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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月笙强迫自己与他对视,不想正面回答:“那、那又如何?”
莫汉卿细细打量着这张憔悴却不失清秀的面容,好半天才转开眼,粗喘着气:“还不行!”
“什么?”唐月笙愣了愣,莫汉卿却已站起身,背着他良久,才轻声:“对不起……”
不知为什么,这二个简单的字竟像剌一样,砭得唐月笙心头生疼,一股酸溜溜的情绪更弥漫胸腔、脑海,让他头昏脑胀,什么也说不出来。
莫汉卿朝前走了几步,气运周身,星空下,他开始摆起式子,舒活筋骨。一开始,他的动作还有些软弱,不多时,一招便紧似一招,气势越加磅礴,虎虎生风。
离他数步之遥的唐月笙,怔怔看着他,几乎能感受到他的热汗,在空气中挥洒,他的气息,在四周飘散,但觉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撞击着,令他热血沸腾,激烈颤动。
他好害怕,真的好害怕,总觉得自己似乎踏进了一个无底深渊,正渐渐沉沦,他甚至预感,往后,将被一抹无边的黑暗包覆着,永不见日。
一阵焦味混于空中,扰乱了他的思绪,很快,他意识到味道来自脚边文火煎熬的草药:心一惊,忙屈身将小陶锅拿起来,却忘了那正透着热烈的气息,瞬间,一阵剌痛穿心而过,想松手又警觉药草难得——
“放手!快放手!”莫汉卿大吼一声,一个剑步奔到他身前,一把抢过了陶锅,缓缓放下地,抓起他拾锅的手张望。
藉着月色,他看到唐月笙右掌已全然红肿起泡,当场瞪大眼道:“你是傻了还是疯了,不会痛啊!”
便将他拉到屋里,找了一旁小水缸直泡下去。
唐月笙轻哼一声,才回过神,忍痛道:“你、你不是也用手接了,快泡水啊!”
“我又不像你,竟然拿着发呆!”莫汉卿捏着他手腕,皱着眉,双眼直盯着他泡水的手,道:“刚你是在想什么啊?拿着热锅不觉得烫吗?”
这一问,唐月笙当场觉得像掉进那陶锅里,热得发火,望着他,心脏更是跳得毫无规矩,几乎要呼吸困难。
“我看你明天不要去了,跟我说那什么仙鹤叶长什么样,在哪儿摘的,我自己去……”莫汉卿抬眼与他四目相对,顷刻就被他火热的视线震慑。
应该回应他的,他是个直率而自负的男人,真的应该回应他的,何况,在这样的异地,这样的处境,他现在几乎算是放下了尊严,祈求了。
莫汉卿怔怔望着这双散发着蒸腾欲望的眸光,感到心痒难搔,渐渐,这份骚动,由心绵延到肚腹、腰际、下身。后果难猜,想压抑,却已失去意识,剩下的一丝丝理性,只用来轻轻捏住他受伤的手腕,其他的部位则完全交给疯狂。
莫汉卿奋力一扯,推倒他,整个人压在他身上,毫无犹疑的钻入他颈项,亲吻着,吸吮着,唐月笙没有反抗也没有推拒,只是瞪大了双眼,粗喘着气,望向屋顶,默许自己踏入一个陌生的禁地,默许一个谜样的男人征服自己的肉体,默许……默许了一切。
即便这是条通往无间地狱的道路,他也无怨无悔了。
毫无抗拒的对象,省了莫汉卿的气力,让他多了一只手可以游猎全身,他先钻入他早被扯得破烂不堪的衣里,爱抚着,摸到他火热的胸膛,摸到他的颈,触及他不断跳动的喉节,唯美凹陷的锁骨……
莫汉卿感到早被自己强迫深埋的欲望,像破牢的囚犯,无所节制的任凭欲念主导……
突地,一阵冷冷的笑声在两人的热喘中回荡,刹时浇灭了莫汉卿狂热的企图,他停止动作,撑起身子,看着身下的人。
他竟幻变成另外一张绝色脸孔,那是数年来,紧紧蛰居在内心深处的脸孔,只是,他的双眸是无限轻蔑,无限鄙夷,仿彿现在与他四目相对的是一只过街老鼠,暗沟里的腐尸。
“为什么要这样看我?”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为什么!”
