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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毕竟是来得很突然，所以尽管大家很尊重发言的人，却还是不禁窃窃私语起来。秦华说完，笑着对着大家一鞠躬，然后在大家的掌声里向叶岚示意，让她来和大家说几句话。
叶岚站起来，却是一脸严肃，和秦华的笑眯眯完全是不一样的风格。她看了看大家，几乎所有人都被她冰冷的眼神扫得一哆嗦。别的人是见识过的，但是几个新同学还真是一愣。
叶岚终于看完了所有在场的人，于是就开始说：“首先，我要说，我大一时加入到这个大家庭里来，到现在已经有三年了。秦华他这几年来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创建了完整的学生会规章制度，明确了部门职责，创建了院刊《步行》，举办了两届学术论坛，在学生会设立讲座部，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抢了校学生会的风头。推动院际交流，加强了师生间沟通，更重要的是拉来了可以说是巨额的赞助，解决了向来头痛的经费问题。他的成绩还有很多，再多说就是互相吹捧，没什么意思。但是，我不怕直白地说，我不喜欢他的风格。”
她娓娓道来，语气虽然始终平淡，但是内容却从夸奖突然一百八十度地转变成批评和否定，大家实在是大吃一惊。都听说叶岚这个人与众不同，但是谁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不同！早就习惯了学生官僚们一团和气，就算是有矛盾也是遮遮掩掩，私下里暗流涌动，公开的批评更是闻所未闻！所以，新同学固然是惊讶地嘴巴都合不上，就是几个老伙计也都暗暗吃惊，不禁打算重新开始认识这个女孩子，更是开始担心这一年的日子只怕不会太舒服。秦华更是大吃一惊，脸上虽然还有笑容，但是显然即使是宿舍里老三那样从不知道人情世故的人都能猜出来他脸上的笑容里的意思有多么精彩。
叶岚却似乎对眼前的情况很满意，于是就接着说了下去：“我这么说主要是想表达这几条意思。首先，秦华刚才也已经提醒我了，他始终还是院学生会的主席，而我呢，只是老板雇来的打手……”
秦华连忙站起来，边笑边狂摆手，解释到：“不是这个意……”
叶岚向他摇摇头，示意他还是坐下去，打断他说：“你不用解释，我只是打个比方。”她自己也说是打个比方，但是这个比方却让秦华和大家怎么听都是很不舒服。秦华也很无奈，只好耸了耸肩，向大家笑了笑，尽量缓和了下气氛。
接着，叶岚又面向大家，说：“而且，很多人都知道我和他的关系比较复杂，是老朋友，也是老冤家。我说明白了，以后就别有人在挑拨我们关系上下心思，因为你们也看到了，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挑拨来挑拨去也不过就是要达成这个效果，所以挑拨就大可免了。有些人，我是知道的，整天就喜欢拉帮结派，不去正经为大家做些事情，年纪不大搞得官僚气不小。我跟你们说，这一年，想在学生会里混混，混个简历好看的，一律请走人！”
大家被这独特的风格弄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老实地坐着，像是小学生一样乖乖地听老师说话。秦华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两只手互相握着，坐在那里，手心里隐约着感觉起来全都是汗，直觉得是芒刺在背。
叶岚没怎么停顿，就接着说：“其次呢，说是先亮亮相也好，说是下马威也好，我想告诉大家，我就是这个风格。习惯也好，不习惯也好，反正我就是这样率直，也不知道什么叫留面子，我也不欣赏秦华那嘻嘻哈哈、看起来一团和气的风格。这里除了他和我是大四的以外，都是低年级的师弟师妹了，和我共事过的也不多，所以先给大家提个醒。我都大四了，离毕业也不远了，所以我认真工作只是希望能给学生会带来好的口碑，给你们打下好的基础，为院里多做一些贡献。为了这个目标，你们也应该要全力支持。”
“今天是第一次会，咱们就算先认识了，下周三开全体会议，各部部长要拿出完整的学期规划，集体讨论。以后还要有长期规划，也好让大家知道做过什么、以后要做什么，知道认识什么人，有什么交情。不能你走了一切就都消失了，很多事情重新来过，纯粹是浪费时间。好了，我就说这么多，谢谢大家耐心听完。我的论文还要找一些数据，就先走了，下次见。”她说完，向秦华点点头示意，又向大家点点头，径自走了。
她这一出门，大家才不自觉地舒了口气，感觉就像是从一个又紧又闷的大口袋里刚刚被释放出来一样，呼吸仿佛都顺畅了不少。大家这才突然发现，那个女强人已经离开了，可是一时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才好，一时间都是面面相觑。秦华微微摇摇头，脸上的笑容这才自然起来，调侃地说：“你们没见识过吧？这就是我们学院第一号能干的女生，也是第一号惹不起的人物啊。不过，她的风格，大家不适应归不适应，但是她所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她提到的各部学期规划，是和我沟通商量过的，大家就回去准备吧，咱们也散会吧，下周再见……”
第二章 四大皆空唐老师
唐老师是学院团委的书记，而且他有个外号是“四大皆空”：他自称本科毕业时口袋里钱包空空，找工作是offer空空，想出国留学机会空空，回头看看什么都是空空。当然，他后来居然留校了，还当了团委的老师，于是这“四大皆空”也就刻意少提。偶尔提起来，大多也是为了说自己无欲无求而已，总之还是刻意回避的多。
