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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你来生-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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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坚强而已。
“那克出,这位小姨好漂亮啊!您认识她吗?”许久,一个稚嫩的女声打破了我们的相持。
沈豫鲲笑着俯身,捏捏女孩粉嫩白皙的脸蛋,轻轻说道:“雅儿,这不是小姨,她是你的承欢姐姐。”
雅儿马上抬头定定地看着我,像是要把我摄入眼底心中一般庄重。灵动的眼睛里荡漾着柔波,这样的眸色是像极了若涵姨的,沈豫鲲同这样的雅儿生活在一起,内心所受的煎熬更甚于我千倍万倍。
“那克出,她就是你常常讲的承欢姐姐?”雅儿冲我甜甜一笑,侧头问沈豫鲲,小手乖乖的拉着他的衣角。
他也不答,只是微微颌首。
“张若霭,照顾好承欢。”沈豫鲲突然抬眼直视晴岚说道。那语气我不懂,是专属他们男人之间的承诺。
晴岚郑重地点头,“放心。”我回首,他的星眸中腾起一阵水雾,迷离梦幻,玉颜黑瞳,摄我心魄。
忽然感到有人在扯我衣摆,我低头,却是雅儿。“雅儿。”我弯腰抱起她,“你的那克出对你好不好?”我不敢问她关于小姨和那个宫殿的人与事。
“承欢姐姐,你是天上的仙女吗?”雅儿抿着嘴认真地问我。
若干年前,我也问过小姨这个问题,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童言无忌的傻问题。
“雅儿,承欢姐姐不是什么仙女,姐姐是神仙派来守护你的人。来,摸摸我的脸,是温的,是真实的。”说着雅儿真的索上我的脸颊,婆娑了几下。
“承欢姐姐,那你会常常来看我吗?”她水晶般的眼珠滴溜溜地瞄下沈豫鲲悄悄说。
“会的。”我张张嘴,不知如何作答,身后的晴岚朗声地替我应了下来。他知道我的尴尬,也了解我是舍不得雅儿的。
“姐姐真好!”小卓雅拍手笑眯了眼,“原来家里只有我和那克出,这下就热闹了!”
沈豫鲲仍是沉着脸静静站着,我怀着身孕不好久抱雅儿,也把她放下来。小卓雅扑到他怀里,撒娇地说:“那克出不要生气!我没有说你说对卓雅不好嘛!只是想家里热闹而已……再说承欢姐姐那么好,那么美……”
我和沈豫鲲对望了一眼,他还是迷惑,我已经释然了。
从前设想过那么多次的重逢,我想到了所有的情景,却永远猜不到我的心境。点点涟漪却不是爱慕的投石波澜,只是长久依恋时过境迁后的深深的回味。甜得很甜,涩的很苦。
八岁时,在整个肃白色的皇宫,我懵懂地游荡着。人们脸上的悲戚神情,有点讳莫如深,我当时不大明白,只是觉得在这个空旷的围墙中步步艰辛。
也就是在那一年,在那片庄重中,我撞见了一个神奇的男子。
我把自己藏在一个角落里,偷偷张望着壮观的百官朝拜,然后我的窥视被一道笑盈盈的眼光锁定。那时的沈豫鲲,黑发长睫,玉身挺立,白色的孝服在他身上别有一份春风张力。
那样的注视,那样的笑魇,那样的突然,直直地打在八岁的我心上。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幼时的梦幻可以影响我的前半生,深刻而哀痛。
阿玛终于在那年开始英气勃发。如我所愿的,我目睹了传说中帅俊朗润的阿玛,一扫我习惯见到的萧索自艾,虽然阿玛头顶的华发闪到了我的眼。
所以,借由平步扶摇的阿玛,我再遇了沈豫鲲。
很好听的名字。
我告诉自己,是他的好名字让我记住了他,从此记住了一生。前半生用全部身心,后半生用淡泊的心底。
我叫他哥哥,我不想他是我的长辈。
我喜欢每次见他就跑进他的怀抱,他像是拥着情人一样抱着我,叫着“小承欢小承欢”,热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脖颈上,痒痒地酥酥地麻麻地,也暖暖地。
我知道,他每次许诺我长大后给我的美丽蓝图,都只是大人说给孩子的善意谎言,亦幻亦真,带着清晨的露珠一般可爱。但,我就是固执的相信,简单的信着,然后每天努力成长。
我感谢他,在我的童年时出现,送给我生活的理想,我才能够为了理想的生活而成为了后来的幸福的承欢格格。真的,其实为一个人而悲而喜而生活的感觉,是一种复杂的甜美。
对他的爱恋陪伴我度过了整个青春时光。我还记得,当时的春——明媚,夏——光艳,秋——绚烂,冬——纯美。不快与快乐,都叫作快乐。
同心同锁,总是会讲各种故事的小姨告诉我一个凄美哀婉的爱情童话。用金属的锁扣镌刻彼此的名字,系上众佛环绕的锁链,由神灵许给你一个俩人今生的绞缠不解。
每每忆起当时镌刻的汗水和血痕,没有遗憾,彻底爱他的滋味还是会清晰回荡在眼前:青色的少女,风扬起了她的笑脸,忧伤而年青。
我分明看见小姨眼中的担虑重重,即使在她的意识里我对他的情感也仅仅是盲目可笑的吧?
