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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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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双眼充满盼望。 

            子翔又回得现实世界来,她轻轻说:「我是孤儿,身上有不为人知的遗传因子,也许到了三十岁,我的癫癎症就发作。」 

            林斯微笑,「我愿意冒险。」 

            「你的子女也会受害。」 

            「我不认为如此,人生怎可精算,不过是聆听你的心行事。」 

            这时,门一响,容太太回来了,手上拎看大包小包,「子翔,来看新衣。」 

            到了今日,养母仍然当幼儿般爱惜她,亲手替她置衣裳,子翔忽然哭了。 

            容太太走近,「子翔,怎么啦?」 

            林斯笑说:「下棋输了便哭。」 

            容太太嗔道:「你要次次让子翔赢呀。」 

            「是我该死,现在我懂了。」 

            子翔破涕为笑,穿上新衣,陪父母亲吃饭。 

            容先生这样对林斯说:「我是否给孩子太多自由?可能是,但子女应有发展个性空间,子翔随时可来公司帮我。」 

            子翔吃了很多,但是觉得食物不大消化,搁在胃中,有点疲倦。 

            她想早点回去休息。 

            林斯送子翔回去就走了。 

            他留下诸村第一中学的资料给她慢慢研究。 

            子翔辗转反侧,感觉像是站在一道玻璃门外,进不去,可以看到室内有人谈笑甚欢,开心投契,但是没有人理会门外的她,她在门外呆视,份外凄清。 


            这就是孤儿的感觉。 

            比较幸运的是,在孩提时期,她不知道自己是个孤儿。 

            第二天早上,有人敲门。 

            子翔刚梳洗完毕在读早报,她起身去开门。 

            一看见门外站着个高大的陌生人,立刻警惕地拍上门,「找谁?」 

            「是我,子翔。」 

            「你是谁?」 

            「子翔,是苏坤活。」 

            子翔心中叫「不」,再次把门打开,「师兄!」 

            苏坤活脸上有明显的狰狞手术疤痕,他架着墨镜,身型魁梧,看上去真是又可怕又陌生,子翔心酸哽咽。 

            「快请进来师兄。」 

            苏坤活走进来,腿部有点拐,一看便知道伤处未愈。 

            子翔连忙去做咖啡。 

            「你怎么忽然来了。」 

            「我去见过老友子翊,亲身道谢。」 

            苏坤活脱下墨镜,左眼角有一道鲜红疤痕,有缝针痕迹,眼圈瘀肿未消。 

            一双手上全是炙伤,像恐怖惊栗电影中化妆。 

            在绑架期间,他吃尽苦头。 

            子翔呆视一会儿,忽然说:「我有芝士菠菜牛角酥皮卷。」 

            (23) 

            苏坤活笑,「取半打出来。」 

            子翔替他把点心烤香取出,他边吃边谈。 

            「从此我背着几个恩人。」 

            「子翊出了钱,林斯出了力。」 

            「还有你,子翔。」 

            「我?我甚么也没做,你要是喜欢,随时欢迎来吃酥卷。」 

            苏坤活笑了,但是嘴角一边神经受损,笑容扭曲,很是阴森,子翔别转面孔,不去看他。 

            她又怕他多心,借故替他添咖啡。 

            心里同自己说:容子翔,你怕他,你怎么会怕他? 

            只听得苏坤活说:「多谢你照顾她们三母子。」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家人最危急之时,我却不在场。」 

