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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有些选题恐怕你做不来,比如我想写写乔。”
她说:“是的,我承认你的水平比我高,但你的脑子没有我活。一个人的成功不仅要靠知识,更重要的是要靠机遇。机遇这个东西,是要靠自己创造的。”
我想起了死去的唐唐。单小鱼无时不在创造机遇,那个子虚乌有的婴儿也是她的一个机遇,而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功利!
和单小鱼的隔阂愈来愈明显。我打算坐一会儿就回家,乔在家在等我。我给乔打了手机,他现在听得出来,是小K在和他说话!
(“嘀嘀”的鸣叫。单小鱼迅速翻动手机,查看短信。她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和乔通完电话后,我不想走了。我留下来,没好气地对单小鱼说:“什么喜事让你喜的?别忘了,你的GSM卡是我的。我现在想换回来!”
单小鱼说:“你疯了?哪有换过的东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我说:“那好吧,我只看看你的短信。”
单小鱼大度地把手机递给我。嫣然一笑:“这么长时间的姐妹了,我也从来没有对你隐瞒什么。黄色短信,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说:“我不知道是谁。很长时间了,我想搞清楚,他到底是谁?”
单小鱼说:“一个无聊的人,一个我也不认识的人!”
(单小鱼的手机:婚姻“新四制”——打破老婆终身制;实行小姨股份制;引入小姐竞争制;推广情人合同制。)
我笑了笑,把手机还给单小鱼。
“你好!”青铜泥巴的声音。
他的手里拿着一杯“蝶矢梅酒”,荡漾着青绿色的涟漪。我向他介绍了单小鱼,希望我能就此脱身。
单小鱼对导演、作家之类,总有天然自发的兴趣。他们的谈话甚欢。得意忘形。肯定是先前和那些女孩子喝过不少酒,青铜泥巴在接过一个电话之后,急匆匆地去了卫生间,他把手机遗忘在了我们的吧桌上。
我拿起手机,翻看已发送的短信。
(青铜泥巴的手机:婚姻“新四制”——打破老婆终身制;实行小姨股份制;引入小姐竞争制;推广情人合同制。)
他备有两部手机。这部是专用。可惜,单小鱼做了我的替身!
我走了,没有等青铜泥巴回来。在我经过吧台时,我遇到了姬。对姬的热情挽留,我表示了谢意。就这样,耽误了两分钟。两分钟后,我听见墙角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耳光。
单小鱼掴了青铜泥巴一耳光!相信他很委屈。
12,向狗告别的狗尾巴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A64
(新年的钟声响彻了千家万户,炮竹炸响。烟花燃放。武汉的夜空因此绚丽而沸腾。)
二○○三年央视频道的春晚,不断传来主持人的祝福。客厅的布艺沙发不堪重负,深深凹陷。小K拥着乔,说:“我们睡吧。”
他说:“为什么要睡?”
乔的极度兴奋,让小K感到彻夜不安。他像一个孩子,在电视机前欢快地窜来窜去。节目谢幕后,他又跑向阳台,期待新一轮的烟花照亮半个天空。
小K跟在乔的身后,告诉他:“喜庆的烟花和新年的祝福,每年只有今晚一次。等到来年,我们互相祝福,一起点燃烟花,好不好?”
乔不理会小K,他肯定是生气了。他转身时,脚尖踢飞了一堆沙子。趴下身来,用手去扒开沙子。它们埋葬了乔的希望,那些葵花的种子,原封不动。
需要小K的哄骗。小K说:“明年的春天,我们的阳台会开满葵花。”
乔笑了起来。
小K却笑不起来。让一个人开开心心是多么艰难,要发至内心,不要取悦别人,装出笑脸。让一个人知道什么叫做不开心,同样这么艰难,甚至连装都装不出来。乔的开心背后,是小K无尽的伤痛。春节一过,春天就越来越近了,而乔这时仍然没有起色。春天的婚礼,对小K和乔来说,都是一场烟花,一种节日的形式。
(放置在沙发上的防水防震彩屏手机,奏响了《爱的喜悦》。乔跑过去接听,乐滋滋的。这一次,是长官大声的喊话:是乔吗?哈哈,我知道是你这个小子……)
乔的表情茫茫然。小K伸手,示意乔交出手机。
她对长官说:“新年好,长官!”
