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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容若叹口气,“他回来之后,一直惦念着和你一年后的比试,所以疯狂的练剑。有一次练得太疲劳,手脚抽筋摔在地上,刚好碰在一块石子上,他的头就这样撞伤,并且昏迷了两天。替他处理伤口时,剔掉了一点头发,他醒来之后一直叫着不舒服,就把所有的头发全剃掉了。”
方始休一副不信的表情,“他醒来后就忘记我了吗?”
“是的,他根本不再记得有你这个人。”
“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他把你从记忆中完全抹去了,他不知道你是谁,不记得曾经和你一起度过那几年的时光。”西门容若语气中有冷静的残酷。
方始休一时哑然。如果燕然还记得自己,他不会许久都不过来跟自己说话的。
“始休……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方始休大脑一片空白,半晌才挤出话来。“那他记得别人吗?比如燕菲,或者是你?”
西门容若沉默着,停了一会儿才说:“当然。”
就只有方始休,他不再记得了。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应该不会这样的啊,他们明明还有一个约定没有完成!
“其实燕然是个无法离开你生活的孩子,他表现得越坚强,内心就越脆弱,离开你后他简直生活在炼狱里,也许是太苦了,忘记你也好。”
“一派胡言!”方始休冷笑。
“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好。”西门容若淡淡地说。
方始休居然感到心像被挖空了般,痛到手脚冰凉。
其实这样应该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不用再为了过去耿耿于怀,再不会孤独和伤心。
燕然,我真的给了你这么多苦楚?
“燕然,过来。”西门容若朝燕然招手。
燕然跑了过去站在他们面前。
方始休看着他,眼睛像漆黑的夜,闪烁不定的目光衬着白色的衣服,一动也不动的身影犹如站在云端。
方始休突然很想抱抱他。
“燕然……燕然?过来。”方始休伸出双臂。
燕然却后退了一步,微笑着看着他。“公子,请问您是?”
燕然笑得那么单纯,好像从未被世事污染的稚子。
可是那笑容却让方始休勉强挤出的一点微笑在瞬间隐去。
很快就到了比赛的时间,还没有到决赛,方始休和燕然便提前相遇。
方始休明白,按照自己目前的能力是无法进入决赛的,毕竟左手用剑受太多限制,仅仅一年时间不足以让他打倒那些后来居上的青年俊杰。
他很庆幸能提前遇到燕然,他也明白,这样的对决是西门容若刻意安排的。
对于方始休来说,这次参加比赛,已经不是为了争名图利,他只是为了兑现与燕然一年前的那个约定:左手用剑,三招之内打败他——获得一个永远。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燕然都没有挪动半寸,只是整个人定在那里完全不动。
方始休看着他光秃秃的脑袋,既想笑又有气,最后他发现自己有些出神才急忙屏除杂念。
方始休曾经对燕然说过,一个剑客只有三个动作:抽剑,出剑,收剑。每个人都可以做到这三个动作,而之所以有高下,那是因为剑魂有高低。
现在的燕然是不是更厉害了呢?
而对于一段感情来说,不外乎也是三个动作:动情、发情、无情。
现在的燕然已经彻底忘了他,是不是变得无情了呢?
看着燕然那野性而倔强的眼神,方始休慢慢拔剑。
就在一刹那间,燕然已经迅速向他袭来,白衣翮然,扑鼻的薰衣暗香,一口吞着青光的宝剑,离方始休如此之近,宝剑直刺向心脏。
方始休的剑甚至还没完全出鞘就落地了。
全场鸦雀无声。
方始休挑出一抹笑,前襟一片嫣红。燕然的脸离他如此之近,近得他忍不住伸手去轻抚。
燕然抵着他的身子,眼中的火焰慢慢熄灭,晶莹的泪水却溢了出来。
“好剑招。”方始休微笑着说。
燕然不语,任由方始休抚着他的脸,眼睛里有一丝他尚不明白的疑惑。
方始休抚着他的嘴唇、双颊、眼角、眉梢,动作极慢极缓。
他实在没力气了……
“笨蛋——”燕然突然大吼。
方始休笑道:“我给你念首诗。”
燕然伸手抱住他渐渐下滑的身体,泪水落在他脸上。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注)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燕然喃喃地念着:“始休,你这个笨蛋——”
他笑着说:“记得我是谁了吗?”
燕然抽泣着点头,“我根本从来就没忘记过你!”
方始休出现一副了解的神情,随后示意燕然靠过来,“那么,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燕然点头。
“我输了,你自由了。”
“这个不算!下次再来。”
“再来也不行,左手毕竟不如右手。就像我永远无法像你爱我那样爱你,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
“那我宁可不要公平!方始休,你不准死!你不准给我闭上眼睛!你欠我太多了!”
方始休笑了笑,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一滴眼泪,留在燕然手心。
“燕然……我爱……”
话未说完,他便闭上了眼。
燕然整个人颓然倒地,恍恍惚惚,泪流满面。
正当他酝酿情绪准备哀号时,忽然又听到怀里那个低沉的声音接着说下去,“我爱……逗……你玩……”
方始休没死。
当然,他一向是个聪明人,即使手无寸铁也能把燕然收得服服帖帖,他怎么可能会败在燕然手下呢?
