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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皇后是知道一切底细的人,燕烈肯定也是防之又防。可她只能呆在揽月轩中对月长叹、孤立无援,而皇后却有办法躲过众多耳目将她送出宫去,光是这一点就比她高明许多。
知画拉开了小门的锁:“门外有人接您,奴婢就送到这儿了。”说着又将自己手上的包袱塞到千雪怀里:“这儿有身衣服,宫装太显眼,出去以后马上换掉。”在千雪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知画行动利落,一把将她推出门外,“喀嚓”重新锁上了宫门。
不可思议!千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双脚踏在了宫外的土地上。抓紧怀里的包袱,她刚转过身便一眼瞧见了几丈之外那辆马车。正欲确定是不是接应的人,恰巧车内有人撩开了车帘,露出斯文儒雅的面容,望着她微微展颜:“云姑娘……”
千雪倒抽了口凉气,竟是赵修文!霎时明白了皇后为何能作如此周密的安排,全是因为他。可她猜不透,为什么赵修文要帮她们,他不是燕烈最重用的臣子吗?千雪满眼狐疑,迅速打量四周,并没有第二辆马车。
赵修文招手唤她过去:“没有旁人,就是我。”
箭在弦上,只能选择相信他了。千雪没有再多的时间犹豫,几步奔到车前。赵修文伸手轻轻一带,眨眼之间她已人在车上。几乎同时,只听得马鞭扬起,车子疾驶着离开了西燎皇宫,越走越远……
换好衣装,千雪一面叫坐在前头的赵修文进来,一面随手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到现在她都还半信半疑,不过也瞧不出什么异常来,起码他并没有把她交给燕烈。
“你为什么要帮我?”千雪打破两人间的沉寂,直直问道。
赵修文轻笑一声,话音却是凝重:“为了两国的百姓,也为了……对一个人的承诺。”
千雪得到回答,没有再问什么,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如果燕烈真的杀了景飞,翰日国与西燎之间……恐怕免不了兵戈相见的结局,战火一起,又有多少人得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在燕烈身边呆了几个月,对于西燎政局多少有些了解。燕烈是个霸主,对中原一直存着觊觎之心,朝中武将不甘寂寞,也是蠢蠢欲动,对他们来说,征战是生活中唯一的冀望,西燎民族的血液里天生就含着掠夺的因子,这短暂的和平对他们来说已经太久了。可朝中文士却极力阻止,因为西燎之前一直处于动荡之中,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安稳的局面,应当暂罢干戈,施行德政,以求长治久安。正由于内部存在分歧,战和不定,军心不齐,燕烈才迟迟没有作出兵的决定。而现在……他要除去景飞,极有可能破坏两国和平的现状,赵修文跟他父亲一样是主和一派,自然不乐见。想起菊若那句“既除政敌,亦灭情敌”,千雪还是有些迷惑,为什么燕烈对景飞那么忌讳?杀了景飞更容易引起翰日国的民愤,所谓“哀兵必胜”,他不可能不懂,如何还要冒此不韪?若说纯粹是因为她……千雪怎么也不会相信,就算燕烈再爱她,也不会如此冲动,拿西燎江山去冒险。
失忆的千雪自然不会知道,翰日国与西燎国力相差无多,燕烈若要取胜,景飞这个眼中钉必须拔除。他太清楚自己师父玉机子的能耐了,景飞是翰日国的储君,又是玉机子的衣钵传人……对西燎逐鹿中原的计划来说,绝对是块麻烦的绊脚石。
一旁的赵修文见千雪不言不语,眼底却越发清明,流转之间灵气逼人,哪里还有当初刚刚失忆时的无助?
“在下是否有荣幸知道姑娘在想什么?”
千雪回过神来,察觉到赵修文讳莫如深的笑意,她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人转变也太快了,方才听他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动情,如今却变了副狐狸样,也不知菊若如何能信得过他?