我们之间,隔着年龄,夹着小姨和一个叫做蓝宁的女子,差着默契的交集感动。
但,这个传说,真的应验了。我和他的确纠结不散,如缠绕的常春藤,密密的交错。
愿得一人心,白首终不离。
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我怔怔地念了一一遍又一遍。
一人,白首,终不离。
很美,甘心终生守候一个声音,一个心跳。
我傻傻地把这份浪漫绣上了那方帕子,比翼双飞燕,葱茏涓涓情。
他,能懂吗?
他真的不懂。
所谓的为我着想,什么肺腑之言,我统统拒绝听见。如此绝情地话怎么能够从他的口中说出?沈豫鲲,我是那么爱着你呀!
蜷缩在小姨的怀里,我掏出撕裂的帕子,仿是看着我裂缝的心脏。心钝钝的疼痛。
我赌气地违心。自虐的快感拌着苦涩的心碎,咸咸的,涩涩的。
下嫁喀尔喀?呵呵,我那时候总是会冷笑,不由自主地。皇伯伯酸痛的眼神,我笑笑置之不理。小姨的好言相劝,苦口婆心,我置若罔闻。我有我的坚持,所以,为了成全我的任性,我放弃我的幸福。
十年后再见沈豫鲲,他还是同我最后一次见时一样。单薄的长衫,瘦削的肩膀,迎风微微眯起的眼睛,融着孤注的心灰意淡。
我上次见他时,他低头哑声道:“承欢,我娶你。”
他淡淡说:“你不可以嫁去喀尔喀,若涵说那里不适合你。”
他看着我说:“她说,我做错了,让你伤心了。”
他的手抚过我的脸颊,“她说,爱护你又很多种方法,我偏偏选错了。”
我当时哭得天昏地暗,使劲锤着他的胸膛,撕心裂肺地咒怪他。叫我怎么不怪他?!为什么他惺惺念念的只有若涵姨一个人呢?
最后?最后我记不清晰了。我哭到体力透支,感觉到被谁轻轻抱住,然后我竟就在那人的怀里安然地睡去了。
经历了沈豫鲲讽刺的求婚和我歇斯底里的发泄,次晨醒来,我安静的看着床顶高高的承尘,一下明白了许多。
心和身体被掏空了,没有重心,轻飘忽的,空荡荡的躯壳里回响着他的声音。
我守来了那句“我娶你”,却和爱情无关。
他的承诺,只是因为小姨的一席话。
我是个傻瓜,明明知道他心里满满装着小姨,还把他塞进我的心里。
我爱他,但与他无关。
我原来只执着于我的爱情,现在我领悟到后面的一半——我的单恋与他无关。
揭开我十几载的疮疤,灰尘雾蒙,血肉模糊。我用眼泪和我的婚姻作代价,顿悟了这可笑的悲剧。谁没有疤痕,有些你看得见,有些你看不见。我的,不想再给谁看。
“哟!小新娘醒了?”一个明净轻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戏谑。
我腾的起身,蹙眉,竟然是他。
张若霭斜倚着雕花门栏,抄着双手,紧紧盯着我,眼神专注严厉。
“晴岚哥哥……”我低头轻声叫了他,气若游丝。在他貌似责备的注视下,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如此幼稚脆弱。
“叫吧,你这句哥哥,我是听一句少一句了。”张若霭踱到窗前,背对着我,带点幽怨的说。
我一愣,这个每次都微笑着和我说话的男孩,却突然阴霾了。眉头纠结,我不喜欢这样的他,不喜欢他的神采因为我变得这般黯淡。望着他的背影,我簌地难过起来。
第一次见面,他怔怔地看我,我脸红的如同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滚烫。他亦是。
第二次见面,他惊喜地看我,我歪歪头,说:“再见你真好!”