至于他被刺中的那一剑,这其中自然大有道理。
这次比赛之后,方始休又在轩辕家留了几年,燕然当然一直陪伴着他。
方始休收了轩辕点点做义子,将所有的功夫倾囊传授,并替轩辕家培养了一批新剑客,也算是报偿了轩辕家的收留之恩。
在轩辕点点十二岁的时候,方始休毅然辞行与燕然远走他乡。
除了他的父母去世时,有人在摇光镇见过他一面之外,人们再也没见过他的踪影。
从此,世间少了一位最优雅、最洒脱、最孤傲、最有个性的白衣飘飘剑客,却多了一则关于流浪剑客的永恒传奇。
传奇里,始终有一位少年痴情而狂野的影子。
少年有个美丽的名字——燕然。
注:唐白居易长相思
番外篇Ⅰ
我是一个失败者。
当然也许很多人都不会同意这个懦弱的说法。
五大家族中西门家的独子,俊美无俦的外表、卓越不凡的气质、极具天赋的剑术;还有美丽的妻子、冰雪聪明的儿子。
无论在任何人眼中,这都是近乎完美的人生。
但我注定是个失败者,从遇见方始休开始。
第一次见面,我十五岁,他二十三岁,他对着我微笑,从此我就失了心神。
他是个高贵而优雅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可是他的眼神中有某种力度,绽放命运主宰者的强悍。
明明是流浪到西门家,他却宛如一位驾临的王者,外表柔弱内心倔强的我,竟在那一瞬间被他征服了……
爱上一个人真的很简单,往往第一眼就沦陷。
那个时候我还年轻,我渴望名扬四海,我对他说:“我要成为西门家的骄傲。”
他笑着抚摸我的头,然后说:“我喜欢有志气的孩子。”
只要他喜欢,我就什么都愿意做。
我们之间话并不多。他对我非常体贴,传授剑术尽心尽责,但他始终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是那该死的小小的一段距离,阻碍了我所有的爱意。
我知道,如果他想拒绝的,别人无论如何也是强迫不得的。
我感到伤心。
有时候我看着他和燕然之间打打闹闹,又会觉得有些妒恨。
是的,我是西门家的贵公子,我不该跟一个野孩子计较,可是那个野孩子真的天不怕地不怕,根本就不理方始休那一套,他总是有能耐把一向克制得很好的方始休惹得火冒三丈。
我发现那野孩子就像只小猫,在主人不理他的时候,总会搞怪作乱,藉此引来主人的关注,然后再喵呜喵呜叫两声,扮作很乖的模样。
这个狡猾的小坏蛋,我妒恨他!
有一次我在剑场的更衣室里大胆吻了方始休,我像作贼一样迅速在他唇上贴了一下,心里怦怦乱跳,那一刻我相信自己整个身子都发热了。
方始休有些诧异,随后双手抱住我的肩膀问:“怎么了?”
“我……”我终究不敢说出是自己想吻他。
他笑了起来。“小笨蛋,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我胆怯地抬头望着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
他的笑依旧是那样逸然,“不是,小笨蛋。”
然后他双手搂住我的腰,低头吻下来,他的舌探入我的口中,我觉得天旋地转,激动得浑身发抖。
可是方始休突然放开我,转身看向门外,从门缝中我看到那个碍眼的野孩子。
方始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那时候我心里突然发冷,隐约有种预感,眼前的男人或许比我认为的更在乎那个野蛮的燕然。
后来方始休果然刻意拉开与我的距离,比之前的距离更大。
接着父亲要逼我成亲。
我早已到了适婚年龄,而西门家的财物又出现了问题,急需大笔钱来维持这个庞大的家族开销。
我明白,可是我心不甘。
我别扭地与父亲呕气,我去找方始休,把最后一点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我终于鼓起勇气对他说:“我爱你。”
他沉默着,然后说:“我不爱你,除此之外,你所有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但只有这一点不行。”
我伤心欲绝,不信自己对他没有一点魅力,我试图引诱他。
他苦笑着拒绝。“容若,在我的眼里你就像少年时的我,自己和自己交媾不是很奇怪吗?你还有大好前程……”
“你到底爱谁?”我逼问着。
他耸肩:“也许是风,也许是某只野生动物,反正我的喜好一向很奇怪。”
“可是我不想成亲。”我哀戚地道。
于是我们打赌,如果我能够在五大家族的剑赛中夺冠,就可以不成亲。
但我却失败了!我想方始休之所以和我打这个赌,是因为他太清楚,即使别人都打不过我,他还是可以轻易将我击败,不管如何,我都没有致胜的可能。
他终究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爱。
在轩辕家的那场比赛,我输了。
尽管我们赢得了最后的胜利,我依然闷闷不乐。
因为我必须得成亲。
成亲的晚上,我喝了很多酒,把新娘子扔在新房里,我在书房中拖延住方始休,哭闹地撕扯他的衣服,“抱我,抱抱我……在我的清白被女人玷辱之前,请抱我一次。”
他悲悯地看着我,然后轻轻地吻我,但却在最后坚决地推开了我,“把它留给最爱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