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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为什么又要抛下妻儿,冒险出海打劫?他们心中不禁升起同样的困惑。
“去!”黑胡子大汉啐了一口痰,豪气万千的朗声道:“咱们行走五湖四海,打奔事业,就算死也要死在海上,这才是男子汉该有的行径,怎么能没出息的成天窝在家里把屎把尿?再说,不出海,这苍鹰帮还算是苍鹰帮吗?”
他一番慷慨激昂的话立即赢得了大伙一阵喝采。
不出海,这苍鹰帮还算是苍鹰帮吗?
苍鹰望著浩瀚的汪洋,因这句话,他心绪波动得有如翻滚的海浪,这个矛盾的症结在他心中反覆思索许久。自接任帮主以来,他努力的想将他们带离贫苦生活,于是独排众议的创立永昌商号,一来可以做为打探消息的交换站,二来永昌商号的正派经营,也可以为尔后收手时预留后路。
虽然办到了,可是又怎么样呢?
将他们带出穷困,也将他们带出了苍鹰帮当初成立的宗旨,但他们却感到无所事从,烦躁不安。因为几十年的打劫生涯,让他们无法习惯于安稳的生活,他们开始渴望海上的冒险和血腥,毕竟那已经成为他们血液中的一部分,无法割离。
他的努力和心血似乎都白费了。身为帮主,他必须给他们冒险,刺激和血腥……
苍鹰猛地闭上眼睛,隐去绿眸中深切的痛苦和悲哀,仿佛已经预见被鲜血染红的海水。这趟重出江湖,他只希望能将伤亡降至最低。
“帮主,船只出现了。”
孟翰的唤声震醒了他的沉思。苍鹰霍然转过身,如礓尸般枯槁的脸孔上,一双美丽的绿眸精光四射,英气逼人,和他丑陋的面容极不协调。
“准备行动!”
望著远处正朝他们行驶而来的目标,苍鹰一声令下,全船进入戒备状态,所有人各就位置,紧张的等著渐近的猎物。
那艘已然成为苍鹰掠夺目标的商船上,船夫们毫不知情的高谈阔论著,没有人对慢慢接近他们的巨大船只起疑,快乐的像只待宰的羔羊,浑然不察自己可悲的命运将至。
“他奶奶的,再过一天,俺就可以上岸好好的轻松享乐一番,都快憋死了!”
一名中年汉子赤裸著上半身,倚在船的栏杆上抽著烟斗,突然,一阵由上而下的叫嚣声惊得他差贴没抖掉手中的烟斗。他抬起头,朝桅杆上破口大骂--
“你个兔崽子,鬼叫些什么?”
“头儿,左前方有艘船好像出事了,船身已经半沉,不少人朝咱们拚命的挥手啊!”
中年汉子一听,连忙丢下手中的烟斗,边往船头跑,边下达命令。“快,转舵,往左前方去。妈的!你们看什么看,还不用力划。”
所有的水手紧急的加快速度,其余的人则好奇的奔到甲板上,极目张望。随著船快速的前进,原本一小点目标也逐渐扩大。
“看到了……啊,有人跳船了。快!放小船,所有的小船都放下去,手边空著的人都随我去救人。”中年汉子放下绳梯,一伙人立即登上小船,火速的划向那艘下沉得只剩下一小截船首的商船。
折腾忙碌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将所有落海的人全数救起来,那些人个个脸色惨白如鬼,惊吓不已的瘫在甲板上喘大气。
“怎么回事啊?怎么搞到船沉了?”
“打……打劫……”其中一人依然吓得牙关打颤,连话都快说不清的回道。“是……苍……苍……苍鹰帮。”
这厢人闻言不由得面如土灰,震惊的连舌根都打结了。
“苍……苍鹰帮?”头儿惊骇的问:“他们不是早就消失了?”
