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又听到他对着谁在嚷,“出去,不准进来。”开始还以为他是在对晨晨嚷,翻了个身才想起,大概是在跟“道明寺”说话。
珏是晨晨的男友,两人同居在一起有近一年的时间了。珏自己开着一个不大的酒吧,没有一份铁饭碗的工作,这或许是晨晨的父母反对他俩交往的最主要的原因,不能得到父母祝福的感情是可悲的,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会听到从晨晨的房间传出伤情的哭声。
什么时候都能起飞吗?或者我?或者晨晨?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怪梦,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呢?这么些年过去,自己一直都不曾刻意回想过打工的那段生活。是否因为昨天白天那段不开心的回忆,也或者就是因为这句话,而唤醒了我一些潜意识里的记忆呢?
什么时候都能起飞吗?
我记得自己昨天并不是第一次想到这句话,最初想到这句话的时候,是好多年以前,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我坐在写字楼里,脑子里也像昨天一样,突然就冒出这句话来。我本来很忙,手上积了好几套版,刚刚老板又从香港打电话过来,要我再跟一套最新款的公仔背袋。资料一传真过来我就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放工模的图纸,头也没抬一下,直到突然有人把一叠透明料丢到我的桌上︰“哪——0。2的水袋料,海星的。”
是裁床部的总管阿娟,我一抬头,就看到她把脸一扭,带着一脸的不耐转身走了出去,我突然就对眼前的图纸失掉了心思,脑子里就冒出刚刚那句话来︰“什么时候都能起飞吗?”
在这家生意兴隆的PVC软胶制品公司里,名义上,我是老板的秘书,但实际上我所做的工作早就已经超出一个秘书的若干倍,从样版的制作到车间的生产,从成品的包装到货物的装箱出货,从资料的整理到样版的管理,从产品的质量到工人的调派,老板已经习惯了事无巨细地交代给我,我也习惯了事无巨细地承接下来,这让写字楼里的另外几个先我到公司,自恃是老职员的同事非常不满。
而那段时间我也对自己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疑问。来深圳也已经有两年了,从一个对PVC软胶行业一窍不通的外行变成如今老板的得力助手,其间我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心血只有我自己知道。当初那种“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豪情早已被“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的慨叹所替代。原来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是如此巨大!这就算起飞了么?这就是自己曾经一心想追求的生活么?每天的正常上班时间是从早上8︰00点到晚上21︰00点,只有吃中饭和晚饭的时候才各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但天知道,我的工作时间几时正常过?我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老板会有那么多的样版要打?一套接一套,从不间断,一天最高的时候可以达到九套,每天都要加班到一两点钟,时常还得通宵达旦。工作的辛苦倒也罢了,但同事之间的排斥却常常令我难以忍受。写字楼里的女孩儿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会计小姐阿孙,统计小姐阿柳,电压部总管阿芬,包装部总管阿红,和前面的裁床部总管阿娟,除了阿娟来自海南,其他的人全是本地人,对南下打工的外来妹怀着很深的偏见,这些偏见表现在工作上就成了刁难与极度的不合作。
我摇了摇头,想把这些恼人的思绪甩开,在床上发了半天呆,我爬起床。我不懂解梦,不知道昨晚的梦境到底有什么意义,也不去庸人自扰。走到客厅,被放出厕所的“道明寺”在客厅拉了一屋子的屎尿,我差点又昏过去。珏正在怨声载道地拖地板。上班时间快到了,我赶紧到洗漱间里梳洗,一抬眼看到镜中的女子微微泛白的脸,我伸手轻轻抚摸自己的眼角,还没有皱纹,可是眼神已经显得很苍老了,若干年前初到深圳的时候,我的眼神是那么明亮,充满了懵懂的热情与无知的天真,哪曾想到身处的环境是那般的复杂与波涛暗涌,以至如今的眼里只剩下满目疮痍。
?
下午的天气很好,难得一个不下雨的日子,初春的阳光很慷慨地照在停在营业厅门口的一辆小车上,那车的窗玻把阳光折射进营业厅里,放射出火辣刺眼的金光,扎得人睁不开眼,一个模糊的人影在金光里若隐若现,我眯起眼,待看清那人的脸,忍不住落下泪来。
“怎会想起上来?”我微笑着望进他的温柔的眼,他的发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在阳光下微微泛着蓝调的金属光泽。
“想你,就上来看看。”他笑,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鼻尖,“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睡好。”我笑,有些贪恋他缩回的指尖传来的烟草的味道。
我仍是这么喜欢他,杨,我懵懂的初恋。中学时喜欢上这个男生,高瘦的个子,有一头柔顺的发,在阳光下总是带着一缕蓝调的金属光泽,迷惑着我稚嫩的眼楮,于是,傻乎乎的,便有了心事。
一个女孩儿有了秘密,又不能张扬给其他人知道,只好把它变成文字,悄悄倾诉给自己听。某一时偷偷打量他垂落眼睫的表情,某一回跟他的傻气的对话,某一天跟他去大汗淋漓的爬山的经历,某一个阳光灿烂的与他争抢花生的午后,还有某一次他骑着自行车带我去郊外的水库游泳的故事。
我有九年的时间,可以告诉这个男人我有多么喜欢他,可是我终于没有,不去打破那份纯纯的情愫,对他或者对我,都是一件好事。若干年后的某一天,我静静的蜷伏在他的怀里,杨有些粗砺的掌心摩娑着我的肌肤,我喜欢他的吻,他的笑容,他柔软的发还有他温柔的入侵。我仍是这么喜欢他,只是那种喜欢已经变了质。
只是渴求体温,渴求温柔,希望紧拥的时候,能将寒冷的寂寞驱离得远些。不过是这样的渴求。吻着这个男人,四肢交缠,肌肤厮磨,紧紧抱着他的双肩,我从来没有那样渴望并享受一个男人的侵略,在无比的快感中,我才能将那种没有重心的生活稍微推开些,虽然激情过去之后,这样的生活仍会如鬼魅般侵袭。
“介意吗?”杨点了一根烟,烟头匆忙掠过的火光映照着他瘦削的侧面,也映出他额上密密的细汗。
我喜欢这个时候。刚刚从令人窒息和晕眩的高潮下来,静静的蜷缩在他的怀里,静静的嗅着他掌心的烟味,他和我身体犹带着晶莹的汗水和空虚的满足感。
“不。”抱紧他瘦而结实的身子,享受他皮肤光滑的质感,“也给我一支。”
他垂下头,看我的眼楮,什么话也没说,把他手里的那支烟递给我,烟丝的味道充满了辛辣和苦涩,杨抚着我黑鸦鸦的长发︰“什么时候学会的?”
