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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里并没有流露一丝怨怼,站在父皇的立场就可以很明白,几个儿子毕竟都是他的血脉,纵然无情,亦断不会轻易割舍。退一步想,以后父皇对孟飞的举动必定处处留心限制,这样的打击其实已经够了,翰日国的二皇子,他真正的政治生涯就此结束,除非……换了新君。如今他策划着远走高飞,那下一任的皇帝……即是眼前的四皇弟了。想到这里,景飞暗自叹了口气,话里多了一份殷殷嘱咐的味道:“以后忘了这事儿吧,好好孝敬父皇,他身边就你一个能帮他的亲人了。”
“这话从何说起?”旭飞警觉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说我出使西燎这段时间就你一个皇子在父皇膝下,许多事情还需仰仗你……”
“这你不用担心,你还不知道吧,馨嫔娘娘有了身孕,我看……过不久咱们就要添个弟弟了。”
景飞听得出来话里的讽刺,孙贵妃终于失宠了?这样的戏码……他已见惯麻木,而旭飞自小在宠妃身边长大,怕是难以接受母亲被冷落的事实吧。
“你今日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他挑眉问道。
旭飞正下颜色,倒也不懊恼方才的失态。这般自然大方,也是心澄怀净之人,景飞皱着眉头,似乎无法想象旭飞当皇帝的样子,他可以吗?日后必定要经历一番痛苦的蜕变方能南面为君。
“臣弟此次来,是想求大哥带我去西燎找一个人。”
“谁?”
“南宫绚。”旭飞言简意赅,他知道景飞与南宫白私交甚笃。
“你为什么要找她?”
“我欠了她的,只想确定……她是否平安。”提起南宫绚,旭飞脸上难掩愧疚之色,她救他,他却害了她……
一番交谈,是这兄弟二人有史以来说得最多的一次吧……可他为何只字不提千雪,景飞敛眉在心间思忖,原来避开这块硬伤,他们是可以平静相对而坐的。
车内再无言语,马车外,翰日国的草木历历自余光中退去……望着天际的苍茫,西燎……希望你不会耽搁太多的时间,因为他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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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燎皇宫 揽月轩
燕烈悄悄踏进绿意盎然的院落,朝晃在秋千架上兀自失神的千雪走去。她只觉手背传来一阵温暖,还未回头,燕烈已经闪身到她眼前,神色如常,仿佛那晚的仓惶不曾发生过。千雪有些不痛快,他过了三日才涉足揽月轩,是不是没有想过他那晚的举动会引起她心里多少的不安与猜疑?
“你怪朕前两天没来看你吗?”
千雪望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轻轻一跃下了秋千。
“宫里后妃那么多,如果个个都因为皇上两天没来就心生抱怨,那你还不烦死?”
她的语气惹得燕烈沉下脸来,不是娇嗔而是讽刺。他给她的是多少女子求之而不得的宠爱,可她居然毫不感激,依旧不肯彻底卸下那份潜在的清冷淡漠。他一手攫住千雪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来与他直直对视:“朕只给你这个资格抱怨。”
这种君临天下的语气……千雪心里一酸,对现下的境况更是迷乱失望,她总认为她的丈夫应该是和她并肩偕立、执手交心的人,而燕烈是个皇帝,他不适合,不适合……
她的凄然让燕烈一下软了心肠,松开她的下巴,欲顺势抚上脸庞,未料千雪却一偏头闪开。燕烈怔了怔,知道不说明白千雪是不会再理他了。不禁有些嫉妒上官景飞,他是如何让这样一名倨傲的女子对他语笑嫣然、柔情似水的,而换了他燕烈……却得不到。
“不要多想了,那晚……你毕竟还没有爱上朕,是不是?千雪,你爱我吗?”他吸了口气,将千雪圈入怀中,不让她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
细碎轻盈的话语从头顶传来,千雪心中全无主意,说爱会违了自己心意,说不爱……又伤了燕烈的心。可什么事能瞒过他?想了一刻,终究觉得坦诚以对方能海阔天空,便开口悠悠道出心情。
“对不起,我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以前,我定是对你情深不悔的,因为我嫁给你了,嫁给了一国之君,不顾三千佳丽分享丈夫。现在想来一下接受不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可以做到如此地步。”说到这里,千雪明显感到燕烈浑身的僵硬,不禁软了语气,继续说下去,“最近看了一些旁门左道的杂书,说一个人的记忆可以抹去,但深情……是能够刻骨铭心的,心底最深的角落里甚至还可能保留着前世的誓言。当时不知怎么的,没有根据,却是很相信这话。所以……”千雪忽然抬头望着他,“请皇上多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燕烈有些心虚,不敢去看那双星亮的水眸,半晌,只是伸手轻轻捏了一下佳人的俏鼻,宠溺地笑道:“你这妮子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啊!”
