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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姬逸夫问:“去哪儿呀?”
“你别管。到了就知道了。”
神秘兮兮的。
他们沿着被法国梧桐遮天蔽日的小街走了一会,进了一个黑色铁艺栅栏门。
院内进深约三丈,遍是绿树、绿草和不知名的杜鹃。空气中泛着湿润的植物清香。他们来到一栋二层搂门洞里。孔老师在按纽盘上仔细看了一会,按动一个贴着ShundiKft纸片的按钮。姬逸夫趁空看了看搂外墙上的街牌:ANGLOUT64(英国街64号)。
几声峰鸣过后,传来一个声音:“盖伊(匈语:谁)?”
“我,是孔老师。”
门卡嗒一声开了。孔和姬逸夫推门而入。上几个台阶,左手房门开了个缝。一个40开外的中年男子在门内迎候。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舜帝公司的老总甲西先生。这位是巨方商检公司的姬逸夫总经理。”进门后孔老师说。
进门左侧两个门,分别通厨房和一个约6平方米的小储藏室。右侧的门是厕所。笔直进去是个约18平方米的客厅。
姬逸夫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边打量着屋内。
客厅右边有个门通旁边约有12平米的卧室——就在姬逸夫他们沙发后面。沙发对面是一套匈牙利壁式组合家具。家具正中的空挡处,贴着一张白纸,上面用毛笔书有四个大字:舜帝公司。条幅下面,是一台25英寸电视机。组合家具尽右面的一个隔层里,放着一台黑色传真机。机上敷着一块显得有点小的淡色花布。左侧是个窗子,玻璃锃亮。窗外隔着栅栏和便道就就是绿树遮荫的英国街。沙发前的淡黄木条地板上铺着一块7成旧的五彩波斯地毯。
到处显得整洁、有条不紊——看的出主人是个心细之人。
这时甲西端上茶来。
“姬先生,孔老师请用茶。早听孔老师说商检局的要来,您什么时候到的?”甲西笑眯眯地边打量姬逸夫边问。
“有十天了吧。”姬逸夫答道,一边端详甲西。甲西45岁左右,园脸,头发稀疏,笑眉笑眼,鼻梁近乎没有,在微微泛红的鼻头上架着一付黄色角质四方眼镜。
孔老师掏出香烟点燃。把烟盒和打火机整齐地摆在自己面前的茶几上,坐回来,说:
“小姬,你不是说要再找个合作伙伴吗?你们的情况我也跟甲经理大概聊过。你可以和甲总谈谈。甲总可厉害了,去年好几个集装箱,一个就挣2万多美金!还买了两辆小汽车,其中一辆是高级福特呢!他公司背景是韩国。不信你问他。”孔老师一边抽搐鼻子,一边笑着替甲西吹。他就是这样,凡是他要办的,都是好的。
甲西听后,忙叮正道:“哎呀,孔老师开玩笑。那儿挣那么多啦?简直担待不起?”
姬逸夫对今天和甲西见面没有一点准备,心里还怪孔老师,事先也不打个招呼。但心里高兴。聊就聊聊。对牛利,就得有另一手准备,“狡兔三窟”嘛。孔老师真够意思。就说:“怎么?甲总公司有韩国背景?”
“是这样,我有个大爷,老早以前就在汉城。两年前回国探亲,听说我在匈牙利做生意偏要来看看。来后,看我在给别人打工,就给我两万美金,要我办一家公司。所以我这个公司是有韩国股份的。”
甲西说的含含糊糊,姬逸夫初次接触国外这类事儿,听得迷迷糊糊。还真把甲西的公司当成与韩国有瓜葛的公司了。所以觉得这个公司挺有实力。听甲西有北京口音,姬逸夫就没话找话地问:“您今年贵庚?老家是北京的吧?”
“哦,我46。北京生、北京长,老根儿是东北的。”
“您怎么来的这儿?”
