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上边空白处写了“乖崖婚介,欢迎前来”几字,权当那婚介所已锡以佳名,原来的字也不管它了。这张打油商机不灵,诗才却富,在门两边各书七字曰:“和尚庙中多暗室,乖崖房里有名花”。原来这本是一首七律,他拆了一段下来,也算秃子做和尚,将就材料。做书的却爱那原诗做得好,抄录于下:
绿透章台雾柳斜,知君麈柄向谁家?
金沙埋得连环骨,艳照来于葡萄牙。
和尚庙中多暗室,乖崖房里有名花。
莺莺燕燕皆罗列,软玉温香骨尽麻。
原来乖崖做此诗时,四句也有本事的,有个葡萄牙美眉,本是乖崖当年梦中情人,后来见他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元人小令所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之名句,虽未远播佛朗机管弦,那美眉却也晓得的。此是乖崖心头最深之痛,入诗可谓宜矣。搜肠刮肚,至颈联却再无想头,忽然起念道:“我房中,已有美人艳照若干,虽不能监守自盗,却也可以看看解解眼馋,岂不是‘乖崖房里有名花’么?只是对句该如何?”想了半日,忽然又想到墨憨斋《三言》,凌蒙初《二拍》中,时常有和尚庙里暗藏春色之举,喜道:“俺有了俺有了!”提笔对曰:“和尚庙中多暗室”。此句一出,下两句顺流而下,果然如水到渠成。哪知自挂牌营业以来,也有几个自门前走过,只是看了看便走,也不知为何,乖崖好生纳闷,只道自家诗句做得不好。
却说这一日乖崖一早起来,也不曾发得利市,忙不迭入内到赫尔墨斯像前躬了一躬。原来乖崖婚介以外,在农贸市场包了个肉墩头,每日晨间鼓刀卖肉。今日嘴馋,早间卖剩了一个小猪头,便来煮熟了供上,只待将赫耳墨斯哄得开心了,大大发个利市,晚间好吃。却说乖崖祝道:“赫圣在上,伏维小子打油乖崖,釜空甑冷,覆醅唯有春宫;烛息灶寒,燃薪无非艳照。现有一事相求,愿早早发个利市,明日弄个大大的猪头,凑成一双上供。只愿赫圣慈悲则个。”
话音甫落,只听门外有人叫道:“阿弥陀佛,这里可有施主在家?”乖崖喜得将两手拱了两拱,道:“好个知热知疼的赫圣菩萨。”慌慌张张,跑到外边,叫道:“哪位大师想媳妇了?”
一出门,却见地藏一身白衣,胸前双鸳戏水,暗叹道:“好个小僧。”却见地藏眼含春色,羞答答道:“施主,你那招牌上所写,可是真的么?”乖崖正色道:“怎的不真?字字如板上钉钉,绝无虚言。”和尚一咬牙,道:“阿弥陀佛,那么说来,便有劳施主你了。”
列位,你道地藏为何一见招牌便想进来?原来乖崖先前所拔告示,乃是扫黄打非时所立,原是“严禁卖淫嫖娼”六字,乖崖将头上两个截去,再加几字,成了“乖崖婚介,欢迎前来卖淫嫖娼”,旁人哪个敢来?地藏看了,却心头鹿撞,心道:“好个另类的施主也。”心内虽痒,却终是第一遭,在门口欲进不进。乖崖跑将出来,已知地藏心思,挽过驴辔,道:“请问大师法号云何?”地藏道:“贫僧地藏是也。”乖崖笑道:“原来是六艺有名的妙僧地藏大师。大师请进,大师这头坐骑俺令人到五星级草料场订一顿豪华套餐,浑身毛也梳理得一尘不染,大师放心挑老婆便是。”地藏闻言,笑嘻嘻步入婚介所。乖崖将驴子拴好了,一回头却见地藏身后“床上精品”四字,暗暗叹服,心道:“久闻僧家能久战的,一定是精品。只是不晓得哪个美眉能入这位大师法眼。”
二人落座,乖崖因是头个顾客上门,破费一番,先泡上十年陈雨前龙井一盅,道:“大师可是有何要求?”地藏终是面嫩,低头道:“施主取笑了,小僧只爱美眉,别无他求,第一漂亮,第二会做诗,第三要是尼僧,有共同语言。”
这三个要求一提,乖崖惊得如雨淋的蛤蟆,霜打的茄子,心道:“这第一条人之常情,我收藏的艳照也是漂亮的。这第二条也好办,六艺县五尺应门之童亦能吟咏,美眉谁不能做两句歪诗?只是这第三条,却也麻烦。天下尼僧,有哪个似这地藏秃驴一般不守清规的?”地藏却见乖崖沉吟不语,怒道:“施主,你这婚介所是什么档次的?连货物也不备齐么?”