            「事情有时就这么凑巧,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乔舒亚手术后进展如何?」 

            「经过测试,他第一次听到声音,进度理想。」 

            子翔微笑,「他是个好孩子。」 

            「伊莱贾体重已增加一倍,晚上睡得很好。」 

            「你以后会家宅平安。」 

            「谢谢你子翔。」 

            子翔不再说话,双手搁在背后,微微笑。 

            过一会,苏坤活道别。 

            他来的时候好像有点寄望,故此走的时候略为失望。 

            他出了门,子翔松口气,背脊与额角都冒出汗来。 

            真危险,差些做了迭上门去的第三者。 

            他受游击队绑架彷佛是救了她。 

            子翔更觉得自己命好。 

            她更衣出去跑步,在公园里接到子翊电话。 

            「见到苏坤活了?」 

            「他好似不是同一个人。」 

            「阿苏很吃了一点苦,正在接受心理治疗。」 

            「对将来生命会有影响吗?」 

            「看他自己了,他是一个坚毅的人,他不会叫我们失望,他将在新泽西定居教书。」 

            「子翊,我也会去教书。」 

            「你真烦,为甚么不与老爸合组容与容建筑事务所?」 

            「想为贫童做些事。」 

            「我很佩服你。」 

            「子翊我爱煞你这大哥。」 

            「子翔,很高兴认识你这个小妹。」 

            子翔放好电话。 

            公园长凳上坐着一个染金发的华裔年轻人,他朝子翔微笑,「去喝杯咖啡?」 

            子翔凝视他,不出声。 

            对方笑说:「不要太认真,我未必适合你,但约会无妨,聊聊天散散心,何乐不为,光天白日,何用担心。太紧张古板做人,失却乐趣。」 

            子翔点点头,「你说得对。」 

            「那么,我带你到日本漫画书店去喝咖啡。」 

            子翔一本正经想一会儿,然后答:「不。」 

            金发儿气馁,可是觉得子翔有趣,他也不想勉强她,「那店里有最新全套『E的故事』呵。」 

            子翔一向对东洋次文化毫无兴趣,亦不是漫画迷,还是说:「不。」 

            「你想到甚么地方去?」他摊摊手。 

            子翔低下头,忽然说出心中话:「去寻找父母亲。」 

            「他们在何方?」 

            「不知道,」子翔抬起头看看天空,「也许已不在人世。」 

            「你心事重重,可能需要的不止一杯咖啡。」 

            他自内袋取出一小包香烟,「来,吸一支。」 

            子翔还未作出适当反应,已有两名大汉自树丛扑出抓住那年轻人。 

            其中一名宣读拘捕令:「庄尼陈,你藏有毒品作贩卖用途,现在逮捕你,你有权维持缄默——」警察把他拖走。 

            另一个警察忠告子翔:「小姐,带眼识人。」 

            子翔看得呆了,百忙中她轻轻说:「我说『不』。」 

            那警察笑,「你做对了。」 

            子翔喀然,好不容易有人向她搭讪,那人却是毒贩。 

            她到附近商场买了一大桶叫石板街的巧克力冰淇淋,回到公寓,勺着吃,一边读林斯留下的资料。 

            再过一天,子翔与父母一起乘飞机回到东方。 

            容太太说:「不知多久没与子翔一起乘飞机。」 

            容先生笑,「上一次还是陪她往加州迪斯尼乐园。」 

            容太太想一想,「你说得对。」 

            「忽然就长大了,摔甩父母,单独行动,通世界乱跑,去到尼泊尔卡曼都,阿尔及尔坦畿亚、巴西利马这种地方,吓坏人,一度想没收她护照。」 

            子翔把头靠在父亲肩膀上不语。 

            容太太问:「还记得迪土尼公园吗?」 

            「有甚么印象?」 

            子翔答:「游行队伍中有一条会走路的金门大桥,原来由两个穿唐装戴西瓜皮帽子的人扮成,十分有趣。」 

            容太太说:「去那个地方真是苦差,晒得皮焦肉黑叫救命,每次回来急急跑美容院。」 

            两夫妻回忆到温馨岁月,不禁相视而笑。 

            「子翊一早不肯随行,他每次暑假去参加篮球营,我们三个到加州。」 

            容太太说:「一下子大学毕业了。」 

            「也不是那么快,当中不知经过多少测验考试,也有回来哭诉被洋重欺侮的时候。」 

            「她自己也是洋童。」 

            容太太握着女儿的手,抱怨子翔双手全是疤痕。 

            他们坐头等舱,食用奇佳,子翔靠在父母身边,不愿再动。 

            瞌上眼,她做梦,看见一个高大黑影向她走来,看真了,原来是苏坤活,他要求她收留他,脸上疤痕渐渐消失,回复从前样貌,可是子翔仍然轻轻说「不」。 


            「甚么?」 

            「不。」请回到你妻子与两名小孩身边去。 

            「子翔,是你喜欢的香蕉船冰淇淋呀。」 

            子翔睁开眼睛,仍然坚决地说不。 

            可是转头把母亲那一碟吃得一乾二净。 

            容先生看着女儿,「大概有点心事。」 

            容太太说:「她自己懂得解决。」 

            「廿多岁是人生最好的时间,胖了,会瘦回去,头发掉了,会长回来。」 

            容太太说:「年轻时做梦也没想过会掉头发。」 

            两夫妻絮絮闲话家常。 

            这是结婚的原因吧,年纪大了,有个伴,一起忆述过去走过的路。 

            容太太说:「子翔,张伟杰李岳琪结婚十周年纪念,我请他俩游西湖。」 

            「呵,我又可以与他们贤伉俪见面了。」 

            在头等舱后边职员休息间两个服务员在聊天。 

            「在外国长大的女子总与我们不一样,不知为甚么,她们特别潇洒:绝少搔首弄姿装模作样,值得学习。」 

            「我知道你在说B三号的容小姐。」 

            「你说她漂亮呢,是,不过头等舱里多的是美女,她另有一种气质。」 

            「我有那样宠爱她的父母,我也有气质。」 

            「不一定。」 

            「她阅读法文杂志,我想内涵也很重要。」 

            另一个笑,「一次看见嫁作商人妇的名女星也聚精会神读小说,正称赞:上了岸真有个样子!走近一看,她在看的是『赌百家乐必胜法』。」 

            两个服务员低声笑起来。 

            他们抵埗了。 

            被视为有特殊气质的容小姐打一个呵欠,也不添妆,毛着头发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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