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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
她对他吼,“整整三天!开封府有半个人发觉了吗?他被带走之后我被封住穴道整整十二个时辰,却没有一个人来看看我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其实只要你们有一个人……只要有一个人……
“白玉堂!展昭!你们这些大侠的嘴脸实在是太好看了!”
她觉得脸上有点痒,伸手一摸,竟摸到一脸的泪!
她狠狠地擦去脸上的水,抓起桌上的剑塞到白玉堂的怀里,哽咽着叫道:“我受够了!这个给你们,让他快点把我的湛卢还我!我们两清,互不相欠了!你现在就滚!只要哥哥一好我们就回茉花村去!你滚!滚出去!”
白玉堂还想解释,但她根本不想再听白玉堂说什么,用力将他推了出去,碰一声将门关上。
“都滚!”她尖叫。
白玉堂抱着剑呆立门外,直到展昭从后面按上了他的肩,他还没有回过神来。
“玉堂。”
“猫儿……我们对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展昭不置可否,上前几步,将手中的湛卢放在她门前的台阶上,退后,拉着抱剑的白玉堂离开。
“猫儿,猫儿?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们走吧,我娘过几天就要来了,还有你的四个哥哥好像也听到了什么风声准备过来,还是想想到时候该怎么应付他们……”
“猫儿!”
展昭停下脚步,看着他:“玉堂,你想要我说什么?”
白玉堂咬牙。“猫儿,不管她做过什么,都不是她的本意,要是我大哥被他们弄走了威胁我,我也会这么做的!这不是月华的错!她只是被利用了而已!”
展昭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缓缓移开,望着天空道:“那你的意思是,只要存了这个理由,即使她伤害了你,我也应当原谅她了?”
白玉堂无言以对。
人总有不能被碰触的地方,对展昭来说,他“不能被碰触的地方”就是白玉堂。
他可以原谅任何事、任何人,但他不能原谅任何人伤害白玉堂,无论是八贤王也好,丁月华也罢,只要触到那片逆鳞,温文有礼的展昭就会消失无踪,八贤王原本就知道这一点,而丁月华也应当是知道的。
因而,八贤王是故意的。
但丁月华呢?
门内,丁月华靠在门上,捂着脸蹲下。
房间里,只听得见她重重的抽泣声。
展昭永远不会原谅她。
同样,她也永远不会原谅展昭。
繁花谢,红碎遍地。
春已逝,夏日正浓。
第九章
“展昭吾儿:
为娘五月初四就到,等着!
母”
一阵寒风自展昭脊背后刮过……那张和纸条差不多的家信随风飘啊飘……
~f~a~n~j~i~a~n~
“碰!”
“碰!”
“喵呜呜呜呜……”
“碰!”
“碰!”
“喵呜呜呜……”
午后闲暇,刚吃饱饭的赵虎剔着牙在开封府里踱步,走到展昭门前的时候,忍不住站住了。
“白大人……”
白玉堂蹲在展昭门口,手里抓着一把石子儿一个一个抛,懒懒答道:“干什么?”
“您这是干什么呢?”
“哦,练飞镖。”
“碰!”
“碰!”
“喵呜呜呜……”
赵虎冷汗涔涔:“可是白大人,您拿什么练不好,怎么拿咱府里的……野猫练呢?”
白玉堂又抛起一颗石子,对他奸笑:“啊呀呀,这又有何不可呢?”
一只不知被白玉堂从何处抓来的倒霉野猫,颤抖抖地窝在展昭门前,也不晓得是不是被他打怕还是打傻了,竟缩在那里也不敢逃,只将尾巴蜷成一圈,耷拉着耳朵,睁着溜圆的猫眼发抖。
白玉堂丢出一颗石头,砸中猫脑袋……上方的门板,发出“碰”的一声,石头反弹回去,又掉在石板地上,发出第二声“碰”。
野猫就好像被谁调教过的一样,准确地在第二声“碰”后“喵呜呜”叫一声,小小的声音可怜得让赵虎这种粗人都忍不住要怜香惜玉了。
“白大人!”赵虎义正词严地说:“您怎么能用野猫做靶呢?看它多可怜啊!要让人知道你堂堂锦毛鼠居然欺负弱小,那还不坏了你白五爷的名声?”