“这可话长啦。你看,我66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去了宁夏回族自治区那古县。后来被抽上来,在那古市招待所当经理。再后来,被抽到那古市驻京办事处当主任。89年经朋友介绍,去了莫斯科。后来那儿不好做,就跑匈牙利来了。唉,别提了。”甲西显出一付不堪回首的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吆,那咱们是同代人。我今年48岁。66年我高三,你应当高二——我因病耽搁了一年。咱们有共同语言。”姬逸夫套进乎。他很想在临回国前,给他们次此考察再踏个点儿,以免将来被牛利闪了。
“对对。咱们这辈子真不易!真感谢邓大人把咱们给放出来,这把子年纪反而到了欧洲!”甲西也很热烈地响应。
90年,甲西和五六个北京兄弟搭火车从莫斯科来到布达佩斯。当时匈牙利还在执行原来社会主义国家之间的免签协议,所以,他们很容易就入了境。后来,虽然他大爷给他两万美金注册了一家公司。但始终没有正经资金将生意作大(一个40英尺集装箱,少则动用3…4万美金,多则7…8万)。因为在匈牙利,大家都认为发货的虽然风险大,可挣钱快;二道贩子,虽然风险小,可来钱慢。去年,斗胆将那点钱投了进去,跟北京一家外贸公司合作发了两只20英尺集装箱的鞋,还算运气,挣了近两万美金。后来,看到很多人纷纷和国家公派公司合作,发了财,自己也想步人后尘。自从银月公司来后,甲西多次从孔老师处赊货代卖,然后按时结帐,信誉不错,并与孔老师接长补短地走动。牛利来了,孔老师也经常把自己的苦衷跟甲西倒倒。姬逸夫他们来前俩月,就听孔老师唠叨上了。这次代表团来了,又接长补短地听孔老师说起牛利跟他以及跟代表团的摩擦。前两天,孔老师就跟甲西说,想叫他们见个面,看看将来能否合作。当时甲西已然喜出望外,想借此机会,寻求发展。
“小姬,我是尽力帮你们,你可别说我不管呵。你好好跟甲先生谈谈,看看能不能合作。我可是全力帮你们啦!”孔老师思来想去好久,今天才把姬逸夫领来。如果牛利将来真变卦不跟姬逸夫他们合作,我还得跟着背个笨蛋的黑锅哩!只要你商检局真能来匈牙利还怕不领我的情?
“是呵,我们一向对您心怀感激。孔老师,您是仙人指路,功不可没。”姬逸夫笑道。
“我估计牛利这人没准儿;而且不知将来我们之间会闹到甚么地步。所以你们好好谈谈,将来真能合作,我要没地方去,给你们打工也行。”孔老师哧哧鼻子,半玩笑地跟甲西和姬逸夫说。
“听孔老师讲你们要办个餐馆?”甲西问。
“不是非要办餐馆。听说对办餐馆中国和匈牙利的政策都鼓励、支持。要是做贸易来钱快,当然也得做。另外,我们这样的单位,很正规,肯定要在国内报批,惟有餐馆立项有可能批准,而且不用到北京经贸部批,只要省外经办审批就行。倒不一定非办餐馆,当然也在考虑之列。”姬逸夫顿顿,喝口水,颠三倒四地应付甲西。见甲西听得认真,就寻着这两天代表团得出的思路,继续道:“如果甲经理愿意,我们可以探讨探讨合作意向。先帮我们过来,以贸易养起来,再说办餐馆什么的。当然我想我们的协议应当以办餐馆为内容,以便我们国内办手续。”
甲西仰着头,眯缝着眼,嘴里不时发出“哦”“哦”的回应,认真地听姬逸夫讲;心里觉得是个机会。再看姬逸夫满脸实象,说得句句可信,在他这个“老商人”看来,有些稚气。管他呢,先利用他的资金发来货柜,赚了钱,就行。至于以后,再说。反正咱以不骗人为原则。就说:“我看行。反正就投那么点钱,风险不很大,走几步再说嘛。”甲西把话有意说大些,装出财大气粗的样子。依他的生意经,一分钱的风险也不会担,何况就那么俩辛苦钱,哪儿经得起?于是说:“我看可以考虑。既然是孔老师引荐的,大家只要能以信为本,认真合作,我觉得可以探讨。”