莫汉卿跳起来,激动而无意识的摇晃着,只觉胸口被一股无边恨意塞满,几乎要爆炸。
“莫、莫汉卿……你……怎么了?”炽热的欲望烧灼着全身,却突然失去了发泄的路径让唐月笙感到窒闷更有些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问着。
然而,莫汉卿一对视到他的目光,即刻又痛楚的转了开来,喃喃自语着:“错了,错了,全都错了!全都错了!”
“什、什么错了?”
莫汉卿手足无措的摇摇头,又是抚头又是抚脸,最后仰天狂啸一声,疾奔了出去。
望着消失门口的背影,唐月笙不知自己呆了多久,待回过神,看到自己一身零乱的衣服,只觉刚刚仿彿做了一场梦,一场令他难堪至极的梦。尤其想到自己曾有那么一瞬间,浸淫在畅快的欢娱气氛中几要呻吟,更不知该怎么思考。
走了两步,右掌的伤,深深刺痛了他,也提醒了他,烫了就是烫了,烧了就是烧了,点燃的野火早放肆的席卷身心,接下来的路就算会走得体无完肤也得认了!
因此,他很快拿心一横,跟着那失魂的身影奔出茅屋。
莫汉卿体力乍还,在奔驰了好半天后,直感身心俱疲,终于让自己跪倒在漆黑的沙滩上。
浪潮声不曾间断,星光明灭闪动,原先在体内窜动的欲火混着疾驰的热汗,让夜间海湾上的冷风渐渐吹干熄灭。
可是心里的恨,还是炽盛;苦,还是满溢,让他真想把自己的心控出来,抛向海心。
唐月笙缓缓自他身后靠近,看着这性格既温和稳重又疯狂激烈的男人,一股无以名状的情绪,宛如翻覆的浪涛,狠狠的淹没了他的理性,更侵吞了他潜藏内心的某块净地,让他忍不住也跪下来,伸出双臂,自后环抱了他。
他说不出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知道,现在,他很想拥有这个男人,哪怕他会用什么奇怪的眼光看待自己,他都无所谓了!
“都不要走了,都不要走了。”莫汉卿怔怔被他拥抱一阵,忽地反手抓了他双腕,轻贴着自己的脸。
“不走了?”唐月笙觉得自己像听到一句天籁。
“嗯,不要走了,都不要走了,不管伤好不好,毒清不清,都不要走了,就这么住下来……”莫汉卿喃喃念着。
“……真的吗?”
“真的,我们都不要走了,好不好?”
“好,都不要走,我们永远留在这里,不要走。”
那到底算不算是一个诺言呢?还是,那只是一个情绪崩溃的男人自语?
唐月笙一直不断问自己。
因为,他不明白,何以这几日,莫汉卿就像完全忘了那天所说的话,与所放射出的感情,看待自己的目光,不止一点儿变化也没有,更别说有什么欲望,只有客气加客气。
他会帮着砍柴,烧火,捕猎,有时也帮自己寻药,摘草,但在他嘴里,自己的名字依然叫“唐舵主”。
这个真实的称谓,让唐月笙觉得彼此之间极度陌生。
偏偏自己的心却不同了,想被他厚实的胸膛包覆,想被他温热的手掌抚摸,耳际更留着那天炽烈的气息,透过水缸的反射,锁骨间还有着红橙橙的印记,走近他身边,皮肤上每个毛孔仿彿都会发热,都在渴求,希翼他能接续那天未完的情欲宣泄。
而每每意识到心里存在这样的情绪与想法,都让唐月笙感到份外难堪,他无法相信,曾几何时,他这堂堂的唐门少主,火舵舵主,竟若一个卑屈的妓女,不时的渴求和一个男人欢爱一夜?
