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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麻木哩!我这样对你,你还看不出来吗?意思就是我喜欢你啦!只要你高兴,我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啦,这意思够明白了吧?」
阿朗半张着唇,又说不出话来了!
狐狸又气又急,几乎连头发也要变成红色的了:「喂!你这样太过分了喔!怎么样也该有点反应吧?」
「啊……反应什么?」
「反应──气死我了!反应你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啊!」
阿朗愣愣地想了几秒钟,终于嘟起唇:「我不知道,不过你这样子满好看的。」
「你喜欢我是男人的样子?」
这当然是个话意上的陷阱,他不问她到底喜不喜欢他,只问她喜欢他哪一种身份,不管她怎么回答,反正都是喜欢的。只是阿朗没想到这一层,她只是很努力地回想这段时间以来跟他相处的种种情景……想到他第一次带着她跑遍全东京。
想到他在电梯间那荒腔走板的歌声。
想到他在天桥上没命地带着她逃亡的情况……阿朗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这世上除了芜薏,最关心她的便是狐狸了;在她最危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不也是他吗?她当时可没想过他究竟是男是女,只是单纯的想见他而已。
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只是她却已经要离开日本,说不定这辈子都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
「喂!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要说什么?反正我都要离开这里了……」
「那不是重点嘛!重点是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阿朗又想了三秒钟,终于有些泄气地点头。
「这世上除了芜薏,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他的表情很有几分失望,毕竟她最爱的还是莫芜薏,而不是他。
「时间到了,你们说完没有?」
狐狸气馁地抬头:「马上就好了。」
阿朗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刚刚他还问得那么急,怎么她说了真心话,他反而如此失望?
「我都打点好了,他们会好好对待你的,只要你不闹事,一定可以平安回台湾……
还有,这是送你的。」狐狸将身后大大的黑箱子推到她面前。「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模一样的,我不懂乐器,你要是不喜欢,就卖了它,再买一把自己喜欢的就好了……」
「狐狸……」
「我得走了,寒泽老大会用心照顾莫小姐的,你不必担心,好好跟他们回台湾去吧。」
他说着,懒洋洋地起身往外走。
阿朗咬着下唇,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底涌出淡淡的失落感。
他走到牢房门口,警员早已经打开门等着他。他回头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想开口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举起手轻轻地挥了挥,淡淡涩涩地说了句:「保重。」
便消失在门后。
阿朗怔怔地看着那门,几秒钟之后才伸手打开那个黑箱子,里面躺着一把吉他。
狐狸说他不懂乐器果然是真的!眼前这把吉他除了颜色跟她原来那把很神似之外,其它的都不一样。这把要高级太多了。
隔着铁栏她没办法试音,只能轻轻地抚弄琴弦,清脆的声音好动人!
但更动人的是吉他的角落里──那张小小的狐狸卡通贴纸。
笑嘻嘻的,与他的笑脸一模一样。
「让开!」姬月良将忿怒地挥开春之左卫门,直闯入樱冢小夜子的房里。
她正在梳头,风到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放下梳子面对他。
「这么生气,是为了莫芜薏的事?」
「没错!」姬月良将恨恨地走到她面前,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要弄到什么程度才甘心?非要逼死她,你才肯住手吗?」
「我从来没想过要逼死她。」樱冢小夜子幽幽叹口气:「我只是希望她回到你身边,原意是好的;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倔强。换了其他女子,应该高兴还来不及。」
「她不是其他女子!我的事也不用你费心!」
「你很爱她不是吗?看看你,近来什么也不管了,如果不让她回到你身边,你只会愈来愈颓废而已,我又岂能坐视这种事发生?」
姬月良将的心,蓦地涌上一阵阵无力的悲哀……他到底算什么?他是她的丈夫,而她却迫不及待地想把他送进别的女人的怀里!她说芜薏固执,难道她就不固执?她为何从没想到他们也可以成为真正的夫妻,他们也可以相爱?难道与他一同经营这分感情,会比逼芜薏回他身边还难?
「我很抱歉莫小姐住院的事,也知道织真已经接她回家,但那并不代表你已经完全绝望,我──」
「我的确已经完全绝望了。」
小夜子怔怔地注视着他。
姬月良将惨惨一笑:「小夜子,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只是为了逼芜薏回到我身边吗?你敢说你真的一点私心也没有?」
她茫然地注视着他,似乎真的完全不了解他话中的意思「我知道你从来没爱过我,你之所以会嫁给我,只不过是奉了太祖母的命令而已。但是你也没爱过其他男人吗?」
「我真不懂你说的话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懂的……」他一步一步逼近她,双眼灼热得彷佛是两把火炬。「如果你心里不是早已有了别的男人,为什么你会哪些拒我于千里之外?如果你心里不是早已有了别的男人,你又为什么非要把我推给别人不可?你根本就不愿意我碰你对不对?你根本就不愿意让别的男人进入你的生命里!嘴上说是为了家族,事实上却还是自私地想为那个男人守住自己对不对?」
樱冢小夜子怔怔地注视着他,他所说的每句话都狠狠地刺进她的心中;每个字都犹如一把利刃,划开了她心里最深沉的角落!
看着她愈来愈苍白的表情,他的心缓缓沉入谷底──原本他只是想试试她,看她是否一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清高、那般无瑕,谁知道竟然让他说了!
他喘息着揪紧了自己的头发,心痛的感觉来得那样仓卒,连他自己也始料未及。
天底下最悲惨的爱情莫过于此,爱上一个不想爱、不能爱、不该爱的人,而自己却泯懵无知。等到知道的时候,那感情已经根深柢固,教人措手不及,无能为力了!
