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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一和马立年耍了,幸亏这笔生意柳少不要一文钱的好处!”
柳鹏当即问道:“这生意有啥门道在里面?”
他事后反复询问过了相关当事人,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一担柞蚕丝至少可以卖五六十两银子,若是行情好的话,可以卖出过百两银子,只是江清月却告诉柳鹏:“我跟我爹这些年什么买卖没做过啊!咱们东三府确实有两季柞蚕,正常年头春季柞蚕茧六千担,秋季柞蚕茧九千担,总共是一万五千担,收成好的话说不定会有一万八千担。”
“一万五千担,没错啊,过万担的生意,等会……是柞蚕茧?不是生丝?”柳鹏终于发现在问题在哪里:“王道一不是说咱们东三府一年有几千担甚至上万担的生丝吗?一担柞蚕茧能出多少生丝。”
江清月扳着手指计算着这其中的得失:“三担柞蚕茧能出一担干茧,五担干茧能出一担生线,换句话说,十五担鲜茧能出一担生丝,咱们东三府正常年份春秋两季共有一万五千担柞蚕茧,最终能出一千担生丝,最多的话能出一千两百担生丝。”
只有一千担生丝?柳鹏粗粗计算了一下,这笔大生意一下子就缩水太多太多了,一年下来的流水也少则是五六万两银子,往多算也是十万两银子出头。
江清月继续打击了一下柳鹏:“这笔生意恐怕还得打一半折扣才行,咱们东三府有一万五吉担柞蚕茧,是能出一千担生丝,但是人家烘茧缁丝就不要钱吗?一担鲜茧运到松江府,也就是两三两银子罢了,当然,这利润不算少,过去衡王府收鲜茧,行情最好的时候也就是一担茧一两银子而已,行情不好的时候,一担两三钱都出过!”
她跟着江浩天什么生意都作过,因此一下子就揭穿王道一的如意算盘:“柳少若是惨合得太深,钱没分到多少,却把衡王府往死里得罪了,现在这样的话倒是最好了。”
现在是谷梦雨不明白:“那王道一与马立年图什么啊?这笔生意一年也就是顶多四五万银子而已?”
虽然一年四五万两银子的流水,还有至少过万两银子的利润放在登州府这种小地方实际是大得惊人的数字,但是却不得不冒着往死里得罪衡王府的风险,不管是谷梦雨还是柳鹏都觉得有些划不来。
而江清月当即给出了明确的答道:“蚕茧,还是蚕茧,山东衣履天下,东三府一年至少有五万担春蚕茧!”
柞蚕丝与柞蚕茧都必须注明一下是“山蚕”、“柞蚕丝”,但是江清月说“蚕茧”、“生丝”,大家却明白那肯定是桑蚕,柳鹏吃了一惊:“咱们东三府一年有这么春蚕茧吗?”
江清月说道:“至少是这个数,实际也不多,不过是三千五百担生丝而已,柳少可不要忘记了,光是我们黄县就有十几万株桑树!”
一个县十万株桑树不算什么,可是整个东三府却有着将近三十州县,而且这还没有几个实土卫所算进去,算进去的话那就是三十州县,而且就桑树之数来说,黄县只能算相对较少的州县而已。
所谓积沙成塔不外如是,柳鹏不由答道:“好一个瞒天过海,王老果然高明得很!”
桑蚕丝的产量是柞蚕丝的三倍还多,而且一般情况下桑蚕丝价格更高而且更容易出手,柳鹏若是答应进去分一份钱的话,恐怕衡王府首先就会对着柳鹏来。
而一旁的谷梦雨当即想到了一件事:“柳鹏弟弟,我可是听说你打通了黄知府的关系,答应从这批柞蚕丝中送他百八十担,那该怎么办?”
江清月毫不客气地说道:“那能怎么办,我们本来就不拿一分钱的好处,造福东三府民众而已,到时候顶多吃点亏,贴钱送他们百八十担柞蚕茧罢了!”