“你在想什么?”莫汉卿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唐月笙的心狠狠一跳,强迫自己冷下表情:“哪有什么,现在你的身体状况应该都恢复了吧!”
“是啊,没有比现在更好了。”莫汉卿伸伸筋骨,临空打了几招拳法,道:“要不要我教你冰剑十二式?”
“为什么要教我?”
“这样,你可以和我对打,我的火刀九式便可以练得更好。”
事实上,这个理由,两个人都不相信。
或许,莫汉卿以为自己这个心眼很正派,可他却忘了,他那失踪多年的师弟,正是以冰剑十二式名扬闽南海域。
从这里远远望去,刚好是一个海湾,只见海面上竟停满了大大小小的戎克船、炮舰,更可怕的是,每艘船的桅杆上都飘扬着一面印着郑字的鲜红旗帜,在狂风的吹袭下,宛如面貌狰狞,张牙舞爪的怪兽。唐月笙知道,这是郑一官的船队,更明白这里会齐集如此多的船,有很大的原因是他又想围剿反对势力。
而以他所理解,之前反叛郑一官的旧部多已扫除,唯今只剩下刘香是他最大心病,那么,这场面无疑是针对他而来,有此警觉,忍不住望向身畔的莫汉卿,就见他也面色沉重,凝神而望,不知在想什么。
“唐舵主!唐舵主!”
空旷的海湾上突然传来几句熟悉的呼唤,声音穿透劲急的强风,浑实的钻入两人耳里,莫汉卿当即沉下脸道:“你们船队的人在找你。”
不知为什么,唐月笙直觉这般平静的日子似乎到了尽头:心里一阵剌痛,好伞晌才低声:“你在此等候,我去应付。”说罢,施展轻功,一下子就来到海湾。
来者是两名四十来岁,二局一矮的粗犷汉子,乃郑一宫自东洋日本国招揽的两位使刀大将,高的叫富坚博井,矮的叫高田松安,此二人不止刀法招式特异,且出刀如电,郑一官十分看重,总将他们带在身边,宛如亲随护卫,如今,竞特别派他们来带人,恐怕事态严重。
他们一见唐月笙,即双拳一抱,怀着特殊腔调道:“参见唐舵主。”
“两位弟兄不必客气,是不是我大哥有事找我?”
“嗯,总舵主收到消息,刘香和红毛海寇勾结,好像有意要找咱们对战,所以要请五舵舵主一起上船商量!”
“好的,麻烦两位去跟我大哥说,我去去就来!”
两人见唐月笙转身要走,突道:“唐舵主,请稍候!”
“怎么?”
两人互望一眼,高田松安才以蹩脚的汉语道:“总舵主又说,请唐舵主把你手上的人一起带到船上。
唐月笙心一惊,才稳下神情,明知故问:“我大哥是指……”
“莫汉卿。”高田松安毫不迟疑的回话。
“……我、我去带他。”
“唐舵主不必费心,总舵主有交代,请你马上上船,莫先生我们两人去请就行了!”
唐月笙登时倒吸口气,有些不祥预感,偏偏这两人的神情却是自在的可以,只能点点头,指着不远一座小坡,道:“他在山坡的茅屋里。”
莫汉卿远远就瞧到两人抛下唐月笙走来,遥望唐月笙,见他神色凝重,右手如刀,朝自己脖子划了一横,当下心一惊,闪身进屋,找出唐月笙留下的长剑。
待自细缝中望出去,见两人右手皆按着腰间长刀,神态严肃,且越靠近茅屋,步伐越小心,更明白此二人来意不善。
两东洋人直走到门口,互望一眼,高田松安登时刀一抽,双手握柄,冲了进来,一见莫汉卿,毫不犹豫就发了招,莫汉卿却不想与他对打,提剑一格,用力朝屋角一削,原本坚实的茅屋瞬间崩塌,屋里两人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