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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手,走出门去。
回到家,他才发现脖子上还挂着那个项链。
※※※
他努力地搜寻着记忆。记忆太多太乱,他拼命想整理出一点头绪,可是只是徒劳。
“你不记得了?我是妖妖啊!”她叫着。
妖妖?
在他混乱的思想中,似乎有过这个名字。他迷惘地看着她。她那忧郁的脸,除了从科长那张高分辩率的照片上见过,还在哪儿见过?他用力地摇了摇头,可是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在那个幻花居门口,挤了一大堆人了。随着警笛,几个警察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在他这个角度,还可以看到那些人,只是,隔了那么远,说些什么都听不清了。从那酒巴里,走出一个身穿长袍的老者。当看到这个人时,他浑身不由一颤,仿佛,在内心深处,一种难以遏止的恐惧直涌上来。这时,他才发现,他握着的这个女子的手也抖动了一下。
那个老人很有威严。他一走出来,原先从里面走出来的人都一下安静下来。他看见他那两个同僚被人扶起来,软绵绵地靠在那警察身上,钻进了警车。那些人又象倒回桶里的水,都回流回去了。
“你们是做什么的?”
他看着这个女子。不知怎么,她好象跟他很熟识的一样,偎在他胸前。
她会是个危险的魔族分子么?在空气中,依稀,传来了一种银铃一样的碎响。
“我要走了,小哥哥。”
她也许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脸微微一红:“你都三十多了吧?”
他看着她。在黑暗中,她象一个梦,渐渐地消失。他看着她的背影,她也不时回过头来,看着站在拐角处的他。
是个梦吧?他的心里,象有一支幽渺不可知的曲子,袅袅散去。记忆却象归巢的夜鸟,偶然间,若隐若现。
※※※
“失败了?”科长不为人察觉地皱了皱眉。“好吧,你下去吧。”
他站着。科长会怀疑他么?也许吧,然而他并没有多考虑。他鼓起勇气,说:“科长,那个女子是魔族?”
科长点点头,但马上,抬起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在那个酒巴里,都是魔族。”
科长叹了口气:“是啊,魔族一直是个社会问题。好吧,你下去。”
他走出了科长的办公室。外面,同事正忙着。这时,他才注意到,他的同事中没有一个是魔族。在当代,魔族的人口并不少,据说已占到全国总人口的百分之一点三,如果不是因为魔族大多是贫民阶层,这数字还会更大。因此,在很多部门里都有魔族的工作人员,唯独他们这个科,没有一个魔族。
忘了她吧,他想。
回到住所,做了点方便餐,吃完了,他洗了个澡,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暮色沉沉,空中,偶尔有几架蝙蝠一样的单人飞行器飞过。整个城市破破烂烂,不象个样子。
妖妖到底是谁?
他泡了杯茶,坐在阳台上看着外面。十层楼上,风就很大了。远处,一百三十层的国家银行大楼的残骸在夜空中象一把断剑一样兀立,上面的八个字也不太看得清。一百多年前,当它落成时有三百七十层,一千一百五十八米。当时世界上各大报刊竞相报导,说这是人类的骄傲,而现在这个骄傲更象是一个被剥光衣服的老妇人。
不要去想它了。他摇摇头,想把一切都抛掉。脑子里却总象有了点什么,挥之不去。
他倚靠在阳台里的躺椅里,杯子渐渐地沉重起来。仿佛,他的精神离开了身体,到了一个不可知的远方。
这一点是梦了。
可是,很奇怪,他明明知道这只是个梦,可这个梦却那么真实,好象是一个……
一个记忆。
※※※
夜色浓了。浓得粘稠而厚重。
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空气冰冷得透明。其实只是秋天吧,从路边缝隙里长出的草拂过他的裤角,沙沙地响。而几只大限将至的虫子,独自躲在不知什么地方低低地吟唱。
他看着街对面。这是个梦。因此,在街对面,会出现两个人。两个穿着长袍的人,一个大,一个小。那个小的,就是……
好象在内心深处有个人要让他忘却,然而他还是记得了,那个小女孩就是妖妖。她们象突然出现在空气里一样,站在街的那一头。可是,妖妖却看见了他,正想挣脱拉着她的那人的手。
他笑了。边上那个长袍的女子就是她母亲吧?她拉着妖妖,似乎不让她说话。可是,妖妖挣脱了她的手,跑了过来。
“小哥哥,我们要到地底下去,你也去吧。”
她拉着他的手。路上,灯多半被打破了,只有十几米外有一盏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地底下去么?”
