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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仲璋道:“老椰兄,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请与我出来谈吧。”
老椰抓起放在门边的伞,却没忘了抓着酒壶,道:“别走得太远了。”说完,又喝了一口。薛仲璋笑道:“你还是老样子,太贪杯。”
老椰道:“男儿不喝酒,白来世上走。”
长安城中,既有通都大衢,也有幽僻小巷。此时雪下得更紧,漫天俱白。薛仲璋道:“老椰兄,我们也有快十年不见了吧。”
老椰淡淡一笑,道:“是么?我倒都忘了。”
薛仲璋道:“不是我深知你底细,谁会想到长安一个小小仵作,竟是当年的高昌宗室。”
老椰道:“不必说高昌,那个国家亡了也有几十年了,现在只有大唐一个仵作老椰。薛兄,你来找我,不会只是叙旧的吧?”
薛仲璋看着漫天大雪,只是一笑,道:“我侍奉两代英国公,当然知道什么是公事,什么是私事。这次我来找你,不瞒你,我想请你回到军中。”
老椰叹了口气,喝了口酒,看着天空。天空中,雪花乱落,四周一片茫茫。
“薛兄,你的好意老椰心领,只是天下承平日久,我已是个酒徒,早成废人,难帮你什么了。”
薛仲璋道:“你还为金春秋宫中那宫女伤心么?”
金春秋是太宗朝时新罗国王。当年高丽、新罗、百济三国鼎立,高丽最强,百济与高丽结盟,百济王扶余义慈时常欺凌新罗,金春秋无奈,向大唐求救。大唐以此为口实,数发大军征东,终于显庆五年灭百济,苏定方擒扶余义慈。
李勣是当年征东大军的主力,当时老椰在李勣军中为队正,却由于一件事违卫禁律,被开革出军。
老椰不语。薛仲璋叹了口气,道:“人各有志,请老椰兄不要把我来访的事告诉别人。”
老椰点点头。薛仲璋道:“既如此,那我就此告辞,请回吧。”
老椰忽然道:“天后睿智,你们的秘谋只怕已在她算计之中,她现在已成谋定而后动之势,请你向少英公禀报此事。”
薛仲璋道:“我们岂不知天后算无遗筹?然天下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大家心照便是。老椰兄,后会有期。”
老椰手里抓着那酒壶,看着薛仲璋在雪地里亍彳渐远。忽然,在十余步外,薛仲璋从腰间抽出尺八,信口而吹,幽咽的箫声回荡于雪中,渐如游丝,散作无形。
※※※
在薛仲璋离去时,正是天骄禁夜之时。
走过几道街,天骄正与几个金吾卫同僚说笑,忽然,走在前面的一个一下摔倒在地。
※※※
在前面,有一个极为高大的汉子,身披蓑衣,立于街心。
另一个金吾卫喝道:“兀那汉子,你是什么鸟人?”他话音刚落,只觉胸口一滞,人却直直摔倒。
天骄身后一个金吾卫声音发颤地道:“天骄大人,那汉子是个甚么贼厮鸟?”他抽出刀来,便要冲上前去,谁知走了两步,只觉后脑一重,人也倒在地上。
这汉子低声道:“好一个虎击三式,看来你不曾放下功夫。”
天骄跪倒在雪中,道:“将军,小人天骄叩见将军。”
这人哼哼一笑,道:“天骄,你今日叫我将军,明日,你便要叫我百济的乙支文德!”
乙支文德是高丽国大将。当年隋炀帝征高丽,乙支文德守御有方,令隋军损兵折将。这人自比乙支文德,其心可知。
天骄心一抖,道:“大人,难道你想……”
这人道:“不错,丰太子虽已捐躯,信太子却已准备停当,只待时机。”
天骄道:“大人,天下已久归大唐,四海黎民都不愿再起刀兵,只怕时机难待……”
这人低声道:“你道当今老臣宿将都愿听命于天后么?天子缠绵病榻,一旦宾天,便是那些人起事之时。那时,便是我百济复国的大好时机。天骄,你的刀难道不愿饮血么?”
