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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她的事,他说得很简略,看得出,他想回避什么。终于,他想做出一个了断,于是找到了我。他是通过她听到我的,并且也得到我的E—MAIL信箱。他一直想让我变成那个鬼魂的宿主,可是,我总是没能做出什么嗜血的事,反而令他频频出击。终于,今天下午,她哭着来他这儿,告诉了我的事,他决定把我叫来。
“如果你真的去侮辱她,那我在那鬼魂附上你的身体时,就用桃木棒扎入你的身体。如果不是,那就是我的生命到头了,希望你能杀掉我,不然,那鬼魂永远也不会被消灭。”
“所以你别来,如果你还有神智。”
信是那么结尾的。尽管说得很乱,我也大致理清了条理。直到此时,我还有点后怕,鬼使神差的我没能及时收到这封信,如果不是那一刻我发现他没有影子的话,恐怕死的是我而不是他了。
洗了洗睡下了。天已很晚,我做了很多恶梦,好象一直坐在电脑前等一封信,屏幕却一直什么也没有。忽然,不知为什么,明知是做梦,我还是象中邪一样,直想往身后看。尽管知道这样做实在太蠢了,可是,我还是稍稍偏过一点头。
一阵寒意浸透了我的全身。
有一只已经腐烂了的手,正搭在我的椅背上,眼角,还看得到那件沾满泥土的破旧的白色衣服。
伴随着一声尖叫,我醒了过来。床还是那床,窗子也是那窗子,什么都一样,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我不禁苦笑。不知道这个噩梦将伴随我多久。我迷迷糊糊地起床,走出门。忽然,我象是被鞭子狠抽了一记。
卧室门外,有两个赤脚的脚印!
我逃一样逃到卫生间,只是默默地想着:“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这也可能是前些天留下来的一直没擦去。我狠狠地搓了几把脸,搓得几乎要脱一层皮。擦干了脸,我想看看脸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目光刚一接触到镜面,我只觉得一股难以忍受的寒意。
好半天,我才吃吃地笑了起来,又笑得大声,笑得那么虚伪和狡诈。
镜子里,只有一件象套在衣服架子上的内衣,却看不见我的脸。
白蛇
春雨。垂柳。桃花。
“公子,到了。”船头,是船家爽朗的声音。
随着声音,许仙打着一把伞,从舱里钻出来。
许仙是个温文尔雅得有点软弱的男人。他穿着一件青布长衫,这布料青得像雨过后的晴天。他打着一把油纸伞,淡黄的。
这是个春天,一个临安城里充满了绮罗脂粉气的春天。许仙刚从城外上坟回来。
雨斜斜,温柔如少女的眼波,许仙也似微醺。
“相公。”
一个更温柔的声音。许仙回头,却见两个女子站在一株垂柳下。
断桥头的垂柳,浓密如烟,那两个纤弱的身影也如烟气中的两点。
“相公,”那个穿青衣的小鬟道,“我们没带伞,相公是否可送我们一程?”
许仙踌躇了。他不是临安城里太岁一流的人物,他很软弱也很无能,无能得连两个美丽少女的恳求也要踌躇再三。
当他看到那白衣的少女时,他不再踌躇了。
因为他才十九岁。
“敢问相公尊姓大名?”那小鬟看着给她们打伞,自己却被雨淋湿了的许仙,话里也含着笑意。
“我叫许仙,临安人氏。”
那白衣的少女笑了,如春花,乍开时明艳不可方物。许仙只觉天地间一切都那么美好,宁愿这路永远也走不完。
“我叫小青,我家小姐叫……”
许仙正竖起耳朵,想知道那白色衣衫的少女的名字,她却推了推小青。
“唉。”他不为人觉察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是再不能知道她的名字了。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前面,是保和堂的铺门了。许仙道:“我到了,进去坐坐吧。”他也有点感叹自己的勇气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大了这么许多。
推开沉重的铺门,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出来。
“许相公是开药铺的?”小青道。
“唉,父母在日,保和堂也算一爿大字号。而今,家严家慈俱已见背,只剩我一个在料理了。”
她又把小青招呼过去,不知说些什么,又偷偷看了许仙两眼。许仙只觉心也在重重地跳动。
“许相公。”
他从恍惚中惊醒,道:“是。”
小青笑了:“许相公,我家小姐也是父母双亡,来投亲又没有找到。看相公是个老实人,我家小姐愿以身相许。”
“是么?”许仙背过身子,咬了咬手指。手指很疼,那么,不是梦了?他转过头,她站在窗边,含羞带笑。
“我家小姐叫白素贞。”
许仙如同醉于美酒。
如果这是个梦,那不要醒吧。他想。
他走到门边,掩上门。
门外,雨下得更温柔。
※※※
红烛上滴下了一串串如琥珀般艳丽的烛泪,烛火也如一条小小的红色小蛇,不住地舞动。
帐上,流苏微颤。
没有贺客,没有酒席,只有在灵位前的一拜。
许仙看着坐在床沿那披着盖头的人。
醉吧,他想,是梦,就不要醒。
他用秤杆挑起了盖头。
白素贞淡淡地笑着,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去。
柔嫩的腮上,飞上一抹羞红。
烛火还在跳动,烛泪暗滴,烛芯结了个豆大的花,又“啪”一声裂了。
※※※
在很远的地方,一头巨龟从深黑的岩窟中爬出。
在一股黑烟中,化成了一个僧人。
※※※
岁月荏苒,转眼,端午已至。
许仙一手提着粽子和酒,一手提着一串螃蟹,兴冲冲地走进房来。
保和堂的生意很好,白素贞和小青都很会打理,两个月里,店前店后都焕然一新,重又有了几分昔日全盛时的光景了。何况,白素贞已经有了身孕,这个十九岁的少年想到了自己即将成为父亲,就更为高兴。
他走进门来,却只见白素贞坐在桌前缝一件小孩衣服。他放下粽子和酒,把螃蟹洗净蒸上,道:“娘子,小青呢?”