本来是好心,这话说出来却让人怎么想怎么不爱听。搁在别人耳里都不痛快了,更何况骄横无比的白玉堂?
于是只见白玉堂笑得更加灿烂,举起满把的石子儿,对赵虎道,“哟,我还不知道呢,原来赵大人这么有同情心!”
赵虎有几分得意:“那是自然,多亏了包大人平日的教诲……”
白玉堂阴笑:“这么说来本大爷这一肚子的气,就可以不往这‘弱小’身上发了?那好啊……不如就用你代替吧!给我受死!”
只听一声长长的惨叫,赵虎掩面而去,身后暗器漫天飞舞,砸得他顾头不顾尾,连滚带爬地逃走。
白玉堂得意洋洋地叉着腰,满脸都是“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啊哈哈哈哈”的表情。
“吱呀”一声,展昭的门开了,白玉堂扭头看去,那穿着蓝布衣服的大侠正弯身,将那只吓得全身僵硬的猫抱起来。
“啊呀,展大人起来了啊?不知是不是刚才被小的打扰了呢?”白玉堂有点恶意地笑着说。
展昭叹气:“玉堂,你是不是真的闲得太过了?逮住谁欺负谁……”
白玉堂哼一声道:“岂敢岂敢!我白玉堂终究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不敢欺负你展大人,落在你手里的那点公道也不敢讨回来,只好欺负这些好起伏的了。”
展昭苦笑。
想一想就知道,这只老鼠八成又想起之前自己“欺负”他的事了,可那时候他又不是故意要那么做的,虽然事到临头也的确有点占便宜……
咳咳,不管动机什么的怎样,他也是没办法啊,难道要他看着这只爱干净的没毛老鼠一直那么脏兮兮的样子吗?
话说回来,那时候的玉堂,那柔软的身体,滑腻的皮肤,还有水下……
“展昭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随着一声怒吼,一颗石头正中展昭脑门中央,留下一块指肚大的紫红印记。
“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展昭蓦然惊觉,摸摸自己的鼻子下面,发现竟有两道红色正从中涌出……
展大人不禁脸红了。
“玉……玉堂,其实展某什么也没有想……”
好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白玉堂气得直咬牙。
是聪明人就不该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展昭不是傻瓜,当然不会再把话题往对自己不好的地方引。
趁着白玉堂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将那只倒霉的猫放生,拍拍自己的衣服,笑容满面地走到白玉堂身边。
“玉堂……”
白玉堂愤愤地转头,不理他。
“玉堂,我接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你骗鬼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你能笑得这么畅快?继续不理。
“我娘,明天就来了……”
借句民间歇后语,“老鼠爬花椒树—;—;麻爪”,一听明白展昭在说什么,白玉堂顿时不只是麻爪,连脑袋也麻了。
“你娘?你不是说她再过半个月才来的吗?”
展昭愁眉苦脸地道:“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是前天接到的信,这几天忙着抓那个盗墓贼把这事都忘了,刚才才想起来看信……”
“你怎么不连自己也忘了!”白玉堂跳起来大骂,转身就往展昭房间里冲。
“哎?玉堂?你怎么了?干什么去?”
“干什么?”白玉堂怒道:“当然是逃出去!我又不是没听说过展老夫人的手段!连你这种两面三刀的黑心猫儿都能养得出来,她本人也好惹不到哪儿去!我才不在这儿等死呢!先收拾收拾走人了!”
紧追着白玉堂进房,看他在那里翻箱倒柜,刚才还愁容满面的展昭忽然奇怪地笑了笑,反手,轻轻将门关上,闩好。
慌张的白玉堂根本没发现这边罪恶的一幕,只顾使劲地翻自己的东西,嘴里还不停地念叨:“那个呢?嗯嗯,在这里……对了,还有……奇怪?那个哪儿去了?快点拿上走……”
“玉堂。”展昭出声叫道。
“干什么!”白玉堂恶狠狠地回应。
“你在找画影吗?”
