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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道:“可我的合同还没到期呢,他怎么能辞我。”
“老总宁可付你违约金,也不要你干了。阿康,不是我不帮你说话,实在是没办法。”
我的身体也已凉透了,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老总让你跟我说?”
他突然笑了:“他怕你会恼羞成怒之下,一刀捅了他。”
我也笑了,尽管有些苦涩。老总大概仍然觉得我被公安询问过,一定不是好人。我拍了拍他的肩道:“我知道。”
文旦好象也有些说不出口,叹了口气道:“你的违约金已经打到卡里了,你看看吧。以后想过怎么办?”
我伸出手来看来看。这只手因为打字太多,指肚都已经磨得发白。我道:“有手有脚的,总饿不死。不过要是我以后沦落了要饭到你家门口,你可要赏点剩饭给我。”
文旦再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人。”
虽然说得达观,但走出大楼时,我还是觉得一阵茫然。丢了工作,一切都要从头来起。
走到街上,从ATM机里取了些钱出来。省着些用,违约金够我活几个月了。我在路边水果摊里买了两斤苹果,乘公交去拘留所。那个姓陈的公安跟我说过温建国被关的地方,我想去看看他。
到了那儿,在探访处等了好一会,才见温建国出来。出来时我吓了一跳,几乎认不出他来了。他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不过还好,并没有林蓓岚说的那样,身上一条黑一条白,皮肤虽然有些灰,仍然算是正常,脸上没有那么多粉,倒显得平常了,只是脸色黑了许多。他坐下来看着我道:“是你?”
我看了看他道:“真是你杀的林蓓岚?”
他也没问我为什么会问林蓓岚的事,只是叹了口气道:“是啊。这事跟你也说不清楚。”
我默然无语。的确,我和温建国没什么交情,似乎也没什么太多好谈了。他站起来道:“要没事的话,我回去了,正和几个人打牌呢。”
我也站起来,撑着面前的水泥台子道:“温建国,我想问问你,那天你听到哭声,和看到那个老人之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
他站住了,慢慢转过头看着我:“你真想知道?”
他现在瘦得吓人,眼睛深陷,眼圈黑黑的。我道:“你说吧。”
他坐了下来,想了想,突然道:“你有烟么?给我一根。”
我看了看边上的公安,那公安点了点头,我摸出一根烟来点燃了递进去。他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大团烟气,慢慢道:“那天,我听到哭声,在那些黑暗的角落里,仿佛有许多无形的眼睛正在看着我……”
在那些黑暗的角落里,仿佛有许多无形的眼睛正在看着他。温建国打了个寒战,关上门,不敢再看。这幢大屋子白天还没什么,到了夜晚,就显得妖气弥漫。他抱住林蓓岚,正想把手伸到她胸脯上,林蓓岚忽然伸手打掉了他的手道:“你听!”
风很大。在嘶嘶响着的风声中,有一连串很轻的脚步声。脚步声“沙沙”的,由远而近,虽然被风撕扯得支离破碎,但仍然听得很清楚。
外面月亮很亮,虽然有些云,但地上还是亮得吓人,可又正刮着那么大的风,这个夜本身就让人感到异样,再加上这阵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更让人觉得妖异。
林蓓岚的牙都在“咯咯”地作响,温建国搂着她的手臂也随着她的身体颤动。他拍了拍林蓓岚的臀部道:“乡下起得早,说不定是干夜活的人。”
说完了他就觉得不对。现在大约是十二点,如果是起早的人,那也起得太早了。林蓓岚抬起头,胆战心惊地道:“可……可是……”
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可是来。温建国看了看,床铺上面是一扇窗。这种乡下的老式房子,窗子都是木板的。这扇窗开在外墙上,而那串脚步声正是从外面传来的。他爬到床上,伸手要去推窗,手指刚碰到窗板,林蓓岚猛地扑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温建国有些吃惊,看了看林蓓岚,却见她的脸色已变得煞白,没半点血色。她一声不吭,两只手只是执拗地抓着他的手臂。她留着指甲,尖利的指甲尖已经刺入了他的皮肤,让他感到一阵疼痛。温建国正想让她松一下,却听得窗外有人道:“会有人么发觉么?”
这声音压得很低,风声又大,温建国一时也没听清楚。他的手指已经触到了窗上,但一下子没有力量推出去了。
“这么晚,柳文渊一定睡着了,不用怕。”
另一个人也低低地说着。这人的声音明显要老一些。这时……
※※※
“探访时间到。”
一个管教干部走到温建国身边,温建国站起身,我急道:“同志,再给我点时间吧。”
“对不起,这是制度。”
那个干部的脸上象是刷了一层浆糊一样,没半点表情。我知道再怎么求他也是没用的,可是温建国只说了一半,我实在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正想再求他两句,温建国突然转过头,大声向我道:“七五零九一八。”我一时想不明白,道:“是什么?”
