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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他急急忙忙赶到阿巴里寨子。
果然,真有其事。
高松柏来到村长土登尼玛家。跟村长讲道理,讲科学,说山上根本没有神灵,要求村长放走无辜的尼朵娜沫姑娘。
村长为外乡人诅咒山神而震惊,他恼怒地取下猎刀,要赶走这个狂妄之徒。
藏民拉住了愤怒的村长,但所有人听到高松柏诅咒他们的风俗和神灵后,他们开始讨厌高松柏了。在藏民的心目中,高松柏不再是来峡谷支援教育的高贵客人,而是一个藏族文化的侵略者,叛逆者,藏民的敌人,来大山制造麻烦的肇事者。
“无知透顶!愚昧之极!”高松柏在蛮不讲理的藏民面前气得说不出话来,认为峡谷长期与世隔绝的藏民,无情、固执、野蛮,无法跟他们争论下去。他要赶去看望恩人尼朵娜沫,然后,把她从山洞里带出来。
在学生那娅的引路下,他找到了尼朵娜沫赎罪的地方。高松柏惊吓住了,他脚下是峡谷的悬崖峭壁,石洞就露在峭壁中央,是他的体力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 但他意外地发现驼背郎措就坐峭壁上的洞口。
原来,娜沫被捆了双脚,投放到悬崖上的洞穴里。每天由村民吊下糌粑和泉水为她充饥。传说,山神居住在雪山顶上,而雪山底部雅砻江两岸峭壁上的洞穴,那就是山神的子女居住的地方。那里地势险要,不被凡人打扰,神的儿女们就在洞里念经修行。把罪人放在洞穴里,是为了让罪人聆听山神的子女从父亲那里传递过来的教诲和启示,从而洗清身上的罪孽。但夏天有成群结对的蚊虫和毒蛇出没。
这可苦了驼背郎措,他拖着残废的身体,用绳索将自己吊在悬崖边,不停地大声吆喝和舞动双手,冒着从悬崖掉入滔滔江水的危险,驱赶向洞穴靠近的飞虫、鼠蟹、毒蛇,保护娜沫不受伤害。为了心中的女神娜沫,驼背毫无怨言,他把保护女人的行动看成自己最神圣的壮举,这时他自卑的心灵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那只唯一能睁开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得意极了……
高松柏悬着的心放下了,对从不起眼的丑八怪充满了感激和敬意。进入峡谷以来,他讨厌驼背那身从不换洗的脏衣服,以及从不洗澡而散发出一股股臭气的躯体。
他朝洞穴大声呼喊娜沫姑娘的名字,可听不见洞穴里传出的回音。他悻悻离开峡谷边上的悬崖。“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用知识解放这些愚昧的藏民!”高松柏下定决心,也为自己一时的意气用事而惭愧。他拜托峭壁上驼背照顾好娜沫姑娘,可驼背侧开头根本不理睬他。
夜里,他心潮涌动,从床上爬起来,挥毫作诗《大山的精灵》表达心中的苦闷和远大的抱负:
峡谷,雅砻江水奔腾咆哮。
锋利的尖刀插进高原坦荡的胸膛,
血飞肉溅,
碎沫直冲云霄上九天,
它染红了天边的晚霞,
却留下五彩的巾幡随风飘扬。
峡谷,雅砻江水风卷浪高,
漆黑的岩石却不惜以身挡道,
生命破碎,
躯体和你的笑颜一道毁灭
生命散尽却灵魂常存
高原,你宽阔的心胸坦荡
如固执的太阳在冒出地平线
升升落落
永不停息
你是否也要
将你愚昧的水花带到天堂
将你陈腐的乌云的阴影带到东海
不知悔恨?
