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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老太君已是这样说,原本我们做晚辈也不该放肆。
只是请老祖宗体谅我和家姐自小感情深厚,如今她又是才重病处愈的,如今又听闻她重病、我这心里着实寝食难安,所以万望老太太发发善心,便是让我们远远看一眼,知道她一切安好,也让我们心头好受些。”
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完帕子往眼角擦拭几下,一脸忐忑和酸涩。
旁边薛宝钗眼圈通红,眸子缠绵悲伤,也是一脸祈求的看着贾母。
由不得她们不多想,常日里王夫人因为对贾琏节省省亲别墅开支,每每总要到梨香院抱怨几回。
而如今几日不见,虽说放出个重病的风声,但是却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也不许探病。
她们原就不是贾家的人,而是王夫人的裙带关系,而且如今还是客居在此,所以对王夫人肯定上心些。
加上今时今日王夫人背后还有一个贾元春,薛家人心中,薛宝钗将来必定是要入宫的,所以若是王夫人安好,她们的希望也大些。
眸子淡淡,贾母脸上勉强堆了笑,只是不及眼底。
爱屋及乌、厌屋及乌。
千差万差、来人不差。
当初贾母之所以欢迎薛家人入住,无非是因为贾元春在宫里几年没信儿。想着若是薛宝钗入选,她在宫里可以助贾元春一臂之力。
毕竟贾元春如今年岁已大,而薛宝钗却是正值豆蔻,机会也大些。
只是造化弄人,薛宝钗还未入宫,贾元春就已经位列四妃。加上王夫人从前的所作所为、还有跟贾珍的这点子破事儿。所以贾母对薛家人的热情也不似从前,态度上也就冷淡了些。
只是王夫人这件事的确需要一个结果,她也不好直接撕破了脸皮,所以又不得不周旋。
如今薛姨妈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贾母知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也不想多生许多事故。便不露声色的朝旁边站着的鸳鸯使了一个眼色,后者见状脸色微白,贾母见鸳鸯没有动作,不由眉头紧皱。
鸳鸯是贾母最得心的贴身大丫头,自然知道贾母这是对她不满了,心头一颤,只得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点头,自先离去。
贾母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转头看向唱念俱佳的母女二人,贾母眉头轻蹙,叹一口气,然后朝两人开口。
“我知你们心意,也已经督促太医尽快想出解对之法,只是无奈这原就是急症,如今只天天用我府里上好的人参吊着,却是暂且还没有完全之策的。”
说着也跟着抹抹眼角,又哽咽两声。
“说来宝丫头大概也从探丫头和云丫头她们哪儿知晓些,前些日子我那媳妇提议出旧院那边消食,孰知半退落了东西,便返回找去了。
可谁知后来玉钏儿火急火燎的来寻我们,这才知道她不知为何发了这急症。”
薛姨妈见贾母哭得悲戚,和薛宝钗对视一眼,两人微愣。
贾母讲的事情她们在当天几个小姐嘴里倒还真是听了这么一耳朵,听说当日还进了贼人,所以这才担心,生怕王夫人是出了什么意外。
只是如今贾母这样一讲,她们又觉得好像事情并不如自己想的那样。
气氛凝结,贾母如今说道,她们也不好咄咄相逼。
只是就这样一走了之,她们也不愿意。
稍瞬鸳鸯回来,脸上惨白无色,朝着贾母点头,后者眸子露出一丝解脱,然后朝薛姨妈和薛宝钗继续开口。
“不过你们说得也在理,因为太医吩咐,如今我也是好几日不曾见过她。既是你们记挂,不若就一起去看看。”
薛姨妈薛宝钗原本都以为今天又要无劳而归,没曾想贾母竟然真的答应了,欣喜若狂,两人朝着贾母千恩万谢。贾母这才缓缓起身,由鸳鸯扶了,带着一干人等往外走。
贾家一个陈旧偏僻的院子,贾母站在门口,示意薛姨妈和薛宝钗上前。
“王氏就在这里面休养,太医说这急症蹊跷,竟是见不得人,所以这才避着你们。
