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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李大人。”有人朝邻座努努嘴,“您瞧那帝座与后座一圈的帷帐是怎么回事?”
“这个…。在下也不清楚。”
“咦,那不是海城的鲛人绡?”
“鲛人绡为何?还请详解。”
海城临东海,特产是一种叫做“乌仙草”的海里植物。乌仙草名字里有个草字,却似草非草,食之无味,亦不能入药,但是可以纺成线织纱,织成的纱水火不侵,风雨不透,若是做成帷帐,外面看不见里面丝毫,而里面的人却能一目了然。相传深海有妖,名鲛人,织成的绡就是如此。“鲛人绡”因而得名。
鲛人绡说到底不过是纱,女子由于天生爱美追捧其尚有原因,这些高官贵族之所以惊叹,不过是物以稀为贵,海城每年仅产一匹鲛人绡,也只有在宫中能见到这般稀罕的事物了。权利的附属品,这也许才是男人看中的真实原因。
“还是王大人见多识广,我等佩服,佩服。。。。。。”
“哈哈哈。。。。。李大人过奖。。。过奖。。”
酉时三刻,殿内鸣钟击磬,交谈戛然而止。
李福全从殿后出现,站在帷帐的一侧,提气开嗓,“皇上、皇后娘娘到。。。。。”
嫔妃起身屈膝,百官下跪,“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
众人抬头,却不见皇上与皇后身影。
云琉透过鲛人绡瞄到他们来不及收起的惊讶表情,和慕容耀相视一笑。
“皇上伤寒未愈,御医叮嘱说不能见风,本宫关心情切,私自设了这鲛人帐,希望不会扰了诸位雅兴才好。”
“一切自当以皇上的龙体为主;还是皇后娘娘考虑周全。”
“娘娘对皇上体贴入微,实在是我夏国女子的表率。。。。。。”
“是啊是啊,娘娘与皇上…。。”
皇上是病没好,你皇后无病无灾的,为何也要在帐内?前庭有女人心里泛酸水,后面有大臣见不得云琉得宠,然而皇权就是皇权,即使你有天大的不满,嘴里依旧是恭维,管你真心还是假意。。。。。也不失为一大乐趣,云琉暗想。
“传膳…”
宴会开始。
籥舞笙鼓,乐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白礼。
琼浆酒,白玉杯,翡翠盘。
食如画,酒如露,乐声悠扬。
菜品既上,宫乐坊的女子着桃色薄纱,随即轻盈地步入殿中。
筝、箫、琵琶的声音先后渐起,裙衣飘飞,云袖轻摆,一曲霓裳羽衣舞扬起。。。。。。
冬梅扮作上菜的宫女,低头走到云仲和柳明轩的桌旁,将手中的汤蛊放下,见无人注目,小声说道,“小姐说。。让王爷和柳先生尝尝她的手艺有长进没?”
柳明轩把汤盖揭开,鸭汤的鲜美之味,无须尝,便已感受到。
云仲这边喝汤喝得心满意足,对面却有人看不下去,不得不垂下眼帘,敛去其中的恨之入骨。
宴会到中旬,和瑞王爷举着酒杯走上前,跪地。其余人则是在桌边跪下,叩首。
“祝皇上与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祝我夏国国运昌隆、人寿年丰。”
“众卿平身。”慕容耀一口饮下酒水,说道,“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修干终成栋,精钢不作钩。希望来年你们能继续为朕分忧,为民分忧。”
“臣等定当不负皇上所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歌舞尽,一番酒酣饭饱,宴会落幕。
李真元累得气喘吁吁,终于赶在了云仲的前面。
“王爷请留步,王爷留步。。。。。。”
云仲停了下来,“可是本王?”
“正是。。。。皇后娘娘让奴才带些橙子给王爷。”李福全将一袋橙子交给了云仲的侍从。
“橙子?”
“娘娘说临京的冬橙味甜,汁水足,让王爷和先生尝尝。”
云仲看着那满满的一袋子,笑了。
“皇后真是孝顺…将军的福气…”
“嗯…”
慕容耀和云琉回到内殿,见她一脸恹恹,这几日照顾他,还要操持宴会,精力明显是用到了极点。
“龙吟殿里有处星辰汤,引的是地脉活水,暖而不烫,据说有消乏滋养之效,不如琉儿和我去试试?”
温泉啊,还有这等好东西…云琉立即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般。
星辰汤是老皇帝留下的杰作,奢华靡靡,因此慕容耀很少去,便一直空着。
听皇上说要带着皇后泡温泉,李福全赶紧差宫女前去收拾,备好衣物、花瓣、精油等必须的东西。
自慕容耀登基,宫里一贯提倡严谨朴素之风,禁骄奢淫逸。因此宫里摆设装饰大气有余,华美不足。
所以当云琉迈进星辰殿后,将将扫了眼,还没看全,一不小心嘴就没合拢住。
长见识了…。
☆、第29章 游湖
正月十五。
年光似鸟翩翩过,仿佛春节才开个头,尾巴就已经扫过。
日子虽过得快,可确实是实打实地,按着一分一秒在走,慕容耀的水痘早就痊愈,脸上和身体上的红疹亦消失个精光,没有留下一道疤痕,为此,云琉眼底眉梢都透露着得意,写明了这是她的功劳。
有功就得赏。
月圆夜,皇帝特地带着皇后出宫,共度佳节。
爱元宵三五风光,月色婵娟,灯火辉煌。月满冰轮,灯烧陆海,人踏春阳。
香车宝马,络绎不绝,人声鼎沸,一派盛世景象。
也许是云琉从宁城待了几年,具备了一定的抗寒性,对京都的冬天适应得还不错,里面穿了件云锦袄,外面只罩着个白色狐裘,并没感觉到冷。
当然,也是因为有人牵着她的手,不断有热度传来,两个人总是比一个人温暖些。
邱逍护驾,邱遥是死皮赖脸地非要跟着,不过到底他文状元之名不虚,言语诙谐,还能引经据典,逗得三个丫头笑得就没停过。
“公子,给夫人买朵簪花吧。”
被两个小姑娘拦住了路。
她们穿着一身旧棉袄,冻得脸蛋红彤彤地,却仍笑得天真无邪,较大点的挽着个小竹筐,里面放着些手工簪花。
云琉拿起个细细瞧着,红纱叠成花型,中间嵌着颗小珠子,做工简陋,可不难看出其中的用心。
“喜欢?”慕容耀对这些女人家的物品全然无知,只是看云琉很有兴趣的样子。
两个小女孩懂事得很,立刻眼巴巴地盯着云琉,像两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
“很好看。”
“都买下吧。”慕容耀对李福全点点头,他便从钱袋里拿出锭银子给她们。
“谢谢公子,谢谢夫人…”
“娘说一朵花要两枚铜板…姐姐…一个银子够吗?”
