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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不能置信地扬起了声调,一个堂堂将军,又是身处在最危险的战场,身上居然没带一点伤药,残雪几乎想扒了他的衣服一件件找。
“……对,忘了。”再次费力地提气重申一遍,难得会有算计失误的时候,头一遭就让残雪看到他出糗,出门的匆忙,原以为可以不动声色地将残雪请回,哪想得到会打得天翻地覆,更没料到对手中有如此出色的人物,居然能让他挂了不小的彩。
虽然说他会受创多少是因为残雪的缘故,不过追根究底祁沧骥还是认为是自己太过自信的缘故,过于轻率的决定才会吃下眼前这种亏,只是那刹那间他哪能多想什么?满脑子都只希望他平安而已……
“很好……”咬牙迸声出口,残雪黑亮的双瞳闪着冷芒,这下子可好,要他当保姆照顾这家伙不成?
“别紧张……我只是……有点累……让我睡一下……一下就好……”敌不住浑身强烈的倦意,祁沧骥只觉得越来越想闭上眼狠狠地大睡一觉,好躲入梦中解除这通体的疲惫与痛楚。
星光下,合起眼帘的祁沧骥,少了血色的脸庞显得分外青白,而他一动也不动的沉寂更叫残雪心头升起莫名的恐慌,这样的祁沧骥看来就像具死尸般,不知为何地残雪就是无法忍受他这模样。
“……喂。”忍不住摇晃着祁沧骥垂放身侧的大手,残雪才发现指尖触及的肌肤竟是一片冰凉,冷得让他想缩回手。
“该死的,别睡了,醒醒,不准睡!”残雪急忙拍打着祁沧骥同样冰凉的脸颊,他忘了漠地里的夜是有多么冷,对一名武人来讲当然不算什么,但对如今伤疺昏睡的祁沧骥无疑是件会要人命的事。
“听到没有?给我起来!”烦躁地在祁沧骥耳边吼着,残雪将手掌交握住他的腕脉,徐徐渡入自己的内力,催动着他体内孱弱的内息御寒,也同时趁势化散他胸口的瘀伤。
“别吵我……我想睡……”咕哝了声,祁沧骥被残雪的拍打与吼声唤醒了些许神智,无奈眼皮仍如千斤般沉重,直拖着他往意识深处沉去。
“还睡?再睡就到阎王殿了!给我起来!要睡也得等天亮后才准睡,听到没有?该死的给我起来!”残雪边吼边不客气地用力地拉了祁沧骥的手臂一把,果然就见他痛得皱紧了眉,缓缓地张开眼来。
“痛死了人了……你这粗鲁的……家伙……”痛楚加快了祁沧骥苏醒的速度,神智清楚后,他也明白了不能闭眼的缘由,又是一次致命的粗心,祁沧骥开始质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也跟着忘了带出来,怎么老三番两次的出岔子。
“姓祁的,你到底醒了没?再睡我就折了你这只手!”粗声要胁着,虽然这家伙张开了眼,可是看他只说了句话就又没了声,残雪就怕他只是应付功夫地张开眼,实则依旧睡到了地底十八层去。
“被你扯成这样还能不醒?……唉……我说小雪儿……你叫人的方式就不能……温柔一点?……嘴巴还有……另一种用法。”祁沧骥好笑地瞅了眼残雪,好在他身子骨还算强健,若是换了个人,被他这么个整法还不如梦周公来的保命些。
“哼,懒得理你。”听到祁沧骥暧昧的语词,残雪就确定这无赖是真的清醒了,刚刚悬在半空的情绪才稳当了下来。“想要命就不准睡,否则我先一根根拆了你。”
“小雪儿……你这是在关心我吗?”祁沧骥开心地笑了,虽是冷言冷语的恐吓,却有着藏不住的在乎,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偏就是有人脸皮薄的死不认帐。
“是,我很关心,我非常关心……”唇畔漾起邪魅的笑容,火光在残雪黑瞳间流窜着,字字从紧咬的牙缝中吐出:“我关心你这位大将军什么时候才会马革裹尸,为国捐躯沙场!”
