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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咽口气,眼角不由自主地飘向姬月良将。
这件事自然是姬月良将指使的了。寒泽织真无言地转向他──爱与恨的力量多么惊人!
爱可以使一个终日游荡的游魂,变得积极奋发向上;而恨,也可以使一个原本光明磊落的出色男子,变得如此下流不堪!
「你不服输吗?」姬月良将冷笑,冷洌的眼里有着明白的恨意。「我就是摆明了要让你难堪!让你难过又如何?你能奈我何?你一日不离开芜薏,我便一日不让你安枕!
这是威胁,也是挑战,你不服又能如何?」
「你这混蛋──」
「左卫门。」寒泽织真摇摇头,拦住他。自己则缓步走向姬月良将面前,直视他的眼回答:「能听到你这样说,我反而觉得高兴。良将,我们不但是兄弟,也是朋友,不管如何竞争,你我之间的关系还是会存在,但我希望我面对的,是一个可敬的敌手,而不是无敌的小人。」
姬月良将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你的挑战我接受,但胜负不是芜薏,我要定了她!如果她愿意与我在一起,那么我什么也肯放弃;如果她不爱我,我依然甘心一辈子守护她,至于你想怎么为难我,我都无所谓……」他简单微笑:「因为我会比你强,因为我懂得爱,你却只有恨。」
「好耶!说得太好了!」狐狸大乐,手舞足蹈得像庆祝节日。
「无知!」姬月良将冷着脸,转身离开。「带着这样的信念,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想比我强?哼!只怕是疑人说梦!」
「你才是疑人说梦!」狐狸对着他们的背影扮鬼脸。
「我们也走吧。」寒泽织真突然开口。
「走?」
他摘下帽子扔给呆立在一旁的饭店经理:「我辞职不做了。」
饭店经理愣愣地反应不过来!
狐狸的双眼绽出光芒:「真的?以后都不用再来受苦受难了?那继承权……」
「就算失去继承权,我一样能让芜薏幸福。」寒泽织真吁口长气,终于露出长久以来难得一见的轻松笑容:「只不过你可能得换个主人。」
「换?」狐狸也脱下帽子扔给经理,笑呵呵的:「谁要换啊?你能放弃继承权,我当然也能啦,反正我是跟定你啦。」
看着他们潇洒离去的背影,饭店经理这才紧张地大喊起来:「喂!你们不准走!你们走了我怎么办?这里一定要有人照顾啊,喂──」
「「血饼症」与血友症正好相反,血友病的血液无法凝结,但血饼症的血液地因为太容易凝结而形成血栓,无药可医治,只能用药物控制病情,也因为病人的血液不知何时会堵塞在什么地方,所以轻者,造成肢体麻痹坏死,重者,则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医生叹口气继续说下去,「这次发现得早,只是她的右手会有些不灵活,慢慢会恢复的,只是下次……」他推推眼镜,不大自然地看了寒泽织真一眼:「我想你还是通知她的家人吧。」
「通知她的家人?」狐狸大惊失色地嚷了起来:「不是说可以用药物控制吗?她已经控制了那么久了,这次为什么不行?」
「她血液中的血液纤维素含量实在太高了,早就超出正常人的忍耐范围啊!」医生摇摇头,表情十分不乐观,「还是通知她的家人比较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救她?你当什么医生?你──」
「左卫门,别为难医生。」寒泽织真冷静地打断他。「谢谢您了,请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明天吧,今天再观察一下,如果病情没变化变可以。」医生无奈地叹口气:「很抱歉……」
医院长廊阳光灿烂,医生白色的长袍看起来好刺眼;寒泽织真无言地别开脸……眼睛好疼啊!一股流泪的冲动让他只能紧紧闭上眼睛。
「你!」狐狸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出,寒泽那万念俱灰的模样更教他难受,他冲到一直沉默立在一旁的春之左卫门面前,火大地吼道:「你也是个混蛋!为什么一定要逼得人走投无路?不要告诉我那是你主子的意思,你是人啊,大姐!难道你没有脑筋?难道你不会思考吗?」
春之左卫门只是沉默,透过加护病房沉重的玻璃窗,她可以清楚看到莫芜薏──那无助而苍白的病容的确教人看了心碎,只是……她又何必那样倔强?只要低个头,一切都不会演变成如此地步啊!
「她醒了,你们谁想进去看她?一次只能一个人,二十分钟。」加护病房的门开了,护士走出来轻轻问道。
寒泽织真立刻起身。
「你吗?请跟我进来。」
门再度关上,狐狸焦急地趴在玻璃窗前。「她看起来真的很惨啊……不知道阿朗现在怎么样了?她要知道芜薏躺在这里,一定心疼死了……」
「她明天就要被遣送回台湾了。」
「明天……明天?」他霍然转身,双眼喷出怒火:「又是你搞的?怎么可能这么快?」
春之左卫门苦苦叹口气:「小夏……」
「别叫我!」他火大地吼道:「我没你们这种冷血无情的手足!操!真他妈的没人性!」
「如果今天你换成我的立场,你又好得了多少?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我们是护卫,不是狗腿子!这种肮脏事难道找不到别人可以做,一定要你亲自动手?你为什么不拿把刀子直接捅进她心里算了?那还痛快一点!」
「如果是别人做,那么现在她恐怕不只是右手不灵活而已。」
「你──」夏之左卫门还想开口,却远远看到樱冢小夜子站在长廊尽头,一袭亚麻长衫看起来多么脱俗动人。他忿忿转头:「你主子来了!你最好把她带离我的视线远一点,免得伤了自家人的感情!」
「小夏……离开寒泽吧。」春之左卫门低低地说着。「他斗不过樱冢的,更何况还有姬月。你留在他身边也只有受苦而已……」
「你说什么?」狐狸气得暴跳如雷。吼声之大,整座医院都为之撼动!
