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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沉默,面无表情地望著他。
“好了,现在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我立即让人帮你把房里的东西搬进我阁楼。”燕惊云朝她道,心情忽然间像是好了很多。“本少爷今天还有事先走了,你继续做余下的吧。”吹了声口哨,他踩著愉快的步子消失在她面前。
袁素衣瞪著他高瘦的背影许久,最后才默默转身回自己房里。刚想继续研读手中的医书时,却已经没了那个心情。
唉,这个少爷的举动真是让人莫名其妙啊。她放下书籍,神情微露无奈。
他大少爷的脾气,她真是到现在仍未摸得清啊,怎么一会儿对她是厌恶至极,一会又像苍蝇般黏人。
她心里,实在是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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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在做什么?”
无所事事的嗓音从门口传了进来,袁素衣头也没抬地应道:“我在磨药。”
颀长的身形在她面前蹲下,“磨药?是哪种药材?”燕惊云伸手拿过一些她放置在地上的新鲜药材,“不用晒干吗?”
“这叫苓玉枝,新鲜时药性纯浓,研碎后和别种药融合在一起才能保持其药性的高纯度。”她手上的动作没停下来过。
“原来如此,那让我试著磨一下。”他伸手要夺过她手上的研磨棒。
“不用了,你要是无聊的话就坐一旁看著。”袁素衣拉开他的手,不让他乱碰。
“喂,女人,你三番两次地拒绝我,真是让我十分不爽欸!”燕惊云沉了脸道,旋即不顾她的反对,从她手中夺过研磨棒。“反正我没玩过这玩意,今天难得好兴致──”
“好,你碾吧,帮我把这些药材都研磨成粉末后就可以了。”不想再跟他起争执,她点头退开把位置留给了他,指著身后竹篮里装得满满的药材对他道。
他回头,差点吐血,“你要我全部磨完?”
“是啊,如果你不愿意就让开吧。”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好,今天我帮你磨完这些药,你就欠我一个人情了。”他扔下话,就狠力磨了起来。
袁素心坐到另一边的凳子上开始将挑选好的药材慢慢分类。
今天是她被迫搬进轩云阁楼里的第四天。
她一向随遇而安,所以也不觉得有何不适应的地方,唯一让她觉得比较无奈的是,燕惊云这只超级大蜜蜂每天都在自己身旁嗡嗡地乱转,就像今天这样,不是要插手她正在做的事,就是很无聊地在给她找事儿做。
习惯吧,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习惯就好了──
“喂,女人──”他的声音又不耐地传来。
她刚想应声,但忽然停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少爷,我有名字的。”很少听过他唤她名字,老这样叫,她差点就习惯了。
“你的名字让我想吐,素衣素衣,叫起来就像孝衣呢。”他啐了一口。
“你──”很少动气的她,刚才几乎要忍不住朝他发火了,“少爷,你的语气可不可以稍微放尊重一点?”
“你生气了?”他懒懒睨了她一下,“对了,我问你,要研磨这些药材怎么不让多派几个人来帮忙?”他每天都看到她在收拾晾晒这些东西。
“这是我份内的事,麻烦到别人干么?”
