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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格也站起来,那翻译道:“陈英雄,擂台的规矩是华人不得攻击对方双眼、下阴,不得用兵器,泰格先生则用拳击规则,不得用脚踢人,犯规者判负,认输、倒地不起或跳出场外都作负,陈英雄若能战胜泰格先生,彩金一百大洋。”
陈威喝道:“假洋鬼子,闪开,老子今天要让你那洋鬼子试试老子的拳头。”
闽人的客家话,本是极为难懂,陈威也知泰格懂华语,但绝不会懂那些如百舌巧啭的闽语,说的,倒也是国语。只是他的国语很是不准,在上海人听来,土得掉渣,台下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泰格微笑一下,把两个拳头对击一下,向陈威伸出手来。陈威不知何意,看看那翻译,翻译道:“泰格先生要和你握一下手,也是为了让你检查一下,他手套里没有暗器。”
陈威伸手握了握泰格,两人各站一方,那翻译走到一边,敲了下角上的一口小铜钟。陈威左拳护裆,右手沉肩护胸,摆了个架式,道:“来吧。”
陈威用的是咏春拳。
咏春拳是南拳中的名拳,据说是福建永春县严三娘所传,也有说是蒲田南少林至善禅师传与方咏春的,不过后一说多半是附会。这路拳法分小捻头、标子、寻桥三套,以拳脚快捷著称。南人身材向来较北人矮小,更兼这路拳始祖是女子,因此不以力量见长。彭庶白也知祈老先生让陈威先上,是想以巧胜力,也是正解。
泰格把两拳抱在胸口,脚步轻盈地跳动。他人高马大,在美国人中虽不算太高大,也比陈威高出半个头,他的步法却极有章法,不象国术中的步法,也另有一功。
两人对峙了一会,泰格还在不停跳动,忽然,他整个人跳向前去,如闪电一般,左拳打出一个刺拳。
这一拳如此快法,以小巧快捷著称的咏春拳,看来也未必能及。陈威有点措手不及,他印象中的西洋拳术,也只是以力量沉雄见长,一向觉得,以他的咏春拳,若与西洋拳对敌,只消用闪身躲过对方的攻击,以挫手攻击,不出三招便能取胜。但万没料到,西洋拳术看来虽然破绽百出,但这样的速度和力量,真正面临时,还是难以招架。
他的反应却也极快,不等泰格的拳打到,他一矮身,右手去刁泰格的手腕。可是他的手才碰到泰格的皮手套,却只觉左边劲风扑来。
泰格的右拳,又打出一个摆拳。
这是一个组合拳,如果陈威能躲过这个摆拳,那么下一招便是左手的钩拳。这几拳真如狂风骤雨一般,陈威头一偏,下巴上只觉一阵麻木,他还不明白怎么一回事,整个人已经飞了起来。
※※※
这个左钩拳打中了他的下巴。
陈威几乎象被一个炮弹打中一样,人撞在护网上,一屁股坐了下来。他的反应却也不弱,几乎立即跳起,可象是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摆摆。泰格不等他上来,又是一拳打出。
※※※
这一拳,陈威只是摆出了一点防卫的架式,但哪里挡得住?泰格的一拳又打在他左脸上,“砰”一声,陈威的嘴里痛苦地叫着,身体被打得穿过了护网,直直摔在地上。
这时,泰格在台上立定了,道:“承让。”
陈威在地上,支撑着爬起来,还想爬上台去,高翼道:“阿威,回来吧。”
他说完,已站起身来,道:“祈公,走吧。”那几个跟随扶着陈威,随后跟来,祈老先生也跟着走了。