温建国已经跟着那管教干部进去了。我有些呆呆地站着,仍然想着他报出的那个数字。
那只是个六位数字,本地的电话号码却是七位的,如果是外地的,又少了区号。可现在温建国已经走进去,没办法再问了。
回到家里,照例泡了一碗方便面。端着滚烫的面碗,我仍在想着这事,连面是什么味都吃不出来。吃完了面,身上开始有些舒服的暖意,可是一想到马上要过年了,我却一个人在这异乡,又丢了工作,只能靠泡方便面度日,心头就有点象被针扎着似的刺痛。
我该怎么办?在这个世界上,我象是一件被抛弃的废物,即使自己不承认,那也是一回事。我有些悲哀地想着。的确,从小到大,我好象从来没有顺利过,四处碰壁,直到头破血流也总是觉得那是时运不济,从来没想过那只不过因为我是个废物。
的确,我是个废物。我自暴自弃地想着,突然有种没来由的恼怒,把手中的筷子也一把拗断了。当筷子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我才象从噩梦中惊醒,身上也不由一凛。
家太远了,远得几乎已记不起。现在因为时常都发电子邮件,好久都没写信回去。
信……
我脑中突然一亮,猛地想起温建国告诉我的那个数字。那数字难道会是他的信箱口令么?
温建国的信箱我一直记在FOXMAIL里,一想通这点,我登时来了精神。电子邮箱的口令一般是六到十二位之间,温建国人马马虎虎,只怕也用六位数字,好记些,而这个数字明显是他的生日,以温建国的个性,只怕不会记住一串无意义的数字的。他告诉我这个数字,也许是让我去他的信箱里看?我马上找出他的信箱地址,打开了登录页面。他没告诉我用户名,我也不知道即使是密码,也是不是这个信箱的密码,但现在只能试试了。
把信箱名和密码输入后,敲了下回车,我看着页面,心中有些不安。现在上网的人多,打开页面有些慢,看着页面成为一片空白,好一阵没反应,我正有些失望,只道是错了,突然熟悉的登入页面跳了出来。
成功了!我一阵惊喜,但不知为什么又有些茫然。虽然电子邮件只是屏幕上几行字,但也属于人们的隐私,按理我是不该看的。可说实话,看别人的私信总有种偷窥的快意,那大概也是人的劣根性。
信箱打开了,里面杂七杂八的很多,大多是些垃圾邮件,不少是色情网站里来的,还有一些是文学女青年的来信,看样子都是十几天前就来的,一直没有收过。有一封信特别大,竟然带了个七十几K的附件。纯文本七十多K,那足足有三万多字,那就是温建国让我看的?
我点开那封信。这信只是几个数字当主题,多半是温建国随手打的,而那个附件的名字也正是叫“新建文本文档”。我把那文件下载了,七十多K,得等几秒钟。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在移动,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手也在颤抖。
我终于要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可是这个时候我却好象没半点兴奋,只是迷惘,还有几分恐惧。
仿佛一扇门就要在我面前打开,然而我不知道门后那是什么。
辟邪录(上)
辟邪录(上)——
一赶尸人
孔得财虽然姓孔,少年时也读过几年书,但是和曲阜圣人家已经毫无关系了,现在他只是个看守义冢的守墓人,喝了两盅后倒抱着自己那床油渍麻花的被子倒头倒睡,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死人活人只差一口气。”
义冢就是埋些无家可归的尸首的坟地。这年头兵荒马乱,皇上爷只知在大都寻欢作乐,和番僧整天弄些“演揲儿”、“天魔舞”之类,全然不顾天下已闹得水深火热。在这湘西的偏远小镇里也时常见得到倒毙路旁的死尸,有时是本地孤寡无依的老人,有时是被打了闷棍的过路行商。不管是穷是富,是老是少,死了,都是直条条地一根,也总得卷个蒲包埋了。孔得财的生计,就是把死人拖到义冢埋了,向那儿的人讨些赏钱。虽然得财不多,但多少也是财,埋一个死人,两三天的酒钱也就有了,所以对他来说,人死得多并不是件坏事。
今天大概是个黄道吉日,镇上的第一大富户,开酒坊的麻家院墙外居然倒了三具死尸。那三条汉子长相差不多,大概是一母同胞的三兄弟,也不知是前世欠了孔得财多少钱,一下子死在一起,孔得财推着那辆小车去装死尸时,不但从麻家一下子拿到了三份赏钱,还额外地灌了一葫芦酒。把三具死尸埋成一堆后,弄了点兔头鸡爪子啜了大半宿,带着陶陶然的醉意躺下,此乐诚南面王不易也。
睡到后半夜,他被一阵口渴逼醒了,睁开眼,正想到粗木桌上摸一下那把缺嘴的茶壶,灌一肚子凉茶,手还刚碰到冰凉的壶身,他突然听到了一阵细细的铃声。
铃声若断若续,如果不注意,当真还听不到,可一旦听到了,那声音又象把小小的锥子,正不断从他耳朵里扎进去,直扎到后脑勺。他有点恼怒,摸索着欠起身,探头向窗外看去,准备呼喝两声。
他的眼角刚抬到超过窗台,看到外面的景像时,仿佛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月光很亮,照得周围一片惨白。今天也正是十五。
七月十五。
义冢因为不是家坟,这一片荒地只是孔得财一个人在看着,而他做的事无非是把来刨坟的野狗赶开,给年久颓圮的旧坟培点土,别的事也不想做,所以到处都长着深可没膝的草。
现在,在这片荒草中,有个人正绕着今天刚埋下去的那个大坟包走着。
这人穿着一件青布的长衫,头上是一顶青布帽,一副道士打扮。在他腰里,围着一根黑腰带,腰带上则挂着一个布包。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小铃,正在一瘸一拐地绕着圈子走。
虽然看上去是一瘸一拐的,但并不是因为这人是个瘸子,这人走的是禹步。禹步是道士行法时一种特异的步法,因为传说大禹治水时历尽千辛万苦,摩顶放踵,成了个瘸子,才传下来的这套步法。
这个道士在这儿要做什么?孔得财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