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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是奴隶,但不是娼妇。」诺玛挤出一句话,勉强打破斗室之内凝结的气氛。伊恩的双眸散发出危险火簇。
诺玛明白她即将为此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可能是她的生命,不是被杀就是自杀,与其受到凌辱,她宁愿一死以求得永远的解脱。
门外的莫离倒抽了口气,屏住呼吸,犹豫著该不该冲进房内。伊恩狠力抓住诺玛的双腕,将它们牢牢钉在墙上,狂乱的双唇再度攫获她的,恣意豪夺,企图藉此平熄满腔熊熊怒火。半晌,他似乎尝到一股咸味,退开身来,只见诺玛因强忍屈辱的泪水竟将自己的唇给咬破,激动的情绪使她呼吸急促,胸部跟著上下起伏,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和那些人口贩子一样卑鄙。
奇怪?他是她的主人,不必有罪恶感。伊恩懊恼,他真的有罪恶感!
伊恩以他纯白罩衫衣袖温柔缓慢的轻拭她的唇角,室内顿时陷入异常的沈默,只闻两人粗浅不一的呼吸声。
他的情妇虽众多,但从不强迫任何人,也没有人需要他的「强迫」,而她怎会让他产生这么强烈的怜惜感?想要保护她的念头挥之不去。
「你是我的人,记住这一点!」
伊恩转身开门,莫离赶紧闪进一旁的阴暗角落;伊恩则在门外犹豫了一会儿,没有马上离去。
莫离突然发现自己的脚正露在光线之中,心虚之余,大气不敢吭一声慢慢抽同脚。待伊恩离去后,莫离偷偷从阴暗中出来。
吓死人了!开门也不先通知一声,起码讲个像样的结束词嘛!还好她反应机灵,否则紧贴在门上的脸要往哪儿摆呀!不晓得他有没有发现她在偷听?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诺玛现在一定正在哭泣……莫离推开房门即惊见一把亮晃晃的刀子掠过眼前。
「喂喂喂……有话好说嘛!」莫离失声叫道。
「莫离!」诺玛同样不可置信地叫道,嘴角还残留著血渍。
方莫离取过诺玛手中的刀子,并给她一记温暖的拥抱。被关的那段日子,她们两人一直是相依谈心的知己,她了解诺玛脱俗不凡的气质包裹的其实是一颗早已伤痕累累的心。
原本幸福的家园,在大食帝国不断扩充的侵占之下,硬是焚毁在战争之中,父母双亡,兄弟姊妹只有她一人幸存,长久以来,她以吟唱诗人的身份游走各地,为集聚豪权贵仕的席宴表演……但终究逃不掉命运摆布,最后沦落到人口贩子手中,歌女的身份让她价码拉抬的比一般奴隶高,因为在巴格达,许多富人、贵族,包括国王,都喜欢购买歌女为自己带来休闲娱乐,甚至纳为小妾。
莫离将刀丢得老远,拉诺玛一同在床边坐下。
「你为什么也会在这里?」诺玛担忧地问。「你不是逃走了吗?」
于是莫离将事情经过详细叙述给她听,包括伊恩买下诺玛那一段,不过莫离稍稍在当中加了一些伊恩的好话,因为她觉得伊恩其实也满不错的,诺玛被他买下已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若她能够跟他有好结果的话,未尝不是件好事。
「原来那人就是库达。」莫离曾经不下数次跟她提到这个人。
「我真的相信伊恩和库达一样,都是好人。」莫离再次拍胸脯保证,她自信一向看人很准……当然赛卡那一次是例外,她同时也相信伊恩一定非常在意诺玛,更或者,也许是爱上了诺玛。
「是不是好人对我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个阿拉伯人。」
「伊恩不算是阿拉伯人……他……是波斯人。」诺玛解释。
「我更恨波斯人,当年就是来自波斯的军队将我的家园夷为平地。」
完了!情况越来越糟。「这样吧!」她心生一计。「今晚你先跟我离开这里,我的房间又大又舒适,绝对够我们两人睡。明天,我去拜托库达向伊恩买下你,然后再还你自由之身,库达一定会帮忙的,他是个好人,尤其喜欢帮助陌生人。」莫离对这个提议得意洋洋,反正那五万迪尔汗是库达出的,应该没问题,至于这钱嘛……她再想办法凑齐还他,至于怎么凑嘛……暂时还没想到。