“你自己做那么多不嫌累?我明天让香菊过来帮你好了。”他擅自下了决定。
“香菊要伺候你的生活起居,你别随便麻烦她了,况且我除了做这些事也没什么事可做。”她拒绝道。
“喂,女人,你真的很不识抬举。”体谅她的决定却让她这样拒绝,燕惊云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
袁素衣无言了。想叫他别女人、女人的叫她,但一想到他方才说的“孝衣”,话便打住了。
忽然香菊的身影跨入屋里,“少爷、素衣姊。”她福了福身。
“香菊,有事吗?”她跟她打招呼道。
“老夫人让我来请你们到前厅去一趟,二表少爷从扬州回来了。”她微笑禀告。
“原来是永恩哥回来了。”燕惊云脸上一喜,“我立即出去。”
香菊上前替他整了整衣裳。“表少爷在前厅候著呢,听说还为少爷您带回稀罕的名药。”
燕惊云心情有些兴奋,他的表现让一旁的袁素衣微愣。他跟那个表少爷感情一定很好吧,不然怎会一听到他回来的消息就那么高兴。
“喂,你愣著干么,还不一起走?”回过头睨了她一眼,他喝道。
“哦。”
两人来到燕府前厅,一进到里面就被燕老夫人给唤过去了,“惊云啊,素衣丫头一起过来。”她朝两个人笑呵呵地开口。
“奶奶。”燕惊云喊了声,而后转身向左前方紫藤椅上的人走去,“永恩哥,你回来了。”声音里满是笑意。
见他过来,原本坐著的男子立即站起挺拔的身子,“惊云,我回来了。”微笑著看他。
袁素衣回头朝说话的方向望去,发现是个比燕惊云虚长几岁的男子,两人长得有些相似,不过,那个表少爷比燕惊云更多了份沉著和稳重。
“今天晚上在燕园替你办接风洗尘宴,你赶紧把一路上的见闻都说给我听吧。”燕惊云对著他道。
陆永恩含笑道。“那是一定的,但现在还不行,我得先跟外祖母禀报这半年来江苏、浙江、京师、扬州等地所有商铺的营业情况。”
“那就今晚吧。”他也不勉强。
她对他的话有些好奇,待他走回自己身边,才轻声问道。“你对外头的景致风俗很有兴趣吗?”
“你问这干什么?”他皱眉望她,对她语气里的试探有丝不悦。
“我明白了。”她忽然顿悟道。“你因为身体不好,根本没出去接触过外面的世界,所以才让你的亲友将他们所知道的见闻说给你知道。”
“你别胡说!”燕惊云俊脸微红,差点伸手捂住她的嘴。他心里有种心事被拆穿而产生的恼意涌了出来。
“放心吧,等我治好你的病,你就可以出去走动了,也不必害怕毒症发作时自己会客死异乡。”她是好意,但太直接的说法却让燕惊云觉得面子挂不住。
他用那双漂亮的凤眸狠瞪著她,却什么话也没说。叫人道破心事的困窘久久无法消退。
“惊云,这位姑娘是?”陆永恩见他和一名女子在低声细谈著什么,不禁好奇走近。他从来没见过表弟跟哪位姑娘如此亲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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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见过表少爷。”一见到他走过来,袁素衣立即福了福身,请安。
刚听完一席冗长且繁复商业报告的燕老夫人也缓缓朝他们走来,“我要过去找帐房孙先生商量些帐户上的事,你们表兄弟很许久不见了,就在这多聊聊吧。”
“老夫人慢走。”她微笑道。
“外祖母︵奶奶︶慢走。”燕惊云和陆永恩忙道。
目送燕老夫人离开后,陆永恩才回过头望向袁素衣,“你叫什么名字?是惊云身边的新婢女吗?那香菊呢?”
“回表少爷,奴婢名唤素衣,目前和香菊一起服侍著少爷。”她慢慢答道,神情很平静。
“素衣?好名字。只不过如果有香菊伺候生活起居,惊云为什么还会要你作婢,这我倒有些好奇呢!”陆永恩语气含笑的说著。
当初除了一个随身服侍的婢女,惊云坚决不让府里的任何奴仆再跟随在自己身边,连外祖母也奈何不了他,但现在──
到底是他自己改变主意,还是眼前这名女子有什么过人之处让他甘愿留她在身边?
“永恩哥,不过是个丫头,理她做什么?”燕惊云语气很不好地出口。
“惊云,你的口气好奇怪。”陆永恩诧异地望向他,“你好像不高兴为兄我过问你的事?”