大山,神鹰翱翔蓝天和白云
你的子民——大山的精灵
勇敢、坚毅和顽强的生命
可血液里流倘的
还有那灰暗的落后的盲文
自负、自卑,却又顽固如猎人
我始终崇拜的神鹰
峡谷恋情
第9章、狼的爱情
青藏高原的深秋。
白天的太阳仍然火辣辣的。千里峡谷,秋高气爽,蓝天万里。进藏几个月后,高松柏白皙的皮肤已经被高原的烈日晒黑了,脸颊两边是被强烈的紫外线灼伤的红潮,皮肤开始粗糙、干裂、褪皮。
“十、一”黄金周,学校放假一周。
高松柏暂时清闲下来。他同往常一样到木措村的阿巴里寨子教藏民识字。临时教学点仍然设在松杰热地碉楼外老槐树下的空地上。可今天来到松杰热地的家,却意外发现碉楼的会客室集结了很多藏民,还有乡政府的汉族官员呢。大家好象在商量什么,表情惶惶不安。整个寨子的牧民也不上山放牧了。
牧羊女尼朵娜沫也呆在家里。
整个上午,高松柏都看见背着猎枪的藏民在松杰老人的碉楼里进进出出,惴惴不安的脸色让高松柏预感到村寨正有不祥之灾。“怎么了?”高松柏打量他们,想看出一点端倪来。
可没有人肯告诉高松柏。
午饭后,全村的壮男被集中到村长土登尼玛碉楼旁边的村委会开会。松杰热地家,只剩下几个女人在屋子里做针线活。高松柏独自坐在会客室喝茶。尼朵娜沫提着一大堆食物上楼,说是阿古松杰热地特意给客人高松柏老师准备的,要他带回学校去吃,今天夜里他们要上山,几天之内不再回寨子了。
“他有急事吗?”高松柏诧异地问。
尼朵娜沫点点头,却没有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欢迎我在你家,故意躲我,下了逐客令?”高松柏有些失望,一定是自己什么地方得罪老人了。
“没有啊,你是我们村的贵客,我们都很喜欢你。我们家的大门是对你敞开的,随时欢迎你来做客——”尼朵娜沫歉意地笑笑,她知道高松柏误会了。在峡谷,带来知识和光明的高松柏老师就是他们的恩人,怎么会嫌弃呢。
“那你们为什么要叫我离开你们的寨子呢?要是你们不喜欢我,我就知趣地离开吧。老人留下的食物我也不要了,我承受不起你们的“恩赐”……”高松柏不快地望望天色,站起身来要告辞。
“老师,你等等……它不是这样的。我家的阿古真的要上山,没有时间陪客。”尼朵娜沫怕得罪高松柏老师,忙认真的解释。在高松柏的一再追问下,她只好忧心肿肿地说村里出现了雪狼。
“狼?什么狼?”高松柏惊奇,又兴奋。
原来,从前木措村边的森林要比现在茂密,树木大得要两个人用手合围才抱得住。莽莽森林,偶尔有野狼出没。40多年前,村子里出现了狼,咬死了不少的羊,还叼走了村口拉呢各珠家的小孩子。五八年“大跃进”也波及到偏远的青藏高原,从远方涌进来的汉人几乎一夜之间砍光了大峡谷众多的原始森林。从此很少有野猪、野狼、豹子和老虎的踪迹。后来,为了保护长江上游的水土流失,雅砻江流域大力植树造林。当年的幼苗如今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峡谷又闻狼嚎,村民的牛羊在夜间一只接一只失踪。更可恨的是前天傍晚,格朗抹达家的小孩被狼叼走了……
村民又惊又恐。
村长土登尼玛带领村民到乡政府诉苦。自治乡政府和党政一班年轻人都没有见过藏狼,面对险境,束手无策,但事不迟宜,党委书记发出指示,派出得力助手下乡向老藏民讨教如何为民除害,安抚百姓。
很快,乡政府就在松杰热地家成立了打狼敢死队。
队长是副乡长赵大伟,副队长是当年的打猎队长松杰热地老人,另外一个副队长是村长土登尼玛,他负责后勤保障和临时召集。指挥部就设立在松杰热地家的三楼。
“可你那天在草地上不是说有老虎,有狼吗?说我独自出去偷看神鹰会被凶恶的虎狼吃掉?”高松柏疑惑。
“那天我骗你的,那时还没有看见狼,我怕你一个人到悬崖上摔死,就……对不起了——”姑娘低下头,为自己的谎话羞愧,峡谷人是不骗人的。
“可是,现在真的看见了狼?还咬死人了?”