「这……」诺玛不知该说什么,为何莫离总有异于常人的行动与想法,而且从不气馁不认命,随时随地保持乐观心境,同时也给周遭的人带来希望。
「不可能!」
突然迸出的低沈男音截断她们的谈话,库达正斜倚靠在门边,双臂交叉胸前,摆明正在隐忍怒气。
「伊恩告诉我你在这里!」
事实上,当他回到寝宫发现她根本没有回房时,简直快急疯了,只差没把整座宫苑翻过来找人。
「我迷路了。」她当然不会告诉他是为了找人才迷路的……伊恩终究发现了她,他有天眼通吗?猛地,她想到库达的话,忍不住嘴巴嘟得鼓鼓的说:「你刚说不可能是什么意思?是因为那五万迪尔汗?还是你不能放她自由之身?」
「伊恩不可能将她转卖给我。」他斩钉截铁。
「为什么?」
「一旦他真心看上的女人,他是绝不会放手的。」而这次他是真正看上一个女人,就跟他一样库达在心中想道,眼光深沈灼热紧盯著莫离。
莫离挫败得直想放声尖叫,这样不行那样也不成,诺玛是她的好朋友,她非想出法子来不可!
「时间已晚,有任何事明天再说。」库达决定道。
「我可不可以……」莫离话未说完,已见库达眼中闪著否决的神色,他真的有阶级歧视。
在库达往前欲牵起她的手时,莫离以更快的速度一把抱住诺玛,像黏皮糖似的拉也拉不开。
「我今晚要和诺玛一同睡在这儿。」她有点耍赖。
「不行!」
「除非你答应让诺玛去我房里睡,否则我就要睡在这里。」要胁别人不是她方莫离的作风,但说实在的,有时她真不知该如何去应付库达的死硬脾气和一些奇奇怪怪的规定和原则。
最后,库达还是妥协让步了。
莫离如愿以偿的和诺玛同睡一室。
而且是在她舒适温暖的房间。※ ※ ※
「该死的」
「嘿!谁教你讲这么粗野的话?」莫离打开用纯金打造的鸟笼,「嘎嘎」立刻飞上她肩头,鼓动久未运动的翅膀。
「我招谁惹谁了我我」「嘎嘎」又开始卖弄它高超的语言天份。
「是库达对不对?他一定在背后偷偷骂我。」莫离披散著头发,仍著睡衣,一早就被「嘎嘎」聒噪的自言自语吵醒。
「偷偷骂我聪明库达库达」
才几天不见,库达就教坏了她的宝贝鸟。
「它真有趣!」诺玛已梳理好头发、仍穿原来的一袭白袍,悠悠然地走向了莫离。
「当然!而且它真的很聪明,库达说他就是靠它提供线索才找到我的。」她与有荣焉。
「聪明你这该死的杀鸟魔」「嘎嘎」又在练习单字。
「『嘎嘎』」!你不可以讲这么难听的话。」
真是的,库达到底都讲了些什么,乱教一遍……嗄?等一等!这句话有点熟悉,好像是她自己说的,她怎么会讲这么难听的话?可恶!全都要怪库达。
「我帮你梳头好不好?」诺玛提议道,莫离待她情同手足,但主仆之间的分际总是要拿捏分寸,不能 越本分,虽然有时她会有奇怪的行径出现,但不可否认的她拥有善体人意的好心肠。像昨晚,莫离就坚持将床位让出来,自己去睡地板。这种怪异行为令她相当不解,睡地板的应该是她才对。
莫离打量诺玛清丽精致的发瓣,好漂亮!「我也要类似这种发型可不可以?」
「没问题。」诺玛展颜笑道,难得见她笑容,果真倾国倾城。
在两人谈笑间,三名女侍推门而入。
「主人要我们为您梳洗更衣。」带头的那位公式化的说,并指使其中一位仆人接手诺玛的工作。
「没关系,我们已经快弄好了。」莫离笑笑说。
「这是我们分内的工作,请您别为难我们,如果主人知道我们没有做好该做的事,怪罪下来我们可承担不起。」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晚娘脸孔,口气冷淡至极。
太言重了吧!不过是梳个头而已。
诺玛识趣的退站屋角,让她们接手。带头的「晚娘女侍」吩咐另一位佣人准备今天要穿的衣服,自己则动手整理床铺。
替她整理头发的那位显然年纪最小,她无奈的对莫离笑笑,并轻轻称赞:「你的头发好漂亮,又黑又亮。」
「真的?谢谢!」这位十二、二岁的小女孩肯定比其他两位好相处多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
「动手工作少动口。」晚娘女侍厉声道,女孩哦了一声,畏怯的继续替她整理头发。
莫离一肚子火,讲个话都不行,这算什么规定。
「少开口少开口」「嘎嘎」在房间内飞来飞去。
「哎约谁把这只鸟放出来的?」晚娘女侍大惊小怪的拐著弯说她,莫离确定这位女侍看她不顺眼,至于为什么?不知道!
