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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儿的个性改变了,」文耀扬也这么说:「她不再是只泼辣的小野猫比以前温驯而安定,结婚对她帮助很大。」
结婚。亦俊连想也没想过的两个字,彷彿远在天边,把任何男人与跟她结婚两个字放在一起,都格格不入,像笑话一样。
或者,她属于不必结婚的那一型。
她不知道。她对人生的看法是随遇而安,顺其自然,只有工作才是最重要。
她在市场部工作,令上司方达才极之满意,不只一次书面或口头嘉奖她,连老总也都知道她是方达才的得力助手。自她加入,市场部表现非常出色出位。
「好好做,大把前途。」老总说。
她喜欢听见这话,大把前途,事业心重的她觉得这比什么都重要。
***
是不是有一天她能做到总监的位置?甚至老总?像一本小说《悠然此心》里的方蕙心一样?闲时她爱看小说,中文的、英文的都看,她这么理智的人爱在小说中找点柔情来平衡一下自己,在别人的恋爱故事中享受温摧的一刻。
她在很小的时候,大概中一中二就开始看小说,什么书都看,也看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会很沉迷。所以她在理智之余也有爱幻想的一面,秘密地植根在心田一角,这是个秘密,秘密得连君杰也不知,甚至连她自己也不觉。只有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浪漫意识会从心底湧出,那时,她会显得特别温柔沉静。
这一刻在他们几个老友餐聚中突然来到,文耀扬发现了,君杰和蝶儿也看见,亦俊的眼光矇耄缑危鋈讼裨谠鹿庀鲁翝樟说那逑簿踩缛岵ǎ馐逗退枷脶輳芬逊商焱猓簿驳刈牛居行愿衩赖牧撑颖涞酶岷停览觥
文耀扬看得发呆。
「今夜你好美。」他喃喃的说。
「你在想什么?」君杰也忍不住问。
「啊你的神情令我有灵感,我想到一个广告题材。」蝶儿略夸张地说。
亦俊彷彿从一个梦中惊醒,有点茫然,有点恍憾又有点难为情。刚才地在想什么?已经记不清了,那是某本小说中某个片段,男主角对女主角说了句什么话,那话触动了她心中最细微的一根神经,掀起她一阵浪漫思潮--大概就是这样,她记不真切了。属于她幻想柔情的一面总是面目模糊,似真似幻,似梦似真,她喜欢这种感觉,她不想刻意去追寻真相,这种在矇耄е刑剿鞯那樾畏浅C览龆耍遣皇蔷拖窳蛋母芯酰克恢溃硎堋
「你们说什么?」她又恢复了平日的神情。
「从实招来,刚才想起什么?我从来没发现她眼中也柔情似水。」蝶儿打趣。「我是女人都心为之动。」
「胡说八道。」亦俊看耀扬一眼,他很欣赏的微笑?。
转头看君杰,他木然深思。他在想什么?