白素贞道:“她要上街去逛逛,我叫她出去了。相公,你还买了酒?”
许仙笑了:“娘子,你也不要劳动了,有了身子,好好休息。待会儿,我们去西湖上看赛龙舟。”
白素贞淡淡一笑。
许仙煮了粽子,又剥了只螃蟹,道:“娘子,蟹性寒,你少吃点,不要伤了身子。”
白素贞接过蟹,嘴角,又浮出几丝笑纹。
许仙斟了杯酒,道:“娘子,这杯酒你喝了吧。”
白素贞面有难色,道:“相公,我自幼是不喝酒的。”
许仙道:“不要紧,这是雄黄酒,杀五毒的,只喝一杯吧。”
白素贞只得接过来,喝了一口,却说头晕,自去歇了。
许仙拾掇好了,叫道:“娘子,快寒龙舟了,出去吧。”
没人回答。他走进内室。
刚跨进一步,便觉得有些异样。他撩起了帐,却见白素贞用被子蒙了头,正睡着。
他笑了笑,把被子拉下一点。
这时他觉得一切都完了。
床上,不是他美丽的妻子,而是一条巨大的白蛇,盘在床上。
他倒了下来。
※※※
小青回来以后,已是深夜。
她走进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叫醒了白素贞。
灯点上了。照着一个死人,两个惊慌失措的女人。
“只有一个办法了。”白素贞道,“昆仑山上有还魂草。”
小青惊慌了:“姐姐,南极仙翁的鹿僮我们不怕,可还有一个鹤僮是我们的克星,你真要去么?”
白素贞没说什么。
她去了。
※※※
许仙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他温柔体贴的妻子,到了一座满是奇花异草的山上,去摘一棵草。
突然,有人喊:“大胆!”有一个打扮得象个戏子的少年跳出来。
于是他们比剑。
他想不到他那温柔的小妻子居然会用剑,而那剑总也不离那少年头上。
剑光闪过,少年头上束发的金环也被削断了。
这时又来了个少年,打扮和前一个差不多,又来和他的妻子比剑。
她输了。
那少年把剑指着她,要她把那棵草放下。她不肯。
放下吧。许仙听得自己在这么说。可是他却一动也动不了。
这是一个白胡子的老人出现了。真像画上的南极仙翁。他想,好了,南极仙翁慈悲为怀,一定没事的。
他的妻子跪在老人身前,哭着说什么。
说什么呢?他有点不愿意地想。因为听不到,也因为妻子有什么在瞒着自己。可见到那老人还是点了点头,他的妻子走了。
他松了口气。
※※※
白素贞松了口气。
“我看见你床上有一条大白蛇。”许仙第一句话就是这,“我以为你被蛇吃了。”
“傻瓜,害得我累了半天。”
“娘子,你不要紧吧?”
许仙又把他做得那个梦告诉白素贞。
“要是我会写戏,我一定写一出戏,说我的娘子为了救我去偷南极仙翁的仙草。对了,名字就叫《盗仙草》。”
“傻汉子,这只是个梦。”
※※※
然而这个梦以后,许仙总是精神恍惚。
他隐约悟到了什么,却不敢讲。
一天,他站在柜后,听得一阵木鱼响。
他看见一个虬髯老僧站在门外。
“大师要化什么?”
“不化金,不化银,不化白米,”这老僧道,“贫僧只想点醒你,你的娘子是条蛇。”
“胡说。”许仙真的有点生气,但也有点心虚,“你再胡说,我要报官了。”
“哈哈,”老僧笑了,“真是痴人。如果有朝一日你想通了,就到镇江金山寺来找法海和尚。”
※※※
是蛇么?
许仙想着。他倚在柜台外。他看见妻子在用戥子秤着药。
左边有一袋雄黄。
她秤好后,明明左边要近得多,她却从右边走出来。
“相公,怎么啦?”她关切地看着他,让他知道自己有点失态。
“没什么。”他想。然而,他的背上却流下了冷汗。
连夜,他逃向金山寺。
※※※
白素贞发现许仙不见了时,十分惊慌。
她问了小青,可小青也不知道。
隔壁说是一个和尚带走了,可另一个说不是和尚带走的,是许相公自己走了。不知为什么他会抛下这么贤淑的妻子一个人走掉,真是罪过啊。他们这么说。
“是法海。”
白素贞看了看小青。她们知道,来的还是来了。
※※※
金山寺在山上,地势很高。
白素贞和小青来至寺门前,法海已经在门前等着了。
“故人别来无恙?”
他笑得不像个得道高僧。
“你修你的真,我做我的凡人,把我相公还给我。”
法海笑:“他可是自己来的,不是我抓他的。”
小青拔出了剑:“胡说,把我家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