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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盆花。”
年轻人仔细端详了一番:杜鹃花殷红的花瓣薄如红绢,恍若茜罗裁就;花面上部的斑斑细点,像是粉妆未匀而留下的点点脂痕。一丛数朵,艳如云霞,火红欲燃。然而,它热烈却不失清逸,繁盛却不显得臃肿,别具一种风韵。虽说这是一盆花,却好似一盆艳丽的盆景。
“这是一盆好花。”年轻人赞叹道。
“是盆好花。”
“这花不能再浇水了。”
“为什么?”柳飞不明白地问道。
“你看,花叶虽然茂盛,看起来绿油油的,其实不然,这表示水分过多,叶面的颜色已超越原有的光泽。就像人一样,营养和水分过多并不是一件好事情,相反,负担过重会带来过多的积累,积累越多害处就越大,花的水分越多根部就越容易腐烂。”
“那花为何好好的呢?”
“不好!花和叶子缺乏力气,要不了多久花和叶子都会脱落。还有,花盆底部的出水孔被泥土封死了,多余水分流不出来,容易腐蚀花根。一般,花根部先腐烂,其后花和叶子全部脱落。”
“这两天下雨,我每天依旧给花浇水。”话音停顿片刻:“就拿我女儿来说吧,她喜爱弹钢琴,可惜一直没老师教她,我呢,喜欢养花,也没有人指教,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多亏了你的传授,要不然……”
“我也是一知半解。”年轻人摇摇手。
“你喝茶。”
“好,我自己来。”
“你喜欢钢琴吗?”柳飞不知为何突然提起这问题。
他【魏思林】对钢琴太熟悉不过了。魏思林有一种脾性,只要你提起他熟悉或者你喜爱他知晓的人和事,他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并且做出示范。他心目中,人应该关心人,帮助人。这一点,柳飞到和他脾胃相投。
“来,听听我女儿弹琴。小娴,弹一首曲子让我们欣赏欣赏。”
柳娴正在兴头上,压根儿就没听见父亲在说什么。
柳飞摇摇头说:“弹一首曲子让我们听听,好吗?”他拍拍女儿的肩膀。
柳娴猛然醒悟过来:“爸,你不是喜欢听‘致爱蒂斯’吗?等我练好了再弹给你听嘛。”
“这要等到哪天啊?今天我有客人,你就弹一首曲子让我们欣赏欣赏。”
柳娴朝门口望去,略微怔了一下,脸颊顿时涨起一层红晕。
“老师,我回去了。”没想到柳教授做事那么得突然,出乎魏思林所料。
“唉——, 时间还早呢!”柳飞说:“听听我女儿弹琴,顺便提提意见。”
一瞬间,在魏思林身上又发生了那些常发生的现象,他紧蹙眉头,收缩眼睛,短促而痉挛地嘘了一口气,像生根似的站在沙发前。
“你坐。”柳飞招呼道。然后按了按琴键对女儿说:“不要不好意思,对搞艺术的人来说,生人熟人一个样。”
柳娴抬起羞赧的面颊,埋怨般地瞪了父亲一眼,然后理了理垂落的发绺:“爸,帮我倒杯水好吗?”