百八十担柞蚕丝与百八十担柞担茧完全是两回事,江清月觉得柳鹏已经作得仁至义尽了,柳鹏却是突然大笑起来:“不,既然答应黄知府了,那就要信守承诺,不就是区区百八十担柞蚕丝吗!”
谷梦雨这就急了,她赶紧说道:“柳鹏弟弟,您难道不知道百八担柞蚕线的价钱吗,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何止不是小数目,如果往高估,那就是六千两白银的天文数字,一想到这个数字谷梦雨更急了:“现在龙口开港到现在都没赚到这个数字啊,你要是抽这么多钱走,恐怕龙口港这边就维持不下去了!”
柳鹏笑了起来:“我不是说今年给黄知府送过去,明年收秋蚕的时候,我送他一千五百担柞蚕茧便是!”
一千五百担柞蚕茧与百八十担蚕丝表面都差不多,但是却省略了烘茧缫丝的工序,至少打了一半折扣,而且柳鹏这边确实没有生丝的加工能力,自然只能把柞蚕茧送过去,这于情于理都说得通。
而且柳鹏还有自己的算法:“再说了,我不信我一年时间赚不到这区区六千两的零花钱!”
六千两银子对于登州这种小地方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但是柳鹏眼中却只是零花钱而已,偏偏谷梦雨与江清月还都真信了柳鹏的说法,那边谷梦雨当即说道:“柳鹏弟弟既然这么坚持,我就叫家里养办法养一季秋蚕,我家里还有一大片柞林,只是这些年行情不好,所以一直没养。”
柳鹏没说话,跟谷梦雨接触得越久,他越发现谷梦雨的家里可以用应有尽有来形容,他就没发现谷梦雨的家里缺过什么,现在居然还有一大片抛荒的柞树林,自己已经过世的那位便宜丈人到底给谷梦雨留下了多少财产。
那边谷梦雨继续说道:“如果真能打通江南的商路,我觉得我还可以多种几株柞树,家里还有几百多亩荒山,地契一直在手里,一直不知道该种什么才好……”
柳鹏不由多看了谷梦雨一眼,这几百亩荒地显然是谷梦雨的小金库,至少之前柳鹏根本没听她与沈滨说过,只是他既然是上门女婿,自然就不方便问清楚,只能随口说道:“那多种几亩柞树林!”
他本来只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就听旁边有人说道:“谷小姐,柳少,我觉得这柞树林的事最好交给我!”
插嘴说话的这位年纪大约三十五六岁,又黑又胖又胖又黑,看起来是个老农夫,只是脸虽然黑,但衣服好歹还有几分富贵气,柳鹏以前一直没见过他,当即问道:“这是哪一位?”
谷梦雨告诉柳鹏:“这一位是陈别雪,这一次我到临清找你想要的几样种子,却一直没找到,还是多亏这位陈叔叔帮忙,陈叔叔精通农艺……”
“没错!”江清月话没说完,陈别雪已经抢先说话了:“我这身本领可不比新台王家差多少,谷小姐若是想种几百亩作柞林的话,那就交给我吧,我保证每年出的蚕茧能多一倍!”
放养蚕茧的数量大致是定数,差距只有成活率与最后的茧重以及质量而已,谷梦雨不由好奇起来:“你居然敢自称跟新台王家平分秋色?”
这样的质疑显然深深刺痛了陈别雪,他声音一下子变得尖利起来:“新城王家不是图个虚名,哪有我的一身真本领,谷小姐,我跟你说说这其中的门道,你们养柞蚕不是用普通的柞树来养?”
谷梦雨当即问道:“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门道没有?”
陈别雪当即说道:“这其中的门道多了,别的不说,我就说一项最重要的事情,普通的柞树只知道拼命长个不懂得怎么长柞叶,在诸城已经有蚕农培育的树种,不管怎么长怎么都长不高!”