「小夏──」
「你滚啊!简直是放屁!臭不可闻!混蛋王八蛋!滚啊──」
「小夏──」春之左卫门焦急地拦住他。「你是左卫门家唯一的男人,我不要你毁在这里!」
「我要是听你的话,我才真的毁了!」夏之左卫门气得握紧了拳头怒道:「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绝不会离开寒泽的!绝、对、不、会!」
「芜薏……」
阳光好亮,照在她的脸上显得那容颜特别苍白,他的心好疼,淌血似的疼痛起来…
…莫芜薏却虚弱地浅浅微笑:「你来了……工作呢?」
寒泽织真猛然摇头,有些赌气地开口:「还管什么工作?不做了!」
「寒泽……」
「不是因为你。而是我找到自己的方向了,没必要再做那份工作。」
莫芜薏轻叹口气,看着寒泽的脸,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管他呢,也不过就是短短数十年,哪能理会那么多人的想法看法?为自己活才重要吧!
「跟我回去好吗?」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我真的很需要你在我身边。」
她的手,没有知觉──莫芜薏的眼闪过一丝惊慌!她的手……怎么会失去了知觉?
「没事的。」他连忙安慰她:「只是血管塞住了而已,医生说慢慢会复原的,不用担心。」
原本她早已经习惯的,过去还曾经有过双腿不听使唤长达半年的纪录,但这次不同,如果她的手再也不能动,她要如何帮教授完成心愿?
焦急的泪水滑落她的颊,她难受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寒泽织真慌了手脚,他笨拙地轻拭那泪水,炽热的泪狠狠烫伤了他的心!他想代她受苦、想代她受罪,可是做不到!无助的挫折感登时也教他红了眼眶。
他沙哑地在她耳边呢喃,泪水哗地滴落。
「不要哭,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如果好不了,我的手给你吧!你要什么都给你,只求你别哭,别难过……我的心……快让你弄碎了……」
莫芜薏哽咽地点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点头,又哭又笑的,迷蒙中只见到寒泽织真那双泪眼──比任何言语都更要打动人心!
「跟我回去,让我照顾你,让我陪你,好不好?」
「我……不想拖累你……」
「那不是拖累,那是爱!不让我留在你身边便是折磨!如果你一定要死,我宁可看着你死、陪着你死……」他沙哑地说着,笨拙的言语,什么甜言蜜语也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迭声轻问:「好不好?好不好?」
「好……好……」她又哭了,带着笑,泪眼迷蒙地。
好。
「第六章」
情字
「阿朗?阿朗?」
阴暗的牢房里空荡荡的,瑟缩在角落里的人影显得特别娇小脆弱,她蜷着身子倒卧在地板上,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大概是吵累了,终于睡着了吧。」负责看管的警察无奈地摊摊手。「没见过这么会吵的女人,差点把牢房给拆掉了。还咬伤了一个大陆男人,我们只好隔离她,那哭声听得人心都酸了。」
狐狸无言地蹲在牢房外,怔怔地凝视着阿朗的脸。
光线虽然暗,但还是可以看到两行未干地泪痕,那张十分漂亮的脸也因为哭得太厉害而显得有点肿胀扭曲。
他的心隐隐作痛,只是脸上却没露出半点痕迹。
「阿朗?喂!醒一醒啊,你睡死啦?」
瑟缩在角落的阿朗终于动了动身体,肿得像核桃的眼睛打开了一条线。
「是我啊!」
一看到他,阿朗立刻跳起来,冲到铁棚边大叫:「狐狸!你终于来了!快把我弄出去!我好担心芜薏,她现在怎么样了?你怎么都不说话?你快叫他们放了我啊!」
狐狸勉强一笑:「你先冷静一下嘛,芜薏没事,寒泽老大已经接她回家了,现在好得很呢,你用不着担心她。」
阿朗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她愣愣地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地叨念着:「真的?那她没事……没事吧?有没有吃药?她一定要吃药的,你记得提醒寒泽织真一定要按时给她吃药,知道吗?」
那模样,看得人心碎。
狐狸无言地点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之后,阿朗才长叹一口气回过头,然后发现新大陆似的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打扮得像个男人一样?」
他穿着衬衫、牛仔裤,头发恢复成黑色,从上到下怎么看都是个十成十的漂亮男人。
狐狸瞪了她一眼:「你说这是什么话?我本来就是个男人!」
「什么?」阿朗惊愕得下巴掉了下来。张着嘴久久不能言语……「喂!你这反应太让人难过了吧?」狐狸居然红了脸:「我平时打扮成女人只是好玩,工作也方便,现在恢复男人本色也是应该的吧,有必要这么大反应?」
阿朗怔怔地瞪着狐狸,实在很难相像那么艳丽的女人,却是个男人。
「你自己还不是老穿得跟个男人一样?我们顶多是半斤八两而已。」
她还是说不出话来。他反而有点急了:「喂!别这样好不好?你要是那么喜欢女人,那我就一直当女人好了,反正我也习惯了,你别这副鬼样子!」
阿朗眨眨眼,愣愣地问:「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你刚刚说的话啊,你说要是我喜欢女人,你就一直当个女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说不下去,从脖子一直到头顶都变成红色的。「就是……哎!
你真是麻木哩!我这样对你,你还看不出来吗?意思就是我喜欢你啦!只要你高兴,我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啦,这意思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