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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汉子一张俊脸变了样,神色怕人,白里渗青!
小叫花说完话,扭头一溜烟地跑了!
这不是自诩身份的时候,看人家身手,两名趟子手也够瞧,三个身形同时飘起,如飞追去!
为“大相国寺”广场上留下了一陈不小的骚动!
但这阵骚动没一会儿就平息了,又是一片热闹。
小叫花一出“大相国寺”便直奔“龙庭”!
今夜月色好,夜空里,也像脱弩之矢!
后面三个也不含糊,十三省总镖头的爱子更不同凡响,月色下,恍如三缕轻烟,但仍无法迫近十丈以内!
在这一代,“龙庭”成了遗迹,没关系!
小叫花穿“午朝门”,经“潘”、“杨”二湖,在“龙庭”前广场上倏然驻步停身,一看,站的地方没错。
因为“龙庭”高高石阶上,儒衫潇洒,衣袂飘风,负手站着白衣书生,银辉下,益显飘逸出尘!
书生步下石阶,足不踏实,如蹈空蹑虚,冉冉而降!
小叫花双手递过那袋珠子!
适时,后面三位也联袂射落,一丈外停身,六道目光直逼小叫花,然后又落在书生身上!
书生一举珠袋,淡然说道:“是我要他这么做的,要找找我!”
居中白衣汉子冰冷答话,道:“我说这要饭小贼何来天胆,原来身后还另有高人指使,那就难怪了,一大一小,一个也休想幸免!”
“好大的口气!”书生淡然说道:“就凭你这一句‘要饭小贼’,就该立毙掌下,你就是赵振秋的儿子,‘玉面小神’赵小秋?”
白衣汉子傲然点头道:“不错,大爷正是赵小秋!”
书生眉梢微挑,指着左右二汉子笑道;“那么,赵大爷,这两位又怎样称呼?”
白衣汉子道:“赵大爷的朋友,人称‘索命双煞’叶大爷,秦大爷!”
书生微微点头,道:“索命双煞,我久仰,只恨未能识荆,赵大爷,你可知道我是何人:这要饭小叫花又是何人?”
白衣汉子道:“碌碌无名,赵大爷不想知道!”
“好吧!”书生摊手笑道:“不想知道也就算了!我再问一句,我要他把你三位引来此处,你知道我用意何在?”
白衣汉子道:“赵大爷没工夫跟你哕苏!”
书生微笑说道:“你赵大爷没工夫跟我哕苏,我书生也不屑跟你多费口舌,不过,我要先把用意说清楚……”
顿了顿话锋,接道:“赵振秋家教不严,教子无方,我要代他管教管教你,元宵佳节,‘大相国寺’人多,我不愿煞风景,惊动别人,扫了别人观灯游兴,所以我要他把你领来此处,懂么?”
“懂!赵大爷懂!”白衣汉子脸色铁青,怒极而笑:“穷酸,你真活得不耐烦了!”
森冷目光暴射,闪身飞扑!
小叫花勃然变色,要出手,却被书生止住!
书生一声轻笑说道:“不知是你是我!”
抬手一指,就要点下!
蓦地里,遥遥传来一声苍老颤呼:“四叔掌下留情!”
陡地,苍老颤呼变成了惊怒厉喝:“畜生大胆,还不住手!”
书生闻声收手!
白衣汉子身形一震,忙撤招抽手,退回原处!
十丈外,两条人影如电,疾掠而至!
一个是皓首银髯的魁伟锦袍老者!
一个是白发皤皤,衣衫朴素的老妇人!
锦袍老者身未落地,半空中一掌掴向白衣汉子,道:“畜生,还不给你四叔祖跪下!”
落地后,与老妇人立即双双跪下,垂首不敢仰视,须发抖动,颤声说道:“四叔开恩!”
白衣汉子没敢躲,躲也躲不过,“叭!”地一声,被掴了个正着,俊脸上五道指痕立刻红肿老高!
他现在明白了,凶态尽敛,气焰全消,面如死灰,混身颤抖,不知是疼是怕,额上见了汗,跟着跪下!
这下可难为了“索命双煞”,跪不是,站在那儿也不是,互一递眼色,要溜!