已经恢复气息的山东大汉心有余悸的摇摇头。“我……我怎么知道?他们突然冒出来,自称是苍鹰帮,我们连抵抗都来不及,刀就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为首的那人长得像鬼似的,丑的让人害怕,一双魔鬼般又绿又蓝的眼珠子这么一瞪,吓得老子当场尿裤子。”
众人听了却没人敢笑,因为实在笑不出来,几个人还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仿彿那双恶魔的阴冷眼珠子正瞪著自己。
头儿强咽下心中骤起的恐惧。“如果真是苍鹰帮所为,又怎么会放过你们?俺听说他们一向杀人不眨眼啊!”
“什么放过我们?我呸!”另一名年轻人忿忿的啐口痰,他先前吓得连屁都不敢放,这会儿安全后,说起话来可就粗声大气了。
“要不是你们正好经过,我们不都进了鱼肚?苍鹰那不是人的家伙,居然嚣张的说什么懒得杀我们以免脏了他的手,干脆让上天来决定我们命该不该绝,换句话说,就是让我们等死!”
任人在海里自生自灭,忍受著无端的恐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给海水淹没,或被大鱼吞入肚,真的有够残忍没天良,还不如一刀解决来得痛快一点。
闻言,船上的人不禁骇然的面面相觑,却又勉强扯出无畏的笑容,最后各自尴尬的调开视线。
实在不是他们不济事,光是听听就怕成这个鸟样,而是苍鹰的名声实在太可怕。眼前这堆人的命是从鬼门关捡回来的,谁晓得要换成自己有没有这么幸运?
头儿勉强的咽了咽口口水,迳自走回船舱,匆匆写了张纸条。他将字条卷成一小条状,以一条红线带将字条绑在信鸽左脚上,手臂往前一伸,信鸰立即展翅,自窗口飞入高空,往熟识的路线飞去。
“庄主,紧急飞鸰传信。”一名灰衫弟子匆匆来到厅内。
堂上一名身著蓝缎长袍,气势尊贵,相貌堂堂的男子正是藏剑山庄的庄主赵龙成,他放下手上把玩的稀世珍宝,以眼神示意一旁的弟子将信递上,迅速的看了一眼,立即起身笑著开口。
“老哥哥,谢谢您送的大礼。真是不好意思,小弟有些要事必须马上处理,失陪了。”
“既然趟兄有要事处理,在下就先告辞了。”那名老者也站了起来,不放心的问了一句,“那咱们刚刚谈的事……”
“当然,一切包在小弟身上,老哥哥您尽管放心吧!”
一送走客人,赵龙成脸上的笑容瞬即消失,转而望著手中的字条。
终于……
他整整等了二十五年,如今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想著,他嘴边浮起了一抹阴侧恻的笑。
苍鹰帮再度复出的消息很快的传遍沿海一带,引起了一阵极度的恐慌。短短的一个月内,苍鹰帮袭击了不下十艘船,其中有六艘获救,有四艘不幸葬生海底。这其中最令人不解的就是,一向不挟持人质的苍鹰,居然一反常例,捞过界的上岸掳人,将范阳城内最有钱的大户人家闺女挟走,并勒索巨额的赎款。
日前,那纪老爷依约付清赎款,对方却又背信的不肯交还人质。
消息一传回来,铿铿锵锵的跌落了满地的算盘,这会儿事情可大条了,这掳人勒索案可是轰轰烈烈的闹翻了整个范阳城。纪庆隆乃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富商,虽然为人势利又吝啬,但对该打点的关卡从不小气,所以和官府交情匪浅,加上其闺女纪岑语乃傲月山庄庄主未过门的妻子,身为地方一大名门,自然不会容许这等抢匪欺压到头上来。
是以,近几日城里可是热闹非凡,集聚了不少地方人士,等著和官方合作歼灭海盗,领取钜额奖金,而其中最乐见其成的大概就是商家们了。原本这些水火不容,相互竞争的商人们,为了共同的安全和利益,不时的聚集在永昌商号大嚼舌根,互相研讨对付苍鹰帮的办法。其实,所谓的“研讨”也不过如疯狗乱吠、叫嚣一阵,发泄发泄罢了,哪真的济得了什么事。
“这纪老爷还真倒楣,敢情是流年不利?这回不但失了钜财,闺女被盗贼所掳也是颜面尽失啊!”