可是，这事情就是奇怪的很，往往你越要回避，大家还是能都知道，所以他这个绰号也就自然流传得很广。其实，大家知道还有很多，譬如唐老师的毕业论文其实全是抄来的，他申请出国的成绩单也是改动过的，因为那个时候的成绩单还是手写的。还有一个笑话，说他那个时候争取每课不考60分也不考80分，因为90分的不用改动，但是70多分的就好改了，轻松变成了90多分。成绩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这传闻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传的久了就没人去计较了，反正谁也不关心。
唐老师还有个嗜好值得一提，就是玩游戏从来只和电脑对战。CS也好，SC也好，或者是魔兽。唐老师可以实践各种各样的战术，狂野奔放的或者是谨小慎微的，反正是精彩得很。唐老师的秘密爱好本来只是个人的秘密爱好，可是唐老师总是喜欢在人来人往的团委办公室里来两局，日子久了，秘密也就不成为秘密，唐老师也就多了一个外号——“大师”。但是不管如何，大师是不和人打竞技类游戏的，所以大师始终还是大师。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北京虽然还是冷得很，但是残冬的寒冷已经开始外强中干，就像是40岁的篮球皇帝参加20岁时赢得过的比赛，虽然气势还是一样磅礴，还总是让你觉得力不从心。不过，毕竟已经到了四点半。球场上已经起了风，大家开始往宿舍走，也许会洗澡吃饭去，在宿舍的温暖里继续享受丰富多彩的人生。
唐大师坐在屋子里。
他没有在玩游戏，因为他虽然是不用上课的老师，也毕竟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譬如，组织学生会、团委的活动。秦华敲敲门，很随意地就走进来，看了看沙发刚要坐下去，又赶忙站起来把垫子拍了拍，然后对自己的仔细很满意地笑了笑，才坐了下去。唐大师皱了皱眉头，却也无可奈何地没好气地说：“你就不能容忍一下？你在那猪窝一样的宿舍里还不是一样过？搞得自己像是一尘不染似的，不难受么？”
秦华拿出个一次性杯子，找出茶叶，边对大师说：“我宿舍里可是干净得不得了……你这茶叶真不怎么样，什么时候我给你带点好的来吧。”唐大师摇摇头，拿出支烟，点上了深深吸一口，说：“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反正我自己又不喝，除了你，别人来了也不好意思喝我的茶。结论就是，拿来了也是你喝，这样你自己改善了自己的福利，而我还莫名其妙地欠你个人情了。”
秦华倒上水，笑笑说：“你这人真没劲，还老师呢，和学生这么较真，不知道吃亏是福么？吃点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他倒好水，坐在沙发上，对大师说：“开门见山吧，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院里想做一期学术文化节。”唐大师很潇洒地吐了个烟圈，说。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要毕业了，你自己坚持把叶岚叫回来，你自己找她去商量好了，我又没那么多闲工夫！”秦华没好气地说。
“我知道你不满意，但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不是我的主意，这是鲁院长的建议！再说了，你本来也兼顾不来的，反正要毕业了，不是么？别岔开话题了，这也是鲁院长新官上任以后的第一个设想，我能怠慢吗？”
“那你把我找来……我又不管这事情了，你找我来有什么缘故啊，唐老师？”秦华想了想，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斜着眼睛看着大师。
“就说你鬼点子多、心思活才找你的吗！”唐大师笑着一拍大腿，站起来说，“也不瞒你，你知道咱们的经费都是院里给的，多多少少饿不死，但是很多想办的事情也办不成。所以，借这个机会，你帮我好好想想，怎么把赞助拉来，咱们自己也设个小金库。”
“这样啊……”秦华沉吟道，却又迟疑着不多说话。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要是和别人，我一定也就嘻嘻哈哈打个马虎眼就过去算了，也就是你了，跟你说得这么明白。”唐大师又坐下，抽着烟，笑眯眯但是安静地看着对面握着茶杯的秦华。
秦华只是很灿烂地一笑，你也许以为他会很爽快答应的事情，其实他仍然在思考，很多时候也许还是把自己的想法隐藏一下更好一些。即使是再不喜欢他的人，也不能不承认他的确是很帅气的一个小伙子。或者说，如果你对“帅气”有不一样的定义，那么至少也要承认他很阳光，很有朝气，让人看见了就不觉得讨厌。1米87的身高，合适均匀的身材，衣服不都是品牌但是都很得体，一张圆脸白白净净，却又似乎很有棱角，告诉你他就是个性格分明的人；黑框眼镜更加有文人的气质。最好的是笑容，亲切自然，让你觉得一切都很自然，很容易不自觉地就对他感到亲近起来。
秦华想了想，抬头又是一笑，搁下手里的杯子，对大师说：“我知道你不是只为了钱这么简单的，是不是新院长上任，你想好好表现表现，从团委走进党委啊？你不用解释的，我愿意帮助你，因为我们之间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吗，再说我也想借这个机会看看是不是能再轻松一点地保研。看吧，我只是想告诉你做人要坦诚一些，而且我也不想变成蒙着眼睛拉磨的驴子。”
唐大师叹了口气，摇摇头说：“还说我？我觉得你更没劲！你能不能别老是那么精明？如果精明已经是与生俱来、无法改变，那你是不是别总是那样坦白？人总要留一些余地的，你说成这样，知不知道我连掐死你的心都有的？！”
“对你说话，我能不坦白么？”秦华也佯作叹了口气，接着说，“我装傻你也可以轻松看出来。再说没办法啊，我这个人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聪明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两个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