天骄伏在雪中,头却不抬。他眼前仿佛看见干戈四起,万千将士的遗骨铺遍四野,鲜血将大地也染作通红。他低声道:“小人叩请大人三思。”
这人哼哼一声,道:“养不熟的狗,留你不得。”
这人的手中出现了一柄佩刀,无声无息,一刀直劈而下。天骄一动不动,那刀劈到天骄头顶,却一下停住了。这人道:“你为何不拔刀?”
天骄道:“小人的性命,都是大人给的,哪敢向大人动刀。大人要取小人性命,取去便是。”
他的头抬了起来,道:“大人,兵者,凶器也。自古征战,死的都是苍生黎民,却只成就了一家一姓。大人爱兵如子,当不会不明白此理。”
这人的刀还停在他头顶,血从天骄额头流下,刀却并未碰到他头上。
血从头顶流到地上,雪白的雪,鲜红的血。
这人的手如铁铸的一般,一动不动。虎咆流的拔刀术,原本就与中原各大刀派不同,一个人练到这人这样的岁数,只怕拔刀已不下几十万次了,早已熟极而流,刀在他手下,本就如他手臂的延长。
这人的手一收,哈哈一笑,道:“还是白头山下出刀如风、跃马如电的好男儿。罢了,人各有志。”
“嚓”一声,几乎不见他的动作,刀已入鞘。这人转身走出,道:“你的同僚快醒了。以后,你也好自为之吧。”
漫天大雪中,这人渐渐地消失不见。
“大人。”
天骄嘴里喃喃地说着。天空中,雪更大,把一切都掩盖住了,仿佛天地之间,已空无一物。
※※※
张守圭跑进房里,道:“姑姑,衣服洗好了。”
佩兰道:“洗好了?去,把你姑夫叫来给我捶捶腿。”
张守圭道:“是。”他转身要出去,却见墙上挂着那幅画,走上前去定睛一看,道:“姑姑,你买的画么?上面的人是谁?”
佩兰道:“奶奶的,死胖胖,还挂起来了。小圭,把画扯下来。”
张守圭把画摘下来,道:“挺好的画,为什么要撕掉?”
佩兰想想也是,虽然省了一半钱,也是花了五两银子买回来的。想到此,有点不舍得。她道:“小圭,你也说好?你说说,这画能值多少钱?”
张守圭道:“画也不会值什么钱,就是这画画得真奇怪。”
佩兰道:“又有什么奇怪的,不就是六个男男女女骑了几匹马么?”
张守圭道:“可这马的马腿好象多出几条。我数了一下,挤在一块儿的六匹马,马腿居然有三十几条。”
佩兰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抓着画看了看,道:“真的。奶奶的,这该死的四五六,骑马也是春宫么,这么多腿挤一块儿。”
但想想,那四五六对计数不象不会的样子,怎的会画得如此离谱?她道:“小圭,你说,这画里有什么深意没有?”
张守圭看了半天,道:“好象也没什么了,我不知道。”
这时,却听得胖胖在外叫道:“兰兰,你衣服换好了么?”
佩兰披衣出外,道:“死胖胖,怪叫什么?”
胖胖忙上前陪笑道:“娘子,听说玄都观里新来的波斯道人,专工雷岐之术。兰兰,咱们成婚也有些日子了,这个……”
佩兰柳眉倒竖,骂道:“别把脏水泼老娘身上,老娘要生,十七八个一胎就下来了,肯定是你有毛病,你去看!”
胖胖道:“好,好,兰兰,咱们一块儿去看,成不?你看,今天雪停了,天可好得紧。玄都观里的梅花听说也开得不错,叫小圭带个暖炉,咱们到花下坐坐去。”
佩兰道:“好啊。你还叫谁去?”