他微微皱了皱眉。魔族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做法,让人总觉不可思议。可是,他马上吃惊地发现,他竟然完全知道自己将要去地底下,不管自己愿不愿意。这就象是宿命,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子在不远处道:“妖妖,不要缠着小哥哥,小哥哥有事。”
他看了看那个女人。依然是从头裹到脚的白色长袍,而在蒙面的白布下,有着那么一张可怖的脸!他不由有点想呻吟了。
“妖妖,过来。”
妖妖很不愿意地走了过去,拉住了妈妈的手,回头向他招招手,道:“小哥哥再见。”
他也招了招手,看着她们走进了那幢楼里。象被一个巨兽吞没了一样,她们几乎是一下子消失不见的。
这是个梦。他想。抬起头,月亮圆圆的,在树梢上飘过,亮而惨淡。他向前走了几步,可不知怎么,象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从脚底传来。那是种象是弥漫得无处不在的胶水,每走一步都需要付出极大的力量。
是灵力结界。
他记得父亲说过,四大宗都有自己的结界方法,但效果都大同小异。结界的目的,当然是把不相干的人排除在外。
他把两只手的食拇二指搭成一个框,从这个框里看去,地面上冒出了袅袅的蓝烟,象是受热后的蒸汽。这个结界还没有完全结好,而入口,正是那幢楼。
是魔族的什么仪式吧。他想。魔族很容易和邪术联系到一起,父亲也曾说过,魔族并不是邪术的发源地,但却是一块邪术的滋生地。
妖妖!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妖妖会有危险。那并不是什么预感,而几乎是一种直觉,根本想不到理由,也就觉得她会有危险临头了。
他看了看那幢楼。不从框里看出去,当然看不出结界,但他也感觉得到从这楼里散发出的一股妖气。妖妖会出什么事么?
自己和这魔族的小姑娘也并没有什么关系,无非是她把自己当成一个值得亲近的人而已。他想用这些话来安慰自己,然后,想走开。然而,每走一步,却觉得似乎有谁在召唤着他。他回过头,看着那座楼。
现在闯入,一定不会有好处的。可是,他脑子里,总是想着妖妖的笑声。
不行,一定要进去。
他看了看那幢楼。结界已经完成,除了那扇门,已没有地方可以进去的。门已经关上了,然而这难不倒他。
他结了个手印,站在门前,闭上眼,想象着门那边的锁把手。几乎是象他自己动手的一样,那扇门的锁舌一下跳出了凹槽,无声无息地开了。
这解锁法也是五鬼搬运术的一种活用。他笑了笑,拉开了一小道缝,人闪了进去。里面是两条道,一条向下,一条向上。妖妖来时,当然不会去楼上的,而那结界也是从地底开始出现,那么,一定是向下。
那是幢老式的公寓楼,一楼是车库,乱七八糟地停放着摩托车和自行车。只是这些交通工具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生满了铁锈。他小心地沿着当中空出的一条道向里走去。
走过几道破门,那条小道变得黑暗无光。走了那么一段,已经不是那座楼下了,一定是一个地道。这让他有点兴奋,也忘了父亲要他早点回家的吩咐。
走了不知多远,周围只有很暗的灯光,是马马虎虎拉上的电线,电灯也用的是很小的瓦数,连路也看不太清,还好路很平,没有让他摔跤。现在,只怕已经远无离开了那幢楼的范围了。
前面忽然有一个大拐弯。走过去,他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前面,是一个巨大的空穴,当中是一个高台,大约有五六百人站在台边。
那些人,大多披着披风,把脸也蒙住了。然而,借着边上很暗淡的灯光,他看见了那些人稀奇古怪的相貌。如果一个人瞌睡未醒看见这些人,一定会以为还在做噩梦。
那些人,都是魔族。
聚集了这么一大批魔族,简直让人要发疯,他也只觉背上痒痒的,很不是滋味。好在,那些人十分专注地看着台上,根本没有注意进来了什么人。
在黑暗中,一个人拉住了他的手。他吃了一惊,低头看了看。
是妖妖。
她露齿一笑。在黑暗中,她的笑容一如春花灿烂。
“小哥哥,你来了。”
他也笑了。刚想说一句什么,忽然,台上发出了一声叫喊,那个那些人一下都扑倒在地,跪了下来。他慌慌张张地拉着妖妖也跪了下来,小声说:“你妈妈呢?”
“她要我在这儿等着,她去和长老爷爷说去了。”
他看了看台上,一个黑袍人站在那里。看不出是男是女,他小声说:“长老爷爷就是他?”
“嗯。”妖妖点了点头。那就是那个幻花居里见过的老者么?看着台上,他只觉心中很不好受。
“万物的主宰,请你接受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牺牲吧,狄亚波罗。”
那个黑袍人跪到地上,双手扬着,对着屋顶高叫。这屋顶,其实是路面,难道万物的主宰就在路上么?他不由想笑,看了看妖妖,她也咧开嘴,无声地笑着。人们都伏在地上,那些奇形怪状的脸都垂下了,看不出来,显得倒并不古怪。
台上,一扇小门开了,两个白袍人架着一个黑衣的女人走上来。那个女人并没有挣扎,甚至,有几分尊严。
她站在台上,黑袍人站起来,在他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刀。
“妈妈!”
在他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小女孩绝望的哭叫。他一时还没注意到这是妖妖的哭声,她一边哭叫着,一边向台上奔去。奇怪的是,没有人拦着她。
他的动作远比他的思想要快。
他甚至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已经扑了出去,一把揽住了妖妖的腰。妖妖使劲打着他的手臂,却根本没办法挣开。
这时,那些跪着的人一下都站了起来。一个跪在他们边上的满是络腮胡的大汉跳了起来,伸手就来抓他。他抬起手,极快地在那条大汉臂弯抹了一把,那人臂弯粘了一张纸片,人一下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他不由有点得意,他这反关七法虽然根本没学成,但他们还是抵挡不了。
“妖妖,快走,不关你们的事!”
他有点莫名奇妙,这是妖妖的妈妈在喊。难道,她并不是被抓来的?
那个黑衣人把手放在妖妖妈妈肩上,她痛苦地抖动着,说:“父亲,不关他们的事,你放他们走吧。”
黑衣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