第三次见面,他悠哉地看我,我同他撒娇:“晴岚哥哥,你送幅画给我吧?”
第四次见面,他紧张地看我,我展开画轴,《岁寒三友图》,清逸俊渺,大家手笔。
第五次见面,他狡黠地看我,我挠破脑袋也想不透他的题目:一个西瓜,四刀切出九块,最后剩下十块瓜皮。
第六次见面,他坦荡地看我,我撕心裂肺地和他争执辩解我对沈豫鲲的相思单恋,还有我执拗的外嫁。
第七次见面,他不看我,我呆望他的背影,心中艰涩。
“晴岚哥哥,我做错了吗?”我面上居然潮湿一片了。这道疤,聪明如他,不由得我遮挡。
他也不回身,肩膀微微震了一下,头轻轻地点点。他的那声叹息却清楚地砸上我的耳鼓。
“我,”我支吾嚅喏,“我后悔了,可以吗?”
“承欢,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张若霭缓步转身看定我,“婚约,是不可以儿戏般允诺的。”他眼睛亮晶晶的,蓬勃着什么,剑已在弦待而未发,细琐的弯眉紧紧地皱着。我忽然发现:我的晴岚哥哥好漂亮。
我矮了头,没有点头,没有看他。
但是,我想我懂了,我错了。
几日后,皇伯伯封另一位格格为和硕和惠公主,下嫁喀尔喀博尔济吉特氏多尔济塞布腾。
之后,我没有再见沈豫鲲。
起初,虫蚀一样的揪心,强耐自己不见他。后来,慢慢习惯没有他的物是人非。最后,独自享受我的初恋暧昧甜味。
时光就哗哗地流转走了,逝者如斯夫。
我以为十五岁的我是成熟的。历经了失恋与悔婚,我自嘲可悲,渐渐地静谧了。
但显然,这并不是我真正的劫数。
八年,阿玛薨了。晴天霹雳。
我在小姨的怀里哽咽抽泣,当时,我忍住了冲动。
曾经,我梦想过你来做我的额娘。但是,梦啊,就是梦。阿玛与小姨你,就像两条平行的经纬,交织然后错过。阿玛隐忍着,你释放着。
最终阿玛还是抑郁地凝望小姨一眼,不舍的走了。
当我掰开阿玛的手指,拿出他紧攥的泛黄的纸张时,我第一次那么痛恨可爱可亲的小姨。书郑重,恨分明,天将多情酿无情,山长水阔知何处。
我将那张药方送还给了小姨,我想,前一代的恩怨,我能做的只有转达。尽管我心中是极其厌恶与矛盾的。
我愈发的静默了。
我有时无措的站在诺大的宫殿前,找不到归宿,看不清方向。
快乐就如此轻巧地离开了我。
没有沈豫鲲,没有阿玛,我的世界竟然轰然苍白塌陷了。
是不是当人连喝水时都感受不到幸福,那么他就是被神灵诅咒此生不淑了?
巨大的可怖肆虐地侵吞我,长夜无眠。
我最后的酣睡,依稀是那次恸哭后在谁的怀里酣酣睡去了。怀念那人身上淡淡的安稳温暖气息。
“青云少年子,挟弹章台左。鞍马四边开,突如流星过。金丸落飞鸟,夜入琼楼卧。夷齐是何人,独守西山饿。这诗怎么样?”张若霭的声线明润悠扬,我喜欢听他说话。
“唔。”我略一点头,敷衍一下。这些日子,他倒是常常来,说些有的没的,很是解趣,我也乐得他来调侃一通。
“你猜猜是谁的?”他继续问。
我收回远处的视线,仔细思索了下,还是摇摇头。这诗,有点生僻。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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