想问,没问出口。君杰想什么与地无关,他们只是兄妹,不需要探入他的內心世界。
「相信亦俊在恋爱了,」蝶儿故意盯着文耀扬,「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有那种眼神。」
文耀扬很绝,只笑而不语地望着亦俊。
「刚才我想起一本书的一些情节,全是虚幻的小说清节,你们不要误会。」
她看君杰,有点求助的意思。君杰仍然陷在他的深思状态中。
「你相不相信亦俊的话?」蝶儿问君杰。
「亦俊说什么?我没听到。」他也彷彿梦醒。
「又是一个发白日梦的人。」蝶儿笑。「你们兄妹两真是人有柑似,物以类聚。」
「我在想工作。」君杰认真地说。「下午我发现有一笔预算算错了,若用另一个方式来算,可以替公司省很多钱。」
「你愈来愈没情趣了,放工之后还想公事,我怕你以后MAKELOVE的时候想的也是数字。」蝶儿口没遮拦。
「蝶儿」君杰捡色一沉。
蝶儿伸伸舌头立刻住口。对君杰她言听计从,千依百顺,是一百分的好妻子。
「我们去文华酒店喝杯咖啡吧。」文耀扬提议。他想令气氛好些。
「我赞成。」亦俊欣然说。
「好,我们」蝶儿举起右手。
「你们去,我先回家。」君杰没有表倩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君杰﹗」蝶儿不依。
「你跟他们去。」君杰拍拍蝶儿。「我自己走。」
蝶儿嘟起小嘴,几秒钟过后,她说:「我陪你回家,不做灯胆。」
她很大体。君杰看来相当满意。
坐在文华二楼的咖啡廊,文耀扬和亦俊都觉得轻松舒适。
「君杰是个很严、很有权威的丈夫。」他说。
「有时候啦﹗」亦俊十分瞭解。「有时候他也听蝶儿的话。」
「蝶儿很会做人,人前给君杰面子。」
「他们互相尊重。」
「我看蝶儿遷就君杰多些,他很大男人。」
「婚姻之道在于互相协调,总有人该让步,你一次我一次很公平。」亦俊说。
「他们个性并不相近。」
「这也许能互补长短。」亦俊总说好话。
「也许你有道理,不过--」文耀扬没说下去,只含蕃地微笑一下。
亦俊也没追问。她不像其他女人喜欢追根究柢,她对八卦事全无兴趣。
***
第二天蝶儿打电话给她。
「君杰原来昨夜真的生气。」她说:「从昨夜到今晨都一言不发。」
「我还没见过他,等他开完会我去看看。」
「探听结果请尽快告诉我。」蝶儿紧张。从婚前到现在,君杰第一次有这表现。
君杰到中午才开完会。「一起吃午餐,好吗?」亦俊到他办公室。
他不看亦俊也不出声,只默默的摇头。彷彿一个发脾气的大孩子。
「我并没有惹你。」亦俊笑。这不是她眼中的君杰,他总像大哥哥。
「下次。我有很多工作。」他还是不抬头。
「晚上?明天?」亦俊不放松。
「下次。」他坚持。为了蝶儿之托,她不得不厚着脸皮。
「下次是什么时间?」她乖巧地小声问。
君杰猛然抬起头,亦俊看见他没睡好的发红眼睛,看见他的眼睛带有怒意。吓一大跳。君杰从来没像现在这样。
「我有很多工作,回去。」他压低了声音,极之不耐烦。
亦俊不敢再说,一溜烟地跑开。
在电话里.她对蝶儿这么讲。
「他很忙,没时间理我,你自己努力。」
「我开始觉得原来不很瞭解他。」蝶儿说。
「没这么严重,可能是工作压力,公司正在做全年大预算,他是主管。」
「亦俊,你要帮我。」
「别敏感,不会有事。晚上回来就好了。」
「他从来没有像昨夜那样不理睬我。」
「你们两都还是小孩脾气。」亦俊失笑。
她没有再追问君杰夫妇的冷战,当然是雨过天青了,君杰不是对同事又有说有笑了吗?他深爱蝶儿,生气只不过一阵就过。
果然,蝶儿轻松愉快地打电话来。
「九点半,好不好?」
「明天要上班,就七点半。」
「来不及吃晚饭。」
「不吃晚饭,买三文治进场吃。」
「也好。我在中环,我买票。」蝶儿笑。「喉,没事了,君杰表现出奇的好。」
应该是这样,小两口才新婚,哪有真正的隔夜仇呢?