看看已近5点,姬逸夫突然想起出来半天了,得给郭局长打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弓复利,姬逸夫说明原委,说一会就回去。
姬逸夫、甲西和孔老师说得挺投机。从北京老家,谈到东北和浙江的祖籍;从匈牙利谈到上山下乡;从改革开放谈到牛利和银月公司的变化……转眼间已是6点出头,甲西的妹夫也从市场练摊归来。甲西执意留他们二位用餐;孔和姬也就客随主便。甲西叫他妹夫做了大米饭,切了一盘匈牙利火腿肠,炒了一个土豆丝、一个白菜炖猪肉,还有一盘已做好的煮猪蹄。甲西说,同在异乡为异客,请他们多包涵。又拿出半瓶北京二锅头,为每人倒了足有二两。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虽此三人谈知己为时尚早,但毕竟话算投机,加之水酒落肚,真情溢表,大家都免不得道出一些实情,就显得像知己一般。孔老师酒性最差,几口下去,已面如桃花,免不得对近两月来大权旁落的颓意大发胸臆,并对牛利用意明显的咄咄逼人表示义愤和忧郁。姬逸夫和甲西则从旁百般开导,尽力劝和。最后,姬逸夫和甲西约定明天请郭局长和郝局长前来见面,共谈合作大计。晚9点多,三人握手道别。
外边已然灯火阑珊,甲西执意送到黄铁头,才依依不舍分手。此时兴高采烈的姬逸夫那知等着他的会是郭局长的迎头痛骂。
孔老师和姬逸夫原路退回。他们在迪亚克广场站捣上蓝铁,姬逸夫按孔老师指点在拿波仑站先行下车。及至推开宾馆房间的门,见郭局长、郝局长和弓复利三人都在。只听郭局长怒冲冲地大声喝道:“叫你结个账,这时候才回来?几点了?”
姬逸夫满心高兴回来,本想今天立一大功——又踩了一个点儿。没想到郭局长的当头棒喝,忙解释说:“结账挺快,没用30分钟。结完帐孔老师又领我去舜帝公司,在那儿呆到这会儿。对了,我给你们打电话了呀?”
“你打电话说一会就回来,现在都几点了?都11点了!知道回不来,走时也不说明白?叫我们干等。”郭发脸拉得老长。
“谁事先知道呀?跟孔老师走半道,都不知道去哪。到了才知道怎么回事。”姬逸夫也火了。心想,我一心一意办事,回来还挨骂,真晦气!
“你肯定事先知道?”郭发一味地坚持自己的主见。
姬逸夫自以为最讲究实事求是,所以最受不得被别人冤枉。郭局长的这句话,一下叫姬逸夫记起他入民盟时,党委温副书记谈起郭发当时说的话:“他入民主党就说明他经不住考验,是自我暴露”;又想起庚虎说过的他跟王禾一个鼻孔出气的事。姬逸夫一下就火了,也大声喊道:“我要事先知道我是王八蛋!行了吧!”
屋里一下鸦雀无声了。
郝局长掉头出去了。
弓复利忙劝解道:“别说了,别说了。主要是我们没有语言,没法出去吃饭,一直等你呢。”
“就是嘛!我们倒没甚么,可郝局长那……那么大……大岁数,不吃饭能行?”郭局长讨了个没趣儿,声音低了下来;听了姬逸夫的解释,气儿消了一半,语气缓和许多。
后来弓复利跟姬逸夫说,郝局长跟他说:“小姬的性子太直,可要吃亏咧!我年轻的时候就够呛,没想到比我还厉害!这到57年非是个右派!”
第二天,是个星期日。
11点多,孔老师寻个托词来了。他们一伙分乘两辆出租车,到了舜帝公司。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