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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一次。至于“将来”是一个怎样遥遥无期的概念,只有胖哥自己和开惯了空头支票的张一一先生最清楚不过了。
因为胖哥“皎皎”这个美丽的尊名,我常常引用《诗经》里“皎皎白驹”的典故来取笑他,所以胖哥又有一个深为人知的外号“白驹”。又因为《古诗十九首》里有“皎皎河汉女”的句子,白乐天曾用这个典故玩笑一个不知何汉所生的妓女,我在这里只是效颦而已。
胖哥的裸眼几乎能够清楚地看见标准对数视力表的倒数第一行,但常常戴一副装有厚厚镜片的大眼镜以示很有深度,只不过更显得憨态可掬了一点,虽没有大熊猫的娇媚,多少也有些国宝的滋润。据说胖哥因而是不少怀春少女夜里梦里出现频率最高的男生,我没有时间去考证。
别看胖哥几百斤的体重,天生一块叱咤风云的料,可是胖哥特别迷恋卡通,其执著其痴情让一向用情专一的我也不能接受。
试想,一个五大三粗的庞然大物大摇大摆地捧着一册取悦小孩子的卡通画册摇头晃脑津津有味地招摇过市,多少会有些不太和谐的声音,难免让人产生一些错位的感受。胖哥可懒得去理会路人那奇怪的目光和窃窃的私语,显是深得意大利文化的先驱者但丁先生的本事,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
胖哥除了旁若无人地看卡通画册之外,还有一样绝技,你想不佩服都不行。他居然能丝毫不受外界影响香甜入梦,不管铁马冰河。
譬如在一个夏天的夜晚,突然电闪雷鸣,惊醒了沉睡中的地球,寝室里几乎所有做惯了坏事的寝民都经历了一次灵魂的洗礼,龟缩在被子里不敢吱声,只有胖哥裸露着宽厚的肩膀依然幽会着他的梦里情人,还夸张地伴奏着一系列不太均匀的鼾声。于是有熟读武侠的仁兄煞有介事地说这是天竺的瑜珈功第九段和天山派的龟息功第六重,胖哥不但有十三太保横练,还是一位内家高手,既是内外兼修,从此更是声名鹊起。
忽一日,什么大学文学院全体胸怀大志的男生评选“人生四大恨事”,区区在下的歪诗有幸荣登榜首,老蒋的普通话屈居亚军,华仔以其演讲辞勇夺探花,情圣的叹息声忝列第四,胖哥的鼾声以一票之差而名落情圣。
胖哥对自己的“怀才不遇”并无多少沮丧,我却难过了好几天,如果不是我昧着良心把本应该给胖哥的一票投给了情圣,胖哥是完全有能力金榜题名的。所以,我总有些愧对胖哥的意思。
我们寝室终于到了为胖哥的落选付出代价的时候。这以后,当我们结束每天必修的卧谈会,睡意渐浓时,便会有一组组连绵起伏抑扬顿挫的交响乐传来,效果是让全体寝民在半梦半醒中上下徘徊,实在是一件最痛苦不过的事情。
不堪压迫的另外七条英雄好汉团结在老蒋的名义下,终于揭竿而起,郑重其事地向胖哥提出抗议。胖哥总是羞涩而又谦和地笑笑,非常谦虚地接受我们“注意饮食、注意睡姿”的忠告,只是当天晚上挡不住的鼾声依然。
胖哥睡我上面,所以我受的毒害最深,也得益最多。上大学之前,我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睡不好觉,经过胖哥的辛勤栽培,我现在已能在市中心的马路上睡大觉了。也许,这是我在什么大学锻炼出来的惟一一件值得骄傲的本事。
终于有一天,不幸的事情来了。胖哥为了不影响我们的休息,在学校外面租了一个房子,并且住了一夜。就在那一夜,在那没有了胖哥鼾声的一夜,剩下的我们七个,惶惶如丧家之犬,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不能成寐。我们这才知道,在以后的每一个夜晚,已不能再缺少胖哥,以及他那带给我们几多欢喜几多愁的鼾声。
第二天清早,眼里盛满血丝的我们七个,把同样眼红的胖哥隆重地请了回来,重叙同窗之谊兄弟之情。于是后面的每个夜晚,寝室里又回荡起胖哥那优美的鼾声。
胖哥这么了不起的体重,自然孕育着丰富的感情。胖哥不但深深地爱着寝室里的几位小弟兄,还深深地暗恋着班里一位小巧玲珑的女生。只不过胖哥仍然耿耿于怀于初恋的失败,再加上这位梦中情人也是名花有主,所以只有无可奈何花落去把满腹相思吞进肚里,仅供五脏之间交流。无论胖哥如何讳莫如深,终归逃不脱狗仔队长我的法眼,几番严刑逼供加软语相求,胖哥终于供认不讳,并请我守口如瓶。我当然守口如那穿了底的破瓶,不两天就满校风雨,如果还有谁不知胖哥暗恋小红的故事,真是枉为我校中人。