“就是嘛。巴结官府有什么用,在这个节骨眼上,官府还不是束手无策?”
“那也难说。虽然官府一时之间拿苍鹰帮没办法,但大家可别忘了,纪老爷还有个女婿可倚靠啊!”
“说的是,苍鹰帮也不先打听一下,就这么贸然的掳人勒赎,这梁子结得可不轻啰。”
“嘿,这下子,苍鹰帮可是踢到铁板,自找死路了。”
谁说女人嘴碎?瞧这些大男人们七嘴八舌,落井下石的功力,哪里会输给女人?冷艳如在心中轻蔑的想著。她柳腰轻拢的走过来,身艳红丝绸锦袍,过分合身到有失端庄的强调出她丰腴的身材,只见她这么一扭一摆,看得男人眼红身热,欲火中烧。
“哟,各位大爷,瞧你们说的,难道你们真认为凭那些人就可以剿灭苍鹰帮?”
啧,那不盈一握的小蛮腰简直看得人心痒,林大爷笑著拍拍身旁的位子。“冷老板,这边坐。若问到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单以纪庆隆的财力和势力来说,官府这回不出面都不行。原本这倒也还好,就复杂在纪庆隆乃是傲月山庄古灏的未来老丈人,这回未过门的妻子给人掳走了,他们哪有不出面的道理?”
娘们就是娘们,哪里懂得江湖上的事!“这傲月山庄加上官府的兵力,我看哪……十个苍鹰也给砍了。”说话的是一名瘦小的白胡老头,神色间大有轻蔑之意。
冷艳如媚眼斜睨了下白胡老头,笑著问道:“刘员外,傲月山庄真有那么厉害?”
“傲月山庄乃扬州城的龙头,家业之大不下朝廷命官,更别提他们在武林的地位了。一个小小的苍鹰帮就想和傲月山庄敌对?我看是痴人说梦!”
“哟,刘员外。”冷艳如轻笑一声,罗帕往他的肩头一搭,身子也跟著倾向他。“小女子我没见过世面,当然不像您这么清楚江湖上的事啊?照您这么说来,我们不就可以安心了?”
“那还用说。”刘员外被她身上的馨香一熏,再加上这番话一捧,顿时乐陶陶的一阵得意。
“可是,这苍鹰可是海里走的,跟傲月山庄这路上跑的可大不相干,所谓龙困浅滩,我怕……”她眼波一转,掩嘴咯笑出声。“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虽然她指出的事实一点也不好笑,但见她千娇百媚的醉人姿态,众人不由得跟著笑出声。
“冷老板,这你就不知道了。傲月山庄的庄主古灏和本地陆家庄的少主不但是结拜之交,两家更是订有婚约的姻亲关系,你说陆家庄能不介入吗?再说,这陆家庄可是本地的船运霸主啊!”林大爷连忙知无不告。
冷艳如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脸上笑意始终未消。“原来还有这等关联啊,这么说来,咱们真是不用担心啰?”
“那自然。”另一个中年大肚的男子笑著欺近她身边,调笑的轻撞了下她的肩。“就算真要担心也轮不到冷老板您啊,有事咱们这几个还不替您挡了?”
“哎哟,果真如此,小女子在此先谢过各位大爷啦!”冷艳如眉开眼笑,笑得花枝乱颤,宏伟壮观的胸部不住弹动,众人又是一阵发晕,哪里还记得今儿个是来干啥的。
古灏寒著一张脸,端坐在纪府大厅里,详听整件事情的经过,他从头到尾,连气也没吭一声。而一向看惯了阿谀奉承的纪庆隆,真是憋了一肚子鸟气,这小子对未来的丈人这等不尊,摆明了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但碍于闺女之事,他又发作不得。
纪、古两家一商一武,也算是门当户对,虽然纪庆隆为人庸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