“那是自然了!没有画影我怎么走得了!”
“画影被展某藏起来了。”
白玉堂的身影停滞。
白玉堂一脚踢开脚边的杂物。
白玉堂气势汹汹地走到展昭面前,狠狠揪住他胸口的衣服:“你刚才说什么!”
展昭微笑:“展某知道白兄绝对不会留下来和展某同甘共苦,所以不得不防患于未然,先把白兄的画影藏起来。白兄向来对画影视若生命,想来不会丢下它自己逃走吧?”
好啊……好一个大侠展昭啊!白玉堂恨得牙根发痒,狠狠甩开展昭,又回头去那堆杂物中乱翻。
“白兄?你应该知道展某是绝不会把你的画影,藏在你能找到的地方……”
“我知道!”白玉堂对他吼,“所以我现在找的是你的巨阙!”
“啊,巨阙我也藏起来了。”
“……”
也就足说,他早就预料到了白玉堂的反应,然后将一切白玉堂所有可能需要的东西都藏起来,以防万一。
这只狡猾的猫!
其实根本不是刚才才看到!是到刚才为止才做好应对的一切准备吧!白玉堂真恨不得用目光在他身上戳几个洞出来,然而想想还是算了,真把他穿个洞出来,真正心疼的还不是自己……
他一边为自己的心软而生气,一边将展昭撇出自己的视线之外,一脚踏上房间里唯一的窗子。
展昭眼疾手快,一把从后面将他抱住:“玉堂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以为没了剑你白爷爷就走不了了?做你的梦吧!放手!”
展昭心中暗暗叫苦,早就知道这只老鼠不是好惹的,稍一不注意就得跳起来。早知道就不这么惹他,虽然他生气的时候那脸粉粉地透着红,可爱得很……啊,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竟敢这么想,那他的死期怕也不远了!
想到这里,展昭不禁汗颜,不得不努力把自己的绮思赶出脑袋,又是哄又是劝地把那只倒毛的耗子从窗台上抱下来,紧接着顺手关窗,断掉他的最后一条逃路。
“玉堂……”
展昭对老鼠使出了大堂上对付贼人的第一条法宝—;—;怀柔。
“难道你就想看着我一个人受罪吗?为了我们的未来,你至少也得给一点帮助吧?这时节是用不着程门立雪,不过至少也得站两天对不对?若是没有你的话,恐怕我站个七、八天都没用……”
白玉堂愤怒:“你这只臭猫别说那么好听!其实根本就是要我陪你一起受罪是不是!”
当然是……但展昭哪里敢点头,只能哼哼啊啊,顾左右而言他,反正怎样都好,只要把他留下来就行。
在展昭的温言劝哄下,白玉堂的气也渐渐消了。当然,冷静下来以后他也不认为自己逃走有错。
他见过展老夫人,那老太太剽悍到什么程度他是知道的,能养出这只白皮黑心猫的女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好惹;他有英雄气概,但不是用在这时候的,尤其自己和展昭的关系还是这样……
他不敢想像被那老太太知道以后会是什么结果,反正只要想像一下他就肚子里直打鼓,要是真的发生那种情况的活……
“展昭,”打断展昭言不及义的废话,白玉堂直截了当地问道:“若是展老夫人不同意的话,你当如何?”
展昭沉默一下,道:“那就求她。”
“求她还不同意呢?”
“再继续求。”
“还不同意呢?”
“求到她同意为止。”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同意,你又当如何?”
展昭闭上了嘴,无言以对。他不可能背叛玉堂,却也无法违抗母亲,即使二者不能共存,他也不能放弃任何一方。
只是,这话即便告诉白玉堂他也不懂,在这只老鼠眼里只有黑白二色,不懂何谓妥协,也不会明白为何要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