胖哥虽然见怪于我的口没遮拦,却还是欣喜于终于寻得了心灵的解脱。只是胖哥没有张一一先生“我是张一一我怕谁”的高风亮节,只能一次又一次避开小红,以免一些不必要的尴尬。然而同处一班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每次邂逅都能从胖哥脸上读到几许欣喜几许慌乱。倒是小红毕竟大家闺秀,不失落落大方,曾有两次找胖哥借卡通画册的历史,还有一次邀胖哥看电影的记录。听小红的好朋友小青讲,小红从来不看卡通画册,也很少去看电影,有如此惊人之举,久涉情场的我也不由得有些迷惑了。
第八章 似水年华(8)
胖哥虽然感情丰富却是不解风情,虽然诚惶诚恐地把卡通画册借给了小红,却鬼使神差拒绝了她看电影或者泡吧的盛情邀请,从而一再地错失良机。我在为胖哥扼腕叹息的同时,仿佛看到了小红远方男友得意的笑容。
由于胖哥的羞涩与矜持,与小红的故事只是一个不了之局。每回放长假小红男友来什么大学看她时,两人卿卿我我缠缠绵绵走在校园小路上的亲热模样,胖哥是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胖哥的故事,以及我们寝室的故事,至少还可以说上一千零一夜。然而,我已无意再回忆,因为回忆里有思念的压抑,还有甜蜜的哀愁。
第九章 回乡偶记(1)
深圳的春天是不开心的春天,因为深圳的春天从来不曾为我绽放。我在深圳的春天里四处逃窜,心力交瘁,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和位置,心情一天比一天沉重。只有回忆校园里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什么时,偶尔会开心一刻。然而,短暂的轻松过后,心情会愈发沉重起来。我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里。对于未来,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惘。理想和现实的落差实在太大,大得我简直不敢去面对。面对实在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我每天憧憬无限地出去,满头大汗地忙碌上一整天,归来总是了无所获,除了疲惫还是疲惫。当我瞎折腾到筋疲力尽,美丽的希冀一个个演绎成梦幻泡影时,我已经在表姐家待了一个多月。表姐夫对我的热情已降到了摄氏二十二度以下,这个我是能感觉出来的。我小时便熟读《增广贤文》,“久住令人贱,频来亲也疏”的古训还是烂熟于心的。
我决定回家。既然自己在这物欲横流的城市找不到市场,那就只能回Y城找牛市长了。牛市长当年不是信誓旦旦答应我毕业后去市政府做他的贴身秘书,三五年后就放我当一任副县长吗?总不能过河拆桥食言而肥吧!退一万步来讲,我至少可以找他要回我当年没有要的那一万块,先把学费和重修费给交了,拿张毕业证在手也好找点什么事做吧!就这样定了。
我心中有了回家的主意之后,开始不急不慢起来。倒是表姐有些急,好像我没有找到工作她也很没面子一般。事实上,表姐确实是个好人,就连表姐的婆婆都一直在人前人后夸奖她是个好儿媳。
表姐可能在和姨父通电话时知道了我在什么大学逃课、重修、欠费、赌博、打架等一系列光辉事迹,但她没有告诉表姐夫。我是她这边的亲戚,这些事情说出来她也没面子。
表姐没有询问我在学校的那些破事,于是我也装作没有这回事。所以说表姐是个好人,她懂得体贴人,不会让人难堪。现在的许多女人,简直是无法无天,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和这样的一些女人比较起来,我表姐简直可以做她们的“教母”。
我们在电视里不时会看到一男的和一女的吵架,男的红了眼睛,举起菜刀什么的恐吓,女的还不依不饶地咆哮:“龟儿子,有本事你就砍死我啊,不敢砍你他妈就是乌龟王八蛋不得好死!你砍啊,你砍啊!”