“先生见笑,我只是在发呆罢了。”
“姑娘肯定很奇怪赵某今日会出现吧?我的确背叛了皇上。”见她不想坦言,赵修文很快便转了话题。
“先生……”
“但我没有背叛西燎!望你见了太子之后可以劝他平息干戈,不再追究此事。”他终于沉声说出自己的目的。
“他……他永远都不会是挑起战争的人。”景飞心中没有横扫天下的霸气。
“你倒是了解他,太子得此红颜知己,就算撇了江山也是值得的。”他微微叹了口气,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平静地说道:“不管你是否相信,忘川并不是皇上给你喝的,还有那个流掉的孩子……也不是皇上的,在你失忆之前,跟皇上没有任何关系。我发现你的时候,已经晚了。所以,就算回了翰日国,如果太子没有揪出凶手,你仍需谨慎。”
“谢谢先生嘱咐,千雪……定当铭记。”她压下狂卷的心潮,艰难地说出完整的语句。一切都清楚了,她是景飞的妻子,她跟燕烈没有任何关系……可那个孩子,她和景飞的孩子……转脸抵着车窗,泪水自眼角悄悄滑下。
车子行至城外忽然停了下来,赵修文扶千雪下了车:“太子等人在东面十里外的碧荷山庄内,赵某碍于身份,不便再送姑娘了。”说着转身自一旁等候的仆人手中接过缰绳塞给千雪,“时间紧迫,我担心皇上的军队已经出发,你速速骑马赶去,希望还来得及抢在前头,尽量别跟那些武士碰上。”
千雪也不敢有片刻的耽搁,朝他点点头,利落翻身上马。扯动缰绳,正欲驱马前行,那赵修文又唤了她一声。回过头去,他已将一把精致的短剑递到她身边:“路途虽然不远,但是兵器防身,有益无害,请姑娘保重!”
千雪郑重接过短剑,胸中感激无限,她何其有幸,可以碰上这么多帮助她的人。
“我会永远记得皇后娘娘和赵先生今日的恩义。”
赵修文怔了一下,眼中再也难掩黯然之色:“赵某只是受人之托,姑娘日后找机会谢过皇后娘娘吧。”
“如此,千雪不跟先生多客套了,后会有期!”她再无心思追究什么,坚定望了眼漫漫前路。蓦地,玉手扬鞭,马蹄翻飞,烟尘乍起又落,那毅然的身影顷刻间便消失在赵修文的视线里。
伫立良久,他终于收回目光,低眉进了马车内。总算明白为何那人拼了全力也要放走云千雪,她方才走的时候,竟是没有一次回头,对皇上,对西燎皇宫哪有半分的留恋?忘川又如何?失忆又如何?不过让皇上空做了一场美梦,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而他心里的那个人……永远也不会是他的。这就是情,发于心间,不能由人,连帝王也不能例外,何况他一个凡夫俗子?云千雪和上官景飞虽然几番离合,在他看来仍是幸运的,这样的坚守,甚至让人觉得完美。确是世间难得的一对……他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纵然对皇上来说这意味着背叛。
“回府。”赵修文淡淡吩咐车夫,此事的后果……须有人来承担。
恍惚间,很快就回了丞相府。他径直走进书房把自己关在里面。书桌前,摊开空白的明黄奏折,等到磨好的墨凝固了,仍是无法写出一字。索性搁了笔,闭眼长叹,怎么解释?赵修文果真伟大到为了两国百姓才有今日之举么?他很清楚自己不是。曾几何时,那个一心只有江山社稷的赵修文,名门之后、股肱之臣……
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什么事?”
“公子,皇上传您即刻进宫!”
