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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穿越过来这几年,或许别的不清楚,但这个料子自己天天上身的,自然是清楚的。
之前不过没有想到这些,但现在这人站在许颂德后面,贾琏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眼睑微抬,贾琏将手中的酒杯放到唇边,耳朵留意楼下,夸赞、夸赞两人才子佳人数不胜数络绎不绝,眉梢带了几分笑意,贾琏莞尔。
也是,离开亲爱的网络世界这么久,他倒是将这个东西给忘记了。
都不用去细查,贾琏敢百分百得保证,终于这女人救人的事情,肯定是假的!
撇开如今看到年轻人和那个老妇的穿着不说,仔细想想白日那妇人的话,贾琏也能找出好几个漏洞。
比如、只说上香,却没说哪个庙、哪个庵。
比如、不过庵堂还是庙宇,通常里头都有擅长医术的出家人,何以需要另外下山寻大夫?
比如、从刚才柳湘莲那张扬的一掷,中午的事情传开得也太快了些。
贾琏相信,就算没有柳湘莲那一下,怕也会有“其他人”将事情抖出来。只是柳湘莲赶了个巧而已。
而至于最后的那个段子,贾琏往不远处的许颂德举杯,眼睛扫了坐在他对面的昭雪一眼。
呵,才女的名头贾琏不想去怀疑,毕竟那是人家吃饭的家伙,但许颂德是不是“才子”,恐怕那就不一定了。
昭雪的样子在贾琏眼中趋于正常,心里的好感也消殆一空。
本来嘛,炒作这种东西,只要曝光,对于路人缘就是个致命的打击。
不过这倒是给贾琏提了个醒,关于柳湘莲的运作方式,也许不用那么的死板。
与其将柳湘莲包装成一个有些不错背景的伶人戏子,倒不如跟人家许世子和昭雪姑娘学学。将柳湘莲本身的侠气放大,然后再让他充分发挥自己的兴趣,最后再一步步让他以白身的身份成为可以左右京都舆论的名人。
当然了,关于文抄公这个,贾琏觉得也是可以利用的,毕竟如果如果只有侠气和娱乐,终究成不了大气,毕竟如今这个环境,还是才气更受人崇敬一些。
这样想着,贾琏朝脸上略带沮丧的柳湘莲举杯,十分轻松的开口。
“二郎可是看上那昭雪姑娘了?”
之前贾琏迟迟不能跟柳湘莲正入主题,一来是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应该怎么运作,二来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现在不同了。
贾琏将直接告诉柳湘莲的想法熄灭,准备选择潜移默化的方式告诉他。
柳湘莲的性格必将冷,贾琏如今跟他的牵扯不过是三年前的救命之恩。但这位的意思已经表明得很清楚。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所以这也是贾琏要贾蓉给尤三姐和柳湘莲牵线的原因,他需要一个枢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亲密些。
尤三姐是贾蓉的三姨,这样虽然拐得乱七八糟,但好歹两人扯上了关系,那么贾琏接下来的举动,就不会显得这么突兀了。
听到贾琏开口,柳湘莲倒也大方,自嘲的往昭雪那边看一眼,然后叹一口气。
“看不看得上又如何,人家这样天姿国色、又是心似玲珑的,神仙妃子都做得的,我是那个牌面上的人,也就私下想想罢了。”
说完又是一杯酒入喉,苦闷不已。
想他堂堂“冷面二郎”,想来是在风月场合里面走惯的,向来都是别人捧着他的意思,没曾想今天竟然栽了跟头。
贾琏听着好笑,知道这位怕是男人的贱病犯了,便又朝贾蓉略使了使眼色,然后状似无意的开口。
“这算哪门子的神仙妃子,不过是有两分才气罢了。若你真要看神仙妃子,我倒是可以跟你说道说道。”
说着也不等柳湘莲搭话,拿着酒杯的手往贾蓉一指,然后佯装思考的样子,语气向往的开口。
“约莫两三年前的样子,一次我偶然去找蓉哥儿,看到我珍大嫂子、也就是蓉哥儿他娘,跟一群人在二门说着什么,看到一个大约十来岁岁的小丫头,穿了一身藕荷色纱裙在池塘旁边荡秋千,傍晚霞光艳丽,她就一边荡一边笑,笑声跟银铃似的,肤如凝脂、眉似新月、眼若星辰、唇如樱花,那才真真一个美人胚子。”
说完见柳湘莲脸上露出不屑,知道他想着的是宁国府的腌臜事儿,画锋一转,又指着柳湘莲挑眉。
若只是这样,她也只是一个长得好看些的小丫头罢了,算不得什么神仙妃子,只是你却是万万想不到,我那时候看她长得好看逗了她两句,这姑娘却是个刚烈自恃的,闻言只斜睨了我一眼,然后你猜怎么着?”
脸上露出苦笑,贾琏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看向柳湘莲,后者想了半晌,随即又举起手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摇了摇头。
“猜不到。”
“嘿、那丫头说啊。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
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⑸,人而无礼。
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贾琏起身,一只手叉腰,一只手翘了个兰花指,怪模怪样的掐着嗓子,将从前贾政骂贾宝玉的话复述了一边,旁边柳湘莲和贾蓉一个没崩住,噗嗤一声将刚含进嘴里的酒系数喷了出来。
就连一向喜欢板着脸的尹善治脸上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尹浩更是差点满地打滚。
“哈哈哈、哈哈哈、二叔、没想到二叔你竟然还被我三姨这样骂过。”
贾蓉也被贾琏逗得乐不可支,趴在桌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贾琏这段胡诌的没人知道,但这番话和这番神色,贾蓉却是熟悉的。
尤三姐说起来比他还要小些,但自小性子刚烈,贾蓉可是吃了她不少排头。
柳湘莲原本以为只是宁国府的一个丫头,没想到竟然还是贾蓉的三姨,不由好奇的开口。
“你这样的浑不吝,竟然有个这样才气的三姨?”