「下班后你上公司找我们?」
「一言为定。下午我还得见客户。」蝶儿说:「介不介意不找文耀扬?」
「当然不。我们并不经常见面。」
「你的照片在他案头,所有人当正你是他女朋友。」
「相信我,我还一点也没进入情況。」亦俊淡然一笑。「我若爱上一个人,必定很惊天动地。」
「还在追寻你的轰轰烈烈?」
「至少在上天堂时会很安慰的告诉自己:【我曾遇到过。】不会白活。」
「愈听你说愈后悔.我是否结婚太早?」
「我只说说。也许一辈子遇不到呢?或者只是给自己一个藉口。」
「你对婚姻没信心?」
「有你们的榜样怎会没有信心?只是不会为结婚而结婚,有那种感觉和需要时,才会做这件事,我一定要RIGHTTIME,RIGHTPERSON。」
「你是有资格挑剔的。」蝶儿轻叹。不知道她叹什么。
***
君杰在门外轻敲玻璃。
「晚上看电影,蝶儿通知你了吗?」她问。
「很对不起,我指那天。」他带着覷蝸的微笑。
「怪过你吗?」她爽朗地笑。「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也不必吃三文治,一下班我们就去鏞记,我请。」
「我订位子。」亦俊喜悦。她极珍惜他们之间这种和諧、温暖、雋永的兄妹情,她没有哥哥,她真当他是亲人。
「秘书已经订好。」他望着她。「不怕冷落男朋友?」
「文耀扬算不上男朋友,我挑剔又苛刻也顽固,不要逼我吃死猫。」
「想想他也不错了?」他若有所思。「若适合,不妨发展发展。」
「发展发展?」亦俊笑得前俯后仰。「生意可以发展,事业可以发展,甚至友谊都可以发展,爱情能吗?你说。」
君杰的脸一下子红起来,好像被人抓住小辫子的犯错小女孩。
「也许不是一见钟情,但必须有那种强烈感觉,由心底发出,绝对无法发展,」亦俊再说:「别再说这种笑死人的话。」
他只是笑,很开心的。
在鏞记,气氛极好,君杰的话特别多,一反平日的沉默。饭后还有点时间,他提议去喝咖啡。
「不行,半小时不够。」蝶儿说。
「到快餐店喝。」他说。
「没有气氛,最不喜欢那种地方。」蝶儿摇头。
「有我们在,气氛就在,不许挑剔。」君杰不由分说的拥着蝶儿走。
总是这样的,君杰若坚持一件事,到后来必然做得到,蝶儿定很依顺,很遷就他。
或者,文耀扬说得对。
「昨夜节目丰富。」耀扬一早打电话来。「怎么没有我的份儿?」
「我只是客,不能反客为主。」
「今夜呢?郭守业家有个派对。」
「我不能晚晚玩,明天一早开会。」她拒绝得极自然。
「还是对守业有成见?」他问。
「绝对不是。只是星期六,星期六我们见面。」她说。
***
星期六,亦俊为一些要急办的公事加班。她以为只有自己一人在公司,没有人肯星期六回来,香港人愈来愈现实,也愈来愈享乐主义,周末是用来玩乐的。
连续工作了三小时,猛然抬头,窗外已是暮色四合。她想,喝杯咖啡,做完案头的一点点手尾,就可以回去了。
她去士多房为自己沖咖啡,突然看见君杰的办公室仍然有光亮。君杰也在?看见正埋头疾书、手边大叠文件的他,那种不期而遇的巨大喜悦湧上来。「君杰﹗」她叫。
他抬起头,有几秒钟时间还真没把她认出来。然后,笑容从嘴角扩大,他用力扔开笔。
「怎么你也在?」他下意识地站起来。
「一直在,下班后没离开过。」
「怎么不通知我,」他极高兴。「还以为今天我是孤军作战。」
「真好。蝶儿会来接你吗?」
「蝶儿回了娘家,她陪什么三姨妈或四姑妈什么的过生日。」他说
「你呢?」
「半小时后可以做完工作,原本想打道回府,」她笑,「现在可陪你吃晚餐。」
「陪我?或是敲我?」他大方地说:「去鏞记。」
她去沖两杯咖啡,匆匆结东工作,两人步行去鏞记。
也许是工作之后,他们都觉得特别轻松。
「我以为今夜要捱公仔面的。」他说。
「你若想吃什么,可以打电话找我,对食物的义气我是有的。」她开玩笑。
「文耀扬没约你?」
她呆了一下。文耀扬?定是,今天是星期几?六?是,文耀扬约了她,他们一早讲好的,怎么在见了君杰之后全然忘了,就这么跟他来了鏞记?文耀扬还在家里等地电话,他--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不必张扬。
「没有。」她吸一口气。
没有埋由令君杰不安,而且这个时候再把文耀扬找来也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