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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弥又时不时的打量林黛玉一番,又问。
“妹妹可曾读书?“
林黛玉低垂眼眸轻轻摇了摇头,答应道。
“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
贾宝玉见林黛玉还愿意和他说话,又兴奋的开口。
“妹妹尊名是那两个字?“黛玉便说了名。
贾宝玉又问表字。
贾琏挑眉,拿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
还好他有防范。
“安平。”
言毕林黛玉想起孤身一人在扬州和那些贪官污吏周转的林如海,又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
父亲说愿她平安顺遂。
“安平?”
贾宝玉反复呢喃,又伸着脖子朝林黛玉问道。
“哪两个字?可否写给我看看?”
说着把自己的手往林黛玉面前伸。
严嬷嬷见状眉头一皱,又挡在两人面前。
林黛玉熟读诗书,又有贾雨村那样的人启蒙,这些时候又有闻嬷嬷以身作则,当然知道规矩,见贾宝玉此举小脸就不觉沉了下来。
贾宝玉不悦的看了三番两次挡着自己的严嬷嬷一眼,正想发脾气呵斥,林黛玉淡淡的开口。
“平安顺遂的安平,宝二哥哥应当也晓得的。”
林黛玉性子敏感,之前贾母口中的不悦自然有所察觉,来之前林如海叮嘱要她别失了规矩,让人看笑话,所以就算对这个表哥心里失了刚开始的亲近,却也没有冷落贾宝玉。
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林黛玉口中的敷衍,偏贾宝玉只觉得林黛玉的声音跟她人一样甜美冷冽,只觉得一股热血冲头,张口就道。
“不妥不妥,妹妹这样天仙一般的人儿,怎可用这样庸俗的字做表字,实在配不上。”
说着又自说自话的上前两步。
“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
脸涨得通红,林黛玉眼泪在眼眶打转。
初见贾宝玉时,如果她心里有十分的亲近,那么看见他着一身红衣的时候就去了三分,刚才又唐突她,要她在他手心写字又去了三分,现在竟是一分不剩了。
她虽然母亲去了,但是父亲尚在,哪里轮得到贾宝玉这个外男来取名字,更何况她父亲早就给她取了。
而且、而且又是那样美好的祝福。
林黛玉低着头,没发作却也不说话。贾探春见气氛有点尴尬,连忙笑着开口。
“既是如此,可有出处?”
贾宝玉笑道。
“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这两个字,岂不两妙!“
“我道不妙,这安平二字原是林姑父临行前为林妹妹取的,取平安顺遂的意思,宝兄弟逾越了。”
贾琏实在看不下去了,怪道红楼梦里林黛玉不声不响就受了这颦颦二字,原来竟是这等缘故。
如果他之前没有提醒林如海,黛玉还是只带一老一小两个下人,恐怕今天连哭都哭不得。
第七十八章 住处()
林黛玉闻言感激的朝贾琏看过来,连带着严嬷嬷脸上都好看几分。
严嬷嬷来的时候,其实林如海比较晦涩的说过两家联姻的打算。只是在严嬷嬷看来,恐怕这里面还曲折得很。
要是真把她家小姐放在心上,这位衔玉而生的公子也不该穿这个颜色。
贾宝玉本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贾琏,这时见他开口,心里虽然不怎么乐意,却也恭恭敬敬的点头。
“琏二哥哥说得在理,是我唐突了。”
说着又转身朝林黛玉鞠了一躬。
“我原不知妹妹这表字竟是林姑父的手笔,还望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林黛玉低垂着眼,原是不想再搭理,又想起之前王夫人跟她说的。
“他自幼因老太太疼爱,原系同姊妹们一处娇养惯了的。若姊妹们有日不理他,他倒还安静些,纵然他没趣,不过出了二门,背地里拿着他两个小幺儿出气,咕唧一会子就完了。若这一日姊妹们和他多说一句话,他心里一乐,便生出多少事来。所以嘱咐你别睬他。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有天无日,一时又疯疯傻傻,只休信他。“
便只“嗯”了一声,背过身不再理睬。
贾母见气氛着实不对,便又将贾宝玉叫回来,然后和林黛玉或周围的人话些家常。
贾琏冷眼看着贾宝玉一时近不得黛玉身,又悄悄拉了刑氏。
“林妹妹行李物件都不少,母亲可将住处安排好了?”
