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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悰叹了一口气,顺应她的意思,不愿拆穿她欲隐藏的一切。
“难怪你今天会迟到。”
“对啊,我昨天睡太晚,所以迟到……”话语说到最后,更加显得哀恸。
“所以又被忻给骂了?”他才刚走进摄影棚,很遗憾地错过刚才那一幕。“不过,你可以不必放在心上,今天摄影棚里并不是只有你挨骂而已。”
兵悰朝拍摄现场指了指,于安祺顺势望过去,发现乔忻竟拿一个实习生开刀,扎扎实实地怒骂他一顿。看起来……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是为了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不晓得,听说他今天一到现场,便不知道到底是在气什么,像只疯狗一样,见一样骂一样,无一幸免。”兵悰耸耸肩,不以为意地说。“八成是更年期提早了二十年。”
他嘴上说得轻松,但是一双洞悉人心的邪魅眼眸却直往于安祺脸上瞧,像是在暗示她什么似的。
“是吗?”她唯唯诺诺地闪避他炽人的视线。
难道是因为她的不告而别?会吗?她可以这么狂妄地揣测他的狂怒是因为她的关系吗?
“不然你认为呢?”兵悰不让她再闪躲,挑高了眉,长指勾住她尖细的下巴,不容许她逃避他的视线。“难道是因为他昨晚遇上了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所以今天才会……”
于安祺怔怔地面对着他准确的猜测,一颗心慌得跟什么似的,猛地狂跳,急如脱缰野马,连自己也无法遏抑。
“兵悰,你在搞什么?这一场景已经拍完了,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为宿婺换上下一套服装!”
乔忻暴戾的嗓音蓦地响起,宛如厉雷自远方袭来,狠狠地敲在于安祺的心坎上。
“我走了。”兵悰淡淡地笑着,随即离开,剩下她单独地面对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的乔忻。
“你以为你是来工作的,还是来谈情说爱的?”诡邪的阴影覆在他失去笑容的俊脸上,不禁令她微微往后一退。“今天不但迟到,还不赶快做你的预备工作,反倒是跟兵悰聊起来了。怎么,难不成你以为兵悰会对你有意思吗?你以为凭你这一张脸,也想跟兵悰在一起吗?”
“我没有这样想……”她摇着头,咬着牙,努力不让泪水自她的眼眸中溢出。
“没有?”乔忻淡淡地勾起邪笑。“那你以为我刚才看到的是什么情况,以为我所看到的是你们两人在商讨着造型问题吗?”
该死,难道她不知道兵悰是出了名的浪荡子,不论任何女人,只要一让他瞧对眼,他便会立即出手;若是不合他的胃口,他更会残忍地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对方抛弃!
难不成她想要有这样的结果吗?
或者是……她有其他的希望?
“我只是和他随便聊聊,并不是……”尽管声音已经哽咽,泪水也几乎要淌下,于安祺仍是坚强地武装自己。
她是不够美,但是……她很努力地做好自己的一切工作,而今天的迟到实在是预料外的事,他也不能藉机骂她,甚至过分的出言伤她。
“随便聊聊?”乔忻冷哼了一声,俊脸上满是鄙夷。“你以为随便和兵悰聊聊,便可以上他的床、和他套关系,甚至可以藉他的名气在整个圈子里扶摇直上?我坦白告诉你,你一点也不适合这个圈子!”
这种事他在这圈子里见多了,早已不是什么新闻,但是……想不到她也是这样的人;人丑有什么关系,只要心不丑便可,但她现在的表现实在是令他鄙夷,更令他怒不可遏,他气自己居然看错了人。
该死,今天八成是他的煞日,什么事都让他给遇上。
一开始是睡醒找不到Angel,再来是一到摄影棚,便发觉工作人员迟到。接着不是胶卷出了问题,便是摄影机秀逗,更可恶的是她这个首席化妆师,三年来的合作不曾迟到过的她,居然也给他迟到!
老天像是跟他作对似的,尽其所能的逼他冒火,甚至还让他看见兵悰破天荒地对一个丑女调情。
他妈的,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简直不顺到了极点!
“我不是这样想的,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她再也忍受不住,连最后一点维护自尊的力气都没有了,泪水泛滥成灾地滑落脸庞,一滴一滴串成一串,狠狠地落在乔忻惊愕的心底。
认识三年,相处三年,共事三年,难道他会不知道她的为人,难道他会不知道她是一个自卑得连话也不敢跟他说的人,甚至自闭得不随便和人说话……他为何非得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直到现在,她仍是不知道乔忻到底是讨厌她哪里,为何非得一见面便无情地抨击她情窦初开的心,为何非得一步一步地将她逼到退无可退的夹缝之中,任由残酷的言语鞭笞她爱他的心?
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
“别哭了……”他别扭地说。
“呃?”
“我说你别哭了,已经够丑了还哭,能看吗?”乔忻恼羞成怒地吼着。“不知道跟你说过多少次,长得丑就要学习装扮自己,努力地别伤了路上行人的眼睛,你却没有一次将话听到心里头去。”
他不知道她也会哭……不知道嬉闹的笑过她多少次,也不曾见过她这么脆弱的模样,令他的心底闪过一丝烦躁。
“长得丑不是我能控制的,也不是我愿意的,你为什么老是要戳刺我的痛处?”
柔软的语调和凌厉的控诉言语极不搭调,然而却已经是她忍无可忍之后的怒涛。
“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是你既然进入这个圈子,就得为自己负起责任,即使是丑,也要让自己看起来清新,让大家看得顺眼,就算真的长得丑又如何?”一时错愣于她的反击,乔忻真是错愕极了;丑女这句话他骂了三年,骂得也很顺口,从来不曾听过她回嘴,于是他一直以为她是可以接受的,却不知道原来自己说的话有这么伤人?