“好的。”柳飞答应道。
魏思林下意识地端起杯子又把它放下。现在,他左右为难:离开这里……又不能辜负了人家的热情款留;留在这里……心里却不是滋味。他抚摸沙发扶手,似乎惟有这样才能够抑制心中的不安和烦恼。
“钢琴家,请用茶。”柳飞端着杯子,调侃地说道。
“爸……”女儿羞赧地垂下额头。
“噢,对不起!应该说,小姐,请用茶。”
女儿被逗乐了,撒娇般地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水,然后把杯子搁在钢琴上。
魏思林被这架钢琴吸引过去。
这是一架黑色直立钢琴,虽说有些陈旧,但保养非常之好。打心儿里,他真想试一试,然而此时此地不是他用武之地。
“喜欢听什么曲子?”柳飞问。
“……随便弹。”魏思林恍惚了一下。
柳娴头也没回,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蓬松的头发,然后抬起双手,纤细、白嫩的手在钢琴上坦然地敲击;美丽、窈窕的身体随着旋律晃悠。特别这架钢琴发出的音韵清晰悦耳,像晨风吹来白兰花的清香,把人带入幻境之中。
瞧着柳娴美丽柔软的头发,丰满娇媚的体态,像孔雀开屏似的光彩夺目。优美的神态与动作都表现出她是一个天真纯洁、温柔善良、朴质谦逊的少女。而饱满洁白的额头上闪烁迷人的光辉,与微弯秀眉,富于表情的黑眼睛的无邪目光很和谐。整个面貌与身段显得光彩照人,使人一见倾心,并且越看越舍不得丢开。
“她……”猛然间,魏思林尤如从原始森林那童话般的幻境中走来,四周是那样的娴静、美好。他轻轻吸了口气,然后骇然笑起来。
原先,柳飞以为女儿在生人面前一定会受到拘束,不料,她倒处之泰然,琴弹得非常之好,出乎他所料。
琴声停息。
柳娴激动不止,心“怦怦”地跳动,不过外表到显得娴雅,举止令人神往。
“小伙子,请提提意见。”柳飞说。
“弹得不错。”
柳娴欢快极了,血液似乎失去了控制一般一起涌向脸部在面颊里蠕动,给这副脸面增添了不少光彩。
“这琴不是国内生产的吧?”魏思林问。
“对!是十九世纪德国生产的。你对钢琴……”
“我随便问问。”
“这是一架好琴。只可惜……”柳飞沉默一会儿说:“来,看看琴。”他爱慕般地抚摸着钢琴:“整个琴身用红木制作。这琴传到我已是第二代,现在传给了我女儿。”
“爸,这琴高音部分不准。”
“是啊!怎么办呢?”柳飞犯愁了。
“不能请人来调一下吗?”
“请谁呢?”
“是啊,请谁呢?”柳娴痴痴地想。
“唉,你会吗?”柳飞一下想到了年轻人。
魏思林傻了眼,脸孔一时没能够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窘况了,像雕塑一般。刚才柳娴弹奏时他就听出来,琴的高音部分不太准,“E”音听起来像“F”音。搞音乐的人都知道,琴音不准对耳音有很大的伤害。耳音第一,技术第二……他身不由己地说道:“我来试试看。”
此刻,魏思林的举动好像是内心受到了谴责!又好像是音乐家的本能,总之他不再固执,不再怨恨了。
望着年轻人,柳飞心里说不出有多么的激动。刚才他就发现,这年轻人颇有一定的音乐天赋,虽说他面部表情坦然自若,但内心却在波动,促使他的四肢随着旋律不由自主地颤动,这都没能够逃脱他的眼睛。
打开琴盖板,魏思林仔细瞧了瞧……琴弦是用银丝缠绕,整齐,闪烁金属固有的光泽:这真是一架好琴。他心里赞叹道。
“请找个板手来。”他也不用试一试音的高低,键盘和琴弦之间的位置,熟练地紧了紧音低的弦,又松了松高音弦:“请弹一组C大调音阶。”
柳娴恍惚了一下,弹奏了一组“C大调音阶”。
“好,停住。”他做了一个手势,把不准的音韵重新调整了一下,说:“再弹一组C大调半音音阶。”
柳娴按照要求弹奏了一遍。
魏思林闭合眼睛聆听,然后直起身子:“好了。”
柳飞看着年轻人,脸上洋溢出满心的欢喜和惊叹不虞的神色。
魏思林到神态安然,英姿勃勃,年轻、俊秀的面孔与高大的身躯都散发出青春纯洁的光彩,使人感到他既可爱又庄严。
柳娴欣羡地凝视着年轻人。她发觉他不是一般的人,他具有一种超凡的魅力,能够无形地把人给吸引过去;魔术般地让人寻觅?情不自禁地探究?她急不可待地捅了捅父亲,并做出弹琴姿势,意思是请年轻人弹奏一曲。
柳飞点头道:“能邀请你弹奏一曲吗?”