彭庶白看着他们离场而去,回头再看看台上,泰格坐在一角上,用一块毛巾擦着汗,那个翻译正大声道:“还有谁要上来?一天限三个,要上来与泰格先生较量的可要趁早啊。”
听着翻译的话,秦鸣岐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趁早’?那叫什么话,好象泰格马上会被人打翻一样。”
彭庶白没说什么。他觉得,高翼绝不会就此罢休,泰格只怕与他的仇会越结越深。
※※※
第二天,彭庶白便要上课了。震旦大学是马相伯创办于一九零三的教会大学,但此时已发展成多学科的综合大学了。他报名的是重工业制造,课本用的多半是德文原本,他只学过英语,必须进入预科进修一年德文。
一大早,彭庶白练完了一套杨式太极,回到客厅时,秦鸣岐正喝着杯牛奶,看着桌上的一堆小报。一见彭庶白进来,笑道:“庶白,你看看这一段,‘祈老先生大撒英雄帖,为扬国威,我南北国术名师齐聚申城’。高老大这回为了找回这个场子,可是不惜血本了。”
“是么?”他有点冷淡。对于那些动不动就耸人听闻的小报,他也没什么好印象。
秦鸣岐看得兴致勃勃,道:“好看,好看,洋鬼子的西洋拳法,肯定要败在我们中华国术拳下的。”
彭庶白道:“是么?庚子年,号称天下第一团的义和拳,带了几万人围攻人家使馆,一个个号称刀枪不入,神拳无敌,结果围了那么久,连里面只有几百个人守卫的使馆也没攻下来。便是打败了泰格又有什么用?那些租界都会退回来么?”
秦鸣岐也不以为意,道:“把租界退回来有什么好?洋人乐意,我还不乐意呢。哎,庶白,你说要第几天会打败那个洋鬼子?我跟人赌了个东道去百乐门,以你的眼光,你说说,祈老先生下一回会派谁?”
彭庶白道:“都请了些什么人来?”
秦鸣岐如数家珍,道:“山东螳螂门的王年升,直隶八卦掌的董天雷,听说那是董老公的正宗传人,还有查拳的马庭栋,北平炮捶的于真,多半是这几个人中的一个了。”
“都是北派拳术的名家啊。”彭庶白喃喃地说着。他也猜到了祈老先生的用意,泰格恪守拳击的规则,绝不用脚,南派拳术,功夫多在拳上,腿法不及北派精。祈老先生改派北派拳师,那是兵法中的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秦鸣岐道:“你快说啊,这一回会先让谁上?”
彭庶白道:“如果我是祈老先生,我会请董天雷打头阵。他的八卦掌以步法见长,正好可以克制泰格的那种步法。而且,八卦掌还有一门七十二暗腿,不是董家正宗,是不传的。这门腿法来无影去无踪,也很厉害。”
秦鸣岐道:“你说谁会赢?”
彭庶白沉吟了一下,道:“老师说过,董老公因为是个公公,有一点很不好,八卦掌正传,一定要传给他董家的人。如果是董老公自己,鹿死谁手便难说了。”
秦鸣岐道:“那么董天雷多半会败了?”
彭庶白道:“泰格看样子学过不少东西,那天他打那个姓高的,我看他用了空手道,昨天打陈威时,又有泰拳的痕迹。不过他没用泰拳中的肘术,不然陈威一定要断上七八根肋骨。”
秦鸣岐急道:“你别扯这个好不好,你要去上学了,快说说,下一个会派谁?”
彭庶白道:“祈老先生先派董天雷,未必是觉得一战可胜,我想,他的真正用意在于用八卦掌的游身八卦消耗泰格的体力,下一个,也一定还是这个思路,那么就是以硬对硬,叫炮捶的于真。”
秦鸣岐道:“炮捶厉害么?”