“真的有狼,那种高原雪狼很凶狠的,你回学校经过森林时要小心些呀——”
“有狼,不是很好吗?”高松柏兴奋极了。他的印象中,狼是一种凶猛的在夜间眼睛会发出绿光的动物,而高原藏黑熊又更加凶猛和刁悍。能亲眼看看猎人捕狼,那种场面该是多么的惊心动魄。传说中的刺激的场面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请求尼朵娜沫带他去。
尼朵娜沫为了高松柏的安全,坚决反对,说,“我们小时候还可以跟着大人一起上山,成年后姑娘家就很少同男人一道去打猎的。”
“你给松杰大叔说,让我跟着他吧。我保证我的安全由我自己负责。”
“那也不行,老人也会不肯答应的。峡谷里的任何危险,那是留给我们藏民自己,而不是我们的山外客人。”
“我们同去那么多猎人,难道对付不了几只小小的臧黑熊?娜沫姑娘,别吓唬我了,好不好?”
“你以为藏狼会像你们城市人一样文质彬彬的,它们在吃掉你的时候,还会学你们读书人先讲道理吗?狼阿哥会对你说的,‘哦,我的老师,你是从城市来的文化人,我们狼类也是讲文明的,是你先把我烤熟了吃呢?还是我先吃掉你再让你的同胞烤我的肉呢?’”娜沫姑娘笑了,觉得满腹学识的高松柏老师其实很傻。
“那我就会对它们说,大灰狼,不,雪狼先生,还是让我先用猎枪把你吃掉吧,因为我还年轻,我好怕死哦,我是汉人中的懦夫啊。哈、哈——”高松柏风趣地笑了,但坚持要跟猎人去看打猎。
“打狼不是打野鸡,它真的很危险的,要是你在峡谷里出事了,你的家人今后寻到山里,我们怎么向你的父母交代?”
“如果我献身了,那也是烈士啊,光荣哦,我的父亲高兴还来不及呢?”高松柏满脸乐观,视冒险如同儿戏。
“我不给你说了,一副嬉皮笑脸的不正经。”娜沫姑娘憋憋嘴唇,要走开。
“我求求你了,我的娜沫小姐。”
“老人会坚决反对的,你跟着猎人上山打猎还不是自己往狼口里送。要说,你找我的阿古松杰老人去。”见高松柏执意要去,尼朵娜沫回避他。
黄昏,松杰热地抗着锈迹斑斑的猎枪回来了。
老松杰热地已经70多岁了,魁伟的身材已经明显后驼,但目光炯炯有神,勇敢机智,不减当年,50年前,他就徒手掐死了一匹攻击绵羊的公狼。在这危急之际老人又义不容辞取出了那枝政府奖励给他已经尘封了几十年的猎枪。
高松柏试着去说服老人,要上山目睹打猎的壮举。
“我会小心的,不会有事的。万一出了事,我是成年人,自己承担责任。”高松柏磨破嘴皮,决不放弃。
老人只好答应了。但他与高松柏约法三章,要他只能躲在打猎队背后偷偷观看,不准参加捕猎;不准擅自离开人群;不准高声喊叫。最后他还不放心,叫来打猎队的才旺尼加,要他保护好老师的安全。
“贵客出了半点差错,我决不饶你!”豪爽的老猎人要警告才旺尼加。
平静的夜色里。
打猎队在松杰热地家的指挥部商量好了捕猎方案。足智多谋的松杰热地没有带领打猎队立刻上山打狼,而是在村里进行周密部署——让每户人家将自己家里的小孩和牲口集中在一起,男子用猎枪和木棍严防死守。
打猎队从早到晚在寨子里四处巡逻,饿狼无法下手。
今天是打猎队的第三天。
恶狼大概已经饿得筋疲力尽。
下午,打猎队全副武装进山了。
高松柏跟在打猎队后面。
尼朵娜沫紧跟在高松柏的身边,见高松柏加入了打猎队。尼朵娜沫很担心高松柏的安危,她也请求加入了打猎队,为防万一,她从阿古尘封多年的猎枪中选择了一枝带在身边。藏民家的女孩小时候常常跟随家里的男子进山打猎,多少也会摸枪玩刀。
打猎队在老鹰岩下的涧底停下来。
老队长松杰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