赵修文心下一紧,来得也快了些,也罢,既不知如何写,就当面请罪吧。
“我马上来。”
门外的人并未移开:“传话的人说了,公子不必更衣,接到消息后马上动身。还特别嘱咐您带上药箱。”
没来由的,这几句话让修文全身感到冰寒,他虽有一身医术,但是在宫里轻易也用不上,自有御医们候着,只除了皇后的病……他迅速拉开门冲了出去。
赵修文被直接领进了揽月轩的内室,踏入房内,仿佛一股寒凉之气扑面而来。薄薄的纱帐后,隐约可见皇帝僵硬得近乎木然的身影。
“皇上……”
燕烈听到他的声音,马上扯开帷幔:“修文——快!御医都说不行了……”
修文再也不顾什么礼节,焦急闯上前去,看清了床上的红衫女子,赫然就是艳妆后的林菊若。那模样虽然艳美,可他几乎找不到半点生气,以他学医多年的经验,分明已经……颤抖着将手指探到她的鼻端,他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也停止了跳动。修文仍不死心,急急摸上她手腕的脉搏,俯下耳去听她的心跳,没有丝毫动静,跟周围的空气同样死寂。他回头盯着燕烈,惊惧而难以置信:“皇上……”
燕烈眼中的希望顿时熄灭,他从未看过修文这样的表情。
“她服了鹤顶红。”
赵修文闻言,强撑着起身回话:“恕臣……无能为力。”
燕烈抓着他的肩:“你不是师承寒谷吗?天下竟有你救不回的人!”
喉间苦涩,修文几乎说不出话来:“皇上,太迟了,太迟了。若是能早上一刻……医术再好也救不了已死的人。”
燕烈沉默半晌,迈着迟滞的脚步走近床边,弯腰抱起菊若仍带着余温的身体,第一次亲昵地贴上她的脸颊,终忍不住悲恸,暗里,几滴热泪洒在她的肩窝……四下沉寂,耳边轻轻飘荡着菊若温柔沉美的语音。
圣上明鉴:
若您读到此信,请不要伤怀,我只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与亲人团聚。菊若半生悲苦,不想有幸侍奉君侧,本该铭感五内、鞠躬尽瘁以报君恩。可惜我福薄才浅,无力辅助皇上兴治西燎,空负了国母盛名。但是菊若一直未敢忘怀自身使命。我是翰日国的熙和公主,“熙和”二字承载了这桩婚姻的期望。而今,眼看冲突欲起,菊若一介女流,实在不知如何阻止,惟有师法古贤,以死劝谏。相信皇上圣明,定能再思而后行。西燎长久动乱,安稳之局难得,若皇上能效仿中原,施仁德之政,以民生为天,假以时日,不必铁骑长矛,一样八方来贺,而且将比用武力得到的天下更加稳固,名垂千秋青史。俗语有云:创业难,守业更难!皇上一代雄主,自然不屑舍难求易。如何兴旺西燎,是比征服别人的国土更为重要的基业。若动起干戈,必然导致百姓受苦,国力损耗,民心失离,此实乃下下之举。望圣上三思明断,菊若死而瞑目。
另,千雪姑娘玲珑明慧,貌倾天下,我亦深明皇上爱慕之心。无奈她与景飞表哥夫妻情重,两人历经磨难,早已生死相许。君子有成人之美,皇上雅量,请莫再为难。今日之事乃菊若一人策划,所有罪过自由我一人承担,与旁人无尤。若皇上念过夫妻情义,可否不要追究前后?如此,也算了了菊若最后一份牵挂。别后难聚,望君珍重千万!
菊若绝笔!
菊若绝笔……她竟然用那么冷静的语调来向他告别!早了解菊若骨子里的倔强与执着,却未曾想过她会用这么决绝的方式。对人世,她难道就没有半分留恋了么?然而,燕烈再也想不出菊若还拥有什么,怪不得她可以如此干脆,干脆得让他心疼。她赢了!国政大局的确不能为一个女人左右,但菊若这封遗书却有足够的分量,它沉重压在他心底,教他永生难忘。菊若,你永远都是朕的好皇后……
赵修文呆怔着,静静任由燕烈抱着菊若自眼前走过,目光牢牢锁在君王孤寂苍凉的背影上,看他一步一步走出揽月轩的大门。庄严的飞檐顶端,一轮落日沉沉欲坠,那抹金黄美丽夺目,却也无力继续灿烂……
三十一、意迟迟
千雪按着赵修文指明的方向一路狂奔,纵然心里有慌乱有茫然,但是救景飞的意念超过了一切,她希望自己可以赶在燕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