以为自己是帮她的,但是到头来,原来她的自闭全是他惹的祸?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我试过了,可是不管我怎么试,怎么改变自己,你还是一样的骂我丑女!”决堤的泪水是再也止不住,就像说出去的话再也收不回来般。“你自己长得好看,当然可以把话说得轻松,当然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我。可是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我也是有自尊的,也是需要尊严的,可是你却不把我当成人,一再一再地伤害我……”
还有很多怨言想倾诉,但是话语却哽在喉头,再也说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止不住的泪水,滴落在乔忻早已失神的心魂。
他没想过,真的没想过在她心中,他竟是这样的人。
他可以很世故,可以很圆滑,却一直没有学会如何关心一个自己想关心的人。
笑了笑,乔忻淡淡地说:“我说的丑不是脸上的丑,而是心里头的丑;而你的自卑,我确实是无法体会,所以……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叫你丑女了,绝对不会。”
话一落,在众目睽睽之下,乔忻落寞地离开摄影棚,头也没回地……
为什么?
该难过的人明明是她,为何她觉得受了伤的人……是他?
第六章
在极为不悦的气氛下,乔忻头也不回的离开摄影棚,把自己关在小公寓里,把所有的通讯用品,包括手机、电话、传真……只要能够利用的通讯用品,全被他砸成粉碎。
他是在气自己,气自己何必鸡婆地管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女人,就连兵悰,他也不曾如此在意过,偏对该死的小于有着说不出的心疼;若不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他怎会傻得对她如此费心?
只可惜他是用错了方法。
但是,这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严苛的社会教会他圆滑待人,教会他玲珑处事,却没教他如何关心一个人,所以他只能摸索,凭着本性寻找出属于自己关心人的方法。但是很显然的,这样的关心方式似乎不被接受。
把自己投入软软的床铺,原本是不打算再想什么的,但是思绪纷纷扰扰地钻进他的脑海,满满地盛载着小于的脸。那一张向来只会畏缩、只会逃避的脸,竟然满是泪水……他一直不知道那一双眼居然也是会哭的。
该死,或许他真的是太过分了点,可是她也用不着当着他的面哭得淅沥哗啦、泪流满面,活像是……
活像是他欺负了她一样!
若真的无法接受他异于常人的用意,她大可以直接告诉他,不需要这样待他,不需要这么无情……他也是会受伤的。
去,他居然觉得自己受伤了,这个小于真是好大的本事,居然可以令他感觉到受了伤,这种感觉他已多少年没有过了呢?
在孤儿院里,大人们的冷嘲热讽;在求学阶段里,同学们的无心戏弄;出社会之后,同侪之中的尔虞我诈……他并没有坚强到可以成熟得应付一切,但是这个世界却逼他加速成长,不管他的情绪,不顾他的心情,他还没享受到童年,便已经变成现在的模样。
为何要自卑,有什么好自卑的?在那一段惨澹的岁月里,他还不是咬牙忍过?为什么硬要放低自己的姿态,卑微地面对自己的存在?
上帝造物原本便不公平,没有人是完美的,可是,没必要为了这种虚幻的东西争个你死我活的不是吗?
一点意思都没有!
乔忻突地站起来,抓起桌上的钥匙,随即打开有点凹陷的门离开,不愿再待在这个令他窒闷的房里;感觉像是一圈又一圈挣不开的绳索,紧紧地捆住他的心,令他从不愿让人发现的孤寂充塞在这房里,逼他变得脆弱。
来这里是想找人聊天的,可惜待了很久,却没有发现半个熟识的人,甚至那一抹妖艳的身影也没发现。
Angel……多么特殊的女人,看来像是个开放亮丽却又有自信的女人,谁知道一上了床,她会变成一个青涩的小佳人?
他不认识她,然而她却带给他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令他想要多接近她一点、多认识她一点,但是很可惜,早上在饭店醒来时,她已经不在,他甚至连她的电话都忘了要,实在不像是他会犯的错误。
“沛儒,再给我一杯波旁。”望着手中早已空了的水晶杯,乔忻不禁又开口再要一杯。
“你喝太多了。”靓魅PUB调酒师兼老板文沛儒敛下眼眸瞟了他一眼,似是不太赞成他再喝下去。
“怎么?你不卖酒给我?”即使已喝了好几杯辣涩的波旁,乔忻顶多也只有五分醉,但是这样还不够,这样还不足以让他将一些心烦琐碎的事情忘掉。“就像你一直不愿意告诉我Angel是谁是一样的道理吗?”
他已经求他求了快一个晚上,但他却只是笑而不答,没有给他任何答复,令他直以为自己像是得了自闭症一般地自言自语。
“Angel?”文沛儒挑了挑眉,望了他一眼。“她不就在你的身后?”
闻言,乔忻瞬地转头一望,果真看见她已站在他的身后,但是眼底却没有昨日的神采奕奕,反倒是多了一抹憔悴,那感觉……好熟悉,不知道在哪里看过。
“你喝醉了?”
望着乔忻眯起眼眸,像是在研读她似的,于安祺赶紧扫落心伤,努力地扬起一抹完美零缺点的笑容,随即坐在他的身旁。
“刚才没醉,不过现在醉了。”乔忻侧过俊脸,慵懒的眼眸晚着她优美的唇形,心中的酥痒蠢蠢欲动,只觉得自己快要成了一个只靠感官行动的禽兽。
“为什么?”
“因为你。”见她似乎真是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乔忻倒也不吝于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第一次见面,只是惊艳;第二次见面,已是眷恋;现在……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她纳入自己的世界里。这个世界没有法则,爱情当然无前例可循,而他向来只相信自己的直觉,顺从自己的渴望。
她还不够美,但是对他的味,而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