“这重要吗?”我滑下身子,把头枕到他的小腹,选择一个舒服的角度睡好,那里有些令人安心的微为凸起,我闭上眼楮。
杨从我手指上取过那支没有吸完的烟,我睁开眼楮,看见他深吸了一口,就把它揉碎在床头柜上的玻璃烟缸里,我的手指划上他的胸膛,一下一下地弹跳着,微笑︰“知道么,我们这样做是不道德的,你又不爱我,我也不爱你。”
他笑,温柔地抚摸我光滑的脊背,一只手抓住我在他胸膛上捣蛋的手︰“可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我觉得我堕落了。”我闭上眼楮,长叹一声,“没有爱情的性,我的身体却不排斥,反而都能够逢迎。”
“小孩子……”他听到我的话,轻笑,又轻轻点了点我的鼻尖,“尽说傻话。”
我傻笑,闭着眼楮抱紧他,脸在他的小腹磨蹭。是的,我不爱杨,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只是喜欢他,就像是喜欢一件心爱的玩具。我想,我于杨,也是同样。
我们都需要温暖,都需要慰藉,都需要在这样的紧紧拥抱中产生的温暖和慰藉里,忘记掉我们各自不敢面对和想要忘记的一切。我们的爱情都很少,挥洒完了,就空了。谁也不爱我,我也不爱谁。这样很好。不曾拥有,就不再失去。这样的关系没有什么麻烦,毕竟堕落是这样的容易。
第三章
早晨醒来,看到门外透来很强的光线,就知道今天一定是个好天气。幸好“道明寺”在我和珏的坚决反对下被送走了,不然想睡个好觉还真是有点困难。身畔早已无人,可是枕头上还残留有属于杨的淡淡的烟草味,我闭上眼,顺手抱住枕头,就像是抱住了杨光滑结实的身体,手指踫到了什么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我摸索着抓过,眼皮微微眯起一条缝儿,是杨留的纸条。
“??︰看你睡得这么熟,就不吵醒你了。我煮了皮蛋瘦肉粥,起床后记得吃。今天我要到福建出差,这次可能会比较久,回来再联络你。杨”
我微笑,放下纸条,懒懒地翻了个身。杨永远这么细心,记得皮蛋瘦肉粥是我的最爱,真奇怪呵,这样细心且温柔又长得不俗的男人,为何我永远只是喜欢,非常喜欢,却爱不起来?
也许正应了某些人说的,女人天生犯贱,喜欢坏男人。那又何苦整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地抱怨,好男人都死光了,要不就还没出世云云?
睁着朦胧的睡眼走到饭厅,晨晨和珏正埋头吃着杨煮的皮蛋瘦肉粥,不亦乐乎。见我进来,晨晨抬起眼暧昧的笑︰“姐,昨晚画了几只毛毛熊?”
珏“嗤嗤”地偷笑,我则微微一愕。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印着卡通毛毛熊公仔的棉布睡衣,才算是反应过来,顿时满脸通红,又羞又恼地斥道,“死妮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不用吐象牙——”晨晨拖长了声音,笑意自嘴角扩散,“吐毛毛熊就好了……”
“你还说?”昨晚的狂野瞬间浮现眼前,心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我恼羞成怒地从桌上抓起一张稀面饼,一把塞进她的嘴里。
“咳咳……”晨晨摆脱了面饼的攻势,笑着向珏怀里倒去,“老公,有人谋杀你娘子……”
“你是自作自受。”珏笑着用纸巾细心地擦掉她嘴角的油,晨晨赖在他怀里不依地撒娇,“不来啦,你都不帮我,刚刚干嘛笑得那么大声……”
“我哪有……”
“怎么没有?我不管啦,今天晚上你也要帮我画毛毛熊……”
“……”
小俩口当着我的面卿卿我我,对我这个电灯泡视若无睹,我摇摇头,走进洗漱间。窗外果然是一副春光明媚的模样,一连几天都是好天气,想是可以除下笨重的冬衣了。
洗完澡,我换上一件降紫色带大毛领的T恤,一条紫红底印黑白条格子的及膝裙,头发用晨晨送我的那枝样式极美的复古发簪挽了个简单的髻。站在穿衣镜前发现自己这个冬天胖了些,之前我先试了那条深咖啡色的及膝裙,居然小了。也不知道实施过多少次减肥计划,但效果平平,让我终于不得不极不情愿地承认自己是连喝水都会长胖的女子。
一个女子若还有心思打扮自己,说明她对她身处的环境还是十分留恋的。可我在留恋些什么呢?骆琳,其实你只不过是个胆小鬼,失去再次走出去的勇气,只想依附在亲人的身上做一朵菟丝花罢了。就像你的所谓的减肥计划,从来坚持不了一天。镜中的女人对我做了个鬼脸,我不服气地对着她耸了耸鼻子,你想照出我的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