「那男人是谁?」他沙哑地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霍然转身,重新拿起梳子,用过大的力量梳理头发。
因为她是那么地用力,以至于梳子上立刻扯下许多柔软的发丝,而她的手也不禁微微颤抖……「你不该说?」姬月良将来到她的身后,轻轻地握住她冰冷的手,拿起梳子温柔地替她梳头。「因为说了,你便再也不是清高脱俗、超出任何人的无上女皇了是不是?
因为说了,你立刻就跌落云端,再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了是不是?」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绝美容颜依旧,但心底却有什么东西正慢慢崩塌,一片片、一声声……「这个人一定很出色吧?你身边接触的人不多,这样的人选应该很容易猜出来的……夏之左卫门?当然不是,那只狐狸怎能打动你?还会有谁?呵呵……应该就是他吧──」
「住口!」她疯了似的跳起来,却因为用力过猛而跌倒在地。
「为什么要我住口?你也会害怕吗?你也担心自己的心被人看穿吗?你不是最清新脱俗的吗?你的骄傲呢?你的尊贵呢?」
「请你住口,不要再说了……」她低着头轻轻地说着,声音几不可闻,一些破碎的情感隐约可见。
他的心好痛,痛楚使他几乎失去理智,使他想要疯狂,但小夜子此时抬起头来,披头散发,与平时的高贵脱俗判若两人。
她晶莹的眼中含着尘世的泪,水波盈盈、泫然欲泣……他的心……立刻被揉碎了!
咬着牙,他拚命忍住想拥她入怀的冲动。
他的指甲狠狠陷入掌心,湿濡的血,无声落在地板上……他彻底被打败了!
从一开始他就注定了又须当个没有戏分的配角,不管他如何费煞心思、如何努力,都还是逃脱不了这命运。
他从来就不该背叛自己的感情,对于莫芜薏如此,对小夜子更是如此。但他做了,背叛了,最终的结局便是连「疑心」这两个字也不配得到。
她哭了,无声的泪,像透明的珍珠,映着从他掌心落下红滟滟的血渍,都一样心痛,一样说不出口。
姬月良将猛然转身离开这里,头抬得高高的,让炽热的泪流回他残破的心中。
只是,这也一如往常,只能欺骗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寒泽织真住的地方很小,坐落在东京市郊很远的小山上,两层楼的建筑看得出来已经颇有年纪,小庭院也早已荒芜,木造凉亭都有些摇摇欲坠了,显然已经许久都无人打理。
她坐在小凉亭里,身上穿着寒泽织真的旧毛衣,很认真地想让自己的右手拿住炭笔,但那手却怎么也不肯听她的命令。凉意飕风的十二月天,她的额上却冒出斗大汗珠!
「芜薏,先休息一下,」寒泽织真端来热茶,不着痕迹地将炭笔及画纸收走。「试试看我泡的茶吧!」
「我还想再试试看……」她有些沮丧地看着被拿走的笔。「只剩一个月而已,等艺术季开始就没有机会了。」
「心急是没有用的,如果你再生病,才会完全没有机会。」
「我知道你说得对,但是……」
「喝茶。」
她只好乖乖地用左手端起茶杯,淡淡的幽香立刻飘进她的鼻尖,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很需要一杯热茶。
她轻啜一口温度适中的茶水,对寒泽的体贴入微不禁感到十分窝心!他连温度也替她调整得刚刚好。
「这地方是我母亲生前最喜欢住的地方。这是我外公送给她的结婚礼物,我小时候有很长的时间都待在这里。」他环顾四周,母亲温柔的笑颜已经不在,只是耳畔似乎还听得到母亲那凄美的歌声。「我的父母也是经由家族安排而结婚的,他们之间并没有感情,父亲一直都有另外的女人;但母亲却非常传统守旧,她孤独地住在这里,直到临死之际才对父亲吐露爱意,只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我父亲非常悔恨,过不到两年也因病去世,他唯一高兴的,是自己死的时候心里爱着我母亲,这样他们在天堂相聚的时候就可以重新再来过了……」
「你一定很爱你母亲……」
「嗯……我与父亲的感情很糟糕,我一直不能原谅他冷落妈妈。我母亲过世之后还是如此,一直到我父亲过世前的那一小段日子才比较好,只是已经生疏了二十多年的感情,并非短时间内可以弥补的。」他轻叹口气,仰首看天:「我只希望他们现在能重聚,重新再谈一次恋爱……我母亲是个很美的女人,如果有爱情,一定会更美、更动人…
…」
「我没见过我妈妈,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不过我父亲很爱她。家里其他的阿姨见到我,总是又爱又恨地说我父亲这一生最爱的就是我妈,而最疼的孩子就是我,偏偏我又这么短命……」
「你又来了!」
莫芜薏浅浅一笑,扮个可爱的鬼脸:「我只是照实转述而已。」
「令尊到底有几个妻子?」
「嗯……连我妈妈在同,有名分的四个,没进门的我可就不清楚了。」
「四个?」寒泽织真大吃一惊。「令尊铁定是个非常英俊的男人!」
「英俊?」莫芜薏侧着头认真地想了想,想到她父亲那张横眉竖眼的脸,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可能台湾的女人眼光不同吧,我可不认为他英俊,顶多算是个有魅力的男人,不过,我想他哄女人的本事是极高的。因为我每个阿姨都十分美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