只是今日既是你们一定要看,所以我也只能让你们来看看,只是若是因此扰了她的病情,我却是不依的。”
薛姨妈闻言脸上显露出几分讪讪,薛宝钗却是盈盈一拜,并不多言。
眸子微眯,贾母意味深长的看一眼镇定自若的薛宝钗,随后领着众人上前。
屋子里摆设十分简陋,只是丫头婆子倒是齐全。玉钏儿见着薛姨妈和薛宝钗,脸上先是一喜,随即又陷入深深的惊恐。
薛宝钗随着玉钏儿的眼神看向里屋,屋子里空无一人,床榻上帐子放下,将里头的情景关遮个严严实实。
贾母站在门口并不懂,薛姨妈认得玉钏儿,见状心里疑惑,连忙上前询问玉钏儿王夫人在哪儿。薛宝钗却是眉头一皱,然后一步步朝着里屋走去。
床榻上挂的是大红绣佛语万字的帐子,床头柜子放着一个陈旧木鱼、旁边放着透着一股厚重气息的檀木手串儿。
只是。。。。。。
帐子微微抖动,预示里头必定有一个人在躲着。
薛宝钗一步一步上前,站定后回头朝玉钏儿贾母看去,玉钏儿身上微微发抖,看一眼面无表情的贾母,身上的战栗更加厉害。
见贾母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微微踌躇,薛宝钗抬起自己白皙的手臂,将原本严严实实的帐幔一拉。
“啊!!”
尖锐的尖叫声起,猝不及防,里头伸出一只手朝薛宝钗狠狠一推,然后飞快又缩了回去,将帘幔紧紧拉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薛宝钗一跳,门口薛姨妈也跟着一惊,然后条件反射连忙上前。
因为自身吨位的关系,刚才那一推并没有给薛宝钗带来什么伤害,只是因为没有提防,所以受了不小的惊吓。
胸口剧烈起伏,薛宝钗冷冷看一眼门口缩成一团的玉钏儿,不顾薛姨妈的阻拦,上前又是一把,狠狠将抖动的帘幔拉开。
床上王夫人头发散乱,身上穿着雪白整洁的里衣,又是一声尖叫,随后朝着薛姨妈薛宝钗二人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拳打脚踢。
门口贾母厉喝一声,玉钏儿还有其余下人连忙一拥而上,将王夫人制服起来。
惊魂未定吗,脸上已经被打了好几圈的薛姨妈一脸震惊的看向贾母。
“老太君,我姐姐她。。。。。。”
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口,贾母叹一口气,这才一五一十的跟薛家母女说起来。
只是这话是真是假,这二人就无从得知了。
在贾母的话里,王夫人自从那一晚后,就开始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请来的太医说她这是魇症复发、鬼迷心窍了。所以不能见人,贾母自己此后也再没有来看过。
装模作样的又向玉钏儿询问两声,玉钏儿甚至一抖,在众人的注视下,又说王夫人自从病后,就不肯怎么吃东西。说是有人害她,又说有鬼什么的。听得薛姨妈和薛宝钗脸色煞白,又不愿相信。
碍于王夫人是贾元春的生母,薛姨妈打着往后薛宝钗进宫需要贾元春帮衬的主意,所以见王夫人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又是听闻好几天不曾水米粘牙,连忙让人将一起提来看望的糕点拿过来。
“我们来时家姐就是这病,那时候就是见了家人慢慢好起来的。如今我们既是在这儿,这病也就算不得什么。”
心情复杂的看一眼一边大吼大叫,一边缩在角落里的王夫人,薛姨妈直觉这里头有事情,哪里还敢将王夫人假手于人。
这样说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亲自照顾王夫人。
要知道当初她们刚到的时候,王夫人跟这时候的光景也相差无几,只是攻击力没有现在厉害罢了。
贾母对此不置与否,附和两句并不多言。
薛宝钗母女对视一眼,两忙上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说起来也是血浓于水,王夫人在两人的安抚下,竟然渐渐安静下来。
只是因为长时间未进食,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后头莺儿提在手里的食盒。
“还不快拿上来给姨太太尝尝!”