“那不行……有人这么关心我……我若撇他一人……岂不负心?”祁沧骥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虽是开玩笑的语气,如夜般的漆眸却是满载着认真,毫无保留地传送出心底的情意。
如此赤裸裸的目光叫残雪不自在地偏过头躲避着,虽然不看,他却依旧感受的到那视线所透露出情感有多浓烈,却是炽烈得叫他不敢相信,更无法承受。
微妙的气氛在两人间流动着,祁沧骥依旧放任自己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捕捉残雪难得失措的神态,那模样叫他胸口的疼痛平缓了不少,发冷的身躯也暖和了许多。
平缓?暖和?随着疑惑升起,祁沧骥这才察觉自己体内气息的流转,垂下视线呆望着两人交握的双手,他没想到残雪肯为他做到这地步……愉悦的笑容再次绽开在他失色的脸庞上。
“我好多了,你别再耗力……离天亮还久的很……”轻轻挣动着手腕,残雪却没放手的意思,祁沧骥只得再换个理由说服他,“你得留着体力……要不怎么送下批家伙……上路?”
“快没气了还废话不少,我怎么宰人还轮不到你来操心,给我闭嘴!”虽然明知祁沧骥的顾虑不无道理,残雪却仍然不打算收手,只因不想再见到他了无生气的样子,那会叫他莫名地透不过气,他非常不喜欢那种彷若窒息的感觉。
“唉……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可是光摸我的小手……这样就满足了吗?”无辜地眨着大眼,眼中却有着不容错认的笑意,祁沧骥很懂得怎么叫这小子发飙。
果不其然,就见残雪铁青了整张脸,环握在自己腕脉上的手背青筋满布,十分缓慢地指指松开缩回,只是在收手的瞬间还是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
一抹笑意又溜出了唇边,虽然不确定是什么原因,但祁沧骥知道这小子正在担心他,而且强烈到流露出了情绪而不自知。
“怕我冷……还有别的方法……忘了吗?……你可以暖我。”随着语声,祁沧骥使力将自己的身躯倒入残雪怀中,两手绕过他的腰身环抱着,一连串的动作让他又痛得眉头深锁,却是牙关紧咬不发一声,想在美人怀中安枕,这点代价还是得付的。
“姓祁的!你该死的给我放手!”想伸手扯开祁沧骥环绕的双臂,却在同时感觉到他瑟缩的身躯正打着颤,残雪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半晌后只得万般不情愿地默许他抱着自己。
“好冷……别咒我……我今晚……已经被你念得……地府游了好几回……”故意不隐忍冷意造成的颤抖,祁沧骥用着梦呓似的语调低声抱怨着,更蜷缩着往残雪怀里躲去,整张脸埋在他胸口汲取温暖。
看不见祁沧骥的表情,残雪只能感觉着怀中冰冷的身躯簌簌地发着抖,不由地将放下的双臂圈叠在他宽阔的肩背上,包覆着阻断沁寒的凉意。
“喂,别又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温暖了,拥抱的身躯逐渐地不再轻颤,沉寂的静默却又叫残雪担心祁沧骥是否又昏睡了过去。
“是……遵令……要不……你说个故事好了。”难得逮到这么好的机会,祁沧骥索性得寸进尺地要求着。
“说故事?”要他说故事?残雪怀疑这姓祁的家伙是睡昏了头。
“对……你说个故事提神……我没力说。”把所有的笑意藏在残雪怀里,祁沧骥闷声要求着,他是很疲惫没错,只不过情况没他表露出的这么严重。
“我没故事好说。”想也不想,残雪断然拒绝这强人所难的差事。
“有……我想听……残雪跟初晴的故事。”原本只是开玩笑的要求,突然的念头让祁沧骥出声试探。
“……你……你好象很喜欢揭人疮疤,有趣吗?”残雪僵直了身体,冷硬的声音,字字都像似指控祁沧骥的残忍。