“这……”
在魏思林那不能平静的大脑里,思绪是乱七八糟的,他对自己遭遇的痛苦既没有明显的观念,也没有任何确切的印象。他固执地找不到它的边缘,也记不住它的止境,也许本来就没有终极。不过,对于那淳朴慈祥的柳教授真诚亲切地邀请,还有艺术家固有的本能,他无法固执、粗暴地加以拒绝。他强打起精神,兴味索然地来到钢琴旁,无力地弹了一下。
“弹什么曲子呢?”
“随便弹。”柳飞说。
“不!”柳娴慌忙叫了一声,然后羞赧地朝父亲做了一个鬼脸,摇摇头,指指谱子做了一个手式。
柳飞嘴唇翕动。柳娴急忙伸出右手,嘴里不出声地从拇指一直数到小指。他懵懂。她无可奈何。
“爸,你不是喜欢听‘献给爱蒂斯’吗?”
柳飞恍然大悟:“对,对,对,请弹一首致爱蒂斯。”
魏思林的身躯抽搐了一下,一阵猛烈的恐惧感震撼他,脸色变得苍白无力,双手不由自主地砸向琴键。一组和弦蹦跳出来,像教堂里发出的深沉沉的钟声,这钟声尤如把他从恐惧的梦中惊醒,又好似把他从魔鬼的宫殿里解救出来。他喘了一口气,猛烈地咳嗽:“咳,咳咳……”一阵咳嗽后,他轻快地弹奏了一组“琶音”,已掩饰其内心的惶恐和激烈地骚乱。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抬头,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把琴凳向后移动半尺,像平时演奏一样,双手放在钢琴上。
《献给爱蒂斯》——魏思林有两年多没弹奏了。他闭合眼睛,静默片刻,琴声忽然响起。这旋律是那么的热情奔放,宛如大海中的波涛激烈地冲击着坚硬的岩石;这旋律又是那样的温柔幽邃,宛如少女初恋时的心怀,给那寂寞、闭锁的古堡带来了新生,然而并没带给他一丝美好的回忆,带来的尽是悲痛和创伤;没带给他春天般的明媚,带来的却是冬天里的枯寒。
今天,魏思林能够单独地为一位老人和一位少女演奏钢琴,实属罕见。难道说是少女容貌的美丽、漂亮吸引了他,还是出于男人对女人的爱恋?还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使其无所措手足?也可能大家苦口婆心地劝说,使得他对老人和女人不再那么厌恶和固执。这是不是一个迷?一个令人费解的迷?
灵巧的手在钢琴上跳来闪去,旋律忽强忽弱美妙感人;神态时不时透露出诱人使人迷恋的风韵;脸庞时而紧张时而松弛,情绪时而高涨时而低落;特别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时而凶猛时而温顺,整个身躯在旋律引导下摇晃着,相似一位伟大的钢琴家在表演一种独特的音乐舞蹈。
柳娴好似在梦中,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聚着那双丰润白皙的手在钢琴上灵巧地跳跃,她完全被那优美的琴声和年轻人高超的技巧所折服。这一瞬间,她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美丽、洁白如玉的脸庞随着旋律起伏,时而张开,时而收缩;心脏跳动地时而激烈,时而缓慢;整个身躯好似被琴声控制一般。她把视线移向年轻人,从上至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后锁定他的脸孔,好像在揣测,又好像在赏心悦目。她凝望他,心里不由自主地活跃着一种与其说是敬佩不如说是爱慕的情绪。
柳飞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已陶醉在这美好的旋律中。
刚才他发现,这小伙子有点儿心神不定,以为是自己冒昧的缘故。后来,他又发现这年轻人并不是那种傲慢,喜欢讲究场合的人。
“咳咳……”一阵急促地咳嗽,旋律中断了。魏思林倾伏身躯,脸色苍白。他抬头,抚摸咽喉,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他又重新将《献给爱蒂斯》演奏了一遍。曲子进入最后阶段,他演奏地依旧那样轻快有力。
曲子弹完了。
父女俩鼓掌。
魏思林重重喘了一口气,高大的身躯显得疲惫不堪,不过,那艺术家的风度倒使人迷恋。
“来,喝口水。”柳飞把杯子递给他。
“谢谢!”
柳妻回来了。
“老师,我回去了。”
“唉——,吃过午饭再回去。”柳飞舍不得他离去。
“不,不,我还有事。”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