云琉听小不点细声慢气地询问,噗嗤一乐,“李总管,再给她们一锭银子。”弯下腰,摸了摸小不点的脑袋,“把银子赶快拿回家给你娘,不要在路人玩知道吗?”
“好…豆豆知道了。”叫豆豆的小女孩见云琉对她笑得温柔,有些害羞,“夫人…你真好看。”
“快点,快点,月亮湖的比赛要开始了。”
“去晚了,可占不着好位置了…”
云琉见人潮都向月亮湖涌去,建议道,“我们也去瞧瞧?”
慕容耀自然无异议。
后边的李福全刚想出声阻止,被邱遥按住了肩膀,“李总管,既然有比赛,不看白不看。”
“可是那不是…”
邱遥笑得不怀好意,“诶…有得看就行了,你没见夫人很热衷吗?”
等走到湖边,岸上果然围满了人,也没见有搭什么擂台之类的。
不过湖里却有许多船停着,彩灯高悬,壶光转,凤萧声动。
“主子,夫人,不如租条船游玩?”
“嗯。”
邱遥丝毫不知低调为何物,租了条最大的游船,引起了围观人歆羡的目光。
“邱公子,你怎么还买了花?”
他把手中的十来枝粉白色的山茶放在桌上,说道,“这是租船的老板送的,待会儿比赛的时候,若看中了哪个,把这花扔在她的船上,花最多的便胜了。”
秋月接着问道,“究竟是什么比赛,倒还故意整得文绉绉的。”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几人站在船头,胳膊放在围栏上说笑,唯有慕容耀双手背后,眼里无波无澜,似乎毫无兴趣。
云琉分出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腰,“我说公子,你站这么直,不累么?”
慕容耀右手拿前面来,握住她捣乱的手,一板一眼答道,“不累。”
无趣呀无趣。
突然,岸上金锣一响,“噼里啪啦”,五彩而又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绽开。
灼然一切处,光明灿烂去。
火树银花渐散,一条装饰着红绸的船移到了湖的中央,有人影显现,好像是要说话。
可惜岸上吵闹得厉害,听不清晰,“今日…联手举办…。希望各位多多捧场…”
话音落后,一条小花船也动了,绕着湖缓缓前行。
等近了,便能看见一女子,身披轻纱,坐在船头,十指尖尖拨动着琴弦。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波风来珠翠香。
“小姐,这是什么比赛啊?”秋月偏头问。
云琉手指轻轻敲着木栏,笑道,“应该是歌姬等人的才艺大赛吧。”
秋月张大眼睛,“歌姬?那不是,那不是…。诶呀,这种比赛怎么能看呢?”
邱遥暗暗竖起耳朵,却听云琉颇有兴致地说道,“怎么不能看,美人斗艳不是最有趣的?”
从女人口中听见美人二字真是好生怪异…。。
云琉从桌上取了枝山茶,等到花船靠近时,扔了过去,正巧掉落在女子的琴旁,美人抬头欲寻人,眼波含情带羞,却见是云琉对她招手,手指一滑,弹错了音。
古代的女子能表演的节目实在不多,无非是琴技,歌喉之类,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罢兴,正准备回去时,却听岸上高呼“水月姑娘,水月姑娘…。”
湖里船多,一时没看见是哪只,然而未见人先闻声。
箫声随风入耳,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别有幽愁暗恨生。
水月姑娘的船动,另有好几条船也跟着动,大约是爱慕她的富家公子,追着她的船后面就使劲砸花,一时间就像下了场花雨似的。
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有狂热粉丝的存在,那几条船都在拼命靠近水月的小船,其中的两条船不小心撞上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夹在中间的小船经不住碰撞,翻了。
“水月姑娘…。”
“有人掉水里了。”
“快救人啊。”
真心假意这时就看出来了,方才争抢着送花的少爷没见有一个跳水救人的,倒是从最开始主持的船上下了两个人,可是天黑水寒,迟迟不见人被救上来。
活生生的一条性命,也不能见死不救。云琉嘀咕几声,邱逍便派了两个武功不错、水性也好的人下水了。
没多久,一个侍卫拖着个女子浮出水面,船上其他的侍卫搭了把手,两人便上了船。
冬梅把自己身上的披风给她披上,又喂了杯热水,水月才幽幽醒来。
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悦目是佳人,绝色女子。
花魁最不缺的就是识人,她眼转了一圈,被几人的好相貌给惊了一跳。尤其是站在中央的男子,萧萧肃肃,气度天成,两边的人隐约以他为尊。至于云琉,自觉不自觉地便被忽视了。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慕容耀不答话,而且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