彭庶白道:“炮捶,又叫三皇炮捶。三皇就是伏羲、神农、黄帝三皇,你说厉不厉害?这原是江南七侠之首甘凤池的看家本事,后来,传给了一个姓于的和一个姓宋的,两人都相当有才华,各自改进,分成两派,于派偏于刚猛,宋派偏于手法,所以后来有于猛宋巧之说。早先北平一带走镖的,三分之一出身炮捶。他们的拳诀说:”十字捶,左右冲。前打肋,后打胸‘,其实和西洋拳击颇有相通之处。不过,炮捶本来有十二炮,现在只剩了七炮,于家也已趋式微,以硬碰硬,于真肯定讨不了好,我想他多半也是用于消耗泰格体力的。“秦鸣岐道:”那第三个一定是螳螂拳了,螳螂拳师那两条手臂很长,比泰格还长。“
彭庶白笑道:“手臂长可不一定有力量,王家螳螂拳属北螳螂,手法非常巧妙,但主攻人头面,泰格的拳法,用两只拳头套上那么大的手套,一并就护住了脸,又不能攻下阴,螳螂拳的那些狠招用在他身上,无非和掐一下差不多,祈老先生已派两人铺垫,自然想一战收功,第三个,我想肯定会派查拳的马庭栋。”
他说到这儿,抬头见到桌上的座钟,叫道:“哎呀,我上课要迟到了。”伸手在桌上抓了两个面包,一边咬,便向外跑去。秦鸣岐叫道:“我开车送你吧。”却听得彭庶白道:“不用了。”听声音,已经是在门外了。
这一天等放了学,回到秦宅时,天也黑了。他一进门,却见秦鸣岐很不高兴,便道:“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么?”
秦鸣岐道:“前两个都对,可第三个错了。祈老先生第三个派了王年升。”
彭庶白道:“你的东道输了么?这都怪我。”
秦鸣岐道:“东道倒没输,我三个里说对了两个,他三个都错,算来还是我赢了。可看着那些国术名家一个个打不过一个洋人,真叫人憋气。”
彭庶白道:“他们怎么都输了?”
秦鸣岐道:“董天雷上台的时候,果然跟你说得一样,满台乱转,偷空发出一脚。可是泰格却站着不动,董天雷转到他身后,他只是不动。转了十来个圈子,董天雷忍不住了,在转到他背后时,忽然一脚踢向他腰眼……”
彭庶白惊叫道:“完了,泰格练过空手道,空手道有一招便是专接人的飞脚,再加上董天雷踢他的腰眼,那正好是泰格手垂下的位罢,这一脚要踢出去了,必定被接住,再补上一拳,董天雷的脚骨非断了不可。那天那个姓高的,不也是一样么?”
秦鸣岐道:“咦,你看到了么?不过你说得不对,他没补上一拳,只是抓住董天雷的脚,把他扔出了台。”
彭庶白却更为吃惊。泰格手上,戴的是拳击手套,那不象平常的手套一样可以手指自由弯曲的,要隔着一付拳击手套抓住人的脚,所用的力量远远在平常时之上。
泰格没有击断董天雷的脚骨,也许因为董天雷年纪较大,他出手时颇存忠厚吧。彭庶白想起那天在泰格和姓高的对战时,也没有用肘。看来,这个外国人也并不是不讲理的人。
秦鸣岐又道:“第二个也跟你说的一样,派了于真上。于真的炮捶果然跟泰格有点象,两个对了一拳,于真突蹲了下来,说是指骨断了,他是败得最爽快的,才一招这败了。”
彭庶白道:“第三个么?派了王年升?”
秦鸣岐道:“是啊。他一上去,倒是先声夺人,两条长臂,打中了泰格好多下,泰格只是护住头跳来跳去,等王年升打得累了,出手慢了很多,他才跳上前去,一拳击倒,真和你说的一样,王年升打中他那么多下,跟挠痒痒一样。”
彭庶白笑道:“差不多了。王年升被打坏了么?”
秦鸣岐道:“这个倒没有,扶着就能走,只是在台上躺了半天。唉,你说祈老先生要是请了马庭栋上,会不会胜?”
彭庶白想了想,道:“我想,不会。”
两人正在说着,一个听差送进一封信来,道:“彭家少爷,有您的一封信。”
彭庶白有点疑惑,接过信来,却是素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