长官回话:“嗯!小K也好。你和乔在一起吗?”
小K说:“是的,长官!”
“这很好!乔的状况是不是有所改善?如果可能,你们结婚吧!”
“是的,长官!”
小K老是重复着这么一句话,是她无法向长官解释清楚。乔,结婚,这些都是多么沉重的话题。
她把手机交还给乔,小声说:“你说——长官,新年快乐!”
乔对着手机,牙牙学语:“长官,新年快乐!”
长官发出了愉快的笑声。
(有人敲门。)
想不到新年第一天的凌晨,会有人送来祝福。小K打开了门。惊讶失声。节节后退。
欢言带来了唐唐!
他们的突然造访,让小K惊魂未定。她说:“你是谁?”
欢言上前抱住了小K,泪流满面。她说:“别怕!是我,我是欢言,他是唐唐。唐唐没有死!”
乔浑然不觉。他让欢言和唐唐坐下,礼貌地问候。端茶送水。
(小K用手先在欢言的面前晃动,再在唐唐的面前晃动。余下的紧张。头皮发麻。她感觉到了来自于他们鼻腔的呼吸。再用手贴紧唐唐的额头,温度适中。)
唐唐笑了起来,向前倾身,亮出了额头的伤疤。他问小K:“要不要看看这个,验明正身?”
小K在确信这不是幻觉之后,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幸好,乔什么都不记得了,否则,他会被唐唐吓坏的。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B64
唐唐是真正的电影导演,一流的演员。
他说,回国后,我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武汉。我做了一个真正的嫖客,在肮脏的地下室里,和那些妓女摸爬滚打。我还去了白沙洲,在那个江心小岛上,帮农民种菜。我拿卖菜的钱去嫖娼,然后记录你们不为所知的东西。
还记得在高校教学楼的天台上吗?我们讨论过处女,多么无聊的问题。就是这样一个无聊的问题,那时我们都没有搞清楚;现在,仍然还有很多人没有搞清楚。答案其实很简单,那些妓女才是真正的处女,因为在她们的心里,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一个男人。你是记者,但你的眼力太差,笔力太浅,或者是你根本没有用心。所以,你永远写不出来真正的作品。
唐唐依然保持着大师的风范,对我指手画脚。他忽视了欢言,也忽视了我的乔。我看了欢言一眼,她泰然自若,仿佛唐唐所做的一切,理所当然,甚至引以为豪。而乔知道自己缺少朋友,嘴里嘀嘀咕咕。
我请问欢言,或者就是请问唐唐:“那殡仪馆的死尸是怎么回事?”
唐唐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真是见鬼!”
欢言说:“都怪我那时候急糊涂了!”
唐唐咧着大嘴:“就当我死过一回吧。”
(接着,唐唐打开背包,将一些光碟一股脑地倒在了客厅的地毯上。随便捡起一张光碟,举过头顶,凝视。)
“呵呵,”唐唐笑逐颜开,“借你们家的碟机看看!”
我阻止了唐唐。乔还是一个孩子,他不宜看到这些下流的镜头。
唐唐看了看乔,表情凝重。他拉我进了书房。“怎么搞成这样?”
我哭了起来。
唐唐拍了拍脑门:“哦,我明白了。在日本……”
我最怕唐唐的日本,我打断他的话,说:“这是在中国!”