乖崖被地藏一声棒喝,一个激灵,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道:“大师少要担心,拣日不如撞日,大师来得正巧,今日房内正有一个尼姑美眉在内。”
地藏闻听此言,喜上心头,道:“这等,何不快请这位美眉师太出来相会则个?”
乖崖正色道:“不好,人家冰清玉洁,外面太过明亮,不敢见人的。待我进去问问她。”说罢,钻入内室。
列位,你道乖崖房里真个这般巧,有位尼姑美眉在内么?天下焉有是理。原来乖崖智计百出,见地藏一口咬定要会做诗的尼姑,马上想到供在赫圣位前那个小猪头了。一进内室,将上供用的花拔了一枝先插在猪头上,从柜中翻出一条旧床单包在椅背上,权当女式袈裟,把那小猪头放在椅背上,果然天衣无缝,只是离漂亮尚隔一层,又翻出一瓶红墨水来,在猪嘴上画了一个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口,暗中看来,正是:
香雾空蒙,未着油盐酱醋;星眸娇柔,似含蜂蜜蔗糖。
半开半合樱桃口,似喜似嗔糯米牙。真个是官宦续貂唯狗尾,神仙上供要猪头。
收拾停当,见果然瞒得过了,只是两片耳朵忒也大了,扳下来掖到椅背后。原来这乖崖有门绝技,号称腹语,当真是天下无双,此时打定主意,要用此来骗得地藏的介绍费。
此时,乖崖探出头来道:“大师,美眉同意了,请你进来面谈哩。”
地藏闻听此日,往日豪气一扫而空,羞羞答答,道:“师太是倾国倾城貌,贫僧是多愁多病身,请那位师太不可太过用力了。”
乖崖也不知地藏在说些什么,一把扯过,让他坐在桌前,自家坐到一边,先对那猪头作势道:“这位乃是玉树凌风,翩翩和尚,地藏大师。”忙用腹语术捏细了声音道:“地藏大师,贱妾有礼。”
地藏听得骨头都酥,又兼对面一阵阵异香扑来,忙站起身深施一礼道:“贫僧何幸,得蒙师太青眼,必当粉身以报。床在哪里?”作势便要过来搂抱。
乖崖吓得想道:“果然不愧有‘床上精品,妙僧地藏’之称。”忙小声道:“大师,师太是冰清玉洁的好人家女儿,不可失礼了。”地藏这才努着嘴坐下。乖崖又作势对那地藏道:“师太法名那个……猪头三……”
地藏唬了一跳,道:“甚么猪头三?”
乖崖心知漏出话来,忙用腹语道:“大师取笑了。贱妾这名儿,取自《毛诗》中《木瓜》一章。贱妾俗家姓朱,因此诗有‘投之以木瓜’、‘投之以木桃’、‘投之以木李’三句,法名便是‘投三’二字,不是甚么猪头三哩。”
地藏叹道:“师太这名儿当真香艳得紧。朱投三小姐,你可知我地藏大师是古今中外第一个诗僧么?”
朱投三道:“贫尼怎的不知。贫尼平常也会做两句词儿,以抒心中春困呢。”
地藏闻听此言,心下大乐,叫道:“师太亦精此道么?真个与我是天生一对,地就一双。昨日贫僧刚做了一首千古绝唱,唱来与师太听听。”当下打扫喉咙,口吐梵音,将那“太阳出来亮光光”唱了一遍。
不料乖崖听得这首好诗,起了好胜之心,尖着腹音也叫道:“大师真是惊才绝艳,今日不妨俺两个对诗玩玩,可好?”
