经有大半被律砚勋那家伙给占走了,往后白郡尧在半夜出来时,身边一定有律砚勋;在他们两人见面吃饭时,隔壁桌一定坐着律砚勋……
杨文恭知道律砚勋不防柴平,不防蒋伟睿,不防赵振豪,但就是特别防他,虽然知道这是他自己找的,可还是很不舒服。
可是他也知道白郡尧虽然好讲话,不过仍无法改变律砚勋在这方面的坚持。
律砚勋人在法国念书时,他跟白郡尧出来见过几次面,白郡尧态度落落大方,倒是杨文恭自己心里有鬼,不是很自然。
直到白郡尧要出国了,杨文恭约他出来,一直哽在喉间的歉语,终是脱了口,原以为就此洒脱了,但当白郡尧出了国,人不在了,杨文恭心底那份一直掩藏着的怅然才冒出来。
杨文恭明白他其实是有爱过白郡尧的,他曾经以为的错觉,竟是真实。
不过,他禁不起再一次的失去。
反正,白郡尧的心不在他身上,而他,也有了妻女。
这样就够了吧……
***
推开餐厅的大门,杨文恭抱着女儿,让颜馨仪先进去,在侍者的领位下进了包厢,里头已经有人来了,传来的笑语经过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文恭你好慢啊!」柴平的大嗓门第一个冲来。
「没办法,路上塞车。」拍拍女儿的背,杨文恭很怕她被柴平的嗓门吓哭,但女儿睁着大眼,好奇的看着柴平,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好久不见了。」嘉雯拍拍身旁的空位,朝颜馨仪微笑,颜馨仪坐至她身旁,杨文恭则被柴平拉到身边坐。
「是啊。」颜馨仪回以微笑,目光环视众人,最后落在白郡尧身上。
半年不见,白郡尧看来胖了些,脸色也健康多了,一成不变的西装头长了,隐于眼镜下的眼眸依旧是那样的温和,但少了压抑与阴郁,举手脱足间的成熟风味恰好是他这个年龄的男人需要的,但眉宇笑容间那幸福的光采召告大家他心有所属。
看得出他过得好,颜馨仪放心地吁口气,摆放在心中长久的歉疚总算可以放下,她知道白郡尧在律砚勋的呵护之下很幸福,那她当初踩在白郡尧头上摘得的幸福,总算不再染有愧疚的色彩。
笑望对面抱着女儿的丈夫,颜馨仪很是满足地守着这小小的幸福。
白郡尧的目光与杨文恭在空中交会了下,白郡尧微微一笑,杨文恭也回他一笑,想说什么,但白郡尧的注意力很快被柴平引开,柴平拉着白郡尧一直问他英国妹妹美不美,白郡尧反吐柴平要泡美美先学好英语,两人打闹了起来,笑语不断。
颜馨仪与嘉雯两朵花谈着女人的悄悄话,赵振豪跟自己在闲扯淡,蒋伟睿则电话接不停。
但不见律砚勋,不知他人上哪儿去了。
杨文恭觑了个空小声问白郡尧:「律砚勋人呢?」
「什么?」白郡尧没听清楚。
「律砚勋他人咧?没跟你来啊?」杨文恭稍稍提高声音。
「他出去帮我买肌乐。」
「叽乐?」
「我刚刚来这边的时候,被机车擦到,脚有点拐到……」
「没事吧?」
「有点不舒服而已。」白郡尧笑着摇头。
「人都到齐,可以切蛋糕了。」赵振豪开心的宣布。
「帮帮忙,阿勋还没回来你切什么蛋糕?」蒋伟睿推推眼镜,喝口啤酒,瞥眼赵振豪。
「没关系,先切吧,大家肚子都饿了。」餐点吃得差不多了,几个大男人的胃袋光吃这一点是喂不饱的,倒不如先切分一分吃了。
「我回来了。」律砚勋高大的身影塞满了包厢门口,他微弯背进来,越过杨文恭与柴平坐至白郡尧身旁的空位。「蛋糕还没切啊?」
刚刚已经唱过生日歌,尧也许完愿了,竟然还没切。
「就等你一个。」柴平拿着刀子切成等分,白郡尧一一装盘分给所有的人。
律砚勋把盘子递给杨文恭时看了他一眼,随后移开视线,从此当他隐形人,倒是他怀里抱着的女儿挣得他不少的注意力。
律砚勋还是一样,一脸酷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只有在跟白郡尧交谈时才会有变化,看得出来他很黏白郡尧,用自己的方法在宠白郡尧。
白郡尧虽然老一脸不耐,可能察觉他眼底流泛的情感。
幸福就好……
祝你幸福,我的好友。杨文恭释怀地笑了笑,拍拍怀中老早入睡的女儿,与对座的妻子相视而笑。
番外二 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说不后悔是假的,但是白郡尧不愿意因为那一丝的后侮而让自己少了自由呼吸的空间,一下子就被那激烈深沉的爱意缚缚不得。
白郡尧把上下分隔式的窗往上推,探出上半身,掏出烟来点,深深吸口后吐出,微眯起眼来俯视人来车往的街道。
此时天犹亮,但已经是晚上七点,准备大考的他趁着晚餐与用功的空档偷个闲。
搁于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阵子后停歇,却足以教白郡尧神经紧绷了起来。
「干,不是叫你不要跟我联络的吗?」忍不住大口吸烟吐烟,白郡尧烦躁的几乎要拆掉窗户跳下楼去到街上去裸奔。
当然,他是不可能这么做,只是这时他真的很想把手机丢到街上让车子碾过去,这样他就不必日夜开机,瞪着那些未接来电与塞满的未读E…mail发愣。
「要是我过不了都是你害的!」白郡尧不住地咒骂,把烟抽到只剩滤嘴才转身将烟屁股压上烟灰缸捻熄。
好吧,现在这种情况其实有一半他要负责任。
谁教白郡尧只发了一封E…mail跟律砚勋说:从今天起到我主动打电话或E…mail给你,否则你不准主动联络我,还有不准来找我,否则我就跟你分手!