小花子适时冷叱:“真是好朋友,敢动一动我打断你四条狗腿!”
“索命双煞”也已悟书生是谁,那里还敢动,再来二十对“索命双煞”,有四十条命也抵不过人家一个指头,只有乖乖站着,却是尴尬得很!
书生没理锦袍老者,目注老妇人,挥手说道:“养不教,父之过,秀芸,没你的事,你起来!”
老妇人再顿首,还想再求!
书生陡挑双眉,道:“你是不听我的话了?”
老妇人身形一颤,道:“秀芸不敢!”连忙站起,退立一旁!
书生转注锦袍老者,脸色倏沉,道:“你怎么说?”
锦袍老者皓首低垂,道:“振秋知罪,四叔开恩!”
书生冷哼一声,道:“一个少镖头,仰仗你做父亲的声名,有什么了不起,是谁教给他逢人自称大爷的!”
锦袍老者皓首垂得更低,不敢置辩!
书生冷然又道:“你知道不知道他在外面的情形?”
锦袍老者道:“振秋略有耳闻!”
“好个略有耳闻!”书生目闪寒芒,沉声说道:“既然知道,为什么置诸不问,不加管束!”
锦袍老者身形倏起颤抖,顿首说道:“振秋知罪,四叔开恩!”
书生冷冷说道:“除了这句话,你没别的可说么?”
锦袍老者身形剧颤,不敢再说。
书生声色一转严厉:“仗势欺人,作威作福,开封人畏之若虎,敢怒而不敢形诸于色,更不敢说一句话,还有别人过的么?……”
顿了顿话锋,接道:“好在这是在开封,只是居民,倘若一旦激起武林公愤,群起征讨,众怒难遏,就凭你一所‘三义镖局’能应付得了么?你想到了后果么?”
锦袍老者仍觳觫不敢言!
书生又道:“我可以在‘大相国寺’前当场以门规严加惩治,但我不愿惊动群众,扫了人家游兴,一方面也是顾及你的面子,我既将他引来‘龙庭’,又事先通知你,那也是先给你打个招呼,对你,我做得已经很够了,现在以门规你该对我有个交待……”
既列门墙,岂有不知以门规该当何处之理?
锦袍老者身形暴颤,连连顿首:“四叔开恩,四叔开恩,振秋一脉单传,仅此一子……”
书生脸一寒,沉声截口:“当初身人我门时怎么说的,你要我擅改门规?”
锦袍老者悲声说道:“振秋不敢,祈请四叔开恩,振秋愿一身承当!”
书生道:“对你,我另有惩罚,事到如今,在我面前,你还袒护他?”
锦袍老者须发俱颤,默然不语!
老妇人突然再度跪倒:脸上满是悲凄惊骇神色,仰首祈求,说道:“四叔,畜生他罪当该罚;但赵家一脉单传,秀芸夫妇又仅此一子,绝了赵家香烟,何颜见地下祖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敢请四叔开恩,暂缓惩罚,等畜生娶妻生子,接替赵家……”
书生神色稍霁,微有不忍意,挥挥手,说道:“你起来,你起来,我找振秋说话……”
老妇人没敢起来,书生转注锦袍老者,脸色又寒:“振秋,他一身武学,可是你传他的?”
锦袍老者仰起头,老泪纵横,刚要说话!
小叫花人最机伶,连忙暗递眼色!
锦袍老者看见了,可是他不敢,毅然承认:“正是振秋所传!”
书生看得清楚,一点头,道:“好,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我不能让他仗恃我门武学,继续桀傲欺人,要不然天下武林会指责‘神州四奇’滥收门人,弱我四兄弟名头,你给我追回来……”
锦袍老者与老妇人同声悲呼:“四叔……”
小叫花也连忙陪上笑脸,眨眨大眼睛,道:“四叔,小明也求个情!”
书生侧顾沉喝:“卖弄聪明,想让振秋欺我,你还敢多嘴!”
小叫花吓得一伸舌头,连忙闭嘴!
“听我说完!”书生,目光移注地上二老,道:“念你诚实,我这里还有一罚,任你夫妇选择,小秋家中面壁三年悔过,从此严加管束,即日起,拨出十万银子周济贫苦,以赎你这为父不严的过错,你夫妇选吧!”