千雪扯开他的手,摸摸鼻子,抱怨道:“都是皇上送来给我消遣的坊间话本……街头巷谈,为博君一笑,故借来卖弄一番。”
“你这是欺君。”燕烈半眯了双目。
千雪俯下身子,差点笑得岔了气:“欺君?”
“好了,别笑。”燕烈捂住她的口,挫败地感到自己很难在她面前维持威风凛凛的国君形象。
“谨尊圣谕。”这家伙真是时时不忘摆着皇帝的架子,千雪收住笑意,盈盈拜下。
燕烈挥手叫她起来,心下却还寻思着方才那番话,深情……能够刻骨铭心……可她之前的深情并不属于他,就算是刻骨铭心他也要一手擦去。
“千雪,不要再想过去好吗,就算记不起来,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影响,那些毕竟已经过去了,我们就从现在开始。”说到后面,话里已经完全没有请求,只是命令,不允许拒绝。
千雪狐疑地看着他抓在自己腕上的手,那力道……好紧,不觉又想起了这段时间内种种的诡异,煎熬在心间,几乎让她抓狂。看来……她必须有所行动,燕烈不说,那皇后呢?皇后定也是知道内情的。心结不除,她和燕烈之间……前景难以乐观。
燕烈给千雪的时间并没有限期,本来他还有些急切,可在与千雪的朝夕相处间渐渐享受起这样的等待来。似乎有了这份承诺,她安心不少,在他面前也自在了些,会在意他的情绪,会弹琴、唱歌、说故事。千雪对江湖生活有种莫名的向往,也不知她怎么吩咐竹英搜集到那么多的野史、话本、小说、弹词之类的旁门书籍,聊起书中人物的自在快意,那双原本有些黯然的眼睛顿时亮如星辰。这样的女子……她不是相府千金么?看她的言行举止雍容优雅,并无可以挑剔之处,可心里向往的竟是繁华低处的小巷人家。可惜,她这一生是无法体验江湖人的潇洒了,因为他会将她牢牢握在手心里。
然而,千雪却是另有心思,实际上她对现在的身份、处境总感到惘然,燕烈可以紧紧握着她的手,但是那温暖……传不到她心底。这个男人,首先是一个帝王,然后才分一部分给她做丈夫。也许是她太过骄傲了,这样的夫妻关系并不是她想要的。况且,她真正介意的并不止燕烈的众多妃子,他们之间,总是他恩赐给予,她默然接受……让她时时都记得,眼前这人是一国之君。
还有那段燕烈不愿再提的过去……她问过,以前两人初见的情形、热恋的回忆,永远得到淡淡的答案:“我们是从此刻开始的……”她能告诉他,此刻,她的心回不来吗?午夜梦回,那个干净、清朗的笑容总是在朦胧的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惊醒后,汗湿薄衫,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口中呼喊的名字——景飞。这个名字,第一次听到时就顿感无限悲戚,仿佛跟这个人有段前世未了的纠葛。如果情况一直无法改变,她该求燕烈放了她吗?不管在前尘里如何深爱,重生后的她还是无法适应这个西燎贵妃的身份,只是不知他是否能容她如此任性?而她……又是否能完全割舍?更重要的问题是,离开了这里,她该何去何从?天地茫茫,除了燕烈,再没有一个人、一个地方是她认识的。