好吧,那种任性的E…mail任谁看了都会头皮发麻、心头发凉,接着用尽所有的方法想要联络他。
可是白郡尧就是不想接、不想听、不想看,现在的他,想好好享受孤独,一个人独自生活的感觉。
对,因为没有律砚勋在身边,所以他现在过得很快活——快乐似神仙。
每天醒来只有他一个人,然后时间是自己的,上课也没有突来的E…mail打扰(因为他没带手机出门),吃饭的时候也没有突来的电话问候(理由同上),尤其最近他要准备大考,忙得天翻地覆的他更没有时间想到律砚勋那家伙,让他忍不住想要对着天空大笑。
呼吸到自由的空气让他不由自主的想流下两行感动的泪水,大呼:「自由万岁。」。
才怪!干!他一点也不开心!一点也不快活!只要他一看见手机,就不由自主的想起在巴黎那个被他搞得鸡飞狗跳,此刻想必急得团团转,想冲来找他又怕被自己挡在门外的男人。
他知道是他心理作祟,也知道都是他一个人在胡思乱想,反正律砚勋他老兄可从头到尾都有若磐石坚定不移、心无旁殆。
律砚勋对他无条件的包容让他感到恐惧,他害怕有一天两人的感情走到了边境,后头没路了,那……接下来他们会何去何从?
对啦,都是他啦,都是他心意不坚,明知道一辈子脱开不得还随时随地想逃跑。
他在律砚勋满到窒息的爱里快要灭顶,快要呼吸不过来,所以……他才想从律砚勋身边逃开……不,是远离律砚勋一阵子。
是他任性……是他被留学的生活击垮,难怪一些同期的同学,家里比较有钱的,老早休学,瞒着家里的人,快乐的花着家人寄去的生活费;也有的人受不了压力老早收拾包袱回台湾。
但是他不行。当初老早有觉悟才出来的,没有成就怎么能回去?
来都来了,就待个一年也无所谓。反正还有律砚勋可以当出气筒。
不过这若是被律砚勋知道了,他老兄一定会得意的笑出声,然后紧紧抱着自己,来个绵长的法式亲吻——说实话,白郡尧其实不太喜欢人家接吻时把舌头伸进他的嘴,是律砚勋他才勉强接受,久了,也习惯了。
现在想一想,白郡尧发现他为律砚勋改变的习惯还挺多的,虽然都很小,不过改变是不争的事实。
那死家伙还叫他不要变……没变没变,其实都变了,他呸!
总之,律砚勋那家伙一定会很开心他任性,巴不得他更像小孩子一点,这样他们之间的差距就会拉得更近些。
这么宠他的律砚勋,难道都没有动摇的时候?白郡尧自己就动摇了好几次,为什么律砚勋总是能在他摇摆不定时等他?为什么他会这么爱他?
「干!」白郡尧低咒一声,甩上置物柜。
罐装咖啡没了,连续几天没睡觉拼考试的他忘了补充货源,想找咖啡豆来煮,却发现咖啡豆上个月就被他煮光了,而他根本没去超市买。
「只好出去买了。」白郡尧拿了外套拉开门,一股淡淡的咖啡香气自门旁的地上传来,他低头一看——一袋温热的罐装咖啡还有一盒中国餐馆的外带餐食就放在地上。
白郡尧看了,忍不住叹气,蹲在门口,望着那袋食物迟迟不动手。
久久,他才起身入房,但没有合上门,也没有拿走食物。
进入房间的他把外套随意往椅背一搁,人窝上沙发,点了烟,拿了笔记跟书看。
好一会儿,身旁才伸来一双臂弯将他拥围,他轻叹口气,放松身躯,往旁靠去,嘴里叼的烟被挟走,下巴也被抬高,紧接着一串热吻就漫天覆了过来。
白郡尧在心底叹息,任由这个可怜的男人摆布,深吸口带有男人气息的空气,不知为何心底紧绷的角落释放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一直吻他的男人才在自己皱起眉头推了他好几下才结束。
「我好想你。」律砚勋紧抱住白郡尧,在他耳边低诉。
白郡尧拍拍他的背,「我不是叫你不准来吗?」
「我只是想看看你好不好……」律砚勋把白郡尧推开一些,来回巡视着白郡尧,微牵嘴角,「你好就好。」
律砚勋握着白郡尧的手,凑近唇边亲吻他十指的关节,忍不住低首又吻上他的唇。
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自白郡尧唇边逸出,「算了。你会待多久?」
律砚勋深深望他一眼,但笑不语。
白郡尧一见,翻翻白眼,「『健太郎』呢?」
「Xavie休假,他照顾替我。」律砚勋捧着白郡尧的脸,手指穿插入他的发间,额抵着他的,满足地叹口气。
这个男人爱惨他了。白郡尧一点也不开心,反而有点想哭,虽然他知道自己身旁永远都会有这个男人伴随,但是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总以为自己还没被吃得死死,还是很自由自在的。
唉,算了算了,就这样吧!白郡尧如此想着,他自由生活就这么结束也好,只是之后他可能还会不放弃的挣扎两下。
「所以,你会待多久?」
「我到下个月都没什么课。」
「为什么?」白郡尧狐疑的扬眉。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