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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大门关上了!
他…他竟然连看也没看我一眼便走了…我真的不能再忍受了!
第十七章
'“鬼叫你穷呀!顶硬上啦!”“鬼叫你穷呀!顶硬上…'
平辛勤地搬运着一袋、一袋的垃圾;从大厦外搬往行人路旁的手推车上;不停地来回往返。他汗流浃背的边劳动着、边起劲地哼着这首昔日的穷苦人家劳动时爱哼唱的“广东”俚调子;不知他究竟从那儿学上的。见他工作起来很认真的;绝不欺埸;发生了的事;像一点儿也没影响过他。
人说得对;平确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我不再是坐在阳台上;远远的遥望着平;我是一直地跟着他走;看着他辛劳地在干活。这实在是份颇艰辛的工作;就他一个人清理这百多户人家的垃圾废物;真不能想象他如何能支撑到再干那另外的两份工作。见他那样辛苦地工作实在令我更感内疚;更难过!
我像个傻瓜似的只懂得跟着他走。他动;我动;他停;我停;他回头;我低头;没说一句话。偶而;他又回头瞪着我一会儿;像是要把我赶走般。但我没走;只远远的瞄着他;或垂下头。他没我的法子;又不愿跟我说话;只好由我做着只“吊靴鬼”。
但我倒觉得这挺好。起码;他已不再对我视若无睹了。
平又放下一袋垃圾在手推车上;他转身返回大厦时我乘机靠近点;他即厉眼的瞪着我;正想把握这机会跟他说句“对不起”:'我…我…';但那该死的喉咙却突然的像打了结怎样也说不下去…。
那边厢的平仍在瞪着我,他的喉咙咽动着,更擘大嘴巴像要说话似的说:'我…'。见他这欲言又止的突然举动我更是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眼眫儿碌得大大的盯着他静待着。
平的眼睛碌得更大:'我…“鬼叫我穷呀!顶硬上啦!”“鬼叫我穷呀!…'他回身边哼着这调子边推着手推车往另一座大厦走去。
我赶忙抱着头儿蹲下来。哎吔!不要再唱啦!这调子像首“怨咒”似的直捣着我的心;他越是哼着;我的心便越往下掉。他像只厉鬼似的在控诉着:小棠;是你害我的!小棠;是你害我的…!他真要把我折磨至死为止吗?
平坐在梯间歇着;我还是在死跟着他;平听到我掀近的步声即回身站起来,很不耐烦的瞪着我;过了一会,翘起手臂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才呼了口大气的说:'你老是跟着我干吗?'
已不知等了多久了?他…他终于正式的跟我说话了!我开心得差点掉下眼泪来。
'我…我…没什么…只想跟着你…想…想跟你说句话…'我满心欢喜得说话打着顿来。
'我没叫你说话!'他忽然碌又大眼的指着我说。
我忙闭着咀;低下头来;他又回身继续工作。
'只想跟着我…那你空着的那双手在干吗?又不是个跛子!'他边说边工作着。
'我…什么?'我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你老是跟在后面就只懂行和企吗?你不懂得可帮帮我的活吗?死蠢。'他一口气地骂着;但我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是!'我即纵身跑往他的前面捡起几袋垃圾;有些太重我捡不起来;但还是死撑着;踉踉跄跄地提着走了几步便险些被压倒在地上;平忙跑过来救援;一手便抢过那些较重的垃圾袋子。
'我没叫你拿大包的;你不懂得捡那些小包的么;蠢材!'他又骂着。
不知何解;他越是骂;我反越开心;我得把握这机会跟他多说几句话。
我捡起一些破纸皮;开心地向他扬着:'这些是能卖钱的;是吧?'
'卖了又怎啦?用不用分点钱给你吖!'他撑着腰又骂起来。
'我不是这意思;我…'我忙解说着。
'我没叫你说话!'他又指着我说;我又垂下头来。
我一路地跟着他工作;他一路地骂着,说我这又阻手阻脚;那又不对;这又不是……。
差不多子夜的时份才终于把那些大厦的清洁做好;但已被他骂得像狗血淋头般。我竟没还他一句;我觉得他是故意这样做的;像是在测试我的能耐。
我缓慢地推着那部沉重的手推车子往垃圾站去;平在后面静静的跟着。
从没想过竟会干上这倒垃圾的工作;但现在又像是乐在其中。在这夜半无人的街道上给平这样地带领着;我感到很温馨;自觉的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平突然停步望着我;我回身对他笑了笑。
'你又在笑什么啦?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老是走得这么慢;那天亮了我也完不了这工作吗?蠢材!'
'知道。'又来啦!但我还是笑着应他;脚下即换上轻快的步伐;蹭蹭蹬蹬的;哼着歌儿:'“鬼叫你穷呀;顶硬上啦!”“鬼…'轻快地推着那铁车子直走往垃圾站。
'神经病!'平又骂起来——
连续地跟他做了数晚的倒垃圾工作;平仍是不停地谩骂着我;他还是不许我跟他说话。今天是礼拜天;我另有打算;我花尽心思地做了一顿四菜一汤的广东菜晚饭来侍奉他。在客厅刚准备好时;平刚好下班回来;人坐在饭枱处等着。
'平!一起吃吧!'我说。
平只是瞅了我一眼便走进房内。我有点失望;无奈地望着人。
人走往敲平的房门:'平;一起吃吧;自己人嘛;不是你说的吗!'
平打开房门:'你怎么啦?敌我不分了吗?'
人望着平;没说话。
'好!吃便吃;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平说后便和人一起走往饭桌坐下来。
平刚坐下便把我还他的那张支票放在我面前;我望了望他;再望着人。
'你还是不肯接受我的赔偿!不原谅我!'我伤感地收起那支票。
平一手按着那支票:'我才没那么笨!你写的银码不对;我怎能收?笨蛋!'