“不是的。”他有些不耐,却又不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过于不敬,“我是说提这丫鬟干么,不过是个下人,有什么好说的。”
袁素衣微瞥了他一眼。这大少爷又在耍脾气了,她哪儿惹著他,说这些话真让人不舒服。
“为兄只是奇怪你为何收她在身边而已,你不愿说就罢了,别动怒。”熟知他性子的陆永恩也不再追问。
燕惊云瞥了他一眼,而后才不甘愿道。“她是祖母安插在我身边的大夫。”
“大夫?!”陆永恩微讶,转头望向一旁沉默著的袁素衣,“姑娘,原来你会医术──”
“表少爷,素衣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况且要根治少爷身上的毒症不是一时半刻办得到。”她语调微淡地说。
陆永恩面露喜色,“你的意思是惊云的病有治愈的希望?!”他自小看表弟身受此毒折磨,只要出远门,一定四处插括名贵的药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药到病除,他们所有表兄弟都是这么希望的。
今日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怎么叫他不开心与惊喜。
“表少爷请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全力替少爷将身上残留的毒症除。”
“让表兄放心什么,身上有病的可是我。”旁边传来燕惊云不耐且冷淡的一句话。
陆永恩笑笑,“惊云,我不过是在关心你,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少爷的脾气从来都是这样,素衣可是深有体会啊。”瞥了他一眼,她揶揄道。
陆永恩忍不住笑出声来,“惊云,看来你的坏脾气让佳人有点吃不消了。”
听到她微含讽刺的话,燕惊云差点没暴跳起来,他手指向她,“你竟然在永恩表兄面前说我的不是──”
真是有够无聊!她连看也不看他,迳自对陆永恩说:“表少爷,您和少爷许久未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素衣还有事就不在这奉陪了,告辞。”扔下话,便转身朝门口走了出去。
燕惊云忍不住怒意横生,“这女人太可恶了,竟然不把我放在眼里──”破口大骂道,俊脸上满是不悦的神情。
“惊云,你今天的脾气很大哪,素衣姑娘哪里惹到你了吗?”
“永恩哥,难道连你也袒护那丫头?!”斜睨了他一眼,燕惊云口气明显带著不满。
“我有吗?只是觉得素衣姑娘真的很无辜啊。”陆永恩朝他一摊手。“不过惊云,我似乎明白了你为什么会让她跟在身边了。”
“永恩哥!”燕惊云俊脸微怒,朝他警告地望去。
陆永恩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浓,不怕死继续道,“惊云,我看你对素衣姑娘如此在意,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你──你在说什么!”伸出手指颤抖地指向表兄,他结结巴巴地吼道。
他的表现真有那么明显吗?连刚回来的永恩哥也看得出来,那──那女人会不会早已看出来了──
想到这里,俊脸倏地涨得通红。那混帐女人如果早知道他对她有意,会不会在心里偷偷取笑他,而脸上却挂著一副无谓的表情?她是故意对他冷淡的吗?
涨得通红的脸色里,有气愤、有不堪,还有更多心事被拆穿的尴尬、不满及狼狈。
“惊云,你知道我们家一向不讲求什么门当户对。如果你真的喜欢素衣姑娘,那就让外祖母差人去她家提亲,反正今年你也二十有二了,正是该娶亲的年纪。”陆永恩看得出表弟心里的狼狈不堪,嘴上也没有点破,只是慢慢地温声道。
“永恩哥,你别乱说──”燕惊云窘色未退,口上忍不住啐道。“那女人我才不稀罕,你别在我面前提她了。”
“是吗?但我觉得──”陆永恩有些故意地顿了顿。“唉!算了,如果你坚持说没有就没有吧!反正──”
“反正什么?”被他的未尽之语勾起好奇心,燕惊云好奇问道。
“反正人家素衣始娘对你好像半点意思也没有,你如果真的喜欢上人家,搞不好还会落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下场。”
岂料听到他这一番话,燕惊云勃然大怒起来,“搞什么!那女人──”他怒吼一声,忽又煞住话,铁青著脸抿紧唇没再说话。
“惊云,这么快就气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