语气中带着心疼和怒气,薛姨妈看着原本恢复几许的王夫人重新又是那副骨瘦如材、神志不清的样子,满是哭腔。
到底是自己亲姐姐,薛姨妈虽说对王夫人也是抱有几分利用之心,但心疼也是真的。
莺儿被突如其来的怒火波及,吓得一抖,连忙将食盒里的点心一点一点端出来。
三层高的盒子,每碟点心不过数块,哪里又能果腹。王夫人如今看起来似乎神智已失,狼吞虎咽毫无形象的用完点心后,又猴急的将盘子也一并塞入嘴中。吓得薛宝钗和薛姨妈连忙又将她按住。
只是经此心里的怒火却也更浓,吩咐莺儿再去梨香院拿些糕点来,薛姨妈隐晦的看贾母一眼,然后悄然挡住王夫人的视线,以只有两个人的声音,悄悄在王夫人耳边耳语。
“可是她们要加害于你,所以你不曾用她们送来的食物?”
声音带着颤抖,薛姨妈手心捏了一把汗。
除了这个,她实在找不到王夫人为何如此的原因了。
当初她来的时候,王夫人外表虽然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但只有她们几个人的时候,却是暗地里告诉薛姨妈好些事情。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即便在相对安全的环境,王夫人听到也并未有什么反应。
冷笑一声,贾母并未关注屋内的场景。只不露声色的看一眼往外走的莺儿,然后叹气。
“你们姨太太最是喜爱一道流沙蛋黄包还有桂花糖蒸栗粉糕,若是你们那边有,便多拿些过来吧。许是她觉着我们贾家人恶毒要害她,所以才水米不沾。
只是这些东西都太干,你另外再多带一罐白芨猪肺汤,就是中午你们送来那一道,厨房里该是备着的。你只管盛汤,其他不要。”
莺儿点头应了,麻利的去弄,这头薛姨妈和薛宝钗小意温柔的安抚王夫人,又跟贾母说情,要先把人搬回荣禧堂。
在薛姨妈看来,贾母这般对王夫人,贾政那边大抵也是不知情的。贾母为的是母子间的情谊,所以若是王夫人回了荣禧堂,想来贾母也就不敢动手了。
再说荣禧堂是王夫人惯常待的,一来熟悉,对病情恢复有帮助,二来环境也比这里好得多。
活了几十年的老狐狸,贾母哪里又能不知薛姨妈所想,当即便说了一番若是王夫人病情加重,必会追究如何云云,然后表面衣服不情不愿的样子,当场就让王夫人迁回了荣禧堂。
莺儿拿着满满两大食盒的点心和汤羹,半路遇到人,连忙也跟着过去。落座后、王夫人又是一顿狼吞虎咽,薛姨妈忍了又忍,这才没有将太过分的话说出口。
如今王夫人这幅样子,贾母在她心中的威信是一落千丈,于薛姨妈而言,贾府是欠着王氏的。
一食盒的点心一共四层、两层流沙蛋黄包、两层桂花糖蒸栗粉糕,薛姨妈薛宝钗倒是有心想要拦上一拦,却是被饿急眼的王夫人一把掀开。
另外一个食盒里面只有一罐满满当当的汤,只是莺儿多留了个心眼,并没有拿贾母说的白芨猪肺汤,而是火腿鲜笋汤。
只是依旧如贾母所说,只盛了汤,没有盛火腿和鲜笋。
早已经由丫头们盛放冷却,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