'你一直的不愿意收下就因为是银码不对?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害我想得那末痛苦…'
'你没问过我!是你活该的。'平抢说道。
'你一直的那副面孔;我怎能……'
'我没叫你说话!'平又指着我喝道。
我只好低下头来;不语。人轻笑着。
'那棉被内只有差不多六万块;我看你该付的责任是三份二好了;那三分一算是我的宿命罢了!你实际该付四万块便对了;但希望你能先付我六万块;因为我需要这笔钱用;那二万块算是我先借你的;我迟些一定会还你的;你能相信我吗?小棠;你怎样看?'平认真的说。
我望着他;不知该不该说话。
平瞪着我:'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说话了?'我已给他弄得不知该如何反应他才对。
'我不是已问了你怎样看吗?你不说;我怎么知你同不同意。正笨蛋!'平带点笑意说。
人已忍不住在大笑着;我只瞪着他;但不敢发作。
第十八章
'你这样的计算;我已赚回四万了;你说怎样算便怎样算吧;但你不用赶着还钱给我;我不想你回去又做那些危险的工作了;好好地先把学业完成才更重要。'我衷心地说。
平深深地瞄了我一眼;我像看到有点泪光在他的眼内泛起。
平忙别过头:'好!这事已好了。来!吃饭吧;肚子真的饿了!'
我开心的望了望人;大家互报了个会心的微笑。再望平;见他呆呆地瞪着枱上的餸菜。
'怎么了?又全是鱼做的菜!'平问着。
'你不是最喜欢的吗?我是故意给你做的;都是跟上次一样的。怎么啦?有点感动了吧!'
平盯着我一会儿;放下筷子靠回椅背上;笑了笑:'真是活该!其实我真的不吃鱼的。'
'你不吃鱼?那上次你吃得那末有劲儿的!'
'上次没办法嘛!你跟我斗;我得把你打倒才吃的。'平解说着。
哼!这好胜的家伙;他真能狠心的对自己;大家也忍不住笑起来。
'啊!原来是这样子的。好了;你这是现眼报来啦!人!不要管他;吃我们的;由他只管吃那白米饭吧;他是活该的!'我和人已吃起来。
平托着腮子的看着我和人津津有味地吃着;他已有点儿耐不住了。
'嘿!上次能吃;为什么今次不能。说真的;你的烹调技巧确实令我对鱼的味道有些改观了。来!小棠;帮我放点饭。'平盯着那些餸菜说着;随手把饭碗递给我。
'你要吃便吃;我为什么要帮你放饭。你已收了我的钱;大家已俩不相欠,我又不是你的工人;自己做吧!'我忍不得整他一下;好报复他多日来的狂妄自大;说后便没理他;只自顾地吃着。
平忙瞪着我说:'好了!终于又露出本来的真面目了。我还道你真的变了!果真是宋小棠的本色。人!你看;想不到过不了几天;她的狐狸尾巴终于又露出来啦。'
我忙抢过平的饭碗替他放饭:'放便放!说什么狐狸尾巴的难听话;我就是像欠了你似的!'
把饭碗递过平时;他又装起那讨厌的招积表情望着我…挣大眼儿的往上眺;咂了个鲤鱼咀。真的被他气死我!
人看着我俩忍不住大笑起来:'小棠;你何止是欠了他;他简直是你的克星才对。'
好了;我们终于又开开心心地吃了这顿饭;一切的不快、不是;也一并地吃进肚子里去——
别再说爱情电影、小说的桥段肉麻老土了;它们只是模仿着人生的真实故事吧。
都是前人说得好:'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我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吧;兜兜转转;到头来;还不是爱着那一直自以为最讨厌的人吗!我不能否定;平可能有一点儿喜欢我。昨晚吃饭时;他所流露的那一次深情的眼神;我总觉得他是露了少许破绽的。
最痛苦的是;我现在什么也干不了!他下星期便要返回上海;他的爱人在等着他呢!到跟他送别时;还要掩着良心的说句谎话:'祝他们白头到老!'
唉…!真是痛心!其实我最想的是——他刚返回上海后便得知他的女友已得了绝症或急病;最好就是那些活不过一个星期的便成。到她尽快死去后;我便立刻飞往上海;好好地抚平他那受伤的心灵。他终于爱着我;我成为最终伴着他的爱人;这才是最棒的爱情故事嘛!
'小棠……!'
坐在阳台上;正想着这美事时像听到一把很遥远的声音在唤着我。
每夜饭后;我总会坐在这儿;远远地看着平在大排档内工作;等他下班后我便跑往街上跟他会合;一起干清倒垃圾的工作。
能跟他在一起;干什么事我也总是觉得很浪漫的…唉……!其实我才像个患了绝症的人;我只能多伴他几天;他便要走了。唉…………!
'小棠……!'
又来了;是谁在叫唤着我?我站起四望;终于发现大排档那处有人在向我扬着手。
啊!是平。
他竟无故地叫着我;是有点想我吧!我兴奋地向他扬起手来。
平不停地指手划脚地叫着;但我一点儿也听不到;只知道他在跟我说话。
'小……你……最……喜……你…上…到吗!'我只听到疏落的字句;逐跟他作了个听不到他在说什么的动作,平即意会了我的意思。
平在找其它的辨法,见他在街上不停地张锣着;一些在大排档内和街上的行人也开始趋近平;平跟他们说了些话并指往阳台的方向来。
我忙装起略带娇俏的笑面迎望着他们。
他究竟想跟我说些什么?我试图组织那些零碎的字句:'小;你;最;喜;你;上;到吗!'
'…………!我的天呀!'不得了!他不正是在说:'小棠;你是我最喜欢的人;你能跟我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