“横竖没事,我也叫了暖暖和绿腰一块儿去。”
胖胖话才出口,佩兰出手如电,一把揪住胖胖耳朵,道:“哈哈,我就知道你这狗才对暖暖和绿腰有心。以前你和裳儿有一腿的事我还没找你算帐,你还敢说出这话来?”
胖胖被拧得呲牙咧嘴,道:“哎哟!哎哟!那不是我要叫她们去的,是天骄大人安排的。”
佩兰松开手,道:“天骄?他怎么有心请这两个小蹄子去赏花?”
胖胖苦着脸,道:“人家一团和气,哪跟你一样,活象个九子魔母。”
佩兰喝道:“闭嘴,还不快去备马。”
“是,夫人。”
※※※
玄都观观主九米道人,向来是长安有名的妇科圣手。九米道人出身于天师道,不过却更近丹鼎派。只是他这个丹鼎派,不烧铅炼汞,常炼的是红铅秋石人中黄。也正因如此,他炼出的尽是些“快活三”、“铁柱长撑散”之类。
新来的波斯人,自称种桃道人,其实不是道人,乃时祆教士。祆教,即拜火教。不过六朝时和尚也称道人,种桃道人自称道人也没错。种桃道人来至长安,对烧炼最感兴趣,尤其是黄白之术。听得九米道人是此行翘楚,二人一拍即合,整天在丹房内生火炼丹。
佩兰一行到了玄都观,天骄与绿腰、暖暖在梅花下赏花作乐,佩兰带了胖胖到丹房看病。
方始坐下,九米道人道:“敢问二位爷爷奶奶有啥不适意的?”
佩兰道:“九米道长,我与相公成婚也已逾年,至今无孕,不知道长能不能给我家胖胖看看?”
胖胖急道:“不生小孩,都是女人的事,关我什么事?”见佩兰恶狠狠一瞪,只得忍气吞声。
九米道人笑道:“这位爷有所不知,俺九米自幼专攻妇科,打小儿就四处抖机灵,大了才知道,敢情妇人每不生崽,其实大老爷们也是顶要紧的。”说得兴起,站起身来唱道:
“天上的燕子(呀)成双对(儿)
凭啥他们俩(儿)不下崽(儿)
得俺九米道人(呀)来下方(儿)
摸一回脉门(啊)噘一回嘴(儿)
就算你天天叠(那)四根腿(儿)
就不带怀(儿)您说是不是,
你那官人(呀)咋就没有咱那瓢水(儿)?!”
佩兰道:“胖胖,你听听,人家九米道长唱得多在理,你那瓢水儿就不对劲。道长,能治么?”
九米道人道:“这有什么不好治的,俺只要这位官人一点水水儿让俺琢磨琢磨,保险,赶明儿你们两个就抱上个大胖小子。”
胖胖惊道:“要什么水水儿?”
佩兰嫣然一笑,道:“明知故问,傻样。”
九米道人也笑道:“这位爷甭怕,一点儿都不疼,俺的手法好得很哪,保你舒服。”
※※※
佩兰在外间,只听得胖胖在里面哼哼哈哈,很是得趣的样子。半天,胖胖大吼一声。
待九米道人擦着脸走出来,佩兰道:“道长,如何?”
九米道人道:“那位爷没事,劲儿大着哪,跟挤牛奶似的,我都接了一盅子。要不,就是你身上的事儿了。”
佩兰嗔道:“道长,别瞎说,我没事的。”
九米道人道:“我摸摸才知道有事没事。”
佩兰正待半推半就,胖胖提着下衣冲出来,道:“不成不成,兰兰,别让他碰。”
佩兰道:“不让道长看,怎么会好?”
“不成,死也不成。”
九米道人咂咂嘴,道:“罢了罢了,不看也成。我给你们服点丹药吧,金汁送服。”
他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