正是:地藏大师工猎艳,打油小子亦能诗。
第五回半日斗新诗珠联璧合一时争闲气蛋打鸡飞
词曰:
联诗分韵声声细,
清词一曲又娇脆。
婚介已为家,
看来满眼花。
方言师太好,
付款何能草。
事了小僧啼,
只余身上衣。
却说地藏见那朱投三师太美眉自称能诗,当下喜不自胜,便要联句,道:“郎且先来。待我想出一句佳句。”想了半日,却没甚惊人之句,无非什么“佳人扶我上牙床”、“床头沥沥两三行”之类,待要念出,也觉不雅相。忽见那朱投三美眉,俏脸生春,粉面含羞,当下诗思顿来,高叫道:“小僧有僭了。浓眉大眼面有埃,请美眉对一句。”
乖崖闻听,暗叹道:“这小秃驴果然名下无虚,俺不可输于他了。”当下提着嗓子道:“惊疑春意画中来。”当下承一句道:“人评二字香而冶。”
地藏鼓掌笑道:“师太此句,真个妙不可言,道韫咏絮,婉儿断诗,与师太相比,当真不足挂齿,待小僧对来。”当下对一句道:“我觉半身艳而乖。”又转道:“窃比敖曹空健体”。
乖崖听得此句,大吃一惊,心道:“好个秃驴!看他这一句,又占身份,又不露声色,隐隐已含了他背后那‘床上精品’四字,俺可要抖擞精神,一较高下。”当下也对曰“自同小玉掩酥怀。”
地藏听得“酥怀”二字,心头鹿撞,两眼不时瞟向那朱投三师太胸前。只是见那里平平板板,只怕难以母仪寺中。不过地藏偷看过生理卫生,情知昔杨慎伪造汉文中有“胸乳椒发”四字,只消有香的,何怕不发。却听得乖崖又接了一句道:“何当一唾胡僧面”。心头灵机一动,高声叫道:“师太,小僧已有了,不忍无情避此灾。”
乖崖肚里寻思,道:“怪哉怪哉,这小和尚当真出奇,竟然对答如流,又香艳,又风流。”当下将全诗念了一遍道:
浓眉大眼面有埃,惊疑春意画中来
人评二字香而冶,我觉半身艳而乖。
窃比敖曹空健体,自同小玉掩酥怀。
何当一唾胡僧面,不忍无情避此灾。
当下用自家声音叫道:“好诗好诗!真绝妙一幅和尚戏美人春意图。”
地藏喜得热泪盈眶,道:“千挑万选无佳者,不意偏从此地来。朱投三师太美眉,俺两个马上登记去吧,俺的私家自备驴便在门外,俺两个日后僧唱尼随,好不快乐。”泪光中,却见那朱投三美眉樱唇前突,喜道:“师太美眉休要性急。”自家一下从桌上扑去,便要与那师太美眉做嘴。
乖崖生怕露馅,一把拖住,却哪里有地藏这等动作快,已被地藏在猪嘴上碰了一碰,地藏只觉奇香扑鼻,正要再接再厉,乖崖忙不迭用腹语道:“大师,请你庄重,不然日后相见无期了。”
地藏虽觉这朱师太美眉不免稍嫌古板,却也说明她冰清玉洁,本还有些疑心乖崖监守自盗,此时再无疑心。乖崖生怕穿绷,用尽平生之力,将地藏拖了出去。地藏犹在暗喜,心道:“虽不曾真个销魂,却也得尝异味,好不侥幸。”
乖崖道:“大师,这位师太美眉可满意么?”
地藏叫道:“满意满意。下一次该如何见面?”
乖崖道:“大师且慢得陇望蜀,先把这一次的费用付了吧。”
地藏道:“什么付费?俺是出家人,走遍天下,向不付费的。”
乖崖怒道:“你道我这乖崖婚介也斋僧么?弟兄每,与我出来。”说罢,从内室出来数人,都是农贸市场的杀猪朋友,头一个是“操刀鬼”雍容,第二个是“青面兽”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