「杀人呀绝子绝孙」
「嘎嘎」飞上莫离肩头避难,晚娘女侍则气胀著脸,企图抓下这只饶舌的恶魔,扭断它的脖子。
「喂!打狗也要看主人吧?」女侍面面相觑。狗?明明是鸟,怎么变成狗了呢?她们只当她用错了单字。
「巴纳兰最讨厌动物了,如果它不小心飞出去被看见,我们就完蛋了。」替她梳头的女孩脱口而出,另一位女孩同时赞同的点头。
「阿莱!」晚娘女侍警告地要那女孩闭嘴。
莫离闷著气让她们替她换装,心里不是滋味,她已被视为不速之客了。
「库达呢?」
「主人一早就和伊恩大人出去了。」晚娘女侍冷声道,先遣退两位女孩,自己也准备离去。「待会儿我们会送餐过来,至于……」她看向诺玛。「请你到厨房用餐。」
「我坚持她留下来用餐。」莫离向前跨一步,差一点又被地上软绒绒的地毯绊倒。
「不行!巴纳兰小姐交代,下人就该要有下人的样子,别 越了身份。」晚娘女侍毫不客气,接著退出房外。
巴纳兰!又是巴纳兰!库达没表示什么,这位女管家意见倒是挺多的,女侍们几乎全都听令于她,她说东没人敢往西,到底是谁 越了身份,哪来那么多规定,难道她们从来不知道变通一下吗?老是死板板的。
她们终究还是只送来一人份的餐点,莫离简直快气炸了,坚持诺玛一定要和她一起分享早餐,待库达回来,她肯定要好好跟他沟通建议。
「你会不会看阿拉伯文?」吃饱之后,精神也来了,莫离兴致勃勃地问。「我只会听和说,但阿拉伯文不太认得!」
如果她没记错,一般的吟游诗人,通常都相当博学多闻,多才多艺,而且希腊已为大食占领,一般人说看阿拉伯文应该不是问题。
「你要做什么?」诺玛问,一看莫离的表情就知道她又有奇怪的计划了。
「你瞧!我昨天在那里看到的。」莫离拿出一本书册,指了指房间一角的柜子。「我想知道它的内容。」
「古兰经?」诺玛接过古兰经(又称可兰经),有点惊讶。
方莫离点点头,玉颊迅速飞上两抹红晕她想多了解有关库达的一切,也许藉由认识他的宗教信仰会帮助她更接近他的想法与生活习惯。诺玛似乎明白她的想法。「你真的很在乎他,对不对?」
「他很仁慈,乐于助人,他甚至不吝于对一只鸟伸出援手,我娘曾经说过要看一个人的本性就要看他如何对待动物。」
仁慈?乐于助人?
她眼中的库达真是「与众不同」!
库达向来以残酷铁血著称,不但在帝国内如此,于周围的邻国中更是威名远播,男女老少都知道他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事迹,大家谈论他同时也都惧怕他,而他对女人的冷漠无情更是众所皆知,人多是想攀附权贵、多的想是享受财富的女子希望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