刚才贾琏念得那几句出自诗经的《相鼠》,原本讲的是,用丑陋、狡黠、偷窃成性的老鼠与卫国“在位者”作对比,公然判定那些长着人形而寡廉鲜耻的在位者连老鼠也不如,诗人不仅痛斥,而且还要他们早早死去,以免玷污“人”这个崇高的字眼。
所以这首诗其实在闺阁中比较冷门,多还是文人墨客间讨论得多,所以柳湘莲有此一说。
再一则,其实贾琏先前说这女孩子是宁国府的人的时候,他心里存了几分偏见,如今听闻只是亲戚,因为自己之前胡乱给人家定性,心里便不由自主有些亏欠。
柳湘莲这个人,虽然“素性爽侠,不拘细事”八个字概括了他的主要性格特征,但同时他性格中也有细腻的一处。
比如薛蟠之前大庭广众之下调戏他,他明明又气又恨,但最后胖揍薛蟠一顿的时候,还是有手下留情,这里就有体现出来。
毕竟薛蟠骨子里是一个大少爷,自小锦衣玉食、舒舒服服惯了。所以柳湘莲知道他是个笨家,不惯挨打,只使了三分力气,教训一下,让他知错就是了。
这位是为什么薛蟠虽然“疼痛难禁”,却“并未伤筋动骨”。
就是因为柳湘莲心思德细腻。
而这样的人,冤枉了别人,心里便比一般人更加不自在,虽然这个人压根不知道自己被冤枉了。
贾蓉并不笨,贾琏在来的路上,或多或少的,就隐约嘱咐过他几句。所以张口便也说了些许尤三姐的“壮举”。
这个甚至都不用他来杜撰。
他这位三姨,是继母尢氏的继母,带来的女儿,上头还有一个姐姐,也就是贾蓉的二姨妈,尤二姐。所以这位尤三姐亦称作尤小妹。
尤三姐模样儿风流标致,她又偏爱打扮得出色,自有一种万人不及的风情体态。但是因为尤父的早逝、尤氏嫁到贾府,所以尤氏母女三人便常常受到些不中听的言语。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是常事,若是换成旁的女子便也罢了,但这尤三姐性子泼辣,眼里容不得沙子,便干脆用泼辣作为武器,捍卫尤氏的门第。
贾蓉漫不经心的介绍了尤三姐的大致底细,其中又对这位二姨的美貌格外的夸赞。
柳湘莲一时听得痴了,渐渐的竟是产生了想要一睹芳容的心思。
贾琏成亲前请他去的那一晚,因为薛蟠言语无状,让他忍不住两人修理了一番,但到底当时是在贾琏的宴会上除了事儿,贾琏又一时疏忽了,没有跟他讲已经摆平薛蟠的事儿,他怕贾琏左右为难,心里就有了再出去游历一番的想法。
倒不是说他怕薛蟠报复什么的,只是想着这样贾琏不必难作罢了。
但如今听贾琏和贾蓉这般绘声绘色的讲一个陌生姑娘,而且还是一个刚烈矜持、自尊自爱的姑娘。
宁国府的龌龊世人皆知,能够出淤泥而不染,可想而知这姑娘的品格。
贾琏看到这番情景,自然知道鱼儿已上钩,想了想,又笑嘻嘻的敲了敲桌子。
“只是这样的美人儿注定只能是神仙妃子,不能便宜了我等凡夫俗子,人家可是说了的。婚姻大事媒妁之言不假,但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只要做不到这句话,即便将来老了,她大不了去那庵里绞了头做姑子,不然也是不嫁的。”
“一生一世一双人。”
柳湘莲口中喃喃自语,当即就忍不住拍案而起。
“好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此女子果然大才!”
有些激动的开口,柳湘莲转头看向贾蓉。
“只是不知道这后面是哪句?可否说来听听?”
贾琏一愣,一般人不是应该唏嘘美人要求奇葩么,毕竟不求名、不求财,只要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这位问起诗歌来了?
贾蓉哪里知道这些,真让他现编,他又不是曹植,能七步作诗,当即就傻了。
贾琏一看要坏事儿,有些尴尬的举杯挡着自己的脸,那边柳湘莲见没人回答他,随即竟然自嘲的勾了勾嘴角,然后遗憾的开口。
“噢,我知道了,你们也不知道。
不过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这种事情也是闺秀之间说说的,你们不知道也正常。”
说完柳湘莲有些惆怅的继续喝闷酒,贾琏嘴角扯了扯,没敢再继续撩拨。
那句话鬼知道后面是什么,后世的时候他看电视学的,早忘到脑后了,只记得有什么醉不醉的。
月上中天,宵禁的时间马上到了,贾琏怕柳湘莲不辞而别的自己去游山玩水,又以贵妃省亲也理由,只说他长期外出见多识广,让帮着参谋些事情,然后才不甚放心的回去。
今天将尤三姐引出来这个目的他算是已经达到了,时间还长,他如今已经是让柳湘莲答应先留下来,不要出去浪,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多管齐下的时候了。
院子里秦可卿早就已经回来,只是因为惦记贾琏,秦可卿也没睡,只着了一身雪白里衣,在床上倚着,手里拿着还没给贾琏做完的新衣服。
“娘子怎么还没睡?”
掏出胸口的怀表看看,已经是大约后世凌晨一两点的样子,但小娇妻竟然还在等自己,贾琏有些感动。
秦可卿见贾琏回来了,连忙上来藏着将外套脱了,笑眯眯的看着贾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