唐唐朝我挥手:“在日本,和乔类似的情况很普遍。每年都有人因不堪孤独症的折磨而选择自杀,甚至集体自杀。你知道富士山森林吧?死亡森林!乔的状况比起那些日本人,还算好啦。”
(跑向客厅,抱来IBM笔记本。连线。GOOGLE搜索:现代隐士。
日本厚生省的一项调查显示,日本的现代隐士急剧增长,且年龄越来越小。
家住东京的栗太石从不与人交往,十九岁时就把自己关在家中。除了双亲之外,他不愿见其他人。他把自己收藏起来,过着晨昏颠倒的生活,下午四时起床,黄昏吃早点,然后看电视玩电脑,直至清晨便睡觉。
专家估计,日本约有三百万这样的现代隐士。约百分之十七接受调查的隐士表示,他们在家里活动自如,但就是不能到外面去。自我隔绝,脱离社会,他们好像困在黝黑的隧道内,已经半死。对隐士的父母和亲人来说,这是人间地狱,他们在孤独无援中,倍受时光的煎熬。)
我仔细研究了电脑屏上显示的文字,乔过去的情形与之相似。现在,他不是隐士,而是一个无知的孩子。这样看来,我要感谢媛,感谢脑外伤。可我面临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让乔忘记阴暗的,记起愉快的?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A65
乔每天都很快乐,笑脸常开。
小K说:“你知道哭是什么滋味吗?你能不能哭一次让我看看?”
乔说:“为什么要哭啊?每当我看见你哭,就知道你在烦我!你要是真的烦我了,就送我回家呀!我不要住在你这里。”
小K轻轻抚摩了乔的头。“没有,我没有烦你!其实这里就是你的家,是我们的家。我们还有一个家在青海西宁,我们的父亲叫长官!乔,你对长官有印象吗?说说你对长官的印象。”
乔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无功而返。
乔说:“你总是让我想这想那,把我的脑袋都想疼了。”
小K说:“那就不要想了吧。等我们的阳台开满了葵花,我带你回青海,去见长官!长官是一个好人,他喜欢孩子,我们都是他的孩子。以后呢,我们还要生出一对双胞胎儿女,让长官训练他们。青海,那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一望无垠的青海腹地,一鼓作气的青藏公路,路边是大片大片的葵花,很美很美。长官驾驶汽车,载着我们和我们的孩子……”
乔喜形于色。“好啊,好啊!”
青春是一条地下狗 B65
我把乔的遭遇记录在IBM笔记本上。欢言看后,唏嘘不已。
她仍然保持着记者敏锐的观察力,善于从普通事件中发现新闻价值。她建议我做做这类报道,至少可以把乔的遭遇拿去发表,以唤起社会的同情和帮助。兴许,会有奇迹发生。
我供职的报纸每天出版32个版面,但没有一小块版面是属于我个人的。况且,我历来是对在自己的媒体上发表个人的文章,表示不屑。但为了乔,我愿意放下文字的尊严。这种关头,唯一能帮助我的人,只有单小鱼。
(陷入沉思。)
单小鱼迅速成名。报社上下,谁都知道她是那篇“跟踪调查”的主笔。她现在是群工部负责人,掌管着“舆论监督”和“读者服务”两个栏目。我写乔的文章以“读者来信”的形式,经她之手,编发在报纸的最末版的右下角。
文章中,我除了谈到乔的身心状况外,还特别提到了“蝴蝶”和“窨井”这两个关键词。我认为这是乔悲剧的根源,蝴蝶的引诱,窨井的霉毒,让乔不能自拔。
“一只无名的蝴蝶,把自己装扮成美丽的化身。它欺骗了乔的单纯,因为乔是栽在花盆中的一株植物。而在一个花工的眼里,蝴蝶才是害虫的妈妈,它产下有毒的卵子,残害了植物。后来,我知道了这只毒蝴蝶,名叫媛。
至于由一百多年前的殖民者留下的那个窨井,位于汉口蔡锷路一幢破旧的小洋楼的背后。现在看来,它虽然丧失了本来的市政功能,但它仍是西方糟粕的管道,不失时机地向乔灌输了阴暗,污秽。
乔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处,他在干什么,这不仅是他个人的悲哀、家庭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