“你喜欢哪一出戏码?欧阳家的夜半灭门还是初晴的魂断异域?你想听到什么样的故事?要我说一个赚人热泪的故事好取悦你吗?还是你想看到凶手痛哭流涕的忏悔才满意?将军阁下。”被踩着痛处的残雪,言词极尽尖锐地反击着。
“残雪,看着我。”半转过身,祁沧骥勉力举起手触摸着残雪僵冷的面容,两只灿眸坚定地望进残雪冰封的眼中,语声载满了不容怀疑的诚挚。
“为什么要说这些违心的话?你明知道我不会有半点欺辱你的意思,明知道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更接近你一点……有些伤口不是放着不碰就能痊愈,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懂……为什么……还要……逃避……”撑着一口气说完话,祁沧骥已是白着脸直喘气。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转过头躲避着祁沧骥的碰触,残雪硬是不许自己去看那眼神蕴藏的深意,不去听那一言一语包含的情感,就怕会牵扯胸口那股无名闷灼的痛楚。
乱了……一切都乱了……夜,总是有着让人沉沦的魔力,残雪很清楚两人已跨过了那条谓之“敌”的安全界线,界线之后的陌生却混乱的叫残雪感到迷惘,第一次,他不知道横在终点前的会是什么,再一次,他让未来溜出了掌控,未知的恐惧一点点侵蚀着他淡漠的面具。
“……好……我不问……你的伤……我还没资格碰吧。”祁沧骥缓缓地收回手,看样子他是高估了自己对他的影响力,似乎只要一遇上跟这小子有关的事,自己引以为傲的脑袋总会出错,连一向敏锐的直觉都变得迟钝。
呵……真是陷的太深了,从什么开始的呢?什么时候与他之间变得不再只是场游戏?什么时候在他面前再也洒脱不了?
祁沧骥终于了解这样的追逐已让自己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对他,再也不是笑一就可以潇洒地抽身离去,只因就在刚被拒绝的瞬间,心口那种紧缩的闷痛是他从不曾有的体验,该值得庆贺吗?这第一次的认真……
“……谁都没资格……谁都没有……说故事……总是很容易,尤其是很久很久前的故事。”沉寂了许久之后,残雪的语声才幽幽响起,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软弱地给予响应,但绝不该是因为见他那落寞的神情才心软……
为什么!疑问强烈地撞击着心口,残雪不懂,明明一再告戒着自己,明明知道未来有太多是他无法付出,明明清楚那拥有后失去的孤寂滋味是何等凄凉,却为什么这冷漠的武装如今只因他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裂了道口?
眼前的家伙,让自己遏止不了那一点一点被他释放出的情感,管不住自己冰融的感情在心底泛流,没想过自己竟会如此贪恋他给予的温暖,会如此渴求着有他参与的明天……面对这样的自己,残雪只能紧握着拳徒自懊恼。
“你说错了件事……会愈合的才叫伤口,初晴,是一段过往,虚渺的连我都握不住,你又要怎么去碰触?你可以拿针线把伤口缝起来,但这段记忆,你能叫我拿什么抹去?”
一次就好,只有今夜,也许可以容许自己暂时软弱地将悲伤释放,可以放肆地任记忆奔流,就让那久远的创口在今晚一次痛个够。
等天亮起,将这一夜抛在记忆的彼端,他又可以重新做回那个无血无泪的残雪,那个不在乎天塌地崩的残雪……
残雪在黑暗里勾起了唇角,表露出难得真实的笑容。
“残雪……你……”尽管星光昏暗,祁沧骥依旧看的清那抹淡淡的笑意,带着点悲伤,带着点落寞,就连透出的语声都是他未曾听过的轻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