分明有意开脱,这还用说!
锦袍老者与老妇人如逢大赦,狂喜欲绝,含泪颤声,仰首说:“多谢四叔开恩,振秋夫妇愿选后者!”
小叫花一蹦三尺,拉着书生衣袖,涎脸说道:“四叔,您真好,向来最疼我们这晚一辈的!”
好甜的小嘴,书生面上浮现一丝难忍笑意,瞪了他一眼,道:“少跟我耍贫嘴,你自己做的事怎么说?”
小叫花脸一红,赧笑说道:“四叔,您可别怪我,是二叔教我的,我一个小孩子,在开封又没人管吃管住,要不……那怎么活?”
擅于察言观色,他看出没怒意,又往上爬了一尺!
书生笑了,没说话!
锦袍老者与老妇人趁势站起,回顾身后,齐扬怒喝:“畜生,还不快叩谢四叔祖开脱之恩!”
白衣汉子这时灵魂才归了窍,膝行数步,顿首颤声:“叩谢四叔祖不罪之恩!”
书生目光凝注,冷然说道:“站起来听我说话!”
赵大爷没了脾气,再顿首缓缓站起,却仍未敢仰视!
书生道:“你该知道,幸亏是我先来开封,要是你三叔祖早我一步,如果给他碰上,事情就不会有那么便宜,他铁面无私,能把你剥皮抽筋,能把你父亲逐出门墙,我心软,但不会有再,短时期内我不会离开开封,就是我离开了,开封你同门前辈,平辈颇多,他们往日或许看你父亲的面子,今后他们不会了,为自己,为双亲,为家声,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白衣汉子垂首唯唯,敬畏领受教诲!
书生双目冷电森寒,转注“索命双煞”,双煞机伶寒噤,连忙低头,不敢对视,书生淡淡一笑,道:“这与二位无关,不过,今后江湖当有再见日,也望二位洗面革心,好自为之,二位请吧!”
“索命双煞”如奉纶旨,转身飞遁而去!
外人走了,自己人好说话!
锦袍老者恭谨发问:“四叔不在黄山清修纳福,突然驾临开封……”
书生截口说道:“不只是我,你师父、二叔、三叔都会来,早晚而已,我们有事儿,仲夫跟子良两个呢?”
锦袍老者恭声答道:“保着趟重镖往河北去了!”
书生点点头,道:“我说过,我这趟来开封有事儿,但是今后几天内,开封所发生的任何武林事,不许你们插手,你只管闭上门做你的十三省总镖头,不闻不问,懂么?”
锦袍老者不是糊涂人,满脸感激神色,道:“多谢四叔,振秋省得!”
书生点点头,笑了笑,道:“今后几天,我住在‘大相国寺’,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往‘大相国寺’走,有事我自会找你们,天不早了,回去吧!”
老妇人道:“四叔,您干什么住在‘大相国寺’里?镖局里……”
书生微笑截口道:“谢谢你夫妇的好意,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走吧!”
二老深知这位当世奇才,年轻四叔的脾气,说一不二,谁也无法挽回,恭谨拜别,转身要走。
老妇人却突然望着书生,一付欲言又止神态!
最后,终于鼓足了勇气,低低说道:“四叔,婉姑娘还是每年来一趟开封,打听您的……”
书生脸色倏变,老妇人连忙住口。
须臾,书生面上神色一转黯然,唇边闪过一丝极其轻微的抽搐,双目失神,呆呆前视,无力挥手,道:“我知道了,别让她知道我来了!”
老妇人不敢再说,低头转身,偕夫率子,缓缓离去!
老少三口走远,书生渐渐恢复常态,侧顾身边小叫花,淡笑说道:“小明,你也走吧,我要在这儿站一会儿!”
小叫花想说什么,但一触及书生那不怒而威的慑人目光,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施礼腾身,飞射不见!
刹那间,偌大一座“龙庭”,空荡,寂静,就剩下书生孤伶伶独自一人,再难见别的一丝人影!
皓月偏沉,将他那颀长身影映射在地上,拖得更长。
人、