燕烈不说,那皇后呢?从那日情况来看,皇后定也是知道内情的,她可以冒一险次吗?进退维谷,终于等来了机会。这几日,燕烈似乎特别忙碌,每次来揽月轩都只坐了一刻便匆匆离去。千雪见他眉宇之间已有倦意,知道他没那么多功夫管她了,便央着竹英去求他让自己到御花园散散心。燕烈想着自己最近比较少时间陪千雪,而她自进宫后一直呆在揽月轩未曾出门半步,况且……在皇宫里,一切他都能控制,于是,嘱咐几句后便答应下来。
领着竹英等四名宫女状似百无聊赖地走在御花园内,千雪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担忧。四下观望一番,觉着这园子着实新鲜,布景以辽阔雄浑为主,所有的景致似是摆在一片无垠的地毯上,只是由近而远地延展,不见幽深的层次,幽雅不足却气势宏大,倒也别有风致。不无意外,她发现自己在评赏这花园的时候心底都藏着准绳,对眼前的景致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疏离,心悦的那般明丽娇柔……秉承了南边一贯的审美风尚,看来她真的不属于西燎!惆怅地收回远目,千雪停下脚步问道:“皇后娘娘的寝宫是在哪里呢?离这儿远吗?”
“娘娘,皇后住在西边遥华宫,咱们现在在东边。”竹英恭敬回话,意思是很远。
千雪顿了顿,柳眉一竖,瞟了她们一眼:“你们别老亦步亦趋的,散个步都这么多人跟着,坏了兴致!”
那几名宫女显然没料到一向和善地千雪会突然莫名其妙发火,都愣着不敢再跟上前去,只有竹英仍旧不曾退下。千雪见好歹撇了几个人,已经松了一口气,坐在大湖旁边的巨石上假意悠闲地看着风景。半晌,突然回头叫住竹英,要她回揽月轩取琴过来助兴。
“这……娘娘你一个人……”
“怕什么!不是在皇宫么?最多我答应你不去找皇后就是了。要不你折回去吩咐方才在路上的人去取?”
见竹英仍是一脸为难的表情,千雪心里不禁恨起燕烈来,原来他真把她盯得那么紧,竟是连片刻的独处都不允许么?他到底把她当什么了?思及此处,她冷颜自嘲:“在西燎皇宫里奴才可以不听主子的话呢。”
竹英暗自盘算,觉得两面都难以讨好。要是贵妃娘娘不高兴了,依皇上对她的宠爱,自己定是吃不了兜着走,可万一自己没看好她……皇上追究起来,自己也可以死上好几次。就在千雪快要绝望的时候,竹英双膝跪下:“奴婢这就去取,请娘娘在这儿不要离开。”反正就算她去遥华宫也见不到皇后娘娘,皇上早已将那儿的侍卫安排妥当。毕竟眼前这位是主子,做奴才的哪敢明目张胆拂了主上的心意?
望着竹英的背影,千雪拍拍胸口,压下那点愧疚,事不宜迟,她急急起身,择道往西而去。因为她只身一人,而且是宫里的生面孔,一路只能尽量躲开侍卫宫女,偶尔碰上一个两个,见她身着汉装,都约莫猜出了她的身份,可也只是呆立着,尚来不及确认行礼,千雪就已经走远。
狼狈转悠良久,疲惫靠在西边的宫墙上,已经走到尽头了,怎么还不见遥华宫的踪影,莫非方才竹英是在骗她?她该感叹竹英还是感叹燕烈的料事如神?心口的大石又沉了几分,这段时日的温馨宠爱也难抵此刻的悲凉,原来她只是一个被禁锢了自由的可怜女人…… 燕烈到底在害怕她知道什么?他怎么会认为这种不坦诚的关系可以长久维持?
正在无奈自怜苦笑,忽地风中飘来隐约的歌吹,风流袅娜,如潺潺溪水,清越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