要是按照原本红楼的发展,黛玉是要睡碧纱橱的。只是此番林如海给她塞了那么大一堆东西,又八九个下人的,碧纱橱恐怕住不下。
刑氏之前才问过贾母,见贾琏问起,又连忙将贾母的打算说出来。
众人话谈,林黛玉也都脸色淡淡的应了。贾宝玉见自己半天跟黛玉说不上话,眼珠子一转,又连忙朝林黛玉开口。
“妹妹可也有玉没有?“
众人不解其语,黛玉便忖度着因他有玉,所以想炫耀一番。想起之前贾宝玉的无礼,便没好气的开口。
“我没有那个。想来那玉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
贾琏原本跟刑氏说话,听闻林黛玉这番话,心道要遭,果然就听到“啪”的一声响动。
“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
扶额,贾琏后悔的拍了下自己的头,得得得,忘了这一岔。
贾宝玉这个小王八蛋可是会摔玉的。
和刑氏连忙上前,众人一拥争去拾玉。
贾母急得搂了贾宝玉,哆哆嗦嗦的开口。
“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
贾宝玉满面泪痕泣。
“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说没趣,如今来了这么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
贾母始前是听到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对话的,但是听到贾宝玉这样委屈的开口,还是没忍住瞪黛玉一眼,只是很快又恢复正常。
林黛玉捂嘴,被乱哄哄的一团惊得手足无措。
她、她只是说了一句实话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贾琏沉着脸,看着贾宝玉碍眼得很。
早在林如海将林黛玉交给他的时候,他就决心将林黛玉当自己亲妹妹、或者女儿来照顾,没想来刚来就吃了这么大个亏。
“宝兄弟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为人处事还这般。你那东西要扔走远点自己扔,别净拉人家下水。”
贾母正在哄着贾宝玉,闻言瞪了贾琏一眼,寒声开口。
“你这么凶作什么,要是吓坏了宝玉,十个你也赔不起。”
一番撒泼打滚,好半天贾母才把贾宝玉勉强哄好。
贾宝玉在严嬷嬷心中形象全无,刚才因为贾宝玉摔玉,周围人对黛玉指指点点,严嬷嬷就干脆上前询问贾母黛玉之房舍。
贾母心里对严嬷嬷很是瞧不上,闻言淡淡的斜睨了严嬷嬷一眼,然后缓缓开口。
“你拨两个得用的丫头跟着林丫头吧,你们家姑娘从今往后都跟着我学规矩,就住在我这碧纱橱。其他人我已经吩咐大太太了,将你们尽量插进我们府里的那些人,以后没事也不必来找林姑娘,我能教出你们太太那样的人物,想来也不会把自己外孙女教得太差。”
“老祖宗息怒,只是这样安排未免让林姑父多想。林妹妹带来的东西都是她惯常用的,碧纱橱恐怕放不下。”
贾宝玉这是听懂了,也顾不得贾琏和贾母正一本正经的商讨,拉着贾母的手晃了晃。
“老祖宗说的可是真的?那以后岂不是我就可以和林妹妹天天见面了。”
说着“咯咯咯”笑了,凑到林黛玉跟前。
“林妹妹你且安心住着,那碧纱橱原是我的房间,你要是想要什么,尽管跟袭人讲就是。”
“老太太,我家姑娘行李多,也跟我们几个做奴才的分不了。还请老太君另外给我家小姐找寻一处屋子安置吧。”
贾琏之前问过刑氏,知道现在空的,面积大又离贾母屋近的,就只有贾敏放出还在时侯住着的芳华苑。
“我记得从前姑姑住的院子不是挺大的么?只是到底男女授受不亲……”
第七十九章 起鱼()
贾琏话音未落,贾宝玉生怕林黛玉不住在这儿,连忙开口。
“不妥不妥,现在天气冷,那屋子恐怕都还没有烧炕,怪道把林妹妹冻坏了。再一则。。。。。。“
说着又拉着贾母的衣服甩了甩。
“好祖宗,我就在碧纱厨外的床上很妥当。又何必出来,闹的老祖宗不得安静呢?”
严嬷嬷原本听到贾宝玉说碧纱橱原是他住着的,就息了要林黛玉住在这里的念头。等贾宝玉后面一句话出口,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一时脸上冷若寒霜,一旁的林黛玉也听出了弦外之音,双眸瞬间就是水雾一片。
贾琏本生就不肯林黛玉再受这个委屈,见状知道严嬷嬷和林黛玉不愿意,便冷声喝道。
“放肆!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如今过完年就虚岁九岁了,怎还可这样胡闹。”
贾琏眉头微皱,脸上冷肃。
这么小的孩子,要说他有什么非分之想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看着贾母和周围的人一味的只知道捧着他,贾琏却是忍不得的。
小小偷针长大偷金,虽然贾宝玉不是偷窃,但是道理是一样的。
小孩子就是一张白纸,他以后什么样,就靠你现在怎么在上面画。
虽说贾琏已经想着要找个什么时机或者办法一脚将二房踹得远远的。但是毕竟是骨肉至亲,如果二房以后遇到什么困难,贾赦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所以与其让贾母等人这样一味纵着,将来要他帮着二房收拾各种各样的烂摊子,还不如贾宝玉自己争气点,至少不要拖他的后腿。
贾宝玉被贾琏的呵斥吓得身子一抖,条件反射就往贾母怀中躲。
上次金钏儿被贾琏抹脖子的画面,他可是还历历在目的。
再一则,这个府里虽然他可以谁也不怕横着走,但是却是有一个命里克星。
贾政。
哪怕贾政不打不骂他,只是一个眼神,贾宝玉都能老实半天。
血脉至亲,贾琏发火的时候跟贾政实在太像了。
贾宝玉缩着头不敢应声,严嬷嬷又趁热打铁跟林黛玉一起说了两人的意向。贾母见贾琏这幅样子,也想起了自己被架起来那晚,只能退步。
最终定了贾敏从前的院子——芳华苑。
只是这样一来,原本因为时间和距离,贾母心中对贾琏的那一点期待和亲近,又一次消耗一空。
“行了,你们散了吧散了吧,琏哥儿以后也别来我这儿了。现在你大了翅膀也硬了,自去忙你的去。”
贾母脸上隐藏着怒火,林黛玉刚来,又是刚死了母亲的,她怜惜不减,所以干脆一腔的怒火全放在了贾琏身上。
翻译成白话就是。
你滚远点,老子不想看到你。
贾琏嘴角微撇,拱手谢了转身就走。
呵,求之不得。
第二天睁眼,贾琏躺在自己又大又软的床上不想动弹。
哎呀,回家就是爽。
刚这样想着,准备早膳的翡翠听到里面的动静,连忙捧了衣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