低矮的柞树有什么优点?谷梦雨很快就想明白了,既然这柞树不能往高处发展,那只能把全部的营养堆积在柞树叶之上,而养柞蚕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柞叶,显然诸城那边已经培育出一种养柞蚕专用的高产柞叶低矮型柞树。
在古代中国,信息是十分闭塞,一项技术的发展与传播往往需要花费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有些技术干脆在历史上被发现过几十次,但就是一直没有普及开来,现在陈别雪这种黑胖子就向柳鹏与谷梦雨推销自己的本领:“我曾经找新城王家较过技,可惜我找到王家的时候,他们根本不敢应战,闭门高举罢战牌,我只能南下,刚好遇到上江大小姐。”
第207章 千金之赏()
说是“不敢应战”、“罢战”,实际是这位陈别雪想向新城王家学点新本领,引种几种泰西作物,但是这段时间王象晋刚好不在垣台,家里的下人不敢作主,偏偏陈别雪一开口就要引种,口气太大自视太高,惹得了新城王家不快,引种的事情根本谈不下去,王家还说了几句风言风语,狠狠地打击陈别雪脆弱的心灵。
偏偏陈别雪离开恒台之后,又是诸事不顺,不但遭了贼还生了病,如果不是临清州遇到江清月,或许已经变成了失踪人口。
一想到这段遭遇,陈别雪就是一肚子火气,因此他什么时候都不忘踩一脚王家,而且还要炫耀一下的自己农艺水平胜过新城王家,而柳鹏倒是十分好奇看了陈别雪一眼:“诸城那边的柞树苗,你有办法搞到手没有?”
“没办法,人家看得紧!毕竟是人家花了十几年功夫才辛苦辛苦培育出来的!”
陈别雪当即说道:“但是柳少只要借给几个派得上用场的人,我就能搞到足够的树苗,只要四五年就能成材养茧了,出产的蚕茧至少加倍!”
柳鹏点了点头,他现在急着去黄山馆处理那位老太监的问题,没有时间分心在这方面:“那好,回头我找几个人陪你走一遍诸城,到时候多带点钱过去。”
柳鹏正想中止这个话题,只是陈别雪下一句话就让柳鹏大吃一惊:“柳少是准备引种玉米吧?这东西实际不适合咱们登莱。”
柳鹏不由多看了陈别雪一眼:“这怎么说?”
“柳少引种的泰西之物,我虽然没试过,但是新城王家已经试过了,玉米原产于泰西,都是喜温畏寒之物,若是嘉靖隆庆年间,在山东种植也就罢,现在可是万历年间啊……”
柳鹏不由拍了下额头,自己怎么把小冰河期的影响给忘记了,现在整个山东正处于小冰河期的严重侵袭之中,与另一个时空有很大区别,象去年冬天天气就特别寒冷,虽然他知道一些处理的方法也不由顺口问道:“有什么办法没有?”
他不觉得陈别雪有什么办法,只是陈别雪干脆利落答道:“当然有办法,柳少,我听江大小姐听过您的事,知道您有宏图伟志,有的是主意有的是办法,但是这地里面的事情,您却未必如我精通未必如我专心,我之所以跟着江大小姐到黄县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句,柳少若是用我的话,一年可以多收数万金……”
柳鹏也很干脆地答了一句:“你想要多少银子?”
陈别雪当即喜形于色:“我知道柳少大方得很,那六千两银子也不过是零花钱,但是我不图钱,柳少若是信得过我的话,这农艺上的事,全权托付给我可好?”
柳鹏不由又仔细看了陈别雪,这黑胖子除了一身员外服之外,倒象是标准的老农,根本没有“别雪”这个名字的风雅,但是陈别雪却是很有信气地说道:“诸位放心,别的或许我不在行,但是这地里的事情,哪怕是新城王象晋也未必比上我的一身好本领,柳少若是用我,我敢说,一年可以多收几万金。”
江清月也在一边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