那男的本来只是做做样子吓吓女的,被女的这么声情并茂地一鼓励,顿时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哗啦,一刀劈下去,世界上从此就少了一个横婆娘。我从来没有替这样的女的惋惜过,这样脾气暴躁蛮横不化的女的实在不值得同情。不懂得审时度势,不懂得考虑别人的感受,一味耍横耍泼,这年头谁怕谁啊。换了我张一一先生,在当时情况下,第一时间内一定也不会想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上去,先出了这口闷气,把这恶婆娘大卸八块再说。
表姐夫知道我要回家之后,似乎想起了我的一些好处,下围棋老让着他啦,看电视不和他争哪个台啦,有时候还会好心帮他把晒在阳台上的衬衣内裤顺便收下来啦什么的,对我的温度马上又上升到了摄氏三十七度以上。
一向出手拘谨的表姐夫居然还破例请我在外面的川菜馆吃了一顿大餐,算是为我饯行。至于表姐夫那些虚情假意的挽留,我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其实表姐夫还算是个好人,能容忍我这样一个又懒又穷又好吃又眼高手低又喜欢说大话的无业游民在他新婚的爱巢一待就是一个多月,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换了我,一定做不到。我是一个势利的喜欢清净的真小人。
表姐本来在我回Y城的前夕就偷偷塞给了我一千块钱作回家的盘缠,送我上车的时候,又硬是当着表姐夫的面给了我五百块。我没有把我的感激之情丝毫地表达出来,只是在心底暗暗发誓,滴水之恩一定要涌泉相报。
我下了公交车,到广州的大巴还要一个多小时才开。我开始在汽车站四周徘徊。
一卖玫瑰花的小女孩突然从后面扯住我,示意要我买花。她七八岁的样子,看上去挺可爱的。我为她这么小年纪不去好好读书却在这里卖花,感到有些惋惜。
我非常善意地告诉她,我现在即使买了花也没人可以送,所以还是不买了。小女孩听我说一口蹩脚的国语,猜想我不是广东本地人,态度立马变得凶恶起来,恶狠狠地吓唬我道:
“你今天是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
我正诧异间,她又不忘补充一句:
“如果你不买花,我马上叫人揍扁你!”
这人一倒霉,任谁都可以欺负你。我开始深情回忆上次流花车站的前车之鉴,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和一小女孩较什么劲认什么真呢?三十六计走为上。我毫不礼貌一把推开那小天使加魔鬼,故作轻松地逃回有两三个警察把守的候车室。
那小女孩终究是没有追杀我到汽车站的候车室来,我不知道是应该感谢警察叔叔的力量还是要感谢自己的福大命大,反正庆幸自己又狼狈地逃过了这一劫。
到广州的大巴终于姗姗出发了。我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深圳,这个二十多年前的小渔村,这个我心目中曾经梦想的天堂,它的印象逐渐变得模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这个城市,我甚至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再来这个城市,心里蓦地变得有些伤感起来。
第九章 回乡偶记(2)
大巴不到两小时